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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看了一眼陛下,见他不似在说反话,不由觉得这陛下的心思可真难猜,平日里要是谁敢这样在他面前说话,去半条命还是好的,略微提醒道:“陛下,这女子来历不明……”
“难道朕还怕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不成!”明帝哈哈一笑,那女子便躬身朝前,不卑不亢见不到一丝慌张的站定在明帝面前,略弯了腰,拉着玉佩递到了明帝的手中。
只见那小儿手掌大的碧色玉佩圆润通透,顶部有一个小孔,穿着红色的缠金线,上面有两排刻字,明帝拉近了一看后,眼神里便透出了一抹微微的惊奇,放开那玉佩后,抬眼仔细的看过那女子后,面色透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古怪,缓缓地问道:“你今年多大?”
那女子不急不缓的将玉佩收在衣襟之类,这才回答道:“回陛下,民女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明帝眸光在她的面上打量着,一寸寸的在那清秀的五官上掠过,却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眉头舒展之间又微带愁意。让坐下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陛下和那女子在说什么,暗自猜测今日四皇子所献出的这个女子,这一招棋究竟走的是险还是恶。
半晌之后,明帝抬眸,幽幽的瞳仁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对着四皇子道:“衔玉而生。玉刻蟠龙,乃天降玉女于我大雍朝,代表我大雍得天庇佑,老四此行果然不错!”说罢,明帝转头对着那女子,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道:“你的封号朕也不用再细细思量了,就赐玉字,封为……嫔吧!”
“谢陛下封赏!”新晋的玉嫔跪倒在地,盈盈谢道。
“赐座。”明帝一声令下,便有内侍搬来椅子,摆在了明帝的下首,那玉嫔也不推辞,神色自若之间仿若没有看到那妃嫔间眼刀飞射。
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就能如此的人,不是神经太过粗线,便是稳稳有着靠山,这玉嫔显然不是第一种。
虽然封为嫔,在后宫也是难得一见的了,然而有了章滢的珍妃在前,就算玉嫔此时受到了关注也相对要弱了许多,但是大多数人的眼底都免不了拿着珍妃和玉嫔相比较,暗暗算着到时候后宫里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云卿略微担心的看了一眼章滢,她进宫一年不到,明帝对她的宠爱应该是没有减弱的,然而她看过去之后,发现章滢的眼眸有些奇怪,看着人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觉得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个玉嫔的身上,但是章滢眼底的又绝对不是嫉妒。
四皇子送的美女得了封位,又得了赞赏,三皇子不由的嫉恨不已,他花了大价钱、大精力寻来的东西,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美女,真是气煞他也!早知道他也让人去寻个女的假装是什么天上的神女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千金难买早知道!
四皇子坐回原位,看到三皇子那圆白的面上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气愤,冷酷的面容上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意。
接下来便是五皇子,他献上来的礼物比起其他人来,要简单的多,是一本手抄的佛经,为的是替大雍,替明帝,替百姓祈福,这份礼物在这样的时候递上来,明帝也夸了他有心,毕竟亲手所抄的字迹明帝还是认的出的,虽然不出奇,也是五皇子一向的风格,他玉三皇子,四皇子不同,他们两人都是挖空心思,费劲心力的给明帝送来上好的寿礼,而五皇子历年都是不花费巨资,但是都是亲手参与制作的礼物,不会太过寒酸,也不会太过张扬,这本佛经是沾了佛金的墨汁而写成,每一个字都是闪着光芒,绝对不是普通的经书可比。
这样的宴会完全是考验人的耐心,在场的人都是在等待着自己名字,不久便到了瑾王府。瑾王看了一眼御凤檀,御凤檀便含笑起身,手中捧着一个长形的匣子,跪在殿中,口中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瑾王府祝愿陛下身如松柏,万寿无疆!”
内侍接了那匣子,递到了明帝的面前,明帝先扫了一眼匣子,促狭道:“今年你总不会又送朕一根稻谷,说是象征着五谷丰登,国泰平安吧。”
闻言,殿内的人都发出了低笑声,去年的时候,御凤檀也是拿着一个装饰得很精美的匣子递给了陛下,结果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根黄灿灿的稻谷,发出浓浓的成熟谷物香味,他口中还振振有词,明帝看了简直是又好笑又好气,所以今年说出来,不免有打趣御凤檀的意思,话里面的亲近之意也是分外的明显。
御凤檀脸色严肃,狭眸里蕴了一抹认真的色彩,“陛下,五谷丰登乃最好的礼物了,臣一时想不出有什么能超越的,所以,今次的寿礼是臣的内子所备,相信必然有所不同!”
明帝一听,目光望着一脸微愕之后有带了浅笑的云卿,显然她一开始没想到御凤檀能这样直接说出是她准备的,而后又立即觉得这种行为恰恰是御凤檀那不按理出牌的风格。看来两个人的感情还不错,那小子折腾了半天,不就是要娶了沈云卿,如今感情好,难怪也不乱折腾了。
他饶有兴趣的让内侍将那礼物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卷画轴。
献礼之人选择书画的不再少数,所以明帝看到之后,眼底露出了一抹轻笑,不过想到御凤檀那骄傲的模样,心里存了一分疑虑,虽然他口头上打趣御凤檀,但那送五谷的礼物的确是别有新裁,能让御凤檀说比他去年还要好的,他倒是要瞧一瞧。
两名内侍一人执了画卷的一边,缓缓的将那卷轴打开了来。
那是一副锦绣京都图,画幅长达六米,宽一尺,但见那绢丝画卷上生动的展现了天越城最繁华的东南西北四大街道的繁华景象。城郭市桥远近高下,草树牛马大小出没,河上行舟,道走马车,布景层次分明,房屋,桥梁,城楼都是按照实景缩小比例而画,全副场面宏大而内容精致,不仅画工上成,而且这幅画上所展现出来的正是天越三月踏春时的美景,光是从这幅画上,就能感受到大雍的繁华气势。
明帝细细的观赏了一会儿,在画卷上却没有望见任何的印章和落笔,抬头问道:“此话是何人留笔,竟不留名章?”
御凤檀微微一笑,朱唇翘起,如墨的眸子里含着一抹骄傲道:“陛下,此画的作者你定然想不到,这是内子亲手所画!”
此言一出,明帝微挑了眉,望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深藏的明睿,唇角也与御凤檀一样翘上两分,生了皱纹的面容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莫说明帝意外,在场的官员,坐在前排的无不是朝中众臣,诗词画轴不说十分精通,也略知一二。
刚才那副画用笔兼工带写,兼具了两家的特长,又生出一股全新的画法,构图视觉从上而下,从高往低,让人一眼便可看出处处的景象。画卷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用色淡雅又不失层次感,石板的沉色,树柳的飘逸,似乎那吆喝声,谈笑声在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能闻得一二。
明帝微微一笑,问道:“这画心思精巧,立意独特,难怪凤檀如此有信心,你是如何想到的?”
云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淡艳的面容上一双凤眸带着沉婉的笑意,声音缓缓,从容地道:“回禀陛下,自得到陛下寿宴之后,王爷,王妃和世子便一心准备陛下的生辰寿礼,然陛下为天下之主,珍奇宝物在俗人眼中才落得稀奇,要想心思灵巧,又要独具匠心,臣妇思虑许久,偶然坐马车经过大街,看那繁华热闹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商户,若能将这一切展现出来,不仅能给陛下做寿礼,而且也能将这等百姓的热闹呈现在陛下的面前,所以臣妇便与王爷,王妃,世子商议,经过他们的指导和重新构思后,由家中最为空闲的云卿执笔,臣妇想,虽然工笔不足,然亲手所画之处,都是实景再现,不差分毫,也好显出一份诚心敬意来。”
听一个人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做事,在这样的时刻便最为体现的出,云卿并未将瑾王妃排除在外,给瑾王留足了面子,又将此事的主要功劳献给了瑾王和御凤檀。
瑾王眼底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个儿媳确实是识大体的,要是遇见那小心眼的,说不定今日就故意不说王妃的名字。这殿上哪一个不是精的,只要一听就会知道王府里王妃和世子妃不合,如此行为便会大大失礼,不仅丢了瑾王府的面子,也失了皇家的体统。
“不错,朕素日里少出宫,看到这幅画中景色生如临其境之感,你有心了。”他还是明白,这副画主要还是归功于云卿的。但是没想到商人出身的女子,画工竟然如此之好。
在场的大家闺秀们也暗暗咂舌,不说她们没有这样灵巧的心思,就这样大的一副画,一段也许不比云卿要差,可若是这么大一副,不免会空间布局上落得不足,暗里都很是佩服。
云卿谢恩坐回原位,沈茂面上露出喜色,朝着她遥遥点头,她也对父亲一笑,转头去看谢氏,果然谢氏也是满脸的慈爱,双眸里流露出隐隐骄傲。
谢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差,那些素日里腹诽云卿无才无德人,今日真是个个瞠目结舌,大失所望!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十分不以为意,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投机取巧,舍不得投资的人,偏偏父皇吃这一套,令他恼怒不已!
而四皇子却是端起酒杯就往口中一送,他从一开始听到是云卿送上的礼物便知道她不会让人失望。
瑾王府在京中的地位是尊贵无比,却又有些皇家特有的微妙尴尬,若是送的太过贵重,不免显得财大势大,惹人遐想,若是送的太轻,那更是不妥。
往年御凤檀一人在京,胡弄也就罢了,今年瑾王和王妃都来了,又娶了新妇,若是再是敷衍了事,让人觉得不尊圣上。这一幅画虽然不是出自什么举世名家之手,但谁都能看得出,手法笔力,构图视野都不比名家逊色,其中更是包含了层层的心血,不仅需要实地查看,还需要测量,观察,非数月不能完成,所费功夫耗费巨大!经此一画,这京中还有谁敢说沈云卿出身商家,无才无德呢!
他早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无才的女子,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人一般,寻着机会就赶紧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像是孔雀迫不及待的开屏增价!
沈云卿是这样的独特,这样的特立,可惜……当听到旁边有人议论‘瑾王妃世子妃’这几个字时,他阴黑的双眸生出无尽的寒意,心中的嫉妒使手中劲力加剧,直到酒杯不堪受力,发出咔咔的裂响,才让他回了心神,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举起面前的酒壶,不待宫女伺候,连饮数杯。
见自己献策成功,心头绕着喜意的辛旷在瞅见四皇子面上愁闷之色,不由凝神观察,今日这衔玉而生的噱头正是他向四皇子提议的,眼看明帝封了那女子为玉嫔,四皇子本应该高兴的,但是那眼神,更多的是苦闷和阴霾,他不由的看了一眼四皇子关注的方向。
瑾王世子妃正端坐在那处,那般绝色耀眼的面容就是辛旷看了也不得不承认令人过目难忘。男人对美女总有一种天生的渴望,四皇子喜欢她并无不可,可辛旷内心却觉得,既然美人已经嫁为她人妇,那么四皇子的心思放的就不是地方了,这沈云卿日后只怕是会坏事的啊……
持续的送礼之事直到两个时辰后方结束,其后所送的礼品,除了重臣明帝会表示的一看,其他连揭开都不曾,到了后来,便让百官自行举宴,自己先行离场而去。
明帝走后,官员们便开始相互敬酒,那些夫人小姐个个都是见风使舵之人,眼见云卿嫁进王府后,瑾王连这等替陛下准备寿礼之事都交给她办,自知她在瑾王府没有受到排斥,不由向前搭话,祝贺。
云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从容不迫的应对着各方来人,她献上这幅画的做法,本意也就是向众人表明她在王府的地位,免得那些人个个妄自猜测她被歧视,被打压到什么地步,虽然没有明说,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情也让人颇为不爽。
一举两得,又何乐不为呢。
她脸上始终带着让人舒适的笑容,言语里分寸不进不退,更是让这些夫人小姐围着不离,等到那些夫人们换了围敬的对象之后,云卿抬眼望去,才发现章滢已经不在大殿之上了。她刚才就觉得章滢的眼神有些不对,此时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起身与安雪莹说她要出去一会,出了金殿之后,左右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影子略微有些眼熟,急匆匆的朝着一边花一径而去,举止动作略微有些古怪,她沉吟了一会,唤了桑若跟着她一起前去。
桑若是青莲被瑾王妃处死之后,御凤檀给她新安排的名为贴身丫鬟,实为明卫的少女,也是保护云卿的暗卫领队桑青的妹妹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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