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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童氏出身书香世家，族中叔伯兄弟们向来在朝中都是位列清贵，她所亲生的三个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子孤傲清高的气质，这冷不丁的约人无目的的逛街真是少有的事，顾昀耐心地等着大哥要跟自己说什么事。
顾旭也的确是为了自己的大妹妹顾婉有事找顾昀，她被表妹童明俐逼得很紧，一直在约她切磋厨艺，急迫需要白蔻协助，可白蔻如今身份地位已经不可能让二夫人随意调遣，所以必须要得到顾昀同意，但又觉得难以启齿，两人都走到大街上了还在闲聊，就是扯不到正题上。
顾昀一边耐心地跟大哥应酬着，一边就有目的地逛起银楼来。
“三弟逛银楼是做什么？要送人礼物？”
“买些打赏的玩意儿，今天补了十几个新人，没点赏赐总是不像样。”
“才刚进门的新人用得着这么快预备东西？”
“买了放着不用也是个准备，总好过想打赏的时候手边什么都没有。”
顾昀想到白蔻的洁癖，让掌柜包了十六对花样不重复的纯银丁香，然后继续看别的，盘算着新人等级顺序定下来后，一二等的要另赏东西，出嫁的四个丫头也要预备礼物，还有白蔻的赏赐更不能少。
天水坊里达官贵人多，街上银楼就开了好几家，档次还不低，顾昀相当好耐心地全逛了一遍，零零碎碎买了不少，都让店家送去晔国公府。
顾旭磨叽着还没说到正题。
顾昀花够了钱，想回家了。
第161章 丫头的心思
国公府里，大夫人刚收到了长女派家下人送来的礼物。
小姑子叶君婷做的一堆夷人的日常主食大面包。
顾娴大小姐在信中说是最近这小姑娘不知哪受的刺激，天天琢磨夷人菜谱，家里上下都吃够了，送些回娘家就当帮帮忙了。
大夫人看完信，问了叶家下人的确是有这事，于是打了赏后就打发了人家回家，接着就让人喊来白蔻。
白蔻一走进己诚堂正厅，就看到满桌的大圆面包和枕头面包，一下子触动她的灵感，懊恼地直拍脑门。
“真是笨了一着，怎么就没想到给绘小姐做面包吃，还省得天天发愁她吃什么。”
大夫人和庞妈妈皆是眉毛一挑。
“既然你会做，来尝尝这手艺怎么样。”
白蔻走到桌前，不用摸，只用看的她就能下结论。
“夫人，这都是昨天做的，吃是能吃。”
“隔了夜就不好吃？”庞妈妈好奇问道。
“有的大面包过夜之后硬得跟石头一样能打死人。”白蔻笑了笑，“不知道这些属于哪种情况。”
“你全拿走吧，我看着都头疼了，我现在都相信叶家上下这些天是真的吃够了。”大夫人抿了抿嘴角，她对小点心还有点兴趣，但对这种主食类的她觉得还是米饭包子好吃。
“是，夫人。”
庞妈妈叫了两个丫头帮白蔻把这些面包拿去厨房，随便她怎么摆弄。
奇特的面包吸引了众人的围观，白蔻让她们去准备甜果酱，她将所有的长方形大面包全部切片，然后三分之一的面包片再切方块做成蒜香小方，再三分之一做油煎三明治，剩下的三分之一直接抹果酱吃。
这三样吃食都分成几份，给荣恩堂和己诚堂送去，又给两位少爷各留一份，剩下的丫头们一起分了，看她们吃得那么香，白蔻倒是不感兴趣，她知道自己的手艺是什么味道，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要费劲儿地做这个，难道是京城时兴的交际游戏又多了新花样？
可惜最该出门的二房小姐们死活不愿出门，要不然也能了解一些千金小姐们的日常动向，三老爷膝下都是庶女，嘴上对三夫人唤着母亲，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表面上是亲戚，但外祖母家的女孩儿哪里真的愿意带她们一块玩呢。
顾旭硬拖着顾昀在街上吃了晚饭才走，磨叽了一下午终于扯到了正题上，顾昀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得知就是为了要白蔻再做枪手的事，他觉得这事真不是好事，要是三姐真的骗到了一个愿意娶她的男人，总不能带着白蔻出嫁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顾昀心里就先不乐意了，但又没发作在脸上，只说做枪手好办，可是逢年过节亲戚来往的时候三姐要怎么办，女孩们聚在一块肯定要切磋一下，她总不能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交际了。
顾旭也知道要是依赖惯了白蔻，日后肯定会发展到这一步，但眼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童明俐隔三岔五地给姑姑送新点心，请姑姑点评她的厨艺，做表姐的也要有个回应才行。
顾昀也没辙了，只能含糊地答应回去跟白蔻商量一下，拿个主意出来。
哥俩吃了晚饭就回了家，顾昀回到自己屋时就见卧室外间的榻几上已经摆着小点心，各家银楼早在天黑前就前后脚地陆续把东西送到了家，美轮和美奂逐一清点接收，锁进了少爷卧室的箱子里，白蔻只把账单拿回自己屋去抄入账簿中。
洗手更衣后，顾昀歪在罗汉榻上尝了几块蒜香小方，舔舔嘴角的蒜末，让人去厨房把白蔻找来，叫美轮开箱子拿出唯一的一盒淡水珍珠首饰赏了白蔻，作为她升任管事的赏赐。
白蔻谢了恩典，拿着东西回了自己屋，片刻后出来耳朵上的金丁香就换成了珍珠丁香，头上多了一支镶珍珠的簪子，虽是淡水珍珠可也是不错的品质，每一粒都饱满圆润。
小艺和红芍都看着眼热，她们先前看到了银楼送来了不少首饰，知道有一包正好是十六对纯银丁香，心知肯定是打赏留用新人的，只是不知道谁最先拿到。
白蔻手上拿着自己整理的日程表，提醒世子明天一早他要出门会友，要穿的衣裳已经挂在了他卧室的衣架上，另外还有两封下午送到的信件。
信封还是封着口的，小艺主动上前拆信，展好信纸递到少爷眼前，还特别注意了文字的顺序，没有倒着递过去。
顾昀懒洋洋地看完那两封信，都是邀他这几日出去玩的，趁着放榜前好友们聚一聚大玩一场。
“看看我这几日还有什么安排？”顾昀举起胳臂，要白蔻手中的日程表，他才想起来他的人际圈子白蔻一无所知，根本无法给他做临时安排。
小艺的手动了动，想从白蔻手中接下来再递给少爷，但这次顾昀没给她机会，直接伸手就接了过去。
红芍看见小艺的动作，微微低下头抿了抿嘴角，咽下了一个冷笑。
顾昀看了看这十几天原定的计划，心里做了番新的计较，抬头就叫纸笔。
罗汉榻左边落地铜灯的后面夹缝里，美奂拉出来一个手推车，三层的藤筐里都是笔墨文房信纸信封。
小茜和小菁把榻几上的点心盘子撤下，顾昀懒洋洋地继续歪着，让白蔻隔着榻几坐在对面，他只动嘴不动手，口述了一封短笺，再抄成几份，明早送去不同的朋友家里重新约日子玩。
白蔻用她那钢笔飞快地做着速记，写得跟密码文似的，但她念出来的内容跟世子刚才口述的几乎一样。
“行，就这些内容，给这几个家伙送去。”顾昀在日程表上点出几个人名，白蔻的笔尖随着他的手指在人名上打勾做记号。
“小艺，你来抄。”
白蔻的毛笔字太难看，既然谷小艺想要表现，就给她一个机会，世子身边能写会算的人多一些她日后也轻松。
第162章 谁又想得美
谷小艺马上乐颠颠地过去，白蔻起身让她坐在榻上，就见她熟练地铺开笔墨信纸，白蔻拿着草稿念一句她写一句，端端正正的小楷，看得出来是下过几年功夫的。
“哟，这笔字倒是不错，谁家的孩子？”顾昀笑道，看向谷小艺的目光似乎都多了一些深意。
“婢子父亲是账房的谷大全。”
“哦，谷账房的女儿，好好好，人长得好，字也写得好，比白管事强。”
谷小艺顿时小脸通红，羞涩地低下头去。
“那么，世子，就这么定了？”白蔻笑问。
“不急。”
谷小艺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微微抬头哀怨地瞥了少爷一眼。
顾昀偏巧抓住了这个眼神，刚刚还带笑的脸色拉了下来。
“发什么呆，夸你几句就得意忘形了？信抄完了没有？”
谷小艺一惊，赶紧伸手在砚台上舔笔，可又因为慌乱，忙中出错，袖子一刮，把写了字的那张纸给带飞起来，正好落在了砚台上，白写了。
“白蔻，我能把这个笨蛋退了么？”顾昀没好气地翻白眼。
“少爷！少爷再给婢子一次机会吧！婢子再不会犯了！少爷求求您了！”谷小艺连滚带爬地下到地上，跪在少爷脚边哭求。
“新人们任何错误都允许有三次机会是婢子定的规矩，毕竟新人嘛，哪有不犯错的。但世子您有最终否决权，您说退那就退吧，明天一早就请庞妈妈领回去，给您换个新的来，长得漂亮会写字的还有几个备选的。”
“那就退了吧，这笨手笨脚的，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能有个用得上的，会写几个字就敢哀怨给少爷我看了。”顾昀看上去真的很生气的样子，连美轮美奂都有些慌了，上前劝他息怒。
小茜和小菁则赶紧小心地把榻几整个端开，免得少爷激动起来碰到了，倘若打翻了砚台也就罢了，万一磕伤了，老爷夫人还要怪罪下来的。
谷小艺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吵死了，上外面哭去，在我面前号什么丧！”
“红芍，你带她回屋去，你俩今晚就到此为止，你早些休息。”白蔻冷静地下令。
站在边上早已手足无措的王红芍连声应下，使劲拖起谷小艺，拧着她的胳臂飞快地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用惯的老丫头们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将笔墨纸砚重新放回手推车里推回原处，榻几搬回罗汉榻上，放上茶水和吃食。
顾昀抬手抵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挥手让老丫头们退下，只留了白蔻一人身边服侍。
“世子您把谷小艺吓坏了。”白蔻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
“你也有份，别耍赖。”顾昀放下手，精神抖擞地飞个白眼。
“世子要立威，婢子哪敢拆台，这会儿她俩回去一说，其他人都会战战兢兢起来。”白蔻浅浅微笑。
“她们都是世代家生子，没有一个外面买的，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各有圈子，不趁着现在吓吓她们，以后难免仗着老人的体面给我生乱。”
进深两间的房间，罗汉榻摆在最里侧的墙下，两人低声说话的话，门外即使有人都听不见声音的，顾昀和白蔻一点都不担心外面的丫头们听见什么。
“那谷小艺，退还是不退？”白蔻问道。
“你说呢？”顾昀反问。
“既然她只是用来立威的道具，不如借此机会把老人们的体面划一道红线，让他们知道体面是给老仆的荣誉，不是用来得寸进尺的工具。”
“嗯？”顾昀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梢。
“世子喜欢脸蛋和身材都上乘的漂亮丫头，念在谷小艺是初犯的份上，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若是再惹得世子动怒，直接除名永不再用。”
顾昀琢磨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你这么一说好像显得我是个好色的？”
“您这年纪对异性感兴趣才是正常的，倘若成天端着一副君子的样子，婢子才要担心一下呢，别长成了一个伪君子。”
“嘿嘿嘿嘿嘿，你把少爷我当成什么人了。”
“这是最不让人起疑的理由，丫头们年轻见识少，想不到是您要立威才故意来这么一出，但她们身后的老人恐怕就会想得多一些，要是听到世子因为谷小艺长得漂亮又改主意了，他们只会呵呵一笑，觉得这是爷们的正常举动，说不定还会得意自己生了个好女儿，然后再幻想一下将来某一天女儿就上位占了一个妾室的名额。”
“做我的妾室？这就真是想得太美了，我的妾室之位有政治用处，小丫头片子做到通房就是抬举了，就算将来少奶奶进门也别想拿丫头占全名额，最多将她的陪嫁丫头提一个上来，只能提一个。”
“说起来婢子都没见过世子您的庶母呢，只是听说过有她们的存在。”
“她们还健在，只是不在府里，祖父下葬后就将她们送去别院荣养了，本来就是政治交换的象征，保她们一生衣食无忧足矣，孩子就更别想了，宁可让婢妾生也不会让她们生。”
白蔻默默无语，开国功勋世家的继承人这从小的教育当真是和庶人不一样。
“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听个热闹就完事了。”
“啊？世子有何吩咐？”
“以后随我出门交际，那些千金小姐身边的丫头会来跟你接触，你得给我把关，别听风就是雨，胡乱什么人都往我面前领。”
“让婢子挑未来少奶奶的人选？”
“不然你以为你这管事就是天天盯着丫头们给我打扫卫生就完了？”
白蔻撇撇嘴，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婢子以为跟出门也只是为了照应您的饮食罢了。”
“美得你！”顾昀抓起茶碗润了润喉，“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