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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出谷一趟,很简单,送个信而已,华爷爷年纪大了,身子没从前硬朗,这封信就拜托你了。”
华爷爷每天都用一只手指头砍柴,身子不硬朗吗?韩妤侧头想了想。
对于不合理的事她总是有一肚子的疑惑。
蟾华老人从怀中掏出一纸弥封的信,看样子是封很重要的信。
“这封信是给杭州太傅府的慕珣,慕珣就是华爷爷常常跟你提起的‘小珣徒儿’,记得一定要亲自交给他本人。”
是他?慕珣的名字让韩妤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在红香院遇到的那个无礼的高大男子,他居然强夺了她的吻,那是她未来夫君才能做的呀!韩妤黛眉轻颦。
“怎么了吗?”看她面露难色,蟾华老人问。
“没,我这就去。”好不容易抓到出谷赚钱的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
“对了,华爷爷不是跟你提过你有个人品不凡、才气纵横、尚未谋面的命定夫君吗?”蟾华老人愈笑愈得意了。
“是埃”对于姻缘之事,她不强求,凡事顺其自然就好,这件事她并没有刻意放在心上。
“等你把信交给慕珣,他自会告诉你你的命定夫君身在何方。”想到这桩喜事,蟾华老人愈来愈觉得真是天造地设,他甚至开始幻想起不久之后能抱徒孙儿的美好前景了。
“呃?”韩妤心中升起奇怪的预感,似乎生命会从此改变。
命定的姻缘吗?
就算两人压根没有交集,也会凑在一起?
真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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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碍…”
娇媚的呻吟从芙蓉帐内传出,帐内交缠的男女不留一丝空隙。
“噢……你好甜、好香,我想要你……”“慕珣,人家好痒……别这样……嗯……”“告诉我你是谁……”“你不会想知道的。”
“乖,抬起头让我看看你。”他只手抬起她的下颚。
喝——慕珣倒抽一口气。
是她!那个丑八怪!天仙般清灵的美人怎么会变成一个丑八怪!
“嘿嘿……小珣徒儿,我说的没错吧!上天注定你要娶韩妤。”蟾华老人的脸突然放大数十倍。
“不!不可能!我不会娶你这个丑八怪!”
“你要娶我,你是我命定的夫君,一定要娶我。”
“不管我生得如何,你都会照顾我一辈子吧?”
“你一定要娶我,娶我,娶我……”
“不——”慕珣嘶吼一声,从床上惊坐而起,额上滴下涔涔冷汗。等到看清房里的摆设,确定是在自个儿房里,他才吁了口气。
呼!原来是梦……还处于惊吓状态的慕珣频频调息,却在深吸一口气时,将鼻中的黏滑的异物吸进咽喉。
嗯——是血……
慕珣探了探俊挺的鼻,在人中处摸到了黏稠的血迹,他用力抹去。
该死!他居然流鼻血!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这几晚春梦连连,扰得他心烦意乱。
不一样的是,他今晚梦见了那个丑八怪和癞虾蟆,春梦恶梦一次进驻,气急攻心,气血不顺,造成鼻血外流。
事过十载,梦境中的画面却依然鲜明,当年那个癞痢头兼流鼻涕的丑八怪在梦中要求他对她负责,癞虾蟆也在一旁幸灾乐祸,那副该死的嘴脸让他恨不得一把将它撕烂喂狗。哼,说不定连狗都嫌弃!
因为当年这个可笑的预言,令他对男女之事存有戒心,加上自弱冠传承了父亲的太傅职位以来,便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嗜书如命的他平日除了看书练武、就是教导官中太子读书,生活闲适而充实,近不近女色倒不构成什么遗憾,也成就了他高尚品德的太傅声望。可是,自从日前在红香院被那“放浪”的女人戏要之后,似乎一切都有了改变。
她的唇好软好香,身子也软绵绵的,让他的手想探入她的衣下,看看是否真如双手隔衣所触及的柔软……女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她”得天独厚?
感觉到不同于方才恶梦的冰冷,慕珣体内深处好像又撩起一把火,让他皱眉。
“那么多圣贤书都白读了吗?慕珣,你这定力不足的家伙!”慕珣暗讽。
“爷,发生什么事了?”展轩打着赤膊匆匆忙忙地抓着单衣奔进内室,睡眼惺忪的他在看到慕珣安全无虞地端坐在床沿,松了口气。
“现在才赶来,若真发生什么,也早该发生了。”护卫是这样当的吗!
“属下已经火烧屁股地赶来了,结果还是……反正爷您吉人天相又武功过人,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他的房间又不在这里……而且不是他自夸,太傅府里的侍卫全是他一手训练,堪称全杭州城最安全、固若金汤的地方,不容易出现什么宵小的,这点他展轩还敢保证。
不过,爷为什么会在半夜里惨叫?这点他就不懂了。
“爷,您当真没事?”
慕珣深吸一口气。“展轩,我把你当兄弟,你呢?”
“属下不敢逾越,可是只要是爷的事,展轩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展轩一副忠心耿耿、义气凌霄的样子。
“那我问你的,你都会照实回答?”
“若是属下知道的,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荆”“没那么困难,我只问你一件简单的事,说出你的感觉就好。”
“是,爷请说。”
“你要过女人吗?”
呃?展轩掏掏耳朵,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慕珣询问的眼神直逼展轩,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回答。
被慕珣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展轩清清喉咙。“咳咳……”爷怎么会问这个?
“快说。”慕珣有点不耐烦。因为他也颇为尴尬。
“有。”实话实说会不会伤了爷的心,毕竟,爷只有过那么一次。
“爷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您不是几日前才……”展轩打祝“才什么?说下去。”
“狎妓。”展轩照实说,压根没注意到慕珣目露凶光,还真的不怕死地继续说下去。“其实爷这么做也着实让属下安心了,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终于不攻自破,这样也好,他们都不敢再说爷有断袖之癖、只爱男人不爱女人了。”
“断袖之癖?”
“爷您书读得多,应该知道什么是断袖之癖吧?那就是——”“我有断袖之癖?我怎么不知道?”慕珣平日斯文温和的语调突然变得狰狞。
啊!说溜嘴了……展轩急忙补充。“爷,您风流而不下流,不免引起别人多余的揣测,那些都只是街头巷闾间的不实传言而已,您别在意,反正您已经证明您爱女人了,风波自会平息的……”哎呀!怎么他愈解释爷的脸色愈难看?
展轩愈说,慕珣愈觉得火大,因为这个不实的传言,却意外地平息了另一个传言,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算了!人太出名就是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流言,尤其是像他如此出色卓越的男人,会被嫉妒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跟一般见识短浅的愚民计较!
“爷?”展轩有点担心。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慕珣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明日,又是个完美的开始,他,慕珣,永远都是完美的代名词。
展轩搔着头,莫名其妙地退出内室,打了个呵欠,既然没事,就睡回笼觉去了。
第三章
“爷、主子。”展轩匆匆忙忙跑进“清磬斋”。
“别老是这么慌慌张张。”悠闲自在多好!
慕珣专注的眼光没离开桌案,振笔疾书,潇洒狂恣的草书体利落地在宣纸上铺陈开来。
展轩好奇不解的眼神则是直在慕珣身上打转。
爷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和女人扯上关系?从不正眼瞧女人的爷,居然破天荒地在妓院狎妓,这会儿又有女人找到府里来了?虽然在爷身边待久了,爷的性向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归之于爷“洁身自好”。可是,爷最近的转变也未免太大了,照道理讲,本性难移不是吗?他已经搞不清楚了……慕珣头也不抬。“你是进来发呆的吗?有话快说。”
“爷,您最近是不是……转性了?”他不免也开始对坊间的传云有所疑惑了。
“你说什么?”连展轩这小子也怀疑他原本有断袖之癖!慕珣威胁的眼光对上了展轩,让展轩冒出几滴冷汗。
“没、没,属下没说什么。”幸好主子没听清楚。
虽然爷平日风度翩翩、待人温和有礼,不过爷那种人前人后不一的怪异性格,一旦发起飙来连他用十成的功力都挡不住,还是别轻易捋虎须的好。
可是,他还是很好奇呀……
过了半刻。
慕珣再度从桌上抬眼,看到展轩又是皱眉、又是侧头地“研究”他,慕珣耐着性子告诉自己,一大清早用不着动怒。
慕珣试着固定略为抽动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说完了吗?”这小子是来找碴的吗?
“还……没。”爷的神情好可怕,有风雨欲来之前的恐怖宁静。
“快说。”
“有一位姑娘声称自隐心谷来,坚持要见您。”连隐心谷那种虚无缥缈的地方也忽然有女人冒出来要见爷,爷这性也未免转得太彻底了些。
隐心谷?姑娘?隐心谷什么时候有姑娘了?癞虾蟆娶妻?不可能。慕珣摇摇头。会是寒昭吗?寒昭那副死人脾气也不太可能。是振煜?不对,他也早离开隐心谷了。
那会是谁?他的确太久没回去了,整整十年。
“让她进来。”事关隐心谷,他当然得会上一会。
咦?他有没有听错?展轩对慕珣十年前在隐心谷长大的事情并不知情。除了慕珣的爹娘,这事少有人知。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让她进来!”慕珣看到展轩“关心”的眼神,恨不得把展轩轰出去。竟然还在怀疑他的性向!
“是、是。”展轩急急点头,临去前还不忘问了句。“爷,您最近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展轩还特别强调“哪儿”两个字。
慕珣带笑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此刻的想法。
突地,“喀”的一声,昂贵的紫狼毫在慕珣手里断成了两截……展轩的嘴大张,啊了半天啊不出声音来,心知惹怒了慕珣,一溜烟地落荒而逃。
唉!伴君如伴虎,他展轩则是伴主子如伴老天,要变天也不通知一下……走在通往书房的曲廊上,韩妤随意地打量这座杭州城第一书香门第的府宅。
虹梁鸳瓦,竹径花溪,朱楼映水,瑶阶石环,就达她现在走的曲廊也是雕栏精工,气派中不失雅致,足见此宅主人品味清雅,不过……就她来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此地清幽归清幽,但有种刻意营造的美,她不太喜欢,她还是喜欢隐心谷里自然的风光,让人觉得无拘无束。
真是的,喜不喜欢这里又轮不到她决定,她只是来送信的呀,把信交给慕珣后,她就能到“醉香楼”去打探消息了。
既然红香院里探不到浣儿姐姐的消息,换一家打听。
说真的,这宅院好大啊,从大门走到里头已经走了近两刻了。
“姑娘,前面‘清磬斋’就是我家爷的书房,在下就送你到这儿了。”展轩指着前面不远的幽静园榭。
“总管不领我进去吗?”韩妤从展轩一路上冗长的解说知道了他的身份。跟华爷爷及寒昭大哥相处久了,要辨识一个人有没有深厚的武功修为还难不倒她,从他绵密的呼吸和平稳的步伐,她可以看出这个自称幕府总管的年轻男子有着令人不容小觑的底子。需要这么个厉害人物当总管,显示当家主子一定不怎么样……难道华爷爷口中的“小珣徒儿”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好像是吧!华爷爷常说什么他的小珣徒儿长得有多俊之类的……“我已经通报过爷了,你一个人进去无妨,在书案前写字的就是爷。”他才不敢进去了!
“嗯,谢谢你。”
“哪里,应该的,在下先告退了。”
韩妤依照展轩的指示来到“清磬斋”门口,见房门半敞,她探头往里边瞧,发现展轩所说书案前并没有人,她索性推门而入看个清楚。
“过来替我看看这画。”慕珣以为又是展轩跑进来,背对着门口将刚落款盖印的字画放在窗牖边的桌台上。“读书人七件事‘琴棋书画诗酒花’,怡情养性,你该多跟我学学,别老是毛毛躁躁。”
韩妤看向发声的方向。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看画?要她替他看就看吧!
读书人七件事?她没听过,不过她倒是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不是潇湘八景之平沙落雁、远浦归帆、山市晴岚、江天暮云、洞庭秋目、潇湘夜雨、烟寺晚钟、渔村夕照吗?你居然能把时空殊途的景物将之融为昼夜二景,好厉害!”韩妤凝着两幅气势磅砖的水墨画赞叹道。
同在江南的潇湘八景和杭州西湖几乎同享盛名,这她早有耳闻,曾经同华爷爷游览潇湘名胜的她,看着这两幅画竟有身历其境之感,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