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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菲醒转过来,就着古嬷嬷的手喝了几口,才又躺下来。
古嬷嬷赶紧出了里间,唤了紫篆起来,二人忙着给莘菲打了温水,紫篆给莘菲擦着身子,古嬷嬷则拿着冷水帕子一遍遍给莘菲敷着滚烫的额头。半宿就这么手忙脚乱地过了。
好不容易待到天明古嬷嬷和紫篆都熬红了双眼,紫菱进来知道了,连忙打发紫樱去请了大夫来,大夫看了说是受了凉,开了几济发散的药。
古嬷嬷正要打发了紫篆去歇着,自己也要去小厨房给莘菲煨点白粥,紫菱在床前守着莘菲,正在这时,周士昭满身酒气,踉跄着步子,红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回来了。
周士昭看见莘菲还躺在床上,“夫人怎么了?”
古嬷嬷、紫菱紫篆都怀着不满,又都不敢表示出来,还是古嬷嬷强忍着答道,“夫人昨夜受了凉,一晚上都高烧不退,这会子才好了点,睡着了。”
周士昭大为吃惊,忙大步想过去看看莘菲,“怎么也没人去报给我知道?”
古嬷嬷拦着周士昭,“侯爷,您身上都是酒气,还是梳洗下吧,别薰着夫人。昨夜奴才们等了您一夜,也没等回您,也不知道上哪去报啊。”古嬷嬷满是怨气地说道。
周士昭知道古嬷嬷是莘菲身边最亲近的嬷嬷,莘菲向来都很看重她,便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净房,叫紫菱打水去。
紫菱正守着莘菲呢,半晌才不情愿地起身去给他打水了,紫篆也顾不得休息,将大夫开的药拿到小厨房去煎了,古嬷嬷自去给莘菲熬粥。
周士昭从净房里出来,换了干净衣裳,走到床边,坐在床前的脚踏上,看着床上因为高烧而脸色通红的莘菲,那紧紧皱着的眉头,烧得裂开的嘴唇,不禁抬手想去抚平莘菲的眉头,莘菲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片羽毛落在自己的眉间,莘菲不由得抬手去挥,却被那羽毛似的东西包裹其中。
周士昭握了莘菲的右手,将她的右手紧紧地贴在自己唇上,喃喃自语,“莘菲,别离开我,真的,别离开我,好吗?”
迷糊之中的莘菲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那般的滚烫,仿佛是被烈火烧过的,被热油浇过的,被炙火烤过的一般。烫得她也倍感难受,想要抽出手来。
周士昭在莘菲身前沉吟了半晌,才抬起红着双眼的头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只身赴险的,你不能抛下我不管。”轻声说了这句话,周士昭才起身走到外堂,看着古嬷嬷,“夫人拜托你了。”说罢大踏步地离开了。
古嬷嬷不知道周士昭去干什么去了,还没等应声呢,周士昭人就已经走了出去。
紫篆煎好了药端来给莘菲喂了下去,直到正午时分,莘菲才醒转过来,想着要爬起身来,却发现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般,随意动一下就痛得不得了。看见紫菱在旁边作针线活,便喊了一声“紫菱”,然而这声音喊出来也将自己吓了一大跳,嗓子里火烧火燎般难受,声音嘶哑。紫菱听见了,连忙上前来扶起莘菲,并在她身后堆了两个大迎枕,扶了莘菲靠着,才转身端了杯温开水过来,“夫人,喝了润润喉咙吧。”
莘菲接了过来一饮而尽,递给紫菱,“还要一杯。”
等喝完了三杯水,莘菲才感觉自己好像缓过来点了,问紫菱“我睡了多久了?”
“夫人,您昨儿个夜里烧上的,睡了整整一个晌午呢。”紫菱答道。
“哦,紫篆和古嬷嬷呢?”莘菲其实想问的是周士昭,又不好问出来,转而问到二人身上。
“紫篆和嬷嬷昨儿个夜里照顾了您一夜,刚刚才去歇着了,你要唤她们过来吗?”紫菱给莘菲掖了掖被角,说道。
“哦,不用了,让她们歇着吧。”莘菲说道。
紫菱自去小厨房里给莘菲端粥去了,莘菲拥被坐着,自己好像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过些什么,仔细回想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莘菲只觉得头疼。
一时,紫菱端了个小炕几来摆在莘菲床上,端了碗熬得香糯的白粥,一碟子麻油大头菜,一碟子青菜并一小碗火肉白菜汤。
“这是嬷嬷准备了一早上的,夫人您多少用点,要不病怎么能好呢?”紫菱拿了包着干净帕子的筷子汤匙递给莘菲。
莘菲虽然全无一点胃口,但禁不住身边人的劝说,想着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时候病倒在床上也实在是个问题,便就着大头菜和青菜吃了几口粥,又喝了几口汤便罢了。
紫菱撤了炕桌,上了茶来给莘菲漱了口,紫篆才揉着发红的眼睛走了进来,“夫人,您醒了?有没有好点了?”紫篆忙走过来打量着莘菲的脸色。
“好多了,昨儿个夜里辛苦你们了。”莘菲说道。
“夫人说哪里的话,这都是奴婢们没照顾好,夫人不怪就很好了。”紫篆说道。
莘菲便赶了她们去用午膳,自己拿了本书歪在床上看着。
实则什么也看不进去,想着周士昭的谋士们的话,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想着以后可能会面对的场景……
伸手去床头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装着自己私密物品的匣子。拿出那张自己复制的太后手里的那张图纸,看了半天,才翻身下床,坐到书案之前,拿起自己制作的羽毛笔,蘸着墨水,将这图纸上的英文翻译成了汉字,誊写了两遍,写在了两张厚实的雪浪纸上。将其中一张细细地折成一个方胜放在自己贴身带着荷包里,另一张则隐秘地夹在自己经常看的一本游记当中。
第九十四章 铤而走险;死地后生
做好这些事,莘菲回到了床上,静静地靠着想了一会儿。等紫菱紫篆用完饭回来,起身梳洗了换了衣裳去了庆安堂。
老太夫人已经得知莘菲身子不好,见她过来,连忙命红玉扶了坐下,“身子不好就多歇着,还过来干什么?”老太夫人嗔道。
“来给老太夫人请个示下,莘菲想回府去看望母亲,还望老祖宗成全。”莘菲说道。
“这有什么,值得你跑一趟,遣个丫鬟来说一声便是了。嗯,也是该经常回去看看你娘亲,”转身又对身边的荣嬷嬷说道,“我那里还有一支老参,还有那个极品的血燕,你都拿了来,给夫人带回去。”荣嬷嬷自是去准备了。
莘菲忙起身要推辞,老太夫人摆摆手说道,“是带给你娘亲的,放着也是白瞎了,你就别推了。府里的事,叫你母亲帮着看几日便是,你回去且住个几天,好好陪陪你娘亲。”
莘菲谢了老太夫人,从庆安堂里出来,又转到了春意堂去,妙姐儿正陪着朗哥儿在小院子里学走步呢,两人都是一头汗。
看见莘菲,妙姐儿忙跑过来,“母亲今儿怎么来了?”后面的朗哥儿也咿咿呀呀地摇摇晃晃地跟着一把扑到了莘菲怀里。
莘菲抱起朗哥儿,去亲朗哥儿的脸蛋,朗哥儿笑得咯咯的,“嗯,母亲要回自己家去趟,临走前来看看你们。”莘菲说道。
“母亲要回家去吗?什么时候回来呢?”妙姐儿问道。
莘菲抱着朗哥儿往正房里走去,妙姐儿跟在身后,进了正房,莘菲坐在太师椅上,将朗哥儿放在自己膝头,将自己身上的一个双鱼配饰给他玩着,示意妙姐儿坐到自己身边来,“母亲要去个几日,回来还要再去趟宫中,你在家好好带着朗哥儿,看顾着点,跟着嬷嬷们好好学规矩,学礼仪,有什么事就去寻祖母或者直接去寻老祖宗都行,记住母亲以前跟你讲过的,世事洞察皆学问,凡事多想想,别太冲动了。”
妙姐儿听得却已呆了,“母亲,您这是……?”
莘菲这才会意过来,自己好像在跟妙姐儿交待遗言一样,便笑着说道,“母亲就是这么个急性子,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过是白嘱咐你罢了。”
唤来紫鸾,让她把四个新买的丫鬟都带了进来,“橙香橙玉是自小跟你的,这四个你就顺着橙字给她们起个名字,好好地待她们,丫头们也都是朋友,而且是最亲密的朋友,日后是要你带了去的。紫鸾我先留在这帮你段时间,紫槐我还要用她,就先带走了。”
妙姐儿脸色已然苍白,“母亲,您……妙姐儿不想让您离开,您要干什么去?”
莘菲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这么心思细腻,敏感。或许是二人之间的这种气氛感染到了朗哥儿,尽管他并听不懂母亲和姐姐之间的话,但正玩着配饰的他也瘪瘪嘴,哭了起来。莘菲抱起朗哥儿,拍着哄着。
“妙姐儿,在母亲眼里,你聪慧大方,处事稳重,相信你可以让母亲放心的,是不是?母亲要去办件事情,办好了就会回来的。”无奈,莘菲只得说着自己也不能坚信能办到的话。
带着紫槐离开春意堂,莘菲的心里有着几许莫名的惆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的与继子女的关系……唉,怎么回事,自己仿佛对这个侯府多出了几分眷恋呢?
马不停蹄地回到菡笑堂,古嬷嬷端着药迎了上来,“我的姑奶奶,您怎么又跑出去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莘菲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来不及应对古嬷嬷的话,吩咐紫篆打包要带走的东西。古嬷嬷问道,“夫人,您要回郡主府吗?”
“是的,马上!嬷嬷你去帮我把银票都拿出来带好,我要用,还有,将老太夫人给的药材也都装好。”
趁着紫篆和古嬷嬷去忙的功夫,莘菲唤了紫菱过来,“我回府的这几日,菡笑堂就交给你了,还有还在养伤的紫书,你也帮着照顾好了。我们院里的事情,小事你自己就看着办好了,侯爷回来问起,你就实话告诉他,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去禀明老太夫人。”顿了顿,看着紫菱,又说道,“以前在府里,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有些事我虽然不能明白地告诉你,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
紫菱听莘菲的口气,也知道了莘菲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非同小可,沉稳地点头应了,“夫人,您放心吧,奴婢一定给您守好菡笑堂,等您回来。”
莘菲点点头,紫篆已经打包好莘菲的日常用品等,古嬷嬷也打包好了要带回郡主府的东西,莘菲自去里间将床头柜里将自己的匣子拿了出来,拿了那个旧荷包,看来看里边的东西,想了想,将周士昭给的墨玉也拿了,想到去宫中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事,将赵宣洵给的玉佩也拿了,又看见了姬无缺给的那个葫芦状的玉饰,想了想都拿了,装在自己贴身的荷包里。
莘菲便带着紫篆紫樱紫槐和古嬷嬷,拿着包袱,没有带府里的侍卫,几人坐了两辆马车就回了郡主府。
韩张氏正在佛堂里念经,没想到莘菲回来,赶紧起身了去迎。刚走到佛堂门口,莘菲就大踏步地进来了,“娘,”莘菲唤了一声,上前搀出了韩张氏,韩张氏顿时眼圈也红了,“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娘好准备些你爱吃的菜。”
“娘,我就想看看您,老太夫人还托我给您带了好些个药材,让周嬷嬷服侍着您每天都用点。哎,梓哥儿呢?”莘菲问道。
“梓哥儿正跟着你派来的两个侍卫学骑射呢,这小子,不知道多上心呢。”韩张氏提起梓哥儿,满脸都是笑意。
听到这个,莘菲马上就缠着韩张氏带自己去看看。
为了给梓哥儿学骑射方便,韩张氏让人将后院的一处荒弃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做了练武场,摆了些箭靶类的,莘菲搀着韩张氏到练武场的时候,梓哥儿正随着一个劲装侍卫在骑马。
看到莘菲母女俩走过来,那个莘菲见过一面的冷面侍卫走了过来,向二人行了礼,莘菲记得他好像是叫林风的,“有劳林……侍卫了!”莘菲纠缠了半天该怎么称呼他,最后也只能用了“侍卫”这个词。
“夫人多礼了,唤在下林风即可,那是我兄弟,林雷。”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话,林风人就跟他的长相一样,说完就不再言语,稍微低了头,等候莘菲的吩咐。
那边正骑在马上的梓哥儿瞧见了莘菲,高兴地跳下马来,奔了过来,一把抱住莘菲,“姐姐,您怎么回来了?”
“姐姐回来看看你啊,看看你可有偷懒,可有好好地跟着林叔叔们学习骑射啊?”莘菲笑道。
“当然有了,梓哥儿不敢忘记姐姐的教导,时刻谨记着要练好一身本领,将来保护姐姐和母亲。”梓哥儿小大人似地认真说道。
说得莘菲眼圈也红了,“乖,梓哥儿真是个好孩子。”莘菲不由得搂住梓哥儿。
姐弟俩拥着韩张氏回了韩张氏的正房自去说话了,临走前,莘菲向二位林教头郑重地替梓哥儿请了假,两位林教头面无表情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