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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还叫个男人吗?”
王向东愣了下神,说:“行了,我这绿帽子也给他戴得够缺德了,以后你们两口子安心过日子吧,有啥过不去的坎儿还找我老三,我照样给你们出力。”
“那——哪天我想当妈了,再找你帮忙行不?”
王向东皱着眉还没说话,林红霞先冷笑着“哼”了一声,有些凄凉地说:“算了吧,跟你穷找乐呢。这两天我也想了,咱俩早就注定不会有啥好结果,与其闹得里外都不是人,还不如好说好散,以后见了面也少个尴尬。老三,说心里话,我从没指望你能怎样,今天你能来看姐姐,我也就知足了,我不会为难你。再说了,这事真传大了,别人也得说是我勾引你王老三,毕竟我是个过来人啊。唉,我就是这么个命,有苦说不出啊。”王向东被她说得沉闷,低头拣起被踩灭的烟,接着点上了,闷闷地吸起来。他没想到林红霞这等泼妇在关键时刻还能识得大体,庆幸之时,不由得也高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既没了厮混的情趣,又出了这样的事,一起坐着就想不起话来,王向东最受不了这种气氛,强压着抽完半棵烟,起身道:“你好好歇几天,有事言声,只要我能办的,一准帮你。”
林红霞看他走两步,突然说:“老三。”王向东站住,看着她。
“以后啊,对你媳妇好点儿,在这事上啊,你算欠人家的。”
王向东没说话,开门出去了。
4
接连几天,一到厂子门口,王向东就少有地规矩,提早下了车,溜边儿推了走。他知道姓罗的兴许就在什么地方监视着他呢。他不想跟姓罗的交锋,没意思,而且他自己也先觉得亏心。不过有时候,他又突然会生出一股无明火来,要主动找姓罗的血拼一场!
一个礼拜后,林红霞还没来厂子,王向东倒没怎么嘀咕,倒是瘦猴沉不住气了,叫住他问怎么回事,王向东说:“她又没别我裤腰上,我怎知道?”
“噫,你们不是亲密战友吗?咋你都不知道?”
王向东立刻就急了:“我跟你妈还亲密战友呢!”
“嘿,你他妈受哪门子病啦?”瘦猴不忿地斜他一眼,溜达走了。王向东这才感觉失态,想过去解释两句,又觉无趣。
王向东这两天的确不怎么上心林红霞的事了,跳蚤市场的生意已经开始上新台阶了,上海那边的衬衫到了,批发皮鞋的地方也终于找到,又凑了几样小电器,新焊了货架子,往市场里一戳,一下子档次就上来了。王向东把上海货上了架,还用红布写了条幅,挂在车上曰:“要想摇起来,穿戴上海牌”!
很快就围上很多人来,秦得利乐得连屁眼子上的褶子全开了,过了十几分钟,秦得利就有些烦,怎么这些人光看不买呀?王向东说:“你怎么养活孩子不等毛儿干,心急吃的了热豆腐吗?咱这是大买卖,得沉得住气,别把自己弄得跟小市民似的没水准。”秦得利说:“我就小市民咋了?”王向东不屑地说:“除了当流氓,我看你也没别的前途!”
秦得利得意地笑起来。
这一天只卖了点儿零碎,王向东也是心有不甘,表面上还不好露出来,不然秦得利那嘴就更闲不住了。
三天后,秦得利可真急眼了,直接把电话追到厂子里:“老三你把我坑苦了,这几天连饭钱也没挣出来!上海牌,鸡巴呀!一件也没卖出去,全是看摆设的,没有掏钱的呀。”王向东压低声音道:“别急,万事开头难嘛,再坚持两天,我歇班时候去救场。”不容分说先挂了电话。
旁边的问:“谁呀?”“我干儿子。”
“听着像秦得利呀。”“那你耳朵该住院了。”
心不在焉地上着班,王向东的脑子可没闲着,下班前终于想出妙计来,喜洋洋奔了市场。两个人眯边上一阵嘀咕,秦得利乐得直抓耳朵。
没一会儿,秦得利嘴就开始碎起来:“哎,这哥们儿,看多半天啦?摸脏了我还怎卖?”碰上个不省事的,眉毛一挑:“做买卖还怕看?又不是生孩子。”
秦得利说:“你买不起就别废话了,我们这是高档次的,谁想摸两把就摸两把不成,臭要饭的样儿,也用得起上海货?我就是一样儿给你降五块钱你也用不起!”年轻人脖子一横道:“就冲你看不起劳动人民这意思,我就得灭灭你的威风,衬衫皮鞋,给我配个全套的!不就钱嘛!”
王向东一边忙不迭地给他找匹配的号码,一边恶狠狠瞪一眼秦得利:“狗眼看人低了吧?赶紧给这兄弟包好了吧!总这么卖还不把我赔死?”秦得利忍着笑闷头找东西,年轻人仰首道:“不用包,我就直接装备上了。”一边就点钱,当场把钱夹里的零钱都算上了,好歹没栽面,还真凑齐了,一手交了钱,一边还不服气:“今天是出来随便转悠转悠,没带那么多银子,要不我把你摊子全包了!哼,我就看不起那些瞧不起人的!”
《黑马甲》 第一部分第三章 不务正业(5)
王向东一边伺候这位穿戴着,一边捧他:“还就是,人不可貌相。兄弟你今天算给他上一大课了,他还就欠这么栽!不撅他一回面子他不知道啥叫天外有天。”那人穿上衬衫,又把袖子挽起,晃着胳膊不可一世地走了,后面的秦得利早坐在地上,揉着肚子一个劲喊“抽筋了抽筋了”。
王向东回过神来,呵呵两声,抖抖一把票子道:“比卖打火机跟袜子过瘾吧?”
“过瘾,过瘾,哈哈,要都这么卖,更他妈过瘾啦,哎呦,老三你说全九河得有多少这样的傻冒?够咱赚几年了,哈!跟你一块儿做买卖真他妈好玩儿,你个混蛋是咋想出来的?”秦得利边笑边跺着脚。
“激将法,这叫激将法懂不?”
“够邪!”“嘿,勤劳致富嘛——光靠手脚勤劳还不成,脑袋也得勤劳啊。”
王向东不知道,他这一勤劳,没出俩礼拜,可就给秦哥的脑袋勤劳出病来了。
5
这个周末,大女儿回来了,家里割了肉,王老成还特许老三上桌跟他喝了两盅,本是欢喜事,最后却弄得全家都不愉快——关键是为了老大慕清的将来惹出了闲话。
林芷惠先关心,说:“清儿你的岁数可不小了,连超儿都结婚了,三儿的亲也定局了,爸妈心里装的就是你了。”“对呀,有啥打算?村里那个还纠缠你不?”王老成咋吧口酒,插话道。
慕清说:“您也甭操心了,我们早断了,是人家不理我了,说不想拖累我。”
“真的?”王老成沉吟一下,点头道:“倒是个明白事儿的,不错。”王向东说:“既然您都觉得不错,就让大姐跟了他呗,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啊。”立刻被王老成吓唬了一句,酒也不让喝了。
林芷惠说:“正好有个老姐们也惦着慕清的事呢,回头我带你去趟她家——人家给你提了门亲事,是政府里面的,那孩子我见了,挺好,就是文化大革命时闹成分给耽误了,一晃也三十好几了,一直遇不到合适的。”
一提“成分”,王向东猛地就想起了米彩儿,嘟囔道:“现在又不兴成分了,当初你们可是死看不上人家彩儿呢。”王老成说你瞎搅和啥呀,小陈不比米彩儿强天上去了?又对女儿说:“就下礼拜吧,你抓工夫赶回来,见见。”
“我不去,我的事不用你们管。”王慕清倔强地一转头,望着墙壁。王老成刚要发火,林芷惠赶紧问:“自己有合适的了?”王老成不屑地说:“自己能找到啥样的?婚姻大事是过家家呢?”一来二去局面就僵住了,王向东本来想溜出去奔虹桥卖“上海牌”,一看家里气氛紧张,也不敢擅动了,正在边上忍着,外面喊他接电话。
又是秦得利。
“今天咋样?”“操,演砸了。”秦得利唉声叹气。
“咋了?”“你就惦记买卖,也不问问我在哪?”
“你还能在哪?又进派出所了?”“骨科医院!”
“妈的咋了?你等我啊,我过去再说吧!”“甭来了,我这就回家了。”
王向东一溜烟跑回去,推出自行车,回头喊一声“大罗找我有点儿事”,骑上就跑了。见了秦得利先吃了一惊,这小子脑袋上缠满了绷带,胳膊还打着夹板,伤兵似的。韩三和另外几个混混都在,正义愤填膺地议论着什么。一打听,敢情秦得利今天在市场用激将法“激”上了一个痞子,人家听他满嘴吹泡泡,一怒之下号召几个弟兄把摊子砸了,东西抢了。
“谁干的?”王向东急了。韩三说:“已经叫虹桥的哥们儿给扫听着了。”
秦得利懊丧地说:“老三你这激将法整个一馊主意啊。”王向东说:“赖我没交代清,这招不是跟谁都灵,得会看人。”秦得利说:“算了,我不跟你探讨这个了,我现在就想逮住那帮孙子,要是一时逮不着他们,我后半生也不干别的了,这就是我一生的理想了。”韩三说:“瞧你这点成色,哪个流氓没挨过黑?跌倒了再爬起来!”
秦得利说:“本来我都不想当流氓了,他们逼我啊,表哥,以后我还跟你混得了。”韩三说:“不行,叫二姨知道了又该跟我要死要活了,你妈死看不上我,你也甭给我添不素净,还是跟老三做买卖吧,我看他是个料子,比你强。”
王向东说:“三哥,这个忙你一定得帮,看利子这造型我心疼啊。那些货都是我们哥俩的心血啊——当然啦,货不重要,主要得找回这口冤枉气来!”
韩三说:“你们都甭管了,一个礼拜不出成绩,你们的货我赔!”
王向东又客气几句,寒暄着出了门,一路往家里骑,心里很别扭,又不知跟谁急去。到了家门,估计家里那几口子还在闷着气,王向东从门口顿了顿,没下车,继续往前骑,漫无目的地闲溜达。街上是一派新气象了,大红横幅写满了“建设四化齐奔小康”的标语,只是秋意渐深,树木正纷纷落着黄黄的叶子,和王向东的心情倒有不谋而合的意味,一时更觉惆怅。这心情一直持续着,直到几天后韩三打来电话,说虹桥市场的烂事摆平了,王向东脸上才又见了笑容。
韩三说没费啥劲就找到那些人了,都是道儿上的,做事也爽快,约了以后喝酒赔不是。韩三说过些日子等利子的伤不碍事了,你们先接着出摊儿,以后再没人敢砸你们的场,不过你那个激将法还是少用吧。王向东笑,说:“三哥你放心吧,吸取教训了,我正琢磨新方案呢。”韩三说:“不就是比着蔫坏损吗?还跟我方案方案的,唬我没上过学?”王向东说:“那不叫蔫坏损,那叫脑系,呵呵。”
王向东说自己正琢磨新方案,并不是顺嘴胡说。这几天他琢磨了,如果除掉用激将法诈来的几个主顾,他们的“上海牌”战略基本没成绩,啥原因?问题不是出在牌子上,而是出在虹桥市场这块地方上,来这里的人都是土百姓,除了看热闹就是贪便宜的。正宗上海名牌能有销路?
咋办?不卖了?他不甘心,这么好一点子不就糟践了嘛。还得卖,卖啥?——还是上海牌子,不过不能再到厂家进货了。王向东路过一个裁缝店时灵光突现:前几天不是有个家伙怀疑地说:“你们这衬衫是真的吗?”这一问,不就是“市场”吗?对,就让裁缝店给自己加工“上海衬衫”!
样子是现成的,裁缝看了,说没问题,只许比这个好不许比这个次。王向东说:比它好也不成,就照这个款式来。
主意一定,王向东豁然开朗。跟秦得利说了,秦得利却愁眉不展地说:“那也卖不动啊,上海牌的东西太贵了。”王向东说:“你智商可能真有问题了,咱卖的是冒牌的,当然价格要便宜,比正品的利润还高呢!咱卖啥?不是衬衫,是一牌子!那些穷人穿不起名牌,还好虚荣,咱这物美价廉地一开张,想不火都难,财神爷算赖上咱们了。”秦得利愣了愣,大嘴就咧开了:“王老三你他妈不得好死啊!”
没多少日子,虹桥体育场的跳蚤摊里,就多了个“名牌货,大路价”的摊子,生意红火得叫人愤怒。秦得利托着夹板胳膊,用一只手麻利地收着钱,笑逐颜开。
多年以后王向东还会为这个灵感无比骄傲:那时候,中国人还没现在这么精,实在着呢,除了阶级斗争不懂别的花活,至少在虹桥,他是第一个卖假名牌的。
《黑马甲》 第一部分第三章 不务正业(6)
高兴之余,也有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