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帮人回到团部吃饭,严大勇就说丁三上午在教导队露的那一手,大伙好像心里都装着事情,也没几个人搭腔。王卫华和陈锋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饭,几个人也都不怎么说话。半上午的这群八路的伤兵多少对大家有点触动。
自己虽然不算什么兵强马壮吧,但总比八路那点穷酸装备强吧。人家八路这鸟装备都敢在前方跟小鬼子干,自己的部队在后方卖呆不说,人家的伤员从防区借个道上头都不同意,这仗打得真他娘蹊跷。
陈锋也没胃口,三两口吃完了,喝了口王卫华的烧锅子,就起身到外头想抽根烟透透气。刚走出团部的大门,就听见远处枪声大作。陈锋立刻跑到外头,打发警卫连的人去查是哪儿在打枪。
不到一个钟点警卫连的回来了,说是八路的担架队走弓背路,结果走错了道,走到军里面其他师的另一支部队的防区,结果被那边堵住了打,丢了好多担架,死了三四十号人。
陈锋一听心情突然沉重许多,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摩擦
团里在防区无所事事地待了整整大半个月,日子过得很消停,自从上次八路军担架队被兄弟部队截杀之后,八路军就再也没从这边借过道。团里更是三令五申,严格禁止八路军通过防区,同时在防区外围加了游动哨,如果看到有八路靠近就尽量劝说远离国军的防区。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发生了摩擦事件,事情的起因倒不是因为防区的位置,而是此后全团规模的一次大行动。
也就是距离上次堵了八路担架队那件事一个来月的样子,师部下来命令,说是日军在东边有个防守薄弱的地方,要团里过去伺机进攻。命令下来团里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看地图,觉得这个命令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先是从地形说,师部命令说的那个地方是个沟壑纵横的山区地形,大家都清楚鬼子一般不喜欢驻防在这种地形条件下面,主要是运输困难,再加上机械化装备施展不开。
再从这距离上看,那个地方距离团里现在的防区不远,但光是直线距离日军的防线至少还有五六十里地。日军的防守特点是要点城镇防守,往往这么偏僻的地方看都懒得看。
把这些情况一盘算,团里的人都在犯嘀咕,这鸟地方真有鬼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管不了那么多。第二天清晨,团里以教导队为前出搜索,依次摆开三个营,呈进攻序列朝预定目标开过去。
路倒是不远,走到下午一两点的样子,前出的教导队派人汇报说,那个村庄里面别说鬼子了,连老百姓都跑光了。
团里不禁觉得蹊跷,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这个村庄被鬼子血洗了。当下命令一营随教导队进到村庄里,其他两个营沿村庄南侧警戒。
教导队和一营小心翼翼地走进庄子,这个庄子不大,看上去最多也就住了百八十户人家。土墙上面拿白石灰刷着好多字,有认识字的兄弟就念:“统一战线万岁!”“一定要把口本帝国主义赶出去!”边上人说:“什么口本,那是日本,中间一横被雨冲掉了。”其他还有几面墙也都刷着类似的话。
看来这个庄子以前驻过军,但从庄子的规模上看,驻军规模应该不大。王卫华听了一营的汇报,命令在庄子里仔细搜索,另外帮团部找个地方,看来今天晚上是要住这儿了。
一营从庄子一头开始,逐屋逐屋地开始搜查。看来这庄子里头可真够穷的,家家户户屋里都没什么东西。有几户人家门一推,里面就墙角堆着一蓬子茅草,估计是睡觉的地方,再就是有口锅,几件农具什么的。
搜索的时候三连连长刘旭进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庄子以前肯定住过人,而且是刚刚撤走的。因为搜的时候好多户的猪圈里面猪还在。
要知道猪可是农家的宝贝,咱中国人造字有讲究,一个屋顶里面养头猪,这就成了家字了。也就是说,猪比女人都重要,没有婆姨但有头猪,那就是家了。人生病有时候就挺着,但猪要是生了病那可了不得,全家上下都得慌了神。一家老小就指望着年底把猪杀了卖,当爹的想着置办点农具、攒了钱造屋子,当娘的指望给闺女置点嫁妆。
猪是绝对非同小可的,人能饿着,但都得给猪打猪草,凡是小时候农家长大的都有这个经历。刘旭进也有这种经历,所以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猪还在就说明人没走远,或者是撤退得急,压根儿就顾不上。
但刘旭进心里没拿定主意,这个事该说不该说?他想等等看,结果就这么一耽搁,一场误会让几个兄弟送了命。
当时枪响的时候刘旭进正好在庄子里头一户稍稍富庶点的人家,院子是两进的,前院还有个两石的大石磨。那年月,光是这大石磨一般人置办不下来,得请石匠师傅,家里好酒好菜地招待。石料是青花的横纹石头,质地相当硬。石匠师傅请来家,还得请灶王爷下凡,请完了神,石匠工钱就得好几块大洋外加两袋子粮食。有了石磨还得养牲口,这么大的石磨肯定得养骡子,光是骡子的夜草,一般人家就承担不起。
刘旭进看着石磨就眼馋,看在眼里拔不出来,心想着实在太沉了,要不拉回自己家里。好好干几年,勒着裤腰带雇两个手脚实诚的佃户,娶门亲,那日子过得美了滋的。
可就在刘旭进琢磨这石磨的时候一声枪响把他拽回到现实,枪声转瞬间变得密集,一阵响过一阵,然后就远远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
刘旭进一个劲儿地骂,看来是中了鬼子的埋伏,一面让跟着自己的三排立刻据守庄子边上的道路,自己飞快地跑着去找其他的两个排。
庄子里头是一片混乱,杨棋和一帮人正在庄子边上看地形,结果被一阵密集的子弹压得趴在地上。
射击持续的时间不长,杨棋听着爆炸声怎么听怎么不对,这爆炸声既不同于手榴弹的短促,也没有迫击炮特有的哨音,更没有山炮或者重炮的那种呼啸。声音很沉闷,爆炸强度也不大,就一团火冒一下。杨棋观察了一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个是鬼子的什么新式武器。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杨棋一激灵,他听到庄子外面传来冲锋号的声音,然后好像是刮风一样的喊杀声:“冲啊……”
杨棋明白过来,这个可能是八路军的部队,也只有八路军才用这样的号音作为部队的冲锋信号。而刚才自己认为的新式武器其实是土炮,拿松木做的,一炮出去砸地上也就一团火。
“娘的,八路好好的打起老子了。”杨棋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让人组织反冲锋,然后让一连火速调一个排从侧翼突破,打算随时威胁八路的后路。
杨棋刚刚布置完,就看见团部派过来一个通信兵,让杨棋立刻停火。这下好,杨棋差点没气得给这个通信兵一个大耳刮子,人家打过来就行,我打回去就不行,这他娘的叫什么鸟仗。
心里不痛快,但命令还是执行了,他让人到各个连通知,全营立刻停火。
一营停火慢,那边教导队动作快,已经组织起反冲锋,一个突击就把人堵在村口的岔道那儿了。等冲近了一看,居然是中国人,脑袋上都戴着八路军的帽子,也没个帽徽,都拿纽扣代替。身上的衣服更是千奇百怪,啥样衣服都有,还有穿长衫的,也有对襟的夹衣,还有拿土布缝的短衫子,反正没一个穿军服的。
被围住的还不住放枪,这边教导队也觉得好像是场误会,就拿火力逼住,然后喊话:“你们是不是八路啊,是八路就别开枪了,我们是国军,别搞混了。”
其实还真是搞混了,下午村子里头的侦察哨就报告说是有支队伍从鬼子方向过来了,还扛着重机枪,领头的骑着大洋马。村子里头正好驻扎着八路边区的一个连,估摸着应该是鬼子,因为国军的防区离这里远,再加上这个方向来的肯定是鬼子。
结果八路军搞混了,山路不好走,团里是绕了一个大冤枉道,结果从方向上看,可不就被当成是鬼子了。
八路立刻就让老百姓先走了,因为走得急,好多家畜都来不及拉走。但最关键的是粮食,庄子边上有个大地窖,离庄子大概有不到一里地,囤积了大约几百担的粮食。
所以到了傍晚,八路打算用一支队伍佯攻,另一支队伍赶紧把粮食运走。事情也凑巧,枪声刚刚打响,陈锋他们就带人拿望远镜看,正好团部和两个营临时驻扎的地方就离地窖不远。陈锋一眼看过去,命令楚建明带着他的警卫连,三下五除二就把运粮的八路全给缴了械。
等把人拉过来一问,才知道是场误会,陈锋一面赶紧让人进庄子通知杨棋和教导队停火,一面把抓住的八路全放了,让他们回去告诉自己人赶紧也停火。
等枪声停了,清点伤亡,团里死了一个弟兄,伤了四个。八路那边死了两个,伤了七八个。陈锋让团里的医护兵帮着包扎八路的伤兵,两边的人尴尬地看着对方,都不做声。
王卫华把上头的命令说了,主要是想借这个庄子驻防。八路带队的那个小连长,估计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着团里的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没办法,人家块大,谁让自己块小打不过人家呢,再加上几百担的粮食还控制在人家手里。
尽管团里粮食也不足,但王卫华很开通,几百担粮食全部放行。此外送八路五千发子弹,想跟那个小连长换十担粮食,那个小连长可能也有点过意不去,就多留下了两担粮食。
八路一直忙到半夜才把粮食全部担上独轮车送走,临走的时候,那个小连长冲团里一抱拳:“后会有期……”
这边团里的人也都抱拳还礼。
当时军里抱拳和行军礼不一样,抱拳是私礼,冲你抱拳的人是当你是兄弟。而军礼是当你是军人,当然也当你是兄弟,但军人间的尊重的意思比兄弟情更重一点。
团里的人也是忙活一天,王卫华和陈锋检查完了防区的警备情况就回团部喝酒了,大家其实心里都揣着明白,师部的命令说白了,就是让团里到八路的地盘上找事的。正好也借八路的手削弱团里的力量。王卫华一饮而尽:“唉,这就是他妈的政治啊!”
反思
陈锋也是心里不太痛快,跟着王卫华后头把一口酒喝干了,伸着筷子夹了一条子咸白菜,王卫华也不吃菜,自顾自地把酒碗满上,够着身子把陈锋和杨棋的酒碗也倒满。杨棋酒量一般,拿手挡着,就只倒了大半碗。陈锋和几个人都熟,无所谓得很,一般都是酒到杯干。
王卫华夹了块豆腐,这是炊事班前几天搞到的,这边豆腐比南方的好,做得实都是老豆腐,王卫华比较喜欢吃这样的。桌子上还有一小盆红烧肉,但早就被夹光了,王卫华就把豆腐蘸着油汤吃。
杨棋今天自己的部队有伤亡,心里头觉得窝囊,举着酒碗■了一小口。其他几个人也端了碗,一时间碰成一片。
“咱们哥几个在前面卖命,不知道后头的官老爷搂着哪家的小妞正舒坦着呢。”王卫华喝了一口,重重地把酒碗掼在桌子上。
“喝酒喝酒,想那不着边的干啥,喝死拉倒。”陈锋跟着后头也喝了一大口。
“他娘的,真是他妈的当我们是后娘养的,给养给养跟不上,把咱派这儿跟几个土八路较劲,什么东西,日他舅子的,啥时候仗打完了,我立马回家种田去。”王卫华又喝了一口,把酒碗喝得见了底,扯开衬衫的领口。他喝酒上脸,几碗酒下肚,脸上、身上跟关公似的。
陈锋抓过酒壶帮王卫华满上,倒了一半发现酒壶也倒空了,招呼勤务兵再烫上一壶。王卫华没让烫,勤务兵把冷酒倒壶里就端了上来,王卫华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唠叨:“冷酒伤胃,热酒伤肺,不喝他娘的伤心啊,来,怎么着,干了干了。”
桌子上的几个人也都端了碗碰,大家把酒干了。大家对今天的事情都有点不痛快,说实在的,团里大部分军官对八路印象其实都不坏。既然都是国民革命军,干吗分那么多派系,都是打鬼子的爷们,至于吗,搞得一拨跟另一拨水火不容的。也就是咱们内部的事,你瞅我不顺眼,我看你不舒服。本是兄弟,偏偏要互相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这样,何至于小鬼子打到中国来呢?
大伙儿都觉得,中国的事情有时候坏就坏在上头,要是上头同仇敌忾,豁出命了跟你小鬼子干到底,哪至于几场会战都输得连个裤衩都不剩。
一打仗了,先盘算盘算自个,不能拿主力去拼,结果呢?大家都不使劲打,小鬼子能不猖狂吗?
王卫华红着眼睛一声叹息:“咱国家这点破事,坏事就坏事在上头了。”
陈锋环视了一下,岔开话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