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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人吗?”媳妇呜咽着说不是,“那你还哭什么呢?”媳妇说:“我,我刚才都是骗你的,就为了让你对我放心点,这里跟我想象中差得太远,我刚趁机这么一喊,就把心里的火儿都泄出来啦。”老皮听罢,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即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担忧还有点心疼。
媳妇继续说着美国这不好那不好,这过程中,老皮对媳妇的无尽思念被迅速调动了起来,在四肢百骸肆意游走。媳妇一口气又说了许多,然后幽幽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儿?”老皮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媳妇叹了口气:“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实在撑不住了我就尽快回来,你好好儿的,一定要乖啊。”老皮一连串地“嗯”着,媳妇挂了电话,“别挂别挂还没亲呢……喂……喂……”索吻未遂的老皮呆呆地看着电话听筒,手脚冰凉。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数个不规则的梯形图案。黑暗中有一点忽明忽暗的光,还有若隐若现的氤氲烟雾,老皮躺在沙发上朝天吐着烟圈,心绪激荡。好端端一个家,就这么暂时衰败了,她在那边过得不如意,还可以找我倾诉委屈,而我呢?憋了满脑子的精液我找谁说去?老皮随手拿起桌上的三级片翻看,边看边摇头,邱太平、李太矮、陈太艳、舒太俗,而且嘴大,还是媳妇好,完美之极,除了脾气……想着想着就有点昏昏欲睡,老皮翻了个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睡了,没想到这一翻身却把小皮吵醒了,它猛然站了起来,老皮一惊,想镇压已来不及。
老皮从沙发上坐起,小声地训斥小皮:“歇吧,你总得为我考虑考虑啊?今天心情这么糟你还来添乱,觉得合适吗?”“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以为我天生就爱乱搞吗?”小皮他……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老皮惊得半身发麻,从桌上拿了杯凉白开灌进肚里,定了定神,试探性地问道:“小皮?”小皮沉默,老皮心定了,果然是幻觉,那瓶印度神油害人不浅,明儿就扔了去。老皮想了想刚才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按生理构造来看,小皮就算是能勉强说话,也是一大舌头。“你才是大舌头呐!”小皮又开口说话了,老皮低头观测,小皮昂首挺胸,向他发出抗议:“蠢货,要不是你胡乱进补,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吗?”老皮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被吓晕过去。
小皮见势不妙有点着急:“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我还就不能发表意见了?”小皮的身体里传出另外一个声音:“有意见可以提,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小皮被吓得半身发麻,惴惴地问道:“你……你是谁?”那声音回曰:“我是个精子,叫我皮大好了。”小皮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实在玄虚得让人不能接受,于是也被吓昏过去。
皮大叹了口气,转身对其余的精子们发表演说:“好了,现在老皮和小皮都不在,我们终于有机会商量一些正经事了。首先,让我们为来之不易的话语权欢呼吧。”精子们热烈地起立鼓掌,皮大干咳一声,朝大家摆了摆手,继续演讲:“作为一名光荣的精子,我感到由衷的荣幸,我们是万物之灵的起源,我们是人类世界的中心,我们担负着人类繁衍后代的艰巨责任。为了完成上帝的嘱托,我们从诞生伊始就不得不面临超乎常人想象的残酷竞争,试想,几千万甚至上亿个精子中,才能诞生一个人类,不容易呵!”
皮大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继续讲道:“然而就是在这种艰苦卓绝的奋斗过程中,我们竟然还是无法得到人类的谅解和宽容,我们诞生下来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是为了能和卵子结合,是为了产生新的生命,而人类……算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脚了,而这个可耻的老皮,竟然每天想着打飞机,想通过卑鄙下流的手段把我们骗出去,让我们等来一场空欢喜,士可忍孰不可忍!”
精子们群情激愤,纷纷谴责老皮没人性,一名专爱传播小道消息的烂嘴精子甚至说:“我听前几届的人说,老皮不光是打飞机,他还……还让媳妇给他吹喇叭呐,前辈们死得冤枉啊!”精子们听罢更是激愤,狂喊着:“我们不出去,我们坚决抗争到底!”局面一时失去了控制,皮大有些手足无措,喊了两嗓子之后,发现没人搭理,只好讪讪地准备下台去,走到一半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精群中传来:“我觉得打飞机没什么不好!”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那名持不同政见者走上台去,给大家摆事实讲道理:“大家好,我叫皮二。这里大概有千把万同学吧?我们这一届有九百多万个,算上前一届六十万,再前一届三十多万,再前一届十几万,应该是差不多千把万。嗯,都是人才,济济一堂啊。我今天来,就是想问诸位一个问题,谁!有把握能变成人类?谁有,请站出来。”精子们面面相觑,刚才发布小道消息的精子又想危言耸听,刚一张嘴就被台上的皮二看到,直接指着它问:“你?你有把握变成人吗?”烂嘴精子赶紧摇头,躲回到精群里。
皮二一声冷笑:“嘿嘿,既然都没有把握,也就是说,我们中绝大多数人的一生就只能在黑暗中度过,只能无可奈何或者心甘情愿地当一名从来没见过世面的瞎子和聋子,只能让自己的躯体随波逐流,被冲到安全套或者马桶里去!呵呵,我给各位直说吧,我皮二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得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只知道,自打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梦想着要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无论是卧室里、床单上、甚至是卫生间的地砖上,无论把我喷射到哪里,我都算领略到了另一个精彩世界,当然,如果有幸能被喷射到野外去,让我能闻到花的芳香,听到鸟儿的欢唱,那就更加妙不可言。生存,还是死亡,这不是问题,我的选择是: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让皮二感到意外的是,他的演说竟然获得了更加热烈的掌声,皮二紧紧地握住了双拳,有力地扬起手臂,指挥大家唱起歌来:“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飘到巫山变成了雨、变成了一场雨……”
歌声渐渐地弱了下去,精子们都有些累了,东倒四歪准备睡去,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过来:“瞧把你们丫事儿的,至于么,个顶个壮怀激烈、大义凛然的,喔,就你们丫革命,就你们丫有理想,就你们丫不甘堕落,一群猪脑子。”精子们被这个声音激怒了,四处看到底是谁这么反动,“甭找了,爷在这儿呢!”那名精子竟然懒洋洋躺在讲台下面,他缓缓起身,轻蔑地朝台下看了一眼:“我叫皮三儿,都甭起来了,该坐的坐该躺的躺,都是哥们儿,规矩多了显得生份。你们呢,也甭骂我,我本来没打算跟你们叫板,就想我自个儿逃出去找一世外桃源舒舒服服过日子得了……”
台下“哄”的一声,又是一阵大乱,皮三乐了:“哎我说你们丫刚才不是挺牛逼挺上进的吗?怎么我一说这歪的邪的你们就来兴趣了?合着也都是装丫挺呢吧?”台下有老实的精子壮着胆子问:“你……你说的世外桃源真的存在吗?”皮三甩了甩小尾巴说道:“严格来说,那不算是什么世外桃源,传统意义上的世外桃源应该是无人区,只有奇花异草珍禽怪兽,然后人把地一占把门一封就算齐了。我说的这个世外桃源可不这样,里面还是有一些阶级敌人的,咱们进驻之前必须得打一场大仗,打赢了,就获得永久的自由,打输了,就歇菜。”老实精子又问:“永久的自由?多久?”皮三又答:“人活多久咱就活多久呗!”
台下彻底乱了,皮三趁势大声发问:“兄弟们,我认真地问一句,这仗咱们打不打?”台下异口同声地答到:“打!”“好!有怕死的现在就可以退出,没关系。”精子们群呼:“为了自由,我们拼了。”“好!如果没有不同意见的话,我现在就开始部署,老三届出列!”老三届百万雄师齐声应答:“有!”“你们虽然身体弱了一些,但是都有丰富的斗争经验,我委派你们驻守东墙,用力撑住海绵体,不让它有充血的机会,明白了吗?开始行动吧!”
老三届冲向各自的战斗岗位,皮三继续发号施令:“各位应届同学,你们身强体壮、骁勇善战,呆会儿遇到敌人时,一定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要用脑子打仗,而不是用体力……懂了吗?同学们跟我冲啊!”皮三带领了九百万精子朝外冲去。我们前面说过,老皮第一次打飞机的时候,由于时间过久,使小皮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害——小皮的内部被搓破了,而这伤口,就是皮三找到的出口。
揭竿而起的精子们吹响了革命的号角,与应声而来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这场战役打得非常惨烈,只从体型上看,精子要大上许多倍,但从战斗力上看,精子就稍逊风骚。凶残的血小板和红白血球对这些形体怪异的外来生物实施了大规模围剿,精子们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仅在出口处就死了一百多万,死去的精子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他们奋勇战斗过的地方,堆起了一层白沫。
第一拨战士光荣牺牲之后,皮三率众发起了第二次进攻,他果断地采用了我国著名军事家孙子所创的兵法,排出了威力惊人的一字长蛇阵,对血小板和红白血球采取逐一击破的方式,此种战法收到了奇效,精子们很快地占领了出口,并进一步把出口加大,由于老三届的战士们死死地撑住了海绵体,不让它有充血的机会,所以血液方面一时没有援兵,仅存的几千名血族战士被精子们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皮三一声令下,精子们趁胜追击,全面地进入了广阔而深远的血管大地。
血管中的原住民——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血族官兵们,被士气高涨的精子们一路驱赶着,关入了体积有限的阴囊,血族战士平日里养尊处优,被关押收审之后直呼:“不许虐待俘虏!”发言者被那名烂嘴精子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顿时洗洗睡了。由于战俘过多,一部分体型较大的血族战俘被送往了骚臭难当的膀胱。
战斗继续着,精子们从动脉杀到了静脉,从静脉杀到了毛细血管,以无比高涨的斗志统一了大好河山,彻底占领了所有的血液循环系统,让无辜的老皮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血管里流满了精液的人。此举有个坏处:日后若老皮有心搞些大动作,即便是搭上性命,旁人也只能在追悼会上尴尬而客观地称其为“热精青年”了,再往下念就更为不堪,“抛头颅、洒热……”正长歌当哭的主持人只能干咳一声,把那个“精”字唬弄过去,可再下来呢?“他的‘咳’……不能白流”、“他的‘咳’……总是热的”、“他的‘咳’……点燃了天边的朝霞”、“他的‘咳’……”实在是麻烦,往下跳一段接着念:“他直面惨淡的人生,他正视淋漓的……”连咳两声之后便嘎然而止——主持人哮喘发作,送救未及,又搭上一条性命。
大战之后,在一处肥大的淋巴节旁,精子们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席间,皮三举杯祝酒:“同学们,战友们,让我们为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干杯!”数百万精子同时干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将昏睡中的老皮吵醒,老皮擤了一把鼻涕,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水杯是空的,他起身走到卫生间,在杯中放满水,漱口。仰天长漱的时候,老皮感到尿意盎然,翻开马桶盖小便,将膀胱中关押的血族战士尽数排空,马桶之中顿时鲜红一片,老皮被吓了一跳,尿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严重贫血的老皮就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差一点儿昏倒在卫生间里。
经过紧张而周密的思索,老皮意识到了在他沉睡时发生的事情,他摇摇晃晃地走回客厅,操起一把水果刀往手臂上割去,皮破了,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果然是白色的精液,无数名刚刚获得革命成功的精子渗出了体外,其中就有前面发表过慷慨演说的自然性爱者皮大,命运与皮大开了个无情的玩笑——老皮即没打飞机也没让人给他吹喇叭,而是用另一种生命宪法上没有提到过的方式将皮大排出体外。所以,皮大没有权利、也没有依据来谴责老皮,只好仰天悲鸣:“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体外的空气非常稀薄,皮大掐着嗓子用力喊出了最后一个“喝”字之后便香消玉陨,永远地消失在这个毫无公理所言的世界上了。
一群即将牺牲的精子纷纷跟着喊起来,景象可怖,老皮受惊过度,“啊”的一声惨叫,真正地醒了过来,他从沙发上窜起来,打开大灯,凝神思索片刻,才确信刚才是南柯一梦。老皮苦笑着走到饮水器旁接了杯水喝着,心想:打飞机事关重大,下手时须得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