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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低,小玫却一点点都听清了,那日去上坟时候邱家母子的嘴脸又出现在面前,小玫不由呸了声:“还说什么太太大爷?那样嘴脸,活似村里的无赖。姑娘您当时在邱家,定过的十分不好。”
过的也不算不好,最起码吃穿不愁,只是那种气氛,实在是压抑极了,特别是十五姐那样死去之后,邱玉兰闭一下眼,自己离开,邱家还有数个未嫁的姐妹,不知道那些姐妹们在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十三姐已是嫡出的了,可那日见到她,能感觉她过的并不好,嫡出女儿已如此,更何况那些庶出,十二姐、十四姐、十六姐、十七姐,还有更小的十九妹她们。
有这样的嫡母长兄,有时想想倒不如孤女,孤女尚且能有人怜惜,可是在邱家,又有谁会怜惜?小玫见邱玉兰又在出神,心里不由叹了声,邱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会让姑娘一提起邱家就会面色苍白陷入沉思?特别是那日在方氏墓前,邱玉兰那苍白的似鬼一样的脸色让小玫怎么也忘不掉。
小玫伸手握住邱玉兰的双手:“姑娘,是奴婢的不是,不该和姑娘和这样的话,那些都过去了。姑娘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会嫁个好夫君,过好日子,还会生好孩子。”说着小玫顿一顿,其实石少爷长的真俊,为人又彬彬有礼,姑娘要真嫁了他也不错。
邱玉兰听到小玫最后一句,瞟小玫一眼:“胡说八道,什么生好孩子,罚你给我抄十遍金刚经。”小玫虽应是但还是对邱玉兰笑嘻嘻地道:“难道姑娘出嫁不要生……”邱玉兰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伸手去撕小玫的嘴:“让你别说,你还在这乱讲,赶紧去抄经去。”
小玫站起身去书桌那边寻素纸,笑着道:“本来是老太太让姑娘您抄经去佛前供着,您倒好,竟推给我抄了。”邱玉兰点一下小玫拿过来的素纸:“外祖母让我抄二十遍,我只让你抄十遍你就这样啰嗦,快些抄吧,等抄完也该四月了,正好赶上浴佛,到时去佛前供,也为你祈祈福。”
小玫小心翼翼地往纸上写了第一个字,听到邱玉兰这话又笑了:“奴婢不过是下人,能祈什么福,只要主人家好好的就是。”邱玉兰已抄了一行字,听了这话抬眼看小玫,还没说话就听见帘子响,接着春芽跳进来。
小玫忙放下笔对春芽骂道:“你越长越小了,姑娘在屋里呢,你就这样横冲直闯进来?”春芽用手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姐姐,不是我故意的,方才有小厮拿死猫来吓我,不光是我,春柳都被吓到了,在那骂那小厮呢。”
该死该死,小玫心里暗叫一声
就对春芽正色道:“快去喝杯茶吧,这样的话哪能进姑娘的耳朵?”春芽也觉自己说的不对,忙上前对邱玉兰行一礼道:“姑娘,是奴婢胆小,被吓到又说了些胡话,姑娘别怪奴婢。”
邱玉兰的眉已经紧皱:“什么死猫?猫死了拿出去扔了就是,哪能拿来吓人?”小玫已给春芽倒杯茶来,春芽接过热茶喝了两口才觉心定些,对邱玉兰道:“也奇怪呢,这死猫死狗不是没见过,可不像这猫一样,到处都是血,他们说啊,这猫是吃了被老鼠药药死的老鼠才会这样。”
春芽还没说完,小玫已经皱眉:“让你别说,你还越说越欢喜了,吓到姑娘怎么办?你还不快把这些地方都收拾了。”春芽吐一下舌,把杯子放下就收拾起屋子来,小玫坐下继续抄经,见邱玉兰没动,不由关心地道:“姑娘可是被吓住了?不如到花园去散散心?牡丹已经开了,太太前几日还说,等过几日牡丹开的好了,就让姑娘请陈姑娘她们来家里玩玩。”
邱玉兰把笔放下:“我不是被吓到,只是这家里,老鼠药都洒到哪里?”怎么突然问这个,小玫眉皱紧:“太太和姨奶奶们,还有姑娘住的屋子自然是没老鼠的,后面管家们住的屋子就不定了,要洒,也只会洒到那。”
邱玉兰的唇一勾:“这里面没有老鼠,又怎会跑出只吃了被药死的老鼠的猫来?”这?小玫的眉也皱起,难道是有人故意的,可这家里怎么也想不出有谁会来做这种事。邱玉兰低头继续抄经,心里叹了声,后院里女人太多,争执也就更多,那为何还要让这么多的女人在一起?
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丈夫,会让后院没有这么多的女人吗?想着,邱玉兰眼前浮现出两个人的样子,一个是林三爷,另一个是石容安。不晓得他们成亲之后,也会让房中充盈以显示自己的能力吗?
那只死猫并没像想象的被当做一件小事平息,等到了晚间吃饭时候,方太太已经对方老太太忧心忡忡地道:“这家里有小孩子,虎哥儿银姐儿都还小,特别银姐儿,正在学跑跳,又是好奇时候,虽有丫鬟们跟随,但万一有个眼错不见,见到那地上洒的老鼠药当做是什么东西往嘴里放,这才叫麻烦,媳妇特意叮嘱过管家们,要有老鼠只需养猫去抓,千万不能洒老鼠药,怎么还有人不听?”
方老太太膝下孙儿少,对银姐儿也是疼在心上,听的眉皱成疙瘩:“你想的周到,还有谁这么大胆洒老鼠药,一定要寻出来,重重罚了才是。”方太太应是之后才又道:“已经把管园子的人都寻来,他们都说没有往地上洒过老鼠药,这药
来的更是蹊跷。”
旁边的罗姨娘听的心里发急但不敢说话,方老太太已经冷哼一声:“你啊,就是太体贴下人了,把人叫来我再问问。”方太太巴不得这一声,很快管家们就被带到,自然没人肯承认,方老太太一张脸更加冷了:“那老鼠药怎么说都是不好的东西,进多少怎么用都是有数的,你们不说,我就把你们送到官府,问一个弑主的罪。”
这话让众人都抖,有个婆子已经哭着出声:“老太太,前儿罗姨奶奶身边的菊花来了,说衣箱有老鼠,要寻老鼠药去药老鼠。”
☆、43 糊涂
这话一出口;方太太唇边露出丝笑,罗姨娘的心顿时提起来,菊花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太太,奴婢是寻了老鼠药不假,但的确是衣箱里有老鼠,奴婢怕被姨奶奶责怪;这才悄悄地寻了老鼠药把老鼠药死,并没有别的念头。再说;”
菊花抬起一张满是泪的脸看向方老太太:“虎哥儿姨奶奶的亲生儿子,奴婢就算是被糊涂油蒙了心;也不敢对虎哥儿起别的心思。奴婢实实在在只是拿药去药老鼠,只是奴婢想的不周全,才让猫吃了那死老鼠没了命。”说着菊花就嘣噔嘣噔开始磕头。
菊花赖的一干二净;罗姨娘心里松了口气,不等方老太太问呢就哭起来:“老太太,菊花的话您方才也听到了,奴这些天过的日子苦啊,连衣箱里都进了老鼠,更别提别的,不就是因奴得了老太太您的疼,戳了别人的眼吗?”
说着罗姨娘就滚到方老太太怀里大哭起来,活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这样的变化让方太太唇边那抹笑消失不见,方老太太的眉皱了下,拍拍怀里的罗姨娘道:“胡说,这家里,你戳了谁的眼?衣箱里进了老鼠也是常有的事,菊花想寻药药老鼠也是平常事,只是不该自己私自做了。”
这烟腾腾的一盆火,就这样被浇上一盆冰水,方太太心里十分恼怒,但还是要接了方老太太的话:“婆婆说的是,前些日子忙着过年,过完年老爷又要迁葬姐姐的坟,事情太多,往年都要安排人手去打老鼠的,今年媳妇竟忘了。”罗姨娘伏在方老太太怀里,听见方太太这话,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但很快就消失换成委屈神色:“老太太,您疼我,只是……”
不等她只是下去,方太太已经打断她的话:“罗姨娘房里既然老鼠多,想来菊花也没把老鼠药完,老林。”林妈妈一直守在旁边,听到招呼立即上前,方太太对她道:“你带几个人把这家里的老鼠都想法抓走,特别是罗姨娘屋里,若是老鼠太多,干脆就连那些承尘都换掉,再重新糊纸,到时别说老鼠,连个虫子都没有才成。”
林妈妈应是,带着那几个已是汗涔涔的管家娘子们下去,罗姨娘听到方太太这话,心里暗恨正要开口,方太太已经又叫住林妈妈:“菊花不是说连衣箱都被啃坏了,索性寻几块好木头,再给罗姨娘多做几口装衣衫的箱子把原来的箱子给换掉。”方老太太已经对罗姨娘道:“好了,别哭了,知道你受了委屈,瞧你太太,现在不就把这些安排的好好的?”
罗姨娘心里恨的要死,但又不敢说出口,要她赞方太太,那还不如杀了罗姨娘更爽快些
,只得低着头,转着帕子不说话。方太太瞧着跪在那的菊花,叫了她起来才道:“有件事还要和婆婆商量呢,就是前几日打发雨青的事,媳妇想着,其实不光是雨青,这家里十七八岁的丫鬟也不少了。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索性把她们配给那些还单着的小厮,再挑些年小的孩子进来,从头细细教起,不然说句婆婆您不爱听的话,这服侍的人服侍久了,难免就会出现自作主张的,到时出了什么事,真不知道怪谁的好。”
方太太是笑着说完的,罗姨娘想反对,但方老太太已经笑了:“你果然考虑的周到,雨青那孩子,该是这两日的喜日子?”方太太给雨青寻了家开绒线铺的,前头娘子去年没的,虽是嫁过去当填房,但男的刚过三十,前头留下一个女儿也已十三,已定好亲事过两三年就嫁了,也没有什么话说。这家也有一两房下人,两个使女,雨青嫁过去也是称奶奶的。
雨青服侍方太太也有十年了,除雨青身边所有的东西之外,方太太又预备了二十两银子、四样金首饰、十二匹衣料给她,好让她去那家做人家。雨青来给方老太太磕头时候,方老太太也赏了她一对金手镯,虽是丫鬟,这份妆奁也足值三四百两银子,让别人没的话说。
此时方老太太既提起,方太太也就顺嘴道:“老太太记得不错,就是后日的喜日子,媳妇已经让老林两口子后日都去吃酒。”方老太太点头:“雨青服侍了你一场,我见这孩子也好,从不骚眉搭眼的,嫁到这么一户人家也算了结一件事。你去和老林说,后日吃酒之前,过来我这,我再送五两银子给她。”
方太太笑眯眯应是,菊花听到要让自己去嫁人时候,已经用眼祈求地望向罗姨娘,罗姨娘也不想身边少了这么个帮手,一直想开口为菊花求情。罗姨娘等了许久,见她们俩终于说的告一段落,这才开口道:“老太太,菊花……”方老太太哦了一声:“你也听到了,放丫头们去嫁人也是常事,你太太做事历来周到,就让菊花也去嫁人吧。”
这是无可挽回了,罗姨娘的眉皱成一团,方太太已经笑眯眯地道:“罗姨娘,我晓得菊花是你身边离不得的人,你身边也不能少人使。不如先让春柳去服侍你几日,我去年就让她们买了几个人,这些日子已经教的差不多了,等……”
这是砍了自己身边的人,还要往自己身边放人,罗姨娘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心口一阵阵疼,只后悔那日拿到老鼠药为何要先放在点心里给猫试一试,而不是直接放到点心里端到方太太面前?不然自己今日也不会还在这受无边的气。
方太太的话没说完,罗姨娘已经捂住心口道:“老太太,奴有些心口疼,想回去躺躺。”说着罗姨娘已在菊花的搀扶下走出去,方太太还在背后问了句:“可要请医?”罗姨娘哪理她,只是匆匆走了。
等罗姨娘走了,方老太太才道:“媳妇,雾娘总是虎哥儿的亲娘,你啊,多担待些。”这话立即勾起方太太的委屈来,但方太太不敢说一字别的,只得低低应是,方老太太拍拍方太太的手:“我虽多疼雾娘一些,但你才是我正经儿媳妇。这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方太太心中委屈更甚,更不敢开口,只是借着低头时候把眼角的泪悄悄擦掉才抬头对方老太太道:“婆婆对媳妇的好,媳妇知道。”这个态度方老太太很满意,又道:“你是做大的,宽容大度是你应当的,那些小家子气的吃醋捻酸的,不是你该做的。”
方太太心中的委屈都快满溢出来,却也要一一应是,陪着方老太太又说了会儿话,这才退出,一走出方老太太的上房,方太太就觉得心中酸涩的厉害,让春柳她们先回去,自己走到一处竹子背后,坐在石上用帕子掩住脸呜咽起来。
呜咽了会儿,方太太觉得心里的委屈发的差不多了,这才准备出来,谁知肩上就多了支手,方太太吓了一跳,耳边传来的是邱玉兰的声音:“舅母,石头上凉,您坐在这儿,小心感了风寒。”
方太太抬起头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邱玉兰主仆,那泪不由又下来了:“这命都快没了,还担心别的什么?”说着方太太又想擦泪,却发现帕子已经湿透,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