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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你,就是这么扭捏着,不过一套衣裳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别说了,就这么穿着吧。”莘菲假意恼了。
丽娘这才安心地穿着这套衣裙,被几个丫鬟打趣着。
正说笑着呢,前院的小丫头来回,说是幽王的车驾到了二门了,莘菲赶紧起身,什么?到了二门?这幽王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来了,还以为这是他们家后花园呢,真是恼人。
嘴里嘀咕着,身上却不慢,整了整仪容,披上了大红色的猩猩毡斗篷,回头见丽娘也正起身准备回房,这种场合,丽娘这种身份自然是不好出席,莘菲便吩咐紫篆,“那柜里还有一件我往日里做的猩猩毡的斗篷,丽娘你穿得单薄,披上那个再走。”
一时,紫篆拿了那件来,二人都穿上了身,往一块儿一站,真真像是姐妹俩,二人说笑了会,莘菲才带了人往二门上接人去了,丽娘自是回房不说。
到了二门,幽王带着穿着赵宣琳、张芳榆刚刚下了车驾,“本王看这雪天景致颇美,想起节度使大人府上梅花开得正盛,便想着来府上讨杯酒喝喝,赏赏梅,叨扰夫人了,还请莫怪!”
莘菲在心里咒道,“哪有人连招呼都不打就来蹭饭吃的,还尽说些废话。”但是面上也淡淡笑着,“幽王真是好兴致,连我们府上梅花开得好与不好都放在心上了,如此,那就借这一树梅花,请幽王殿下喝杯水酒吧。”
幽王对莘菲的刺头也不在意,微笑着看着莘菲。
莘菲忙上前一手搀了赵宣琳一手搀了张芳榆正待往里走呢,一个意料之外的娇声响起,“云卿得知殿下要来赏梅,特自请一同前来,夫人不会见怪吧。”
说着一个披着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的丽人从后面的马车中扶了丫头的手下来了,却是那云侧妃。
莘菲笑道,“我这里寒酸的小户能请来云侧妃这样的高朋,蓬荜生辉呢。”
说着便将众人迎了进去,那边衙门里的周士昭已经得了消息,赶了回来,周士昭陪着幽王殿下,莘菲陪着赵宣琳张芳榆和那云侧妃,在后院的沁香阁里摆了酒席。
莘菲得到消息就派古嬷嬷将沁香阁里打理好了,阁子三面都用竹帘裹着厚实的棉布挡住,正前方一面门都打开露了出来,正对园子里开得正盛的几株红梅。沁香阁里正面设了一张铺着厚厚的锦褥的罗汉床,前面放着一架黄花梨木的高几,左右两边各设了两张软榻,每张软榻前也都是一张黄花梨木的案几。
因为这几人都比较熟悉的,又因为赏梅方便,莘菲就没有在男女客之间放屏风,本来她对那东西也不太喜欢,周士昭陪同幽王坐在了主席位上的罗汉床的良方,莘菲陪着赵宣琳坐在了左方下首的软榻,云侧妃和张芳榆坐在了右方下首的软榻。
沁香阁里四个角落里都烧着热乎乎的银霜炭盆,为了不扰了梅花的清香之气,莘菲就没有命人焚香,园子里的梅花在这冷冽的气息中,偶尔的一丝清香反而更让人更加舒心。
因为幽王等人是突然到访的,莘菲便命古嬷嬷带了人盯在厨房,加快手脚做出一桌席面来,另外派了紫篆去厨房帮忙,将自己平日里常做的一些点心做一些出来备着。
着便,酒菜陆陆续续地上来,莘菲特地让厨房里多备了些铜炉火锅,将菜品一一地洗净,就着铜炉里的高汤下着菜吃。
幽王同周士昭喝的酒是莘菲命人烫好的惠泉酒,几个女人这边,莘菲上的是旧年里自己在侯府里让人酿的桂花酒,张芳榆有身子,自是不能喝酒,莘菲给她上的是叫紫菱榨的果子汁。
周士昭和幽王自然在说一些朝堂之事,莘菲和赵宣琳张芳榆不过在说些女人家的事情,因为有云侧妃在,很多话三人也不太方便说,只拣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了。
酒过三巡,那云侧妃提道,“咱们就这么干坐着岂不无趣?不如就着这雪景,这梅花,来做诗助兴,如何?”
那边幽王拍手道,“此议甚好!”
莘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好的吃饭,又要做什么诗?
赵宣琳却偷偷在莘菲耳边说道,“那云侧妃向来有才女之称,大概是想在你面前露个两手,消消你的志气吧。”
那云侧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莘菲,“怎么,向来听说夫人能干贤惠,想来,在这诗才上定是不同凡人吧,”
莘菲不想与她争这个长短,回头却看见幽王一脸的坏笑,和周士昭肯定鼓励的眼神,便点头说道,“不过是做着玩,纯粹是给大家助助兴,当不得什么才不才的,既然云侧妃有这个雅意,莘菲少不得要奉陪露怯了。”
张芳榆因为有孕在身,不宜动脑,便不参加,赵宣琳是知道莘菲的诗才的,也知道云侧妃的本意就是要打压莘菲,也称头痛不参加,那就只有云侧妃和莘菲二人比试了。
一时,紫鸾奉了笔墨纸砚来,在堂上摆了张书案,燃了一支梦甜香,云侧妃和莘菲二人说定以梅或雪为内容,在一支香的时间内作出一首诗来。
云侧妃满心把握地上前,拿了笔,开始动手写了起来。
莘菲却也不着急,只抱了手,微笑着看着云侧妃写。
不到半支香的时间,云侧妃便已写好,看莘菲还未动手,骄傲地说道,“怎么,夫人,可是一支香的时间还不够?要不,给您再加一支?”
莘菲笑着摇摇头,走上前去,挽了袖子,拿起笔,刷刷刷地几下就写完了,云侧妃见莘菲动作如此之快,还犹自不信,想着这节度使夫人定是随便凑合了几句,上前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云侧妃的脸刷一下的就白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众人都觉得好奇,便围了上来看二人的诗作。
众人先看那云侧妃的,写的是“琼林玄圃叶。桂树日南华。岂若天庭瑞。轻雪带风斜。三晨喜盈尺。六出儛崇花。明朝阙门外。应见海神车。”不愧为誉满江南的才女,这诗凭良心说,莘菲也觉得写得很好,但自己借用的却是流传千古的名句,自非一般诗作可以比得的。
周士昭先赞道,“这诗的确是不错,写出雪的风姿,着实诗意盎然!”
幽王也点点头,“卿儿,诗才见长了,不错!”
那云侧妃听到二人称赞自己,苍白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点,侧身向二人道了谢。
众人便来看莘菲写的,首先便被莘菲那一手飘逸洒脱漂亮的簪花小楷给震住了,幽王眼睛里更是迸出璀璨的星光,问道,“那拜帖可是夫人亲手所写?”
莘菲点头,“是啊,怎么了?”
幽王笑了笑,“夫人的一手好字,当真是让本王惊为天人!”
又去看莘菲的诗,“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好!”幽王看罢大声喊道,“夫人这诗写出了梅花的一种空灵淡远而又热烈绚美的意境,真是让本王眼前豁然开朗啊!”
莘菲不被人察觉地撇了撇嘴,开玩笑,那可是毛泽东他老人家的诗作,不好能行吗?
不过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也是借来的,要说诗才,自己还真是不行,或许几句打油诗还行,来真格的就不行了,便谦道,“不过是助兴,诸位不必当真,我看云侧妃的诗就很好。”
这本来是莘菲的心里话,虽然她看那云侧妃不怎么顺眼,但不得不承认呢,她写的还真不错。
但在云侧妃听来,这就是赤果果的讽刺了。
云侧妃咬牙正准备说什么呢,幽王望着她淡淡地说道,“卿儿,你的确输了夫人,不承认不行!”
云侧妃见幽王发话了,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恨恨地低了头,“是,卿儿甘拜下风。”
周士昭不管这些,莘菲的诗才早在侯府里,她还只是妙姐儿的伴读先生时,他就见识到了,因此倒不引以为奇,看见莘菲刚才写的时候,腮边不小心划了一道墨痕,便向莘菲招招手,莘菲便走到周士昭面前,很自然地蹲下身子来,由着周士昭拿了自己的帕子轻轻地擦掉了那道墨痕。
二人之间的这种默契和那种暖暖的情意看得厅上几人心中都是百种滋味,千回百转。
幽王看着这福气二人,褐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或许有几分疑惑几分探询和几分艳羡;赵宣琳的眼睛看向幽王,而后者却浑然不觉,赵宣琳的眼睛里几分伤痛几分热烈几分忧愁;张芳榆手按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看向幽王的眼睛里,几分期许几分满足几分向往;而云侧妃看向莘菲和周士昭的眼睛里,则是几分嫉恨几分不甘和几分惶惑。
周士昭和莘菲二人对众人的眼光是完全不理会的,莘菲推着周士昭回到主位上,亲自倒了杯酒递到周士昭手中,幽王也走回主位,“大人和夫人真是鹣鲽情深,叫本王好生羡慕啊!”
莘菲回到自己座位上,拍着赵宣琳的手,正色说道,“王爷此话差矣,莘菲和夫君不过是寻常夫妻中最最平常的不过了,王爷您娇妻美妾的,何来羡慕别人呢?”
幽王眼睛往赵宣琳身上扫了一扫,赵宣琳在接受自己夫君眼神扫过的那一瞬间,脊背挺得笔直,身体也僵硬了不少,握着莘菲的手,莘菲明显感觉到了紧张,她拍了拍赵宣琳的手,示意她放松,然而幽王的目光也就那么一瞬,仿佛是不带任何感情般的,一扫而过,“呵呵,夫人说的极是。本王受教了!”
几人随即又说笑起来,幽王不住地向周士昭劝酒,这边云侧妃似乎是为了报刚才的比试落败之仇,也使劲地灌着莘菲酒,莘菲也不好推辞,只得连连同云侧妃喝了三大杯才作罢,放下酒杯,莘菲便觉得心里有点突突的了,虽说这是桂花酒,度数不高,但到底还是有些个上头的,便起身告了罪,扶着紫菱的手想回房去方便一下。
出了沁香阁,才发现天色已晚,园子里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除,紫菱扶着莘菲出来,也忘了拿灯,主仆二人就这么摸着回正房而去。
刚拐出园子的角门,莘菲便觉得前边好像有红色的人影一晃而过,转眼又看不见了,便笑道,“好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我怕是有点醉了。好像看见有个人走过去呢。”
紫菱扶着莘菲,“夫人怕是真的多了点,回去喝碗酽酽的茶水就好了,哪里有什么人影?”
莘菲便微微闭了眼,只靠在紫菱身上回了自己的正房。
待喝了两碗酽酽的茶,莘菲才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点,紫菱打水让莘菲梳洗了一下,这才又往园子里的沁香阁走去。
这边,堂上的周士昭见莘菲久久没有回来,担心她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便向幽王告了罪,自己推着轮椅出了沁香阁。
周士昭刚从廊后转出沁香阁,那边莘菲和紫菱便绕过了园子,到了沁香阁,夫妻二人竟是错身而过了。
周士昭也没有带小厮或者婆子在身边,就自己慢慢推着轮椅沿着长廊走着,远远地看着一个穿了大红猩猩毡的人儿走了过来,周士昭便笑道,“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也不带个丫鬟,点个风灯,小心摔跤了该哭鼻子了。”
那人儿也不说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过来,长廊上也没有灯火,周士昭觉得有点怪怪的,但看见走过来的人儿露出的深蓝色的裙角上绣着的朵朵白色的梅花,便笑了,这不正是自己前些日子陪着她去做的新衣裳吗?
因莘菲素来不喜欢熏香,只喜欢用鲜花晒干了包在衣裳里,因此莘菲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花草香味,待那人走近,周士昭便隐隐闻到那种自己熟悉的花香味,便知道这肯定是自己的妻了。
正觉得莘菲今晚怎么这么奇怪时,那人儿已经走到自己的身旁,轻轻蹲下了身子,将头埋在周士昭的膝盖上。
周士昭轻轻抚着那人的发,“怎么了,可是喝得多了点,要不我送你回去歇着吧,幽王那里我去说下就好了。”
那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依旧将头埋在周士昭的膝盖上。
周士昭只当自己的妻子跟自己撒娇呢,便也不推动她,任她这么趴在自己的膝头,自己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人的后背。
这边,回到沁香阁的莘菲见周士昭并不在堂上,便问赵宣琳道,“侯爷哪去了?”
赵宣琳笑着说道,“你们夫妻俩真真是一会儿也分不开,你刚走一会儿,侯爷就寻你去了,怎么,你没碰着吗?”
莘菲一愣,怎么,寻自己去了,怎么没碰着呢?一想,便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绕路了的原因,两个人错过了,想着周士昭行动毕竟不便,怕在这黑夜里再磕着碰着的,便起身想再去寻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