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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满山满谷,美丽的暮颜,在灿烂的阳光下,一起腐烂。蓝色的花海忽尔变成了一片鲜红的,燃烧着烈火的——血海。
屋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让我从梦中惊醒。
赤着脚,我下了地。
青石铺就的地面,刺骨的寒。
披着中衣的我,掩住了削瘦如柴的身体,轻轻地,打开了门扉。
夜,凉如寒水。
我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却笑着迎向诧异地注视着我的人。
脱下第一件衣服很简单。
脱下最后一件,也不再是原先想的那么困难。
我,微笑着向他伸出了双臂,微笑的表相下,心,在哀哀地哭泣。
我发抖的身体被密密地包在了宽实温暖的胸膛里,身上落下执著而细密的吻。
可是,为什么,泪止不住了呢?
是年冬,新唐皇朝第四代帝王李朝旭下旨,征伐东瀛义政氏。越年秋,斩义政德康于伪都神奈川,杀敌逾十万,降者无数。立先皇族弟篁氏敬敏为帝。自后,东瀛敬新唐为天朝,岁随来朝。
第五章
“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别扭啊!”阿颜坐在我的床边,一边摇着头,一边为俯趴在床上的我上药。药是装在一个翠玉的竹形小瓶中的。有些粘稠的液体清清凉凉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阿颜的手指轻柔地在我赤裸的背上薄薄地涂抹,清凉的液体放松了我紧绷着的身体,火辣辣的痛感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闭着双目,身体上的痛楚丝毫不能让我的思绪停滞半分。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情绪将我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看不见光明,也看不见彼岸。抓着快要被我扯烂的枕布,却好像在海中狂舞着手臂怎么也抓不到一块浮木。
“别逞强了,要哭你就哭出来吧!”阿颜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看你,那么用力,嘴唇都咬破了。”
我把头埋进了枕头里,眼前晃来晃去的却尽是朝旭那张惊愕转为狂怒的脸。我哭不出来,眼泪大概早在昨夜流尽了。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我只想撕扯我的头发,分割我的身体,磨灭我的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我突然大喊着,使劲捶了一下床,发出了不太大的声音。
“怎么了?”阿颜吓了一跳,“弄痛你了吗?”我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你对他说得太绝了些,难怪他会发狂到把这么珍爱的你伤成这样。”
“你说什么啊!”转过头,我愤怒地看着他。这个昨夜还说要远走高飞的人,今夜居然就像什么也没说过一般悄无声息,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的房中,带着似乎专为我而备的伤药。
“不是吗?”阿颜的眼皮动也没动一下,反而是我,因为急剧的动作牵引,痛得抖作一团。
“什么叫做交易?用自己的身体换他的军队?还是用这个可笑的籍口换取你将来的回忆?”他尖刻地质问我。
“你要我怎么办?”我恼怒地抓起枕头扔在了地上。“他不过就是想要我的身体,既然如此,我就给他。找籍口的是他吧!什么难处,什么外患,不过是用来不发兵要挟我的籍口。这些,不也是你告诉我的吗?”
阿颜愕然望着我:“我何时这样说了?我只是想……把他的心意传达给你。”
“心意?”我的胸口一阵刺痛。耳畔也回响起朝旭冰冷又残酷的声音。“交换?如果这是你要的,那你就用你这个可恶的什么身体来讨我的欢心去换取你想要的吧!”
“他对你够好的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别扭,不愿意直接告诉他你的心意呢?”
他对我好吗?或许,曾经。可为什么昨夜我感受不到他的温柔呢?
身上带着脂粉的香气,唇上留着嫣红的朱印,怀中藏着精绣的丝帕,如对嫔妃一样的爱怜……就算放弃了尊严,我也不愿放弃引以为豪的自傲。我只是,只是一时间——心如死灰。
如野兽般撕裂我的身体,不顾我的痛苦与哀泣在我身上留下无数的伤痕,这就是他对我的心意吗?
“你千辛万苦地回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流樱。”
“为了……为了……为了要他发兵为族人复仇。”我哽咽了。
“骗人。骗你自己!”阿颜无情地揭我的疮疤。
“这只是你想回到他身边的一个籍口!你喜欢他,恋着他,想和他在一起,你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他在一起。”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捂住耳朵大叫,“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没有……”
“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要陷进去,就算付出身体,也不可以付出感情。可是我错了,你早就已经把心丢给他了,我又怎么能让一个本就无心的人守住他的心呢?”
我知道我的所要,可却偏偏是他无法给的。
背上滴下的液体为何变得滚烫了呢?
阿颜手执着药瓶,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玉琢一般的面颊上,两行清流不断地滴落在我的后背,灼痛了我的肌肤。蓝色的有如琉璃一般的瞳仁莹莹地闪着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阿颜的泪。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干涸的眼窝中,断线一般的珍珠劈劈啪啪落了下来,浸湿我身下绣金坠玉的锦褥。
“我和他,有了一个最糟糕的开始,不是吗?”我哽着喉,强笑着说。
“我只是希望,你们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束。”他也笑了起来,脸上挂着的泪水映着他如玉的容颜格外显得妩媚。
“不会的。”我想笑,可是胸口闷痛得笑不出来,“等他平了叛军,我就会回东瀛,再也不踏入中土,他很快会忘了我,我……也很快会忘了他。”
琉璃一般的眼珠盯着我问:“可能吗?”
“樱妃快有孩子了。”
“你的妹妹?”我点头。
“樱妃一直很得他的宠爱,有了孩子以后,他一定会对他们母子更好。樱妃陪着他,相信……”
“我听说你根樱妃是双生兄妹,你们两个人长得很像。”他沉吟片刻道,“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你们那么相似,而且和陛下一同相识,为什么不爱男风的陛下会对你恋眷不已呢?”
我怎么会知道?他对我异于寻常的执念,以及我对他无法挣脱的思恋。
“你不会……是故意让他发怒的吧!”阿颜默然许久,突然问我。
“只是为了将来的离开,为了保护你的双生妹妹?”
窗外起风了,没有关好的窗子随着风吱吱呀呀地摇摆,发出哐哐啷啷的声音。
“笨蛋!”阿颜只说了我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不要!”我的身体随着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羞耻几乎要颠覆了我的理智。
“别乱动!”阿颜清亮的声音冷静得仿佛山上的积冰。“你那里受了伤,不弄的话会发炎溃烂的。”
身体被他压着,冰凉的液体涂抹在裂开的伤口上,先是一阵如火如荼的刺痛,接着是沁骨渗肤的清凉。
“好了,别哭了!”阿颜拍了拍我的脸,“这没什么的,过两天就会好了。”
他在床边的面盆中净了净手,拿起挂在上面的手巾擦了擦,将药瓶塞好放在了我的枕下。
“这两天别太用力,小心伤口迸开。他一时激怒伤了你,现在一定也是又悔又气,又急又痛,这两日怕也不会来见你了。”
我不敢看他,只将头埋在床上,蚊吟一般地道了谢。
“别耽心了。只是最初几次会不适应,难免有些伤。等将来习惯了,不但不会痛,而且会很舒服的。”
听着他轻薄的说笑,我全身如在火烧,又羞又气,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了,我走了。过些时日,我再给你送些药来。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千万别再像昨日一样故意惹他生气了。”
“你要走了吗?”我忽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我咬住了唇。阿颜是我在宫中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与我交心的知己。可他,明明说要回乡,今日却意外地也露了面,而且,话中的意思好像暂时不会离开京城。难道,又有了变故?
“过几日再来看你吧!”他笑着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
“出了什么事?”我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角,“老实告诉我,阿颜。”他愣了愣。
“你昨天说要带着雅各摩诃勒回乡,为什么今天还会出现,而且看来还会留在此地?别瞒着我,阿颜,是不是……”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李朝剡?”
他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双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给你下的毒还没解,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眼光黯淡下来。
“我无所谓,可是……”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可是他把血玲珑,下到了摩诃勒的身上。”
血玲珑!就是那夜让阿颜浑身发紫,痛苦不堪的剧毒吗?
“摩诃勒还是个孩子啊!”那蓝色的圆溜溜的眼睛,粉嘟嘟地噘起的鲜艳嘴唇,快乐的舞动着的小小臂膀。
“如果我离开,摩诃勒就会……”阿颜闭上了眼睛,“对我来说,摩诃勒就是佛祖怜悯赐予的珍贵礼物,我不能没有他。”
“阿颜!”我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流樱,听我的话,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他吧,太过固执只会令自己痛苦。陛下和李朝剡不同!”阿颜琉璃似清透的蓝眸浑浊成了暗色,“只要他真正喜欢你,珍惜你,你何必为了那些可笑的理由强迫自己离开他,让两个人都痛苦呢?”
我看着他,看进了深处。握着他的手,我感到了从我手上传来的悲哀,那是从他的外表和眼神中看不到的,绝望的悲哀。
“你爱他。”不是问句,因为答案我早已知晓。
他挣脱我的手,凄然地一笑。
“可惜,他不爱我。”
“可惜,他不爱我。”
阿颜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一起回荡的,还有他哀痛的眼神和微微扬起的嘴角。我开始认真地考虑起阿颜对我的建议。
被安排在雪樱宫殿的小小耳房中,我和守在殿外的人一起,焦急地等待着新生命的诞生。我的外甥,我有某种直觉,那个孩子,一定是个男孩儿。
外面,下起了雪。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将外面的世界装扮的一片素色。
耳房接着寝殿,与小雪的产房仅一门之隔。
木制的长廊上,许多人在急急地奔跑,压抑的沉重声音在门外急促地传送。我坐在房中,窗外虽然寒雪飘飘,冷汗却已湿透了我的衣袍。
门的那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四个时辰了,已经喊了四个时辰了。
隔着门,我清晰地听见小雪痛苦地嘶喊和产婆焦急的声音。
“娘娘,用力啊,用力!”
“啊!”是个宫女惊慌的声音。“麽麽,脚,脚露出来了!”
“别吵,小丫头片子!”产婆捂住了宫女的嘴。
脚!脚先出!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难道……小雪难产了!
“镇静些,大家镇静些。”产婆的声音微微颤抖。
“可是麽麽……”一个宫女哭了起来,“娘娘流了好多血。”
“没办法,只有再试试了。”产婆战战兢兢地说,“不管怎么样,保住龙种要紧。”
不可以!我想冲过去,身体却不听使唤,我想阻止她们蛮干,声音却发不出来。该死的,为什么要点住我的穴道,如果我去,或许可以保住小雪母子啊!
朝旭,朝旭,你在哪里?快点快点来放了我!
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如木雕泥塑一般坐着,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
门,开了。挟着一身的风雪,他走到我的面前。
“等急了吗?”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大氅,悠悠然走到我的身边。“朕刚刚送走东征的韩剞将军。”
“恩?你怎么了?”他看着我脸上的泪痕,觉得有些莫名,“让你不能说不能动地在这里等朕等得生气了吗?”
伸手,他解开了我的穴。
获得解放的我,立刻起身想向与内殿相连的门冲去,可久受禁锢的四肢已经麻痹,步子还未迈出,身体已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流樱!”一声惊呼之下,他把我抱了起来。
“哇……哇哇!”与此同时,门的那边,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儿啼。
小雪!我呜呜地哭出声来。
“生了?”朝旭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我挣脱他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冲进房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一个中年的麽麽正在给婴儿打着包忙着端着满盆的血水。
“等一下!”回过神来的朝旭随着我也冲进了室内。
“陛下!”
“陛下!”殿内的宫女和麽麽们吓得跪了一地。
“起来,都起来。”朝旭的目光落在尚未包好被孩子踢得散开的黄色包裹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刚刚在包孩子的中年麽麽颤声道。
“雪,小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小雪!”
听到突如其来的异国呼唤,殿里的女人们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扑在床边,面色青白的我。
“啊!”就个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