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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平郡主顿时变脸,眉开眼笑,脸上的粉漫起一阵薄烟,从来没人这样夸她,听起来真舒服。
「哼!跟你这种人计较有失我的身份……算了!我这么美怎么会为难你?下回别再这样了,听见没有。」被「天下第一美人郡主」的称号迷晕,遥平郡主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一副施恩的样子离去。
「是是是是是……」卓文君装卑微谦恭地说。
看着她晃进萧瑟居,积成小山似的黑线,直直地落了卓文君一头一脸。
「哇哩咧!从来没看过这么肥的女生,吓死我了!像这么『水仙』的人着实需要关进『凶猛野兽区』才不会吓到别人。」卓文君喃喃自语。
话才说完,一声闷闷地嗤笑传进耳里,卓文君马上转头探看,是他神经太过敏感吧!刚刚好象有人……算了!
「小文,你还好吧?我被你吓了一大跳,怎么一个没注意就给郡主欺负了?真是!郡主又刁又蛮,听说在京里还曾用鞭子打过小婢,你那么瘦,万一被鞭下去怎么得了。」一个搬完箱子后赶忙跑出来的小男仆说。
「没事!我也吓了一身冷汗呢!」卓文君笑说。没错!是被郡主的长相吓的。
「你没事就好,以后离郡主远一点知道吗?她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惹得起的。」一个伯伯级男仆也走过来摸摸卓文君的头。
「我会的。」卓文君绽出乖巧的笑容。
一道带着探索意味的视线闪过,停在他们身上三秒,卓文君又敏感地朝四下张望找寻。
「怎么了?掉东西了吗?」伯伯级男仆关心地问。
「没事,大概是太阳大,眼花了一下,转头看看四周就好了。」卓文君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我们把东西搬完就吃饭去,都正午了呢!」小男仆望望耀眼的太阳。
那道视线的主人……到底是谁?
第三章
卓文君在萧瑟居里是负责打扫前庭与后院的,和他一起工作的都是小孩子,要是他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其它时间他就是小孩子们的义务保姆和老师。
拿竹扫把扫地有什么难的?
有人再看时他就乖乖地挥着扫把,没人在看时他就轻轻地「挥着手」。
没错!他就是在「挥手」,而且还是轻轻的。
这是他走马上任当起「清洁工」的第三天发现的事实,他只要瞪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挥动,手到之处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气流带动旋风,旋风卷起残叶。
起初他还不太会控制力道,掌风所到之处尽皆哀鸿。
总管爷爷还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要他扫个地,十次有九次都遇上狂风肆虐,就像命中带煞一样,卓文君努力地扫一回后,同一个地方还必须派出更多人帮忙再整理一次。幸好,练习总是会有进步,卓文君已经渐渐知道力道,虽然上星期一个不小心,太用力还扫倒了好几棵樱树,「力拔山兮气盖世」,连项羽都输给他。
幸好当时没人看见,赶忙扶起被扫到台风尾的树再次种好,也许是那些樱树命不该绝,棵棵长得比之前都好。
卓文君很得意的把自己这一手好功夫称为「秋风扫落叶」,只要是他的地盘,掌风所到之处无不清洁溜溜,保证一片落叶都没有。
他唯一的劳力工作是把卷成堆的败花残叶全装入竹篓里,再背到花匠专门辟为堆肥处的烂泥地,把竹篓里的垃圾全部喂烂泥当「饲料」就行了。
老王爷夫人、王爷和遥平郡主的到来和他的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工作还是一样要做,也许是萧瑟居不小,他接连几天都没有荣幸遇过主人们。
下午搬完最后一篓落叶,卓文君走到树阴下拿出未完工的风筝开始动工。听他们说这东西不叫风筝叫「纸鸢」,随便叫什么名字都好,还不是同一种东西。
因为前天书房清出一堆旧宣纸,虽然泛黄却还可以用,他趁机留了一些下来。
为了不浪费,他把被虫蛀过的挑出来,到管内务的婆婆那儿要了一捆细线,利用后院乱长的苇杆,凑合着做了只小巧的风筝。
午后起风时拿出来放放,居然还飞得又高又远,萧瑟居里的小孩子们没玩过,个个喜欢得不得了,央着他再做,他只好答应每人给一只,完成的那一只就送给年纪最小的男孩。
在萧瑟居,大概因为是仆人的关系,晚上点的油灯其实是很暗的,如果要他晚上做,不出几天他的眼睛就会有近视的隐忧,这时代可没有眼镜这种东西,所以他都是利用做完工作的时间动手。
「呜呜呜……我又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远远地一阵哭声自后院方向传来,听起来像是最爱哭的小女孩巧巧的哭声。
「不要哭啦!被你烦死了……还不都是你爱抢!」阿福的大嗓门传来,今年十二岁,他是孩子群中年纪最大的。
「怎么办呐!阿哥!我们怎么样才能把它拿下来啊?」担忧的细细音调应该是出自于阿福的妹妹。
卓文君起身走到后院,他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卓文君问。
「小文哥!」阿福眼睛顿时大放光芒,仿佛看到救星。
「小文哥哥,我的纸鸢……」小男孩红着眼眶指着静心阁的屋顶。
「呜呜……文哥哥,呜呜呜……呜呜……」巧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来。
「别别别……你要哭可以,别把脏东西往我身上抹。」卓文君小心地将泪娃娃与自己的衣服隔开三十公分。
「小文哥,小豆子的纸鸢被巧巧弄到静心阁的屋顶上去了,我们不能进静心阁,从外头又拿不下来怎么办?」阿福的弟弟阿禄说。
静心阁?
萧瑟居有八亭、六台、四楼、二阁,「静心阁」和「宁神阁」是萧瑟居最高的两座建筑,约有三层楼高。
「对啊!我们的竹竿太短了构不着。」阿福说。
「都是巧巧啦!明明放得好好的可是巧巧就来抢,还故意把线放长,纸鸢才会勾到静心阁的屋顶的。小文哥,你能帮帮我们的忙把它拿下来吗?」阿禄拜托。
「我去试试,你们先回去,但是别告诉别人,知道吗?」卓文君回答。
静心阁是主人居,身为仆人没有得到特别允许是不能进入的。
将小孩子们全哄走,卓文君开始动脑,有什么办法既不用进去又拿得到?
搬梯子?不行,梯子太短了,风筝的线缠在屋顶上,解不到线就无法把风筝拿下来,距离太远,他的「秋风扫落叶」也无法派上用场。
不然……有了!就是那个。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转头四下看看……没有人!就是现在。
各—位—观—众!
卓文君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双眼炯炯有神,目标:静心阁屋顶。
双脚死命一瞪,一尺、两尺、三尺……一丈、两丈、三丈……就快到了。
静心阁边的矮松、静心阁的墙壁、静心阁的窗棂、静心阁的屋檐、静心阁的屋顶、蓝天白云……惨!过头了!停不住……收功!快收功!
卓文君七手八脚地在空中很不优雅地以「大翅鲸跃水」之势翻滚了几圈,活像落水大蜘蛛似地「游」向静心阁的屋顶,千钧一发之际猛力抱住屋檐边翘起的辟邪石雕,一个鹞子大翻身,呃……其实这姿势比较像「青蛙被翻肚后再被翻回来」,他总算是成功降落在屋顶上。
冷汗流了一缸。
今天天气好,午后阳光照得人暖呼呼、懒洋洋的。
老王爷夫人一时兴起就把每天固定跑来「说教」的地点,由静心阁书房搬到静心阁外鲤鱼塘上的映月亭,还严正地强迫被轰炸的对象不准跑。
一身华服的被害人王爷广宣,只好强行克制着自己拼命想往亭外奔去的双脚,佯装出一脸「您说的都对」的神情,直勾勾地盯着在静心阁屋顶上三步一滑、五步一摔的小小人影。
广宣原本只是想转个头偷偷打呵欠,没想到耳边就传来一阵不平常的呼吸声,他敏锐地往发声处一看,一条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小小身形,也不打声招呼,居然就这么给他往天上蹦去。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到嫦娥,不过下一秒眼力很好的广宣就知道,这不要命的笨家伙绝对不是「天外飞仙」之流,看他那笨拙得叫人流冷汗的「死蛙翻肚落地法」,小贼的身手都比他强百倍。
「……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也不替我们老的想想,人家定南王爷夫人都有七个金孙了,你是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们那个笑起来傻乎乎的广宁?你外表比他好,文采比他高,武功比他强,甚至在外名声都比他好,他有本事娶三妻四妾一年生七个男娃,你难道没有……」
老王爷夫人一开口,教诲滔滔不绝犹如千军万马朝她儿子「淹」过去,全然不管自家儿子已经分神分得大汗小汗落满地。
「啊!」小家伙又摔了一次。
小心!小心!后面有个坑。
啊!怎么踩进去了,就说后面有个坑了。
「……你看你晓菁表妹,人不但美、身材棒到没得挑、气质又好,一切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不但时时到我这儿寒暄问暖,还纵容你拖延她的青春,女人一生只有一次二八年华,过了今年她就十七了,你还对她不闻不问,连她为你做的衣服也不穿,我要是你啊!早就把她娶回家了……真是不知道你的脑袋到底是在考虑什么,娶就娶,还有什么好想的?」
连珠炮般的训示努力展开快攻,都快一刻钟了还没有弹尽援绝的迹象。
「噫!」广宣又倒吸了口气,搞了半天吓得他起鸡皮疙瘩的小家伙,是要拿纸鸢!?这种小事只要通报一声,从静心阁里头上去拿就好了,为什么要玩命呢?
别用拉的啊!慢慢解开就行了,用拉的会摔出去。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娘也不是要逼你,你如果看上哪家姑娘就说出来啊!娘会要人去探探……我们王府总不能迎进个家室不清白、地位不高尚的姑娘吧?人家都说『门当户对』,你总要想清楚才是,你自己不在意,外头的人还是会说话的……」
「以退为进」,兵法上奥妙的克敌秘诀,老王爷夫人使起来毫不费力,句句不重复,段段是真理,中间还不需要换气,长江、黄河都不须靠边站。
「噢!」广宣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叫你不要用拉的你偏不听,又摔出去了吧!
稳住,稳住,幸好没跌死你,什么!?
你这笨蛋,不可以用拔的,你以为那是萝卜吗?
广宣紧握的拳头已经冒出汗来,他这个看的人比做的人还紧张万分。
「……不然你先把晓菁娶进门当正室,其它的娘就不管你了好吧!晓菁知书达礼,当王爷夫人绰绰有余,她也不会插手你们男人家的事,你舅舅那边的势力也对你有助益,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你是长男,娘不指望你难道要指望那个比你更难搞的广安吗?你也要为方儿想想,孩子总是需要娘的,不能因为玲娘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理,而且就算玲娘没死,她也只是小小的陪寝,方儿得要有正室撑着出去才不会被欺负……」
昨天威胁恐吓,今天说尽好话,软硬兼施轮番轰炸,就不信天下还有谁忍得住。
「唔!」广宣差点激动得站起来,不妙,左脚边的屋瓦有点松,重心最好是摆右脚,不然万一滑下来肯定跌死你这笨蛋。
还敢给我发开手,找东西用一只手找就好为什么两手全放开?
你是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是不是?
广宣心里气急败坏地不断咒骂着,等这笨到番地去的笨蛋下来,他非得想个办法让他永生难忘不可。
在屋顶上与缠成一团乱的长线搏斗是种恐怖的事,下头可没有安全网等着他,卓文君摸摸胸口,只有一张银票,刀子没带出来,身上连一把锐器都没有,耳边又有人一直高呼低喃的叨念,还有那一阵阵长吁短叹的配音,真叫他不心浮气燥也难。
「……人家晓菁都送上门来了,你有什么理由说不要?俗话说『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的是傻子』,你又不是傻子,干什么还别别扭扭的?晓菁对方儿极好,你也看在眼里,你不急,我们都急啊!近几个月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关在书房里,要不是你爹要我拉你出门,你窝在书房八成都长出菰来了……晓菁迁就你,愿意等你,还死心眼地跟着来陪你,人都进门一半了,你还不赶紧点头用把人大轿把他迎回府吗?」
「娘,您先别吵!让我专心想想。」这傻子还不知自己已一脚踩进棺材里了吗?
居然左摇右晃地扯起线头,真该抓起来打一顿以示惩戒。
「你还要想什么?想你媳妇从天上掉下来吗?如果真有人能从天上掉下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