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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瑶很干脆的站起身：“好。”说着就要向前走。
柳随念看着她微醉的背影，步子轻飘，将倒未倒，心中莫名拧成一团，眉心也皱了起来。水蓝色的眸子合了合，手上的扇子抓的更紧，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莫小瑶的左手腕，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怨我们处心积虑步步设计，让你没了回转的余地。说不定你此刻心中更是恨我大哥做事霸道，不与你商议。可是莫小瑶，凭万福林的情报网，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一切就算有我万毒山庄精心设计，可更有他人一步步顺水推舟。我虽不知是谁，却也知道，把你推向我们，这条路也走的太过顺利，可大哥还是派我来了，难道这还不够么？难道你真的愿意被昔日正道好友，同门亲友追杀？你真的忍心置他们于死地？你真的就可以和他们兵戎相向？若不是我万毒山庄一路暗中相互，你怎么能如此简简单单就到了墨玉城，你有怎么会有这三日的清闲宁静。大哥再如何相瞒，可爱你护你的心思，你还看不明白吗？”
莫小瑶转过头，黑色的瞳孔由涣散到凝聚，渐渐映出了柳随念那白玉般的面容，嘴角缓缓化成一个笑：“你，莫小瑶……怎么不叫莫姐姐，不叫嫂嫂了？”
那双眼睛在映出他的那一刻，直刺他心底。他避开了那双魅惑人心的美目，强稳住声音说道：“我一时失态，还请嫂……莫姐姐不要再捉弄我了。”
莫小瑶冷笑一声，挣开他相扶的手，向他备好的马车方向走去。
店小二这才想起来，莫小瑶的马狂云还在吃草，看着主人要走，马儿一声嘶鸣，店小二赶快揭开缰绳，狂云就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墨玉城中，寒枝楼上粉白衣衫的公子自饮自酌。少有男子以粉色着衫，外罩了一层白色薄纱。却不显女气，反而极为高雅。墨发三千，一根系带绑的甚是随意，柔弱无骨的倚在二楼雅阁间，指节修长，品酒的时候不忘瞟一眼街上行走的美女，眼中含一个，眼梢也不忘带一个。美人初感有人神情凝视，抬头便看到了那双美艳的桃花眼，脸上一红，赶忙快步前行离去。
“哎呦。六哥哥好兴致。”正观望的好，一麻布衣衫的假公子掀了珠帘走了进来。“他”也依了过来，顺着那桃花凤眼的男子看过去，发现行人皆是匆匆，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八妹来的好。可是十三回来了？”凤眼轻挑，已经离开了依窗雅座，留给了那麻布衣衫的假公子。
圆圆的杏眼转了一圈，刚要开口，看到那凤眼挑了挑眉。于是又将话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嗯？”凤眼略有不满。
假公子笑了笑，又用了他的玉筷吃了那上好的海棠芙蓉八宝鸡，见他凤眼已经缓缓张开，脸上也不似那没睡醒的温和，这才赶紧放下筷子说道：“对，十三回来了。三天前夜里，听城外祖坟的守陵人来报，说是有人跪拜过墨庄主的墓，我起初还不相信是她。”
凤眼轻笑，眉目舒展，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着，说道：“我就知道她会回来。”
假公子八妹放下筷子，又向他那倚了倚，说道：“六哥这么胸有成竹，那发往各地的请帖，不会是你干的吧。”
凤眼轻挑，拿着手上的玉盏：“哦？”
“你别装傻，这可是临门一脚，太管用了！这些年你换着法子的让十三不舒服，不光把她捧上江湖剑客的高位，逼得她经脉尽损，还活活帮打鸳鸯，可怜的十三，到现在都不可能知道，是你编了莫小瑶与东方霄湖边幽会，暗生情愫，威逼欺骗了段天涯，让他心寒意冷，转头了王晨曦那枝花。”八妹惋惜的叹了口气，“你说十三都已经离开十年了，你怎么就不能放了她呢？”
凤眼也不怒，只是淡淡的品着酒，重复着问：“放了她？”
“大哥都觉得你这次做的太过了，竟然接着万福山庄的名义广发请帖，硬生生的把她逼出了落峰派。你就不怕她回来抢这个庄主的座位么？”八妹又烧了一把火。
凤眼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谁让她姓莫呢。”
八妹睁大了杏仁般的眼睛，指着他说道：“白羽清你终于承认了！大哥你快听听，他终于承认这都是他干了的！！”正说着，珠帘幌动，又走进来一个人。
那男子一身黑衣，面容严肃，鬓发疏的整齐油亮，浩然正气简直是迎面而来。
“也罢，她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情也该了一了。”
白羽清闻言，凤眼只是挑了一挑，继续喝他的酒。
半晌，看到老大和八妹要走，他才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三年前庄主归天，除了我之外，大哥二哥三哥……”白羽清皱了皱眉，大约是当初行刺的人数太多，他一时也数不过来，“总之自命不凡的人都想从她那取了墨玉剑继承墨玉山庄。可结果呢？三哥的断手可接好了？”
说道这里，老大默默的皱起了眉头。八妹不那么高兴的假装没听见，末了嘟囔了一句：“她不也被伤了七七八八，这些年都没养过来么？听说她还魂丹，护脉丸什么的可没少吃。北方的药铺这三年一直都缺货，我看就全吃她肚子里去了！”
白羽清撇了八妹一眼，笑了笑说：“嗯，能吃进肚子里也是本事，总比老十现在想吃也吃不了强。”
此言一出，老大和八妹的脸上都蒙了层霜。
“那是她耍诈用毒，明明当时就剩下那么一口气了，谁知道会突然中了她的圈套。”八妹说道。
白羽清也不理她，又倒了一杯酒，说道：“听说二哥的毒也用的不错，三年前还帮着孟歌毒死了索灯栏。”说着，又轻笑了一声，“二哥身上的毒可都清的差不多了？还是说莫小瑶都已经回来了，让她念在同门情谊上，配个解毒方子给她？”
看这情况，再说下去，就要把大哥宋沉当年夺墨玉剑的丑态说出来了，他赶紧咳嗽了两声，制止八妹跟他辩下去：“当年毒死索灯栏，那是孟歌的主意，我们不过是念在多年往来的情谊帮忙，六弟今日何必再提起此时。”
白羽清似是受教的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极是，墨老爷子寿终正寝，我们又互不相让，要是此时不让城外的万毒山庄更乱，恐怕我们也无心争个你死我活。虽说当年是我与孟歌交好，无意间点化了他当篡位的心思，可也不及大哥果断，二哥狠毒。想想当年，那手段真是干净利索，六弟我很是佩服。”
做大哥的脸此时也挂不住了，悻悻道：“六弟向来有这本事，不出一兵一卒，动动嘴皮子就有人替你办了事。论心眼，除了十年前被你逼下山的莫师妹，确实没人斗得过你。要说她唯一吃过亏的，也就是在你手上，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呵呵。”白羽清好看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线，说道“大哥的意思，是要与六弟联手么？”
话语毕，珠帘轻响。楼下的小二一声长喊，又有贵客临门。
窗外阳光正媚，秋光无限好。
大哥宋沉点了点头，说到：“六弟的意思，我懂了。”说罢拨开珠帘下了楼。八妹左看看右看看，见白羽清不再发表什么呛死人的言论，喊了声“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就匆匆下了楼。
白羽清轻笑一声，自饮一杯，耳边终于清静了。
☆、知是故人来
莫小瑶上了马车，车内无一不是精心布置，珠玉满篷，纵染莫小瑶花钱如流水，也没见过这阵势，一时间没留意，闪了眼，还以为是暗器。身后的狂云极为了解主人心性，马儿极为鄙视的嘶鸣了一声。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官车。说起来江湖人其实没这么多讲究，主要还是随性的多。
车内有淡淡的山茶花香气，清淡悠然，莫小瑶下意识的想要闭气，本是撑起帘布的柳随念看出了她的防备，先一步上了车。莫小瑶也不再好意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笑意盈盈的搭上了柳随念递过去的手。
车上，两人皆不言语。柳随念命人取来茶具，不慌不忙的煮起了茶。莫小瑶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笑了笑说道：“你还有这样的兴致。”
柳随念白玉般完美的手闻香过后，递上茶杯，笑了笑回道：“不管莫姐姐信不信，帖子，不是万毒山庄发的。”
莫小瑶轻笑一声，谈不上信与不信，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谁发出去的帖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丑确实是万毒山庄的庄主，而他没有否认要娶她的心思。
“我哥他。”柳随念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说道：“今日二坛坛主借正道中人频频骚扰我万毒山庄之际造反，哥哥还在处理。”
莫小瑶点了点头道：“庄主总是要忙一些的。”
“莫姐姐体谅。”柳随念也说着客道话。
“你哥哥他……”莫小瑶美目流转，看到那双水蓝色的眸子希冀的望着她，她假意不查，观起了车内陈设，“他是修炼了万毒神功吧。我遇到他时，应该是他快破关之日了，今日他既然无恙，那与他度功的女子是谁？”
万毒神功有九重，大部分的入门弟子都可以练一重，到了坛主之位，根据庄主喜好，大多可以指点到三，四重。而到了圣使，若是庄主有意传其衣钵，那悉数传授自不必说，若是不喜，也可一重不传，反正圣使只论功夫不论出处，不管他用哪路心法，又曾经是何门何派。传闻当年索庄主还在的时候，就很属意孟歌圣使，按理来说，他应是知晓全部心法的。所以早有传闻，说是柳庄主的一身万毒神功并非前任庄主所传，而是孟歌所授。不过这些，都是万毒山庄秘辛，外人都是不可能知道的。
“想不到万福林对我万毒山庄知道的如此详细。”柳随念笑了笑道。
万福林当然不知道。莫小瑶六岁之前师承墨玉山庄，是已故墨老庄主的嫡传弟子。墨玉山庄与万毒山庄素有往来，所以莫小瑶从小对四大山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万毒神功如何霸道，万毒册如何珍贵，她倒是很有资格品评一二。
“想来我也有件事情一直觉得好奇。孟圣使早就说过，莫姐姐熟知万毒册，得知消息之后，我万毒山庄曾派一家世清白的百姓前去万福林购买，可未曾买到。”说着，柳随念抬头看了眼莫小瑶，“我从不知万福林对我万毒册如此青眼有加，以黄金易之都不能移。我记得落峰派的不传心法，万福林都可不顾及莫姐姐情面开到十两黄金的价格……”
莫小瑶轻笑一声，说道：“万福林确实不知道万毒册，也没收录万毒神功。”
柳随念水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若是知道，又何必将我名誉尽毁，嫁过来呢？”莫小瑶眼中一片嘲笑，透过柳随念水蓝色的眸子，不知望向何处。
柳随念心中略略不忍，低声说道：“莫姐姐委屈了。”转而又说道，“既然莫姐姐对我万毒山庄知之甚详，又何不直接收录于万福林册，还要前来……莫非是莫姐姐顺手推舟，心早已经属意我哥？”
柳随念问道此处，只觉得心口略微压抑，实在不想听到她的回答。
莫小瑶只是品了杯茶，迟迟不语，柳随念抬起头来，正巧对上她波光流转的美目，心中霎时停了一拍。
她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口气无不戏谑却透着隐隐悲凉：“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会信我的。她更相信自己属下的嘴，而不是我的。”
柳随念抓住了关键，赶忙问道：“这么说，莫姐姐此次前来，万福林也有尾随了？”
莫小瑶笑意更胜，说道：“如今要抓我的人齐聚万毒山庄，庄内又有人作乱，混进去些生面孔也不足为奇，就算是熟面孔，也不见得是故人。”
水蓝色的眸子寒光一闪，手中的杯子已然有些握不稳，他思虑片刻说道：“如此是了。莫姐姐这番坦诚提点，随念十分感激。”
莫小瑶似是毫不领情，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看似无心的问道：“话说回来，那与你哥哥度功的女子是谁？”
柳随念也不好再做隐瞒，说道：“是五年前送去墨玉山庄的林灵儿。据说她极有慧根，哥哥又是林冥圣使，这次我哥说要大婚，还有很多不明情况的人以为娶的是她。”
“确实不明情况。”莫小瑶自言自语道。
“不过莫姐姐也不用担心，前些日子，她仗着林冥身为圣使，假传了庄主旨意，要清香阁杀莫姐姐于白帝城。后来被我哥知道，已经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如今只是个活死人了。”柳随念说的风轻云淡，这中间有多少恨意和误会是可以说得清的。或许在柳随念心中，倘若没有林灵儿从中作梗，含香就不会对莫小瑶处处防范，以至于失去了逃跑的时机。
“还是轻了。”莫小瑶黑色的眸子轻瞥柳随念，笑了笑说道。
“我自然是有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