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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劫之后,灵气充溢得令人吃惊,再加上空间神殿的降临,这方世界也沾染了一丝法则性质,出现了许多玄奥晦涩的变化。
这时,徐道衍看到了树妖王,数百米高的躯干,蜿蜒曲折恍若游龙一般。不过树冠虽然繁茂,浓荫密布的树叶间却显露出病态的枯黄。相比起他原先那直入云霄的雄壮躯干,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微不足道。围绕在树妖王身旁的那些树人却更是不堪,树干萎缩,枝桠干枯,一棵棵几近垂死的状态了。
徐道衍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丝惊异,略微沉吟了一会,就落到了树妖王身边。无论过程如何,树妖王都曾经拯救了他,对于修道者而言,这就是结下了因果,他若是不管不顾径直而去,虽然少了一些实质性的麻烦,却脱离不了因果线的纠缠。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大道之下,因果线最是神秘不过,又牵连最广,修炼者为了躲避因果,避世潜修无数岁月的也大有人在,因果有大有小,小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若是结下大因果,若不及时了解,修为进境势必缓慢。
凡人宿世轮回,累计业力恐怖至极,有那福缘深厚者能踏入道途,若欲成仙道,就要先将一身业力炼化根净,否则的话,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对于成就仙道的炼气士而言,要想更近一步,就要先了解因果,所以凡是天地大劫至时,势必陨落无数大神通者。
很明显,活命之恩,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因果了。
树妖王脸型已经有些模糊,扫视了一眼那些树人,淡淡道:“空间法则威能无边,为了维持大地不会崩溃,我实则已经伤了本源。”
“本源既毁,也就到了身殒的边缘……为了维持我的性命,这些孩子就将他们的本源之气输送过来,只可惜他们。”
这神力滔天的树妖之王娓娓道来,虽然说着“可惜”,语气却是云淡风轻,似乎不但没将那些树人的生死放于心上,更是连自己也毫不在意。
“空间法则,空间法则……。”徐道衍反复默念了几句,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为什么会救我?”
“神格,空间神格。”树妖王闭上了枯木般的眼帘,喃喃道:“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空间神格的波动,非常的隐讳,若不是虚空崩溃时,空间神格起了反应,我根本感觉不到。”
徐道衍默默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哦?”
树妖王一叹,语气中略微有些复杂:“你想知道空间主宰是如何陨落的么?”
十二主神威能无边,不死不灭,然而不死不灭也是相对的。作为十二主神之一的空间之主却偏偏陨落了,这本是震惊神魔界的大事,谁能令空间之主陨落,答案似乎不言而喻,能令主神陨落的自然也只有同为主神的其他神明。
对于此,徐道衍自然也是好奇万分。
“我也不知,没有人知道。”树妖王的答案虽然令人失望,却并不出乎预料,主神本就是天地间最为神秘莫测的存在,谁能了解主神,那么他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主神站到了同一条线上。
“传说,空间之主陨落后,神格十三分,其中十份为主神掌握,一份化为虚空之海,一份附于空间之殿。”
微微一笑,右手轻抬,捋过鬓间流云飞瀑般的发丝,徐道衍头微微低垂:这最后一份神格才是重头戏吧?
树妖王立刻证明了他的猜测:“最后一份神格穿越无穷位面,在宇宙星辰中粉碎,最后散落于神魔界。”
“我所得到的神格不足万一,这最后一份粉碎得也太……。”徐道衍也不禁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仰望着树妖王:“主神之事,非我等所能揣测,你所说的这些,恕我直言,对我实在是毫无意义。”
“哦?”树妖王似乎有点好奇了:“难道你对空间神格不在意?”
徐道衍淡淡一笑,“神魔之界,亿万生灵,谁能不在乎空间神格,可正是如此,我才更要远离它,否则的话恐怕活不了多久。”
“你的想法很正确。”
树妖王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徐道衍,一双疲惫的眼眸中透露出逼人的神采:“只可惜你的话却说错了,只因你若想要活下去,不但要在乎空间神格,更要去抢夺。”
第一第三十九回 一粒种子(中)
树妖王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他这样说了,当然是已经具有了绝对的把握,徐道衍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头却不禁微皱。
“你很疑惑。”树妖王定定的凝视徐道衍,低低笑了起来。
“……空间之主陨落之后,法则失去掌控,开始反噬其他本源法则,虚空之殿的出现就是征兆,当虚空神殿第十二次现世时,空间法则的反噬将会达至巅峰,那时将会出现什么情况,不用说你也应该能够猜到吧。”
徐道衍点点头,他能够想象得到,天地四方为宇,过去未来为宙,可以说物质世界的存在就是建立在时间与空间两种秩序之上,一旦空间法则崩溃,不难想象,整个神魔世界都将重归混沌,化为一片虚无世界。
“三个问题。”
不过,他仍然还有疑问,竖起两根手指,徐道衍缓缓道:“一,虚空神殿现在的下落;二,为什么要神殿要现世十二次,三,现在是多少次了?”
树妖王诧异之色一闪而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回答不了,除了时间之主,没有人知道虚空之殿的下落。”
“时间之主?”徐道衍眉头大皱,时间之主身为十二主神之一,向来是时间,空间并称,可以说时间之主与空间之主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光是空间主神就令人烦恼无比了,却不想又牵扯出了时间主神,即使徐道衍此刻心神一片通明,却也不禁感到麻烦到了顶点。
点点头,树妖王淡淡道:“在最后关头,不想时间之主竟违背了主神不得干涉神魔界的誓约,将空间神殿拉进了时间洪流。”
树妖王说完,深深看了徐道衍一眼,这才续道:“我反而惊讶的是你所提的第二个问题,这个答案就连一些普通的真神也并不知晓。”
徐道衍微微一笑,树妖王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却令他大感讶异,普通的真神都不知道,这就证明树妖王不但已经是真神级别,在真神中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难怪我现在也看不出深浅来。”徐道衍心中暗凛:“你自然是知道的。”
“自然。”树妖王没有否认,却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徐道衍竟觉得这叹息中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郁郁之气。
“天地之数,以十二为极致,所以在本源法则允许下,混沌中孕育十二主神,天地间也仅有十二尊位。其后无论诞生了多少强大神魔,历尽多少岁月,终究是徘徊于主神之下。”
“十二为极致之数!”徐道衍心神一紧,在他一向认知中,九为阳爻,乃登峰造极之数,天地之间以九为尊。来到这神魔世界后,他修炼太清仙法,仙门剑诀并没有与异世法则产生冲突,原以为这世界与上古洪荒大相径庭,谁知两者间最大的差别尚在此处。
莫要以为这极数是小事,极致就等若是法则给神魔万族的禁锢,在这种禁锢下,任何神魔纵然强大了何种地步,也要屈居主神之下,永远只能仰视主神的荣光。想要成为同级别的存在只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就是以失败告终,在法则的谴责下,神格破碎,神魂俱丧,这就是消散在天地间了。
第二种就是打破禁锢,掌控本源法则,超然于诸天法则之上。
很明显,这第二种是不现实的,就连神魔万族都是在法则下所衍生,要想超越法则,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徐道衍明白了这点,也就想清楚了很多问题,首先,那些神魔眼见虚空之殿现世会如此激动也就不奇怪了,空间之主陨落,等若是在十二主神间空缺了一个位置。
其次,虚空之殿第十二次现世时,空间法则崩溃也很好理解,十二为极,十二也是一循环。
“现在已经是十一次了,当虚空之殿再次出现于天幕,那时,将是整个神魔界的浩劫。”
树妖王似乎感叹至极,不过徐道衍此刻元神通明圆转,灵觉敏锐到了极点,清晰的感觉到他并没有半点的感情波动,不禁暗想,这树妖王会不会也是那法则禁锢下的牺牲品,久久不能突破,所以心灰意懒。
“以他那般惊天动地的神力,倒也十分有可能。”想到树妖王以一己之力维持数万里大地板块,生生稳固住崩溃的趋势,徐道衍以为然。
树妖王说:“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了,要想阻止空间法则的崩溃,除非诞生一位空间法则的传承者。”
徐道衍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而要想得到空间法则的认可,首先要具备的条件就是拥有空间神格。”
树妖王点头!
“那么,最应该得到空间法则认可不是主神吗?”主神掌控空间之主神格几乎十分之九,这个问题似乎合情合理,不过徐道衍却并不去问,甚至连想都没去想。
本源法则下,诞生十二主神,这就已经决定了每位主神所能掌握的本源法则只有一种,绝不可能出现掌控多种的情况,就算是得到了空间神格,也最多只能利用法则之能,万万不能掌控!
所以,最有可能得到法则认可的,反而是得到最后一份神格碎片的人。
“最后这份神格粉碎于星空,降临神魔界,能得到神格碎片的定然不在少数,为何你要选择我?”
树妖王道:“空间法则波动强烈无比,即使是不足万一的碎片,也足以辐射万里,要想掩盖其波动,除非是真神级别的强者出手相助,而这还仅仅只能让实力比那真神强者弱的人不能察觉!”
他凝视着徐道衍:“你就完全不同了,若是不刻意散发神格气息,谁都难以察觉。”
“谁能得到的神格碎片最多,谁能得到空间法则认可的机会就最大,所以在虚空之殿现世前,必定会为了争夺神格掀起一场大战,而你,在这场神格争夺战中首先就占得了先机。”
“在你体内的空间神格的气息,实在是太晦涩了。”
徐道衍摸了摸鼻子,来到神魔界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这么多褒扬的话。
不过,树妖王的话却是急转直下!
“当然,最关键的是,现在我能找得到的也只有你了!”
第一第四十回 一粒种子(下)
“非常好。”
徐道衍抚掌道。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树妖王反而好奇了:“你不反对?”
最初徐道衍推三阻四,照他想来,应是属于那种绝不多管闲事的类型,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说词,谁知道徐道衍却应得爽快无比,这令他觉得蓄满力量的一拳击出,却发现打在了空处。
徐道衍微微一笑,沉吟道:“我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的确,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修道炼气虽然讲究趋吉避凶,譬如道法中的大衍神算,五行天机数,周天八卦,这些都是为了衍算祸福以避趋之,但同样炼气士最为关键的就是绝不退缩。
万丈红尘下凝炼金身,六欲迷途中还璞归真,若不能在修炼一途中勇猛精进,便只能永堕沉沦。
何谓修道?
——修的是大道!
顺天应命仅仅适合凡人,炼气士讲究的是一个“逆”字。
所谓顺则为人,逆则为仙。大道之下,亿万生灵生灭轮回分属天数所定,炼气士修炼大道,成就大神通,应而能长生久视本就是逆举。
不过这个逆却不是俗人所理解的逆天,更不是逆反大道。
大道恒常,故不灭,故永恒,大道永不可逆。
炼气士修炼大道最后证得神通业位,所逆者不过仅仅是自己的命运而已,跳出了六道轮回,超脱凡俗红尘罢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是故大道之下有遁去的一,那遁去的一就是大道之下的一线生机,也是道机所在,掌握了这一线生机的人,自然也就改了命运了,但却不是说他能逆反大道。
对于徐道衍来说,此刻体内的空间神格无疑就是——遁去的一。
当虚空神殿再度降临大地时,也就是神魔界湮灭的开始,既然浩劫临头,他当然没有不去抗争的理由。就算是没有空间神格,他也要去争一争,做那博命一击,寻求法则下的一线生机。炼气士百无禁忌,道心恒坚,若是甘做覆灭下的炮灰,那简直是连修道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有可能在最后有人得到了空间法则的承认,而不致令神魔界崩溃。可是,徐道衍岂能甘愿将命运寄托于他人之手?
“很好!”树妖王干枯的脸容上也露出笑容,这笑意仅是一闪而逝,看在徐道衍眼里,却是眉毛一挑,觉得这笑容竟是带着无尽的复杂之意,似有解脱,又好像是老狐狸那种谋算得逞的暗笑。
徐道衍暗暗警惕着。
喀嚓,喀嚓,树妖王干枯的躯干陡然爆裂开来,自下而上不断的破裂开来,划出无数道裂痕,一道道痕迹斑驳毕现,宛若铁画银钩。
那无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