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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樱,你过来。”鹤温柔地叫我。
“老师……”我跪爬了几步,来到他的面前。
鹤爱怜地抚着我的头发,俯身在我的耳边说着。我静静地听,闭上了双眼。黑暗中,我听见衣裾簌簌。
“朝剡!”是朝旭焦急的叫喊,“你要去哪里,要去哪里?”
“嘘……小点声。阿颜他睡着了,睡得多香啊……我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地睡,再没有人可以打扰他,再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他现在是我的了……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完完全全地……是我的了……”
第二天,朝剡和阿颜被发现在一个山坡上。
阿颜的身体静静地躺在一大片暮颜之中,朝剡紧紧抱着他,脸上全是满足的微笑。他抱得是那么的紧,以致没有人可以将他们两人的身体拉开。朝剡的脸很安详,只是紧闭的眼帘下再很见不到那双魔魅的美丽紫眸。他们静静地、静静地躺着,仿佛生来便是如此。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泛起金色的光芒。
我和朝旭站在那里,注视着沉眠中的他们。虽是清晨,可是阳光却也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那一瞬间,我看见,金灿灿的阳光下,满坡的暮颜全都绽放了。不是纯净的蓝,都是被血沾染的——紫色的暮颜。
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再见了,阿颜。
再见了,只开在夜间的——暮颜。
第八章
那一年的冬天,远征东瀛的靖远侯韩剞因为在东瀛所受的箭伤去世了,他的女儿,十四岁的韩颖入了宫。我跟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阿颜的墓前。
这个孩子,有一双明澈的眼睛。在她的面前,似乎什么都无法循行。她的模样儿很普通,也很平凡。但她的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让我可以安心。当她对我露出笑脸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没有在刚见面的时候杀了她。
我只是,很寂寞。
她的外表柔弱,样貌也不出众,但不知为什么,我竟会觉得她跟小雪很像,像到我几乎想让代替小雪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做不到!
崇歆一天天地长大了,虽然只有几个月,眉眼间竟像足了他的母亲,也像足了我。阿颜离开我之后,朝旭派人把摩诃勒从朝剡的府里接进了宫,放在了我的身边。我没有见到雅各,从那一天起,她就像是清晨的露水一样,消失无踪。我没有跟朝旭提过雅各的事情,更没有想过要去找她。雅各她,一个人,或许会更好些。
朝旭还是会常来我这里,只是他来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在默默地注视着我。我失去了阿颜,他失去了朝剡,我们都是失败者。
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看着他的时候,他常常会别过脸去。有一次,他躺在我的身边,要我闭上眼睛不要看他。我知道,那夜,他看了我整整一夜。“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哀伤。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在用你的眼睛刺杀我。”他走的时候,把脸埋进我的发间闷闷地说。
我跟他,早已被一张密密匝匝的网束缚了身心,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靠得太近,很多东西就无法看得清楚。
他来得次数越来越少,他达到子女越来越多。其实人的心痛过一次,第二次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第三次、第四次,总有一天,就会什么痛楚也感觉不到。
摩诃勒也已经两岁了,他的蓝发跟蓝眸太过特别,见过他的宫人们都会面露惊惧之色,把他当妖怪一样地看待。摩诃勒虽然小,但也足够敏感出别人的敌意,也这样只有韩颖,能把当成正常的孩子一样对待,陪他说话,陪他玩耍。我知道,韩颖有个很可爱的弟弟袭了他父亲的爵位在靖远侯府中。韩颖一定是把摩诃勒当成了她的弟弟了吧?看着他们在夕阳下嬉戏的样子,我下定了决心。
我把韩颖从御衣局要来了雪樱阁。
朝旭,终于又纳了新妃,是西夷国国君的姐姐,号称西夷第一美人的长公主西夷摇光。在封了西夷摇光槿妃之后的第二天,他又来到了雪樱阁。
“如果是为了补偿或是说明什么的,我并不需要。”我冷冷地看着他。他却用最热烈的拥抱回应我。
“如果,我是个女人,你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我很突兀地问他。
他摇头。“无关男女。朕想要的,只是流樱这个人而已。”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起,朕的一生就认定了你。不是因为容貌,也不是因为好奇。如果只是迷恋你的外表,朕不会放着身为女人的未知不管,只一味地想要你,甚至煞费苦心地让你变成她而名正言顺地留在我的身边。当然更不会只为了好奇,如果只是好奇,朕的国家有无数清秀美丽的男子会顺从甚至是感激地等候朕的临幸,朕就绝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用国家的利益换取你的身体。”
“朕的这里,裂开了一个口子,” 朝旭指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又指了指我胸口的疤痕,“流樱的这里,也有。我们现在做的,是不断的撕扯对方的伤口,让它们越来越大。流樱。你真的想这样吗?”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谈过。
如果不可以全部地给我,那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要给。就像在沙漠中迷失的旅人,干渴无比之时得到数滴水,只会让自己更加饥渴而陷入疯狂。不想这样疯狂而死,更不想因为疯狂而伤害你。我伏在他的胸前,任他的手轻轻地摸着我的长发,无法抑制地流出了眼泪。我不住地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窝在他的怀里。
“旭,我还不想……不想……放开手……”可是,如果等到你对我的热情消减,等到你亲手抹灭我的存在,等到你将来后悔与我的相识,我宁愿,亲手,抹去你心中关于我的所有一切。如飞雪经春,不留一丝痕迹。
那么,就用你亲手送我的“如果”,结束我们的缘吧!
我亲手,用如果,做了那种药。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月舞青荧”。我的美丽,只有月光可以看得到,还有你,我的情人。
“娘娘,娘娘!”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地呼唤着。
“谁?”我吃力地张开眼,迎上来的是韩颖关切的目光。
“您又在药房里睡了。天凉,当心冻着。”韩颖轻轻地帮我捏着已经僵硬的脖子。“快入秋了,皇上远征北疆又不在您身边儿,如果等他回来,看见您瘦成这样,一定又会骂人。”
是吗?我拉了拉披上身上的长袍。在雪樱阁里,我找了个偏僻的小屋做我的药房,说是药房,却有只有二十多味药材,都是韩颖悄悄帮我从御医局拿的。
“娘娘,您在这儿已经忙了一个多月了,究竟要炼什么药那么神秘的?把方子拿去给医局的人炼不是更省事儿?”韩颖的眼睛直瞄着冒着丝丝缕缕青烟的药炉子,把忍了一个月的好奇吐出来。
“你不懂,他们做不出来的。”我揉了揉胀痛的眼睛。“这药,太难炼了,我已经失败了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
“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我沉默不语。
韩颖偷偷观察我的表情,似是无意地嘀咕着:“皇上出征已经二个多月了,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手抖了一下。是的,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要说皇上对娘娘真是不错呢!我入宫这么久,都没见到他去临幸什么妃嫔,皇上的身边好像只有娘娘。”韩颖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好像忘了,他在出征前似乎都在槿妃的宫里。”我叹了一口气,少女总是天真而单纯的。
“那了不同的。”韩颖索性趴在桌上,仰面从下望着我。“皇上需要西疆的和平,娶一个西夷的公主不但可以安抚西夷的国君,而且还可以借用西夷的力量,这么划算又省力的事情没有一位君王不会去做的。”
是吗?我笑而不答,心里却又泛起一丝隐痛。
“我见过西夷摇光,人长得很美,但是蛮横而骄气,她是栓不住皇上的心的。十个西夷摇光也及不上半樱妃。”韩颖那对明亮的双瞳笑成了一双弯月。
我可以相信吗?心里空落落的,我愣在了那里。
“娘娘?娘娘?”韩颖轻轻地推我。
我总是不断地问自己,我跟朝旭,究竟是什么?我们之间,是什么呢?
“韩颖,你说……”
“什么?”
“不……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她不会懂的,十四岁的孩子,她会懂什么?
“不想说就别说了。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在心里憋太久了会生病的。”
她一向是个心思细密而聪敏慧黠的孩子。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我叹了一口气,“特别是……被叫做爱的东西。”
“您是在不安吗?怕有一天皇上会不再爱您?”
不安吗?是的,非常不安。因为,我再次悲哀地发现,我爱上了他。没有退路,近乎绝望地,爱上了他。
“韩颖,我从来没问过你,如果让你自己选,你会挑什么样的人作自个儿的夫婿呢?”
“我想,不一定要十分的英俊风流,不一定要有盖世的文采武功,不一定要有显赫高贵的家世,只要温柔体贴、专情专一的男人,可以让我打从心底里喜欢上就可以了吧?”
“你的要求还真是不高啊!可是,这样的人很难找。”
“找不到的话,我就在这儿陪您过一辈子。”
“如果,你找到这么一个人,他也很爱你。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不再爱你,后悔自己爱上你,要把你推开,你会怎么做?”我轻声地问。
“我……不知道。”韩颖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我知道。”
朝旭!你是我一个人的,没有人可以从我的身边夺走你。是的,没有人。除非——我自己!如果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不如现在,让我自己离开你。歌股,切肉,一点一滴,一丝一毫,什么也不剩的离开你。我不要你在拥抱着别人的时候,偶尔才在脑中出现我的影子,认为荒唐地笑看过往的狂乱与激情。
“我会——杀了他,或者,让他杀了我!”
韩颖轻呼,掩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微微笑着,起身揭开了药炉的盖子。
碧色的药液泛着诡异的青光,两丸朱红的药丸浮于液面上。
“好了,毒药和解药,一同炼好了。”我长出一口气。
“您说,毒药和解药?天啊!”韩颖以手抚额,作出欲晕厥状。
“你的身体很状的,放心,绝不会晕倒。”我淡淡地笑。
宣武六年夏,北方游族觊觎中原沃土,悍然举兵四十万,入侵边境,月余,下城三座,掠民无数。帝大怒,钦点精兵二十晚为援,御驾亲征。西夷亦出兵十万相助。过三月,游族大败,被逐离境四百余里。虏首降服,献子为质,纳银千万。自是,北方靖。
秋,武帝班师回京。
“流樱,流樱!”清净的宫门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在深宫里,胆敢纵马肆意冲行的,除了皇帝还会有谁?宫门口的执事太监来不及跪接,那马儿挟着一阵急风便从眼前窜过。偶尔听见宫女们的尖叫,但一旦看清马背是和的身影时,便齐齐捂住了口,惊异地看着马儿冲去的方向。
“流樱!”那是欢喜的呼喊,伴随而来的,是翻身下马,急奔而来,满身风尘的青年。青年大步跨进阔别的小亭,而临池而立的白衣人儿正好转身过来。
“樱!”百余日的思念。
“旭……”百余日的煎熬。
百日如同百年,时间反复静止一般,让思念与相见的心情糅合在一起,慢慢的发酵。
四目相接,胸腹相贴,两人截然不同的气息混合,交揉,直到没有半点分别。
“是梦吗?”呐呐地开口,不可思议般地抚上未及清理而有些扎手的唇角和下颚。
“朕回来了。”他紧紧搂着我的腰。“朕,再也不离开你了。”
“好像做梦一样。”我轻声地叹息,将头埋入了朝旭的胸口,“时间,如果可以永远停止就好了。”
“怎么可以停止!”他抬起我的脸,轻轻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直视着久违的清澈双眸。“我们还要做,更美好的事情,很多,很多!”
我可以听见他那急促而狂躁的心跳,还有迫不及待的脚步声。
“你和像轻了一些呢!”我想此刻的他一定无法发现深埋在他胸口里我那几不可闻的……近乎绝望的……叹息。
变天了,阴沉沉的午时,乌黑的云层中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亮,如同一把利剑,挟着万钧之势想要将天地劈开。青色的闪电暴裂开的光芒映亮了半披半挂的床帐,和床帐中纠缠的身影。
“朕爱你,流樱。”有力的手指滑过细致的面颊,朝旭用最热烈的目光看着我,是的,热烈而坦诚。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语和手指而激烈地动摇着。他为什么要说这个,选择今天对我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