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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也已安排妥当,莘菲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接下来的几日,莘菲都在随古嬷嬷演练及笄那天自己的动作,古嬷嬷也赞道,“姑娘好记性,行动大方,真不愧为皇家郡主。”
莘菲略有点不好意思,“嬷嬷你取笑莘菲了,这个郡主,你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古嬷嬷却难得的正色道,“姑娘这话切不可当外人面说。老奴只知道自个是皇后娘娘钦点来伺候郡主的。既有旨意,那姑娘就是昭告天下的郡主,任谁也不敢小瞧了去的。”
古嬷嬷的郑重其事也提醒了莘菲,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自己的确是不宜再妄自菲薄,掉了皇家的脸面,亦是自己的过失。便收了笑脸,敛衽对着古嬷嬷行了礼,“嬷嬷教诲得是。莘菲以后自当时时牢记。”古嬷嬷赶紧回礼,“姑娘记住就行了。老奴当不得。”
到了四月初八这日,莘菲一早就起床梳洗、沐浴,换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杭绸衣裙,由古嬷嬷陪着坐在自己房里,等着辰正开始的及笄礼。
从卯时二刻开始,就陆陆续续就贵客临门,莘菲也才明白什么是皇家气度。紫樱、紫槐二人负责前头的接待,陆续来报,皇后娘家宁国公莫夫人、自己的未来婆婆东平侯府太夫人、西定侯府张夫人、北全侯府的韩夫人并韩丽芸一起都来了,一时之间,正厅上珠光宝气、珠围翠绕的。
韩张氏身边的周嬷嬷一边拿了帕子揩着眼睛,一边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给莘菲行礼,“姑娘大喜,这及笄礼办得如此隆重,老奴看着心里实在是高兴呢。”
莘菲微微一笑,“嬷嬷干什么呢,大喜的日子还掉眼泪的,”
周嬷嬷作打自己巴掌状,“瞧老奴这记性,该打。姑娘,皇后娘娘派了宁国公府的莫夫人来给您做正宾呢,那北全侯府府的韩夫人给您做司者,那韩小姐自然就是您的赞者了。西定侯府的张夫人和东平侯府的太夫人都是来给您观礼的。哎哟,姑娘,这满京城可再没有比您这及笄礼更盛大的了。咱们皇后娘娘可是真真的疼姑娘您呢。”
莘菲听了,心里暗暗高兴。那韩丽芸必是真心来给自己帮忙撑面子的,还有张芳榆,尽管人在宫里无法前来,也请了自己母亲前来观礼。至于那宁国公府的莫夫人,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定也是皇后娘娘吩咐了的。至于太夫人,估计是个面子情儿,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及笄,这个做婆婆的自然得露个面了。
正想着,西边厅上的笙竹声响起。书儿进来说道,“姑娘,及笄礼开始了。”
莘菲起身整理了衣裙,古嬷嬷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到正厅。
正厅上,韩张氏声音端凝庄重,清晰可闻。“今天是我韩氏莘菲,皇家亲封的静言郡主及笄之日,劳大家拖布,大驾光临,不胜感激!我韩张氏在这代小女谢谢各位!”顿了顿,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
莘菲端庄地走了进去,先是面向南方给观礼的宾客们行了礼,才姿势优美地向西,端跪在了厅堂中央雪白的藤席上。
然后是赞者韩夫人手持一把白玉梳替莘菲梳了头发。刚把梳子朝南放下,紫樱便跑了进来,回道,“有公公来传话了。”
说罢,便看见一个着大红太监服饰的公公面带微笑,大步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捧着个雕红漆的托盘,用大红色的漳绒布盖着。
“皇后娘娘贺静言郡主及笄礼。”他望了伏在地上的诸位外命妇一眼,语气顿了顿,才继续道,“赐羊脂玉五蝠如意簪一支。”
韩张氏领着莘菲谢恩。
有人笑道:“既然皇后娘娘特意赏了静言郡主一支簪子,我看今天的及笄礼就用这支簪子吧!”
莘菲循声望过去,看见一双保养得比少女还要白皙细腻的柔荑。
原来是一身大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宁国公府莫夫人。这莫夫人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肤色极白,也甚是和气的模样。
那公公听了笑道:“莫夫人此意甚妙。”又道,“正好我来的时候娘娘吩咐我观了礼再回去,也好把静言郡主及笄礼的情景讲给娘娘听听。要是知道这簪子用在了静言郡主的及笄礼上,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莫夫人莞尔:“既然如此,请公公上坐。今天是我的正宾。”
看着莫夫人和公公一唱一和,莘菲动容。不管皇后娘娘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此大费周章地替她谋划,这份心思莘菲还是领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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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及笄礼(下)
她猜到皇后娘娘会请娘家人来观礼,甚至是请自己娘家人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担任正宾,但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娘娘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赏她一支簪子,更没有想到的是,莫夫人会配合那位公公为自己的及笄礼造势。
莘菲眼睛一红,握住了韩张氏的手,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
东平侯的继室,寒门小户的女儿。
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以莫夫人、张夫人之尊,又怎么会这样抬举自己?
她望着韩张氏嘴角翕翕,半晌无语。
第一次感觉到了言词的苍白与无力。
韩张氏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上前携了莫夫人的手:“还烦请莫夫人为我们家莘菲举行初加仪式。”
莫夫人点头,和韩张氏到东阶下洗手。
莘菲重新跪在了藤席上,屋里的人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及笄礼继续举行。
厅堂里只有轻轻的水溅声。
司者奉了装着罗帕和衣服的雕红漆托盘出来,公公将皇后娘娘赏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放置在最上面。
莫夫人走到莘菲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来拿起刚才韩夫人放下的梳子,象征性地为她梳了几下。
司者曲膝跪下,莫夫人将刚才皇后娘娘赏的玉簪插在莘菲的头上。
莘菲这才发现,她及笄礼担任司者的竟然是韩丽芸。
她神色肃然,举止端方,有一种凝重的美。
莘菲来不及细想——韩夫人已上前虚正玉簪。
她缓缓起身,接受张夫人、太夫人等人的作揖祝贺,然后随韩丽芸回了东间。
“累不累?”韩丽芸帮莘菲换上素衣襦裙。
莘菲摇头。
“谢谢!”她低声向韩丽芸道谢,声音真挚,有些激动,“我没有想到……”
“我虽然不是你的姐妹,”韩丽芸笑道,“也算是你的好友吧!”
莘菲连连点头。
韩丽芸不再说什么,低下头专心帮她整理衣饰。
莘菲又向一旁奉盘的韩夫人道谢。
韩夫人微笑着朝她点头。然后随韩夫人去正厅向韩张氏行礼。
这是加笄后的第一次叩拜,表示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左边首位的太师椅上空着,虚位以待皇后娘娘。韩张氏坐在右边次之的太师椅上。
莘菲跪下去磕了头。然后面向东正在藤席上端坐,举行了二加仪式和三加仪式。最后换了件大红底绣靓蓝色夹金丝钱绣宝相花的右衽衫,靓蓝色二十四幅湘湘出来和大家行礼,完成了及笄礼。
“又大了一岁!”张夫人望着她呵呵地笑。
莘菲笑着道了谢。
“咱家也要回宫复命了。”公公起身要告辞。
众位贵妇也都起身,太夫人递过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这是老太夫人特地叫我带过来给你的及笄礼。”又从青芸手里拿过一个酸枝木的盒子,“这是我给你备的及笄礼。”
莘菲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太夫人抬爱。还请太夫人也向老太夫人转达莘菲的感激之意。”
太夫人点点头,韩夫人携韩丽芸、张夫人也都一同告辞,韩张氏带着莘菲亲自将众贵妇送出二门,看着众贵妇上了车辇,才回了正厅。
这么一折腾,韩张氏显是累着了,莘菲吩咐了周嬷嬷和画儿赶紧扶了韩张氏回房休息。吩咐了紫樱、紫槐带着古嬷嬷收拾着正厅,自己也带了书儿、篆儿回房卸了身上的正装,换了家常的天青色素袍。在书房的贵妃榻上倚着歇会,正想眯会呢,就发现书案上好像多了个小木盒子。绿檀木制的小盒,散发着天然的淡淡的幽香,举至眼前细看,却是异常干净朴素,难得不见丝毫雕镂。莘菲心里禁不住又几分好奇,这里面到底会是什么呢?
啪嗒一声,打开青铜搭扣,眼前顿时流光溢彩,盒中紫色丝绒包裹的,是一串润泽的东珠链子,那东珠一颗一颗的并不十分大,但胜在饱满均匀,面上光华流转,细看似乎还有云雾笼罩其中,看不真切。莘菲心里十分喜欢,本来她就最喜欢的珠宝就是珍珠,虽不十分贵重,但却淡雅清新,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莘菲放下东珠链子,拿起纸条,上面对笔迹清峻,遒劲有力。不是周士昭的笔迹又是谁的。
字不多,“聊表心意!千万珍重,一心,白首!”
不管周士昭的初衷如何,能做到这样,能作出如此承诺,莘菲心下不由得也有几分动容。
这样一个午后,莘菲思绪一时繁芜,斜倚在贵妃榻上,任时光在闲云聚散离合间远走。
莘菲正暗自嗟叹时,东平侯府的庆安堂里,太夫人正在老太夫人面前坐着回话呢。
太夫人说道,“看来这皇后娘娘还是颇为看重这静言郡主的,今日及笄礼的正宾竟请了宁国公府的莫夫人,还有宫里的公公亲自送来了皇后娘娘亲赐的簪子。”
老太夫人微微颔首,“早料到了。怎么样,我原本就说,这韩丫头真是投了皇后娘娘的眼缘了,竟有这样的福气。”
太夫人眼底略有些轻蔑,“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寒门小户出来的,就算是依仗着皇后娘娘,咱们也用不着这么上赶着吧?”
老太夫人眼皮子都没抬,哼了一声,“我素日里总劝你,多留心留心朝堂上的事,帮着子杰打理好侯府事务,别成天的眼睛里只有你们院的那几个侍妾,眼皮子恁浅,怎么当得起这么大一个侯府的主母?”
太夫人被老太夫人训斥得红了脸,低了头,“母亲,您不知道,老侯爷他也太过了点,儿媳再不紧着点,那柳贱人都敢爬到我头上来了。”
“住嘴!”老太夫人呵斥着。“你糊涂啊,你是当家的主母,谁敢爬到你头上去。都是你自己个不拿不住,这新儿媳妇也马上就要进门了,你可别在这皇家郡主前丢这个人!”
太夫人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恨恨不平的。
回了自己的绘芳堂,卸了大衣裳,换了家常衣裳,太夫人脸色阴沉地歪在窗台下的炕上,秦嬷嬷亲自端了茶奉上,旁边侍候的丫鬟们都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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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暗流四涌
秦嬷嬷跪在了炕前的脚踏上,替太夫人轻轻捏着小腿。太夫人低声叹气,“按我的意思,本也是打算给侯爷找个门第低点的。要说这韩莘菲门第倒也合我心意,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怎么就得了皇后娘娘的眼缘了,这破落户的郡主,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真真让我头疼。”
秦嬷嬷心里想了半天才回道,“依老奴看,对您,对二爷来说,这倒也不是坏事。”
“哦,你倒说说看。”太夫人立起身端了茶杯喝了口茶。
秦嬷嬷小心地说道,“这静言郡主不管如何得皇后娘娘眼缘,不也是嫁到咱们府上吗。按理说,您可是她正经的婆母,她还能越过您去?再说了,她也不过是个小户出来的,哪里就懂咱们这大户里的事了,莫说是管事,只怕是连下人都不会管教吧,到时候,只要您略施恩宠,笼络住了她,还不把她死死地捏在手心里啊。”
见太夫人脸色有所好转,便接着说道,“咱们二奶奶那可是大家闺秀,不论是长相还是门第还是手段,又哪是那小户出来的静言郡主比得上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了秦嬷嬷这番话,太夫人脸上不禁有了笑容,“还是你懂我的心思。这么说来,咱们就只管迎了这郡主进门,且看看吧。”
无意斋里,周士昭背着手站在窗前,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站在他的身后,探询地问道,“侯爷,您这步走得是否有点太悬了?”
周士昭面无表情,“听说近日里皇上的龙体是越发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