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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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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团里陆续有兵补充过来,唐路就抓紧时间让各营针对新兵训练底子。考虑到团里不能老是副团长兼着参谋长,最后把教导队的王卫华提上来当了参谋长,教导队三队长骆钧伤好了归队之后当了教导队队长。
  眼看着棉袄就穿不住了,草芽儿也开始绿了,陈锋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在牢里关着呢,真是感觉恍如隔世啊。
  是啊,去年团里的那些兄弟,今年好多都不在了,阵亡了一部分,残废了回老家一部分。其实看那些残废的兄弟们,也挺幸福,至少他们保了命,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这就不错了。
  陈锋一边骑在马上面,一边看着景色想心思,一前一后地带着丁三去师里。两个人到了师部,一个上午都在学习上头的重要指示,反正是老生常谈的东西。等到了中午,两个人就去县城的馆子打牙祭,坐下来之后,要了一只鸡,三斤酱牛肉,一斤酒。酒菜上齐了,陈锋也不客气,招呼丁三一声,两个人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
  一只鸡一会儿就没了,长期作战奔波,丁三也没怎么吃过这么好的嚼谷,见着自己有块鸡骨头没啃干净,就捡起来啃干净了,喝了一口酒。陈锋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心事,一碗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陈锋端着空碗愣了一会儿,招呼伙计过来会账,伙计说掌柜的说了,老总打仗辛苦,不收钱。陈锋不爱占人便宜,就走到掌柜的那边,把手拨开,走到柜台后面,翻开木头牌子,看清楚上面小二报的数把账会了。
  两个人酒足饭饱地出了馆子,手牵着马在街上走。马上就打春了,陈锋穿着夹衣也没觉得冷,被酒一激,觉得浑身都是热的。等快走到师部,边上一间门脸房,突然有人喊着:“陈长官,进来坐坐吧。”
  司南
  陈锋和丁三听见了,就回头看,见着两个姑娘,站在门脸屋檐下面,其中一个陈锋觉得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两个姑娘走过来。“王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国军的长官,也是在会战里受的伤。怎么,不认识了?长官真是公务繁忙啊。”
  这时陈锋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这个姑娘就是那天去医院的记者,于是就客气地笑笑。
  “你们好啊,真巧啊。”
  “当然巧啊,你的伤好了吗?”
  “哈哈,好了好了。”
  “吃饭了吗?要不去我家里吃吧。”
  陈锋被这个大胆的邀请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哦,我们也刚吃完,现在要回团里面,改天吧。”
  “要不去我家吃杯茶吧,反正也不远,就在前面。”那个姑娘眼睛闪着亮儿,希冀地看着陈锋。
  陈锋想了想,上次自己对人家有点儿无礼,总这样也不好,人家是姑娘家家的。“成,咱们就去打扰打扰。”
  那个被叫做王姐的,拉着她耳语一下,然后客气地和陈锋、丁三打招呼:“二位老总,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二位喝茶了,改天再见。”
  陈锋客气地点头寒暄,三个人就沿街面往北走,一路上都无话。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的名字?”那姑娘终于打破了沉默,俏皮的目光扫过陈锋。
  “噢,敢问小姐芳名呢?”
  “呵呵,你说话这么和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不像个军人,我叫杜司南。”
  “哦,哪个司南?”
  “司南,就是指南针的意思,我爹取的,意思是让我把握好人生的方向。”
  “哦,我叫陈锋,耳东陈,刀锋的锋。”
  杜司南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个弯,竖起两根葱白一样的指头在陈锋面前晃,把陈锋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两遍了,你的大名在医院里就跟我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你的名字很好记,像个男人的名字。哎,你是不是经常告诉女孩子你的名字啊?”
  杜司南话说得陈锋有点窘,笑嘻嘻的也不接话。
  “记得我的名字了吗?”三个人又低头走了一会儿,杜司南打破沉默,歪着脑袋问陈锋。
  “杜司南,你爹取的名字,意思是让你把握人生的方向。”
  “还不错,以后你每次找不准方向,就想想我的名字,呵呵。前面就到了,你们把马交给老张就行。”
  前面有处不大不小的宅院,杜司南在门口喊老张,一个三十上下的精瘦汉子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很和气的样子,把陈锋两个人的马牵过来,往边上厢房走。
  “娘,我带了个同学过来坐坐。”杜司南跳着步子走到厅堂里一个中年妇人边上。那个妇人四十上下,个子不高,眉眼间很慈祥。
  “这个是陈锋,另外一个是他的……”杜司南突然想起来不知道丁三叫什么。
  “伯母,您好,这位是我们团里的。”陈锋赶紧插话化解了尴尬,杜司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被她母亲看在眼里。
  “伯母,陈锋是我在复旦的同学,现在在国军里面当团长。”
  陈锋很纳闷,为什么杜司南把自己说成是她的同学,但自己也不便道破。杜司南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陶罐,从里面抓出茶叶,忙着张罗茶水,边上的用人想上前帮忙,她笑笑没让帮忙。
  杜司南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过来,从上面拿了茶杯,再用茶壶给陈锋两人倒了茶,又帮自己母亲杯里续了水,然后坐在一边听母亲和陈锋说话。
  杜司南的母亲寒暄了几句,就客气地起身回到后面了,陈锋和丁三就站起来送,杜司南招呼他们两个坐下,自己端着母亲的茶杯陪着母亲到后面。
  等杜司南回到厅堂,陈锋就说时候不早了,得回团里去,杜司南本要留他们吃晚饭,陈锋坚持要走,就把茶喝了起身告辞。
  杜司南叫来老张把马牵来,然后跟老张说,自己去送送同学,就陪着陈锋往外走。三个人一路上默默地走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直到了县城边上护城河的桥头,陈锋说不必送了,杜司南住了脚,笑着看着陈锋也不说话。
  “那好吧,就送到这吧,你们团住在什么地方?”杜司南轻轻叹了口气问陈锋。
  “哦,就在前面镇子上。”
  “你们男人都有大事要办,你回团里吧,回头有时间我去团里看你。”
  陈锋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的,这段时间我们团一直都在那儿,得空你就去吧。”
  说完了,陈锋一跃上马,手提着缰绳把马头别着看了看杜司南,阳光下面杜司南脸上白里泛着红晕,手搭着凉棚眼睛眯着,脸上挂着笑模样。
  陈锋冲杜司南行了个军礼,一催马,和丁三两人就上了路。
  一路上陈锋马骑得很快,迎着风却没觉得冷,血液里倒是好像烧着什么东西,十几里的路,两个人一会儿就到了。
  在团部门口,见着一帮人正在卸东西,陈锋就过去问,原来是师里又调拨了一批炮弹过来,而且从别的地方又给团里弄了两门山炮。
  陈锋见着又有新家伙就乐,和陈章几个人在团部门口抽烟说话。
  自从陈锋伤好了之后,回到团里,他就很重视炮战和夜战的训练,特别是夜战。因为日军火力好,训练也比国军要扎实,白天打往往吃亏,但夜战的时候,日军就占不了什么便宜了。
  团里上次会战后,歇了很长时间,补充的兵员也是最近才陆陆续续地齐了,直到春耕时节,团里才重新齐装满员。
  新补充的兵员,年纪不是偏大就是偏小,有一次陈锋在二营见着从教导队出来当班长的魏自强,说自己班里新补充过来一个兄弟,才十五岁。仗打了这么些年,大伙真的都打得太疲惫了,经常喝酒的时候一回忆,那谁谁的都已经战死了,那谁谁的残废了。
  这阵子,日军也一直没什么动静,两军隔着条河,只是时不时地相互炮击一下,都没什么大的动作。
  教导队在团部边上挖了个工事,是陈锋和一些老兵凭着记忆模仿日军工事的构筑方式挖的,主要还是想搞一些针对性比较强的训练。
  陈锋在边上看,对不满意的地方就亲自下去教,拿着铅笔画简图,一个排的兄弟就在工事上面重新改。就在陈锋满头大汗一脸泥的时候,有人过来报告说,有个姑娘找团长。陈锋手一搭,从工事里面跳上地面,见着杜司南捂着嘴在那儿笑。
  这时陈锋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全是泥,也忍不住地笑,边上的兄弟们也都起哄地大声笑起来,好像杜司南是他们嫂子一样。
  杜司南递上手帕,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擦了擦脸,然后从工事里把同样一身泥的丁三拽上来,三个人回到团部。
  陈锋让团部的兄弟招呼着倒水,自己跑到炊事班洗了洗脸,回到宿舍换上罗斯福呢的军装,等再出现在杜司南面前时,杜司南眼睛亮了一下,陈锋一身穿戴利落,虎虎生风的样子。
  两人在团部的里屋说着话,团里也没茶,杜司南倒是不讲究,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样子,端着陈锋的搪瓷缸子喝白开水。
  眨眼间炊事班就做得了饭,陈锋邀请杜司南留下来吃饭,又叫来了唐路过来作陪。
  饭菜很简单,一盘子豆芽,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炒菠菜,几块腊肉。唐路来得有点晚,掀开帘子看见有个姑娘,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
  炊事班的把酒温了,也端上来,陈锋和唐路两个人也不客气,拿搪瓷缸子倒上半大缸子,杜司南突然也开口说:“我也想喝酒。”
  陈锋和唐路互相看着,面面相觑,陈锋就招呼炊事班拿个碗,给杜司南也倒上点,三个人开始吃喝。
  先是说着闲话,陈锋喝酒的时候话不多,两个人慢慢地就开始扯到团里的事情,回忆起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
  杜司南喝了几口酒,脸上透着点潮红,醉眼迷离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听着那些枪林弹雨的故事。
  两个人越喝越激动,最后就有点过了,杜司南也不插话,两个人都有点无视她的存在。后来,喝得兴起,浑身发热,陈锋和唐路都把衬衫脱了,摇曳的灯光下面,两个人壮实的腱子肉,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杜司南看着这两人身上的伤疤,不禁心里叹服着,真是经历枪林弹雨的汉子。
  喝完了三壶酒,陈锋坚决叫停了,起身后发现步子有点发飘,打开了门,冷风一吹,发现自己还光着膀子呢,扭头一看,杜司南笑吟吟地看着他,顿时觉得有点失礼。
  陈锋招呼炊事班端来洗脸水让杜司南洗脸,又让丁三把喝醉了的唐路送回到宿舍,杜司南洗完了脸,要把水倒掉,陈锋忙说在前线烧热水不容易,就着杜司南洗过的水也洗了个脸。
  杜司南见着陈锋也不嫌弃自己洗过了的水,心里有点热乎,其实她并不知道,陈锋戎马多年,生活上很马虎,行伍里混日子,能有个热水洗脸就不错了,哪还顾上那么多。
  以前陈锋带兵的时候,总是手底下的兵先洗脚,自己最后洗,那水都跟个泥水浆子一样了,也正是陈锋这样平易爱兵,所以在底下的兄弟中间一直声望很高。
  洗的时候,陈锋又闻到这水里似乎有股栀子花的味道,沁人心脾,他把毛巾盖在脸上,长长呼了口气,把毛巾往瓦盆一扔,穿上罗斯福呢的军装送杜司南回家。
  陈锋牵着马,两个人一路上都不说话,月牙儿斜斜地挂在远处深黛色的山尖。
  最后还是杜司南打破了沉默,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陈锋竟然无从回答:“陈锋,你在想什么?”
  陈锋低头踢着地,半晌回了一句:“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杜司南问道。
  “你在想,我在想你在想什么。”陈锋说完,自己都在笑,这话怎么这么绕口,又是这么顺畅。
  杜司南觉得月光下面的陈锋好像不再是那个浑身战伤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的军人,却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可爱。
  陈锋一直把杜司南送到了家门口,两个人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陈锋开口让她进去,杜司南才恋恋不舍地进了门。
  送完了杜司南,陈锋觉得身上好像已经沾了好多雾水,他跃上马,由着马的步子,■■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等到了团部,已是深夜,教导队里刚刚搞完夜战训练,陈锋把教导队队长骆钧叫到团部问了些进展。这段时间,各个营里都抽出人去教导队参加夜训,收效还真不小,陈锋听了心里还是急,他希望各个营争取在下次大战来临前全部整完夜训,这样一来,以后打起仗心里就有底了。
  送走了骆钧,陈锋也困得不行,就把团部几张条凳子拼了,凑合着睡觉。
  丁三怕晚上有事,也就不回宿舍,陪着在团部里面睡觉。晚上寒气重,实在睡不着,丁三起来到外屋烤火。
  炊事班的老宋和几个兄弟围在炭火盆边上,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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