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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解释,就含糊地说了几句。
“唉,人太善了看来也不行啊。”
“刚才咋说的,防守的时候跟座山一样,我觉得这话说得好,咱们团就是,想把咱们打服了,那是没门,除非爷们死光了。”
“我听着评书上讲《说岳全传》,以前岳家军才牛呢,金兵打不过就说,搬山容易,想打赢岳家军难。”
陈锋听了哈哈大笑:“什么搬山啊,那是撼山,本来是这么回事,金兀术带着金兵打岳飞的兵,结果被打得大败,下面的兵就感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撼山搬山反正都差不多,你说岳家军咋这么牛呢?”
“岳家军当然厉害,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金兀术的手下有个特牛的大将,有次有个人说要和岳家军决战,那个大将说,小样,别说打仗了,见着岳家军最好就趴地上赶紧投降,不然的话别连累了自己的兄弟,惹怒了岳家军就把你砍了。”
“真的假的,那么横?”
“他说的是真的,当时没人敢和岳飞打。”陈锋知道得多,就开口证实了一下。
“就算岳飞能打,那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朝廷给杀了。中国地面上,不听朝廷的,那就是死。你牛,敢不听国民政府的,打仗再牛也第一个办你。”
陈锋好像被说动了什么心思:“咱们打仗又不是为了朝廷,也不是为了什么大官。大伙放心,如果一个朝廷真不把老百姓死活放心上,那就快了。”
丁三听着话茬儿不对赶紧把话题转开:“长官,你觉得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应该快了吧,鬼子战线拉得太开了,我觉得等明年开春咱们就差不多能反攻了。”陈锋一边说一边剥开烤红薯外面的皮,里面烤得软软的,一股子香气直往鼻子扑。
大伙也都七手八脚从火盆里刨红薯,个个吃得直吸溜。
雪一直下到了半夜,路上的积雪踩上去没脚脖子。陈锋几个一大早就起来组织各个营赶紧把工事上头的雪扫掉,同时扫清视界。这个好像是团里的传统,哪怕不是在火线上,也时刻保持警惕,而且任何时候看,工事都修得格外扎实。
化雪的这几天比下雪还冷,把站岗的兄弟冻得来回跺脚。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每天飘上一点,昨天刚扫清的路,一晚上就又盖上了。
一直到元旦过后,天气才稍稍好了点,雪是不下了,但积雪被冻得牢牢的,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元旦那天蒋委员长作了新年讲话,号召全国军民坚决把抗战进行到底。王卫华和陈锋几个人在团部聚了几次,大家对战局倒是没什么太乐观的估计。
一眨眼就到了1945年,已经到了抗战的第八个年头了,不知道仗还要打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兄弟要长眠国土。
过了元旦没几天,上头来了命令,让团里的防区前移,同时接防另一个兄弟团的防区。但这样一来就更加远离师里的主防线了,团里上上下下的都在纳闷,到底什么时候自己的这个团才能归建到师里。
新的防区紧挨着日军的防线,同时师里的防区也往前动了一些。这样一来团里成了师里北侧的丁字形的侧翼。前面一字排开的有六个团,分别隶属四个师,这样的防御格局怎么看怎么别扭。其实是几个师都不想把自己的防区靠得太近,都只派了一两个团前出,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防区安顿好了就已经腊八了。这样的气候条件,团里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的战事,所以在安排各个营加紧把新的防区工事加强。陈锋把三营放在整个团的前沿,其他各个部队也都依托地形构筑牢固的工事。
大冷天挖工事可是个苦差事,累得一身汗,刚停下来风一吹浑身冻得直哆嗦。
团里的干事到后方给各个营买了一些过年的年货,有蔬菜还有腊肉什么的。这边家家户户都爱养鹅,所以团里还买了好多腌制的咸鹅蛋。
鹅蛋比鸭蛋大很多,下酒不错,剥开壳里面红彤彤地流油。大年二十九那天团部一帮人围在火盆边上喝酒,也没什么酒菜,几片腊肉,还有腌的辣白菜,是朝鲜族的做法,大家吃得都觉得挺解馋,下酒也挺合适。
悍将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透,陈锋就听见有人敲门,丁三起身开了门,那人跟丁三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丁三回屋敲里屋陈锋的门。陈锋睡觉轻,其实早醒了。
“咋回事?”
“团里临时接师里命令,今天就开拔,那边好像要开打了。”
全团紧急动员起来整理行装,好在是几天前给养和弹药就补齐了,先头的几个连中午前就头里先走了,全团跟着后面走。就见着土路上,一千多号人,蜿蜒几百米,哈出的热气跟个雾似的。
走到傍晚,远处模糊能听见炮声了,车辆也多起来,一辆一辆的,有拉人的,也有拉炮的,还有拉伤员的。车辆过来的时候,大家走到路边让道,伸头看着。晚上团里临时扎了营,征了个小学,对付着倒在课桌上睡。也许很多兵一辈子都没摸过课桌,甚至见也没见过,但正是这些甚至连字都不认得的人们英勇无畏的牺牲,他们的儿孙才有机会坐在课桌边上自由地学中国字。
走了一天,大伙都饿,陈锋跟别的兵一样,也只领了一碗大■子粥和两个窝头,这点陈锋比大多数军官做得都好,那就是尽量和手底下的兵同吃同睡,这个习惯贯穿了他整个军旅生涯,到了后来带着兄弟们投了八路也是这样。
此时的陈锋也许想不了这么多,他只想着怎么把仗打完了,回家伺候老娘,成亲生个娃,但就是如此普通的愿望,却不知道能不能有条命活着去实现……
战幕悄然拉开,十几万同样皮肤却不同样语言的军人在这片土地上捉对厮杀,炮火打红了半边天,三天后全团几乎是踩着兄弟部队的尸体向日军阵地上冲。最能打的三营担任主攻任务,冲在全团最前头。最能打的大刀队,冲在全营最前头,全队上下,一人一支二十响,一把大刀,两扎子手榴弹,玩命顶上去了。
临行前,王石头在队伍面前什么废话没有说,把大刀队里阵亡兄弟的名字念了一遍,一个长长的名单,有人哭了,有人眼睛红了,有人喉咙紧,每个名字后面都是条曾经活生生的热血汉子。
全队整队,在全团的火力准备之后出击了。没有喊杀声,没有必要喊杀了,那一个个名字,那一张张逝去的鲜活面孔,那一个个不屈的灵魂在振聋发聩地喊杀。炮火中,那几十条汉子如同一座丰碑,屹立国土之上。
钢铁被血肉之躯撕开了口子,全团将士从那个口子拥进了城。
此役,为“大功三营”立下大功的大刀队兄弟们全部身子冲着日军阵地这边流尽了鲜血。当整座县城枪声停止后,陈锋站在那些兄弟边上摘下了帽子。团里主攻任务完成后,担任主攻的三营长孙寒和后勤协调的闻天海分别得到了青天白日勋章。全团休整一周后,被拉到另一地,担任阻击任务。
这个阵地被兄弟部队艰苦地守了半个月了,牢牢把住了日军北逃的大门。而南边,是西南调过来的几个师在不停地轮番攻击。日军对这个阵地迟早是要强攻的,大家都很清楚。
闻天海因为获得勋章,如愿地调到了师参谋部,陈锋也因为关键时刻带着教导队打得好,重新当了副团长。
团里刚被拉上来,当天日军就开始了强攻,炮火猛烈,孙寒带着阵地正面的三营屹立不倒。下午,陈锋无意从地图中瞧出个端倪,立刻去了三营。
摊开地图,就跟孙寒说,孙寒一拍大腿,连说整得好。两人和团里一说,团长潘云飞一听,有点意思,就同意了。两下里准备开了。
这边,陈锋带着教导队和二营唐路那儿借来的两个连,和整个一营在公路边上埋伏好,只等着孙寒那边给信了。原来陈锋发现,之所以日军死活要主攻这边,舍近求远,是因为三营后面的这座桥,而冲击别的团,再想过这条河可就难了。但国军不怕,重武器重装备少,日军的机械化部队要想顺利北撤就必须拿下这条公路和这座桥。
陈锋站在这座桥上,这座不到四米宽,长不过十米的公路桥,将注定成为日军的丧生之地。以前日军总认为,国军只要一退就乱了,根本指挥不起来,溃兵如潮水,后面挡都挡不住,所以三营只要主动后撤,利用日军的这个算盘,把日军吸引到这个河网分岔的地方,那他就死定了。
因为他的机械化展不开,公路就这么窄,后面的援兵拥不上来。只要短时间内,把追过来的日军吃掉,后面的援兵自然就退了。因为后面的援兵也搞不清楚,前面到底有多少国军。
当天傍晚,三营主动后撤,日军追出几公里后,队伍就成了一字长蛇阵。陈锋放下望远镜,点头示意,丁三将几发信号弹射向空中。三营立刻就地沿河防守,在桥底下早捆了炸药,必要时就炸桥。二营和一营、教导队在公路两侧掩杀过来,那个长虫立刻被斩成数段,如同条死蛇一样动弹不得。团长潘云飞亲自督战,几百将士将两百多日军围成几段,绞索收紧,潘云飞看见丁三跑过来汇报战果,两百多鬼子无一逃窜,就在谈笑间灰飞烟灭。
有人跑过来报告,小鬼子的指挥官被围住了,正光了膀子打算切腹,陈锋跟着就过去看。
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好像在祷告什么,其他几个日本兵被缴械了,但也跪在他身边。有人要开枪,被陈锋摆手制止了。那个小鬼子军官,切腹死在自己部下面前。
陈锋吩咐人把他抬了:“他好歹是条汉子,宁死不降。”陈锋比较佩服有骨气的人,让人抬着他的尸体,放在阵地前面,嘱咐日军要是过来抬不要开枪。
果然如陈锋推测的那样,日军见追过去的部队很快被分割包围,就主动后撤,阵地又回到三营手上。陈锋带着那日军的指挥刀回团部,一掀帘子,潘云飞站起身:“好你个陈锋,有两把刷子。看来这半年打的仗没白打,你现在打精了。”
陈锋把刀递给潘云飞,说是缴获小鬼子指挥官的,潘云飞抽刀一看,真是把好刀啊。看了看这把刀,脱了大衣走到外面。陈锋本以为潘云飞要舞上几路,没成想潘云飞把刀插进残垣的缝里,手一拧,把刀从中间别断了。
“刀是把好刀,但这刀砍过我们中国人,我云飞就得把他折了。这刀是你送的,我始终会留着。以后打完了仗,挂在家里给我们的儿孙看,也让他们晓得,当年我们这群爷们是怎么玩的命。”
陈锋听得血热,说白了,今天打仗是为了儿孙打仗,为了儿孙们不打仗而打仗。
两人进了屋,说着话。“从这仗看,你陈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端着枪往前冲的陈锋了,你开始动脑子了。打仗要有勇有谋,你勇是够了,带兵也带得好兵,就是以前谋差点。就说今天这仗,虽说险了点,但看得出来,你已经开始研究小鬼子了。好样的,研究他,琢磨他,总有一天,咱中国爷们要做掉他。”陈锋听了不住地点头。
两人正说着,潘云飞的勤务兵小毛在门外大喊一声:“报告。”
“进来,啥事?”
“小鬼子在阵地前面放毒气。”
两人神色一紧,推门就出来了,大步流星地往阵地上走,两个人路上都没留意,结果坏了大事。
痛击
团部到前沿之前有一段距离,两人都走得快,几个勤务兵跟不上,被甩在几丈开外。只听见一声枪响,潘云飞倒在地上。
陈锋一激灵,拽出手枪对着响枪的地方搂火。打枪的可能是日军派过来的探子,见着有军官,忍不住开了一枪。幸好是手枪,所以伤得不重,潘云飞捂着肚子,蹒跚到了一个草垛子后面。这边的勤务兵也朝那边开枪,那个探子边打边跑,陈锋使的是手枪,准头不行,见那几个勤务兵枪打得摇摇晃晃,心里骂着真是吃草的,几步走过去,夺过一个兵手上的步枪,照着那探子开了一枪。
只见那人栽在地上,陈锋跑过去把他手枪踢飞了,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了。
再回来看潘云飞,捂着肚子躺在那儿,脸煞白。陈锋打发几个兵把潘云飞往团里的医院抬,这边就赶紧到三营去看,等走近了,阵地上面一片黄绿色的烟,一股子烂柿子的味道直呛鼻子。
孙寒见着陈锋过来,忙递上块毛巾让他捂着鼻子。又过了一会儿,浓烟散了清点伤亡,毒气放翻了十几个,有几个已经没救了。
“他妈的,明着来整不过咱们,就使阴招。”孙寒骂着。
陈锋想着潘云飞还在医院呢,心里就乱,打发人去问,半晌回来说人没大事,送到了师里。反正命是保住了,就是血流得太多。听说人没大事,陈锋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这边紧着安排在三营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