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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一肚子心思,哪有时间跟她啰嗦,默不作声的往里便闯,小娴儿张开双臂横着身子拦住他道:“干什么你,光天化日的,强闯么?”
苏锦火起,一把将她拨到一边道:“我有要事见你家小姐,无礼之处容后道歉,别耽误我时间。”
小娴儿乍着嗓子道:“哎呀,还这么横,你把自己当此间的主人是么?”
苏锦头也不回的往里走,理也不理她,小娴儿不依不饶的跟在他后面急追,嘴巴里说个不停,言语已经对苏锦毫无尊重可言了。
“娴儿,你还懂不懂规矩了?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晏碧云出现在房门口,冷着脸斥道。
“小姐,他”小娴儿委屈的要死,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不然我犯得着这样么?
“你怎地这般的不懂规矩,苏公子既然清早便来,定是有急事找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嘴?都是我平日纵容你们,现在管闲事管的太多了,若再如此,你便回汴梁去,省得你在这看什么都不顺眼。”晏碧云是真的火了。
小娴儿傻了眼了,小姐已经完全被苏公子迷惑了,天麻花亮苏锦便来了,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半夜要来敲小姐的窗户了,这样下去,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小娴儿心气苦,又不敢回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苏锦见状,忙道:“是我不好,小娴儿没错,这事太过紧急,我是来找你家小姐商量的,今后我一定注意,娴儿妹妹莫哭,稍后我去给你买蟹黄包赔罪。”
小娴儿抽抽噎噎的道:“小婢不是故意打搅苏公子和小姐,只是昨日我在前面帮忙,已经听到有人开始风言风语,小婢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小姐和苏公子好么?万一那些人嘴巴不干不净,将小姐说的不堪,可怎生是好?”
苏锦和晏碧云同时色变,没想到这么快便有风声了,晏碧云来应天府知道的人不多,有人已经围绕着这件事散布言论,显然是有心人在盯着自己二人。
苏锦不禁捏了一把汗,上前作揖道:“是我不慎,姑娘说的对,但今天这事实在紧急,我也是没办法才一大早赶来,说完就走,书院那边还要去进学,我还有一大堆的章要作,我也没办法,娴儿姑娘担待则个。”
小娴儿抹去眼泪扭身往外走,口道:“小婢出去给你们把着风去,也怪小婢没问缘由,你们聊。”
苏锦和晏碧云对视一眼,晏碧云笑道:“我代娴儿跟你赔不是了,她就这脾气,小孩子一般,但是却是实心实意的为奴家好呢。”
苏锦道:“我知道,是我唐突了,来的太勤了,今后我可要少来点,既然有人在议论,不能不加以小心。”
晏碧云红了脸小声道:“委屈郎君了,这般偷偷摸摸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苏锦呵呵一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和晏大人不是有一年之约么?一年很快就会过去,只要你恢复自由之身,我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往啦。”
晏碧云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引着苏锦进了闺房,两人坐定,苏锦便将昨夜发生之事与晏碧云听;晏碧云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听得心惊肉跳;听到惊险之处时不时的发出惊叹之声,随着苏锦的讲述,晏碧云也仿佛身临其境,似乎与苏锦共同经历昨夜的凶险一般,待苏锦说完,晏碧云雪白的额头上居然渗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晏姐姐,我现在很是后悔逼那朱癞子写了这张字据,这事当时我还很得意,事后一想,实在是将自己往泥潭里又迈了一步,若是那伙人得知我有朱癞子的亲笔口供在手,恐怕再无宁日了。”苏锦皱眉道。
晏碧云细细的思索了一会道:“昨日你来了之后,我便托人去打听那伙人的底细,传来的消息很是让人担心,今日即便你不来,我也是要去你处告知与你的,哎,你呀,又惹上了大麻烦了。”
苏锦惊讶的道:“难道那伙人的后台很硬么?”
晏碧云道:“岂止是很硬二字所能形容,那帮地痞的总后台直通青天,天下除了一个人,怕是没有任何一人能压制住他。”
苏锦变色道:“这么厉害,这消息可靠么?”
晏碧云道:“给奴家传来消息那人乃是应天府一名从五品的官儿,当年受伯父大人之恩,后来应天府任职,名字不方便透露出来,因为此事牵涉不小,那人千叮呤万嘱咐叫我万不可告诉无干之人得知;本来奴家也不认识,此次伯父来书院讲学,我家在应天府又有产业,伯父才为奴家引见此人,为的是在应天府的生意多受照应,此人说话当不会信口雌黄。”
苏锦心焦躁,道:“后台之人到底是个什么官儿,一品大员么?”
晏碧云道:“一品大员倒也罢了,此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侄儿,说起来你也认识,便是那滕王殿下。”
苏锦差点没一头栽倒,没想到居然是滕王赵宗旦在后面撑腰,难怪这帮人刀剑齐全,敢于公开报复杀人了,至于应天府衙门为何不干涉,事情很明显,那唐介和这位赵王爷本就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这一点从那日书院外小酒楼上的偶遇便能得到明证。
“应天府东南西北城各有地头蛇盘踞,相互之间明争暗夺,争夺地盘收取百姓的所谓盘子费,其实就是不劳而获欺压盘剥百姓,这四处的地头蛇表面上跟滕王一点瓜葛没有,实际上他们的总头领便是王府一名姓秦的幕僚,可想而知滕王在其扮演的便是幕后靠山的角色了。”晏碧云娓娓道来。
苏锦问道:“我就想不明白,赵宗旦贵为滕王,怎地跟这些下三滥的地痞闲汉流氓搅到一起了,这不是自降身份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晏碧云戳了一下苏锦的额头道:“你呀就是有时候犯糊涂,你道这笔盘子费是个小数目么?四城每月收取盘子费近十万贯,一年下来一百二十万贯,这可是块大肥肉啊。”
苏锦伸出舌头半天缩不回去,一百二十万贯一年,这是多么大的一笔钱,难怪身为王爷也要染指这黑道利益了。
“伯父曾言道,去岁我大宋举全国税钱也不过三千八百万贯,一个小小的应天府,光是盘剥百姓便可以得利如此,很难使人不动心啊。”
苏锦咬着嘴唇道:“可以想象,除了下边的留存之外,衙门里肯定也得了好处,所以利益均沾,便全部不顾百姓死活了。”
晏碧云道:“何止如此,这一百二十万是上缴给王府那姓秦的幕僚之处,其实便是四城每月的份额便是十万,不管下边收了多少盘子费,多也好少也好一律上缴定额,这可是一笔旱涝保收的钱呢。”
苏锦勃然站起身道:“然则下面自然穷凶极恶不惧杀人放火了,盘子费也会越来越多,因为多收便可多结存,下面的人也可以多捞一点,难怪老蒋巴掌大的小点心店一个月居然需要交纳一贯多,这伙吃人不吐渣的恶魔。”
晏碧云叹息道:“此事你怒也没用,在应天府怕是无人撼动现状了,你倒是打抱不平了一次,差点惹上杀身之祸,这么大的利益在此,岂会让你轻易撼动。”
苏锦怒道:“难道朝廷便无人察觉么?皇上对这事便不闻不问么?”
晏碧云微笑道:“傻郎君,万事讲证据,应天府上下已经被滕王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何处寻觅证据?再说了,皇上即便得知,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还能主动来查不成?这可是关系到皇家的脸面呢。”
苏锦默然不语,心愤怒,却又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第一八三章内幕下
更新时间:2012…09…19
苏锦呆坐了一会,从怀掏出朱癞子的那张字据,道:“原本打算将这一纸证据交由你保管,但现在看来这样会给你带来祸端,哎,都怪我小聪明,硬是要叫那朱癞子写下这么一张字据,此刻脱手不得了,便是我销毁了,他们也必不能信。”
晏碧云想了想道:“当时那种情况下,为了控制局面你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是你不知道事情会牵扯这么大罢了。”
苏锦点头道:“牵扯到滕王的身上,自然是个大麻烦,我乃一介草民,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如此地步,硬抗是绝对抗不过去的,而且这一纸证据只能治那朱癞子的罪名,朱癞子只是个小跑腿的,扳倒他毫无作用,这张字据的价值实在有限,怎生想个办法将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而且又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将这证据毁了,这样或许会安生一段时间,我只求能挨到明年科举。”
晏碧云见苏锦垂头丧气,心里好笑,能把这惫懒的家伙愁到这个摸样的事还真不多,先前打抱不平,现在又急于脱身,这可不符合这家伙的性格。
看苏锦犯愁,晏碧云也无计可施,这事现在完全陷入被动,对方随时暗地里会来找茬,那伙人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苏锦一干人确确实实处在危险之,而这张字据更是导火索,也许原本这只是个朱癞子气不过来报复的简单事件,现在既闹出了人命,又弄了这张字据,便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正想着,忽见苏锦一拍大腿道:“有了。”
晏碧云吓了一跳,问道:“有办法了?”
苏锦点头轻轻在晏碧云耳边道:“示敌以弱,先麻痹他们。”
晏碧云不明就里,眨巴着大眼道:“什么示敌以弱,不明不白的。”
苏锦微笑道:“这事可不能就这么了了,只是我目前无力与之抗衡,所以暂且放下,你若以为我被他们吓的屁股尿流那可就错了。”
晏碧云啐道:“什么屁啊什么的,满嘴脏话,奴家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气么?若不是怕连累其他人,你断然不会妥协,肯定会将这字据捅上去,现在你做事能考虑到方方面面,倒是颇有进步呢。”
苏锦正色长鞠到地,道:“知我者碧云也,你说碰见老蒋夫妇被打该不该管?”
“自然该管。”
“但是现在扯上这么一大串子惹不得的浑身带刺的豪猪,该不该避其锋芒?硬上岂不是自找倒霉么?”
晏碧云见他比喻的形象,不由一笑道:“自然要虚与委蛇才是。”
苏锦道:“那就是了,所以咱们一方面要将此事报于晏大人得知,另一方面又不能胡乱硬来,初十是滕王殿下爱妃生辰,他邀了我,本来我不想去,但现在这一趟必须要去了。”
晏碧云道:“你是说”说着比划了个双手奉上的手势。
苏锦笑道:“晏小娘子聪明睿智,这一下子便猜到了。”
晏碧云想了想道:“计策倒是可行,既摆脱了干系,又可以自保无虞,不过你真心想这么干么?”
苏锦道:“我不想也没法子,怕是不得不为之了。“
晏碧云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苏锦一眼,蹙眉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随即催促着苏锦快些去进学,言道在这已经盘桓了半个时辰,再不动身怕是又要迟到吃戒尺了。
苏锦经她提醒,并没有特别在意晏碧云那种奇怪的眼神,只是赶忙出门上车,临行前还特意跟小娴儿调笑两句,把尚自郁闷的小丫头逗得花枝乱颤,这才急吼吼的去了。
苏锦心其实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没有在晏碧云面前提出来,因为那个问题太过敏感,说出来怕增加晏碧云的不安。
苏锦一直有些疑惑,若说滕王仅仅是为了钱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捞,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滕王的食邑虽不大,但食邑上的收入和自身的俸禄绝对可以保证他几辈子衣食无忧,就算家开销再大也不需要这样捞钱。
再说他收罗这些市面上的黑恶势力于自身的名声损害甚大,即便是保密措施再好,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一打听便可知晓,譬如自己和晏碧云只是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他是后台,而那些地痞们也都嘴上不把关,那小胡昨夜不就神在在的问自己知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么?
如此便产生了巨大的谜团,滕王为了钱便不顾皇家体面和自家清明和黑恶势力搅到一起么?他愿意给这些杀人放火的恶徒做后台仅仅是图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这便是苏锦所困惑的。
易地而处,苏锦设想自己是个王爷,会不会因为钱便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答案很快被否定了;然则为了什么?
苏锦细细的梳理开去,当今世上,芸芸众生熙攘往来无非为那几样东西而已,女子还罢了,男子无非便是权钱色,身为尊贵的滕王,钱不缺,女人不缺,恰恰缺的便是这个‘权’字。
本朝皇家子侄封王封爵的不少,但自太宗以来,便只是尊贵的身份象征,太宗爷本身便曾权知开封府尹,经营京城数十年,最终京势力全部掌控在手,苏锦虽不学历史,但也曾知道太宗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民间也诸多传说,‘烛影斧声’大雪纷飞之夜,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宗能快速掌控局面,不得不归功于他掌握实权时候的经营和构建,最后才顺利登上权力巅峰。
当然这些都是苏锦根据历史传闻的揣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