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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自由。当初，她可以是云燕郡主，今后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人。她在答应和亲的时候，真的没想到，宋瑄会为了将她留下做到这一步。她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里，“瑄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宋瑄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深沉如海，语气也柔软了下来，颤着声音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难道是我错了吗？”
在他那样饱含深情与痛楚的目光笼罩下，云燕的眼前有些模糊起来，他是那样害怕她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是……即使心如刀绞，她还是低下了头，咬着嘴唇，“是的，我知道。但是我们……不可能。”
宋瑄再次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着，咬牙切齿，语气霸道而狂妄，“不要跟我说不可能！在朕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燕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给你宠冠后宫，我甚至可以为你废了皇后！”
云燕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只是我一个人瑄哥哥，而不是天下人的皇上。”
她残忍地说出了一句他们彼此都清楚的事实，宋瑄不可能为了云燕放弃他的江山，而云燕绝不要嫁给一个皇帝。她要的自由，宋瑄给不了。这是他和她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宋瑄怔住了，他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瞪着云燕，矛盾、焦灼、痛楚和绝望，在他的眼底暗潮汹涌，呼吸起伏不定。
最终，他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你走吧。”他背过身去，淡淡地丢下一句，不再转头看她。
云燕苦笑了一下，答应若谦不要再伤害他，这一次却是伤了个彻底。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连胸都在疼痛。虽然他看不到，云燕还是福下身子，对他行了个礼，哑声道，“瑄哥哥……你自己保重。”
宋瑄仍旧挺着腰杆，一言不发，只有双拳紧握，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他那孤寂的，立于昏暗大殿里背影，云燕知道，她将要用一生去遗忘。她闭了闭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步出养心殿的时候，云燕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碎了一地的声音。
“皇上！”守在外面的太监和向若谦惊呼，就要冲进去。只听得宋瑄盛怒的声音，“滚——谁都不准进来！”
云燕和若谦对了一个眼神，若谦面有戚戚。云燕咬着嘴唇，眼含悲哀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芒赞的迎亲之日定在三天之后。
这三天之中，宋瑄没有再来看她，也没有过问过她的婚事。倒是太后和皇后，派了不少人过来，筹备嫁妆，张罗婚事，显得格外上心。对于她们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行为，云燕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无心顾及这些琐事，全部都交给巧儿去打理，自己每天照吃吃，照喝喝，气定神闲，全然没有半点要做新娘子的感觉。
这是出嫁前的一日，巧儿捧着衣服兴冲冲地闯进来，“郡主你快看，这嫁衣好不好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晶亮，仿佛那个快要出阁的人是她。
云燕正斜躺在软榻上看书，她挑了挑嘴角，正眼都没瞧一下，“怕是早就备着，让我嫁到将军府的那一套吧？”
“呸呸呸，”巧儿连声呸道，“大喜日子的，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命人重新赶制的，工人们做了一天两夜呢，郡主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云燕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眼，一动未动，“就这样吧，凑合就行了。”
巧儿见云燕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干脆放下了手中的衣服，打量她，“郡主好奇怪，我觉得郡主明明不喜欢那个芒赞，为何要答应和亲呢？”
云燕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抬了抬眉毛，轻笑道，“你都说是和亲了，那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巧儿转了转眼珠，接着道，“可皇上那么宠郡主，只要郡主不愿意，皇上肯定不会勉强郡主的。”
云燕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里暗想，他何止不会勉强，简直就是巴不得。但是这中间的是非曲直，她又如何去跟巧儿解释呢。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巧儿的脑门，“傻丫头，我是自愿去吐蕃的，没有勉强。”
巧儿一脸的迷惑不解，“吐蕃有什么好的？我听说，那里荒芜得不得了，十里都看不到一个人。”
云燕将目光投向窗外，十一月的天空，云层厚重低压，但是她眼中望着的却并非窗外的这一方狭小天地，仿佛在看着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脸上渐渐浮现出深深的笑意，“但是那里有自由。”
“自由？”巧儿仍旧是不懂。
云燕转头看了看她。巧儿十一岁进宫以前，也只是出身于普通人家。因为家里穷，才将她送进宫做丫鬟。一只从小养在笼中，不曾飞翔过的鸟儿，哪里会懂得蓝天的美妙。云燕叹了口气，笑了笑，没有再解释，只是说，“巧儿，你不用跟着我去吐蕃了。”
巧儿睁大了眼睛，拼命摇头，“巧儿不要，郡主去哪里，巧儿就去哪里。”
“傻丫头，你跟我去了吐蕃，那你的‘好哥哥’怎么办？”云燕冲她挤挤眼，坏心眼地调笑她道。
巧儿脸色一红，嗔道，“郡主又欺负人家，哪里有什么‘好哥哥’，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再说，巧儿要到二十五才能出宫，谁知道他会不会等那么久。”
云燕歪着头想了一想，“这样吧，明个儿我向瑄哥哥讨个人情，等我离开之后，就让你出宫嫁人吧。”
“真的？”巧儿一脸惊喜，但旋即又苦下脸来，“可是巧儿舍不得郡主。吐蕃那么远的地方，郡主一个人去，谁来照顾郡主呢？”说着说着，她不禁眼泪婆娑。
云燕心里一暖，虽然巧儿才跟着她两年，但在这深宫之中，能有人这样真心待自己，实属不易。她摸摸巧儿的头，柔声道，“傻丫头，我又不是生来就是郡主，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啊。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要嫁人的，难道跟我一辈子呀？”
说着，她起身，从梳妆盒里翻出一个玉镯子，拉过巧儿的手给她戴上。
巧儿吓得惊跳起来，“郡主，巧儿不能收。”
“什么不能收，”云燕瞪了她一眼，“就当我送你的嫁妆，以后我们天南地北的，也好留个想念。”
巧儿当即眼泪决堤，“巧儿，巧儿谢过郡主。”
“哎呀，傻丫头你别哭啊，我最不喜欢离别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云燕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泛起的酸意，继续在她的梳妆盒里翻找着，“我看看，还有什么能给你的。”
“不用了郡主，你自己留着呀。”巧儿急了。
云燕大咧咧着摆摆手，“没关系，你知道我平时也不喜欢戴这些个玩意儿。”
忽然她停住了，梳妆盒最底层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串小叶紫檀。当时她特意用了海蓝色的蓝砂石做隔珠，蓝砂石泛着冷光，静谧幽远，就好像那个人的眼睛。
想到寒烈，云燕心里一窒，自从上次在七扇门被陆捕头带走之后，她除了差人向他们报过平安，就再也没去过。她心里其实隐隐的有些不敢面对七扇门的人，尤其是是寒烈。而这串小叶紫檀，也一直被束之高阁。但如今，再不送的话，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她握着那串珠子，出神了一会儿，忽然对巧儿说，“巧儿，我出去一趟。”
“啊？”巧儿眼泪未干，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哪有准新娘在出阁前一天还到处乱跑的？”
云燕回头冲着巧儿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芒赞不是说，他们吐蕃人最不忌讳这些，他既不忌讳，我又在乎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虐，我写得自己心情也很沉重>〃<
☆、第二十八回 凤冠霞帔
七扇门还是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的，物是人非，什么都没有改变。
门童前去通报，云燕在前厅里等了一小会儿，就听得一声“燕儿~~~~~”一个黑影扑过来，将她抱个满怀，“好妹妹，可想死我了。”
寒星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毛手毛脚的，却总是真性情地流露。云燕嘴角就止不住微笑，揶揄她道，“星儿姐姐，怎么还是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小心嫁不掉哦。”
“哼，”寒星松开她，瞪了她一眼，佯怒道，“好个燕儿，这么久没见，刚见面就调侃我。”
云燕冲着她吐吐舌头，耍无赖似的嘻嘻一笑。
然后她越过寒星的肩头，就看到她身后的寒烈。依旧偏爱靛蓝色，永远是一副寡淡清冷的样子，却比上次离别的时候，更消瘦了不少。他们的视线相接，云燕被他漆黑眼底的那一份悲凉，刺得微微一痛，她赶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燕儿，皇榜上说的是真的吗？”寒星扶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你明天就要嫁到吐蕃去？”
云燕见她一脸担心，努力给她一个最明朗的笑容，“是呀，是真的，所以我来跟你们道别。”
此言一出，寒烈的脸色一沉，而寒星拉着她的衣袖不放，“怎么会？燕儿你怎么会愿意嫁到吐蕃去？”
云燕笑着伸手揉了揉寒星的眉心，眼底一片清明，“不要老是皱着眉啦，很容易长皱纹的。姐姐放心，燕儿自有打算的。”
寒星却仍旧止不住担心，“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们帮……”
云燕神情坚决地摇了摇头，“知道姐姐关心燕儿，但是这次不用。”上一次逃婚，她就害得七扇门差点与朝廷对立，这一次，她绝不要再将他们牵连其中。
“燕儿，你……”寒星还想再说什么，寒烈却突然开口道，“星儿，我有话想单独和云姑娘说。”
他静静地，坦然地看进云燕的眼睛里，云燕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忍不住撇了撇嘴。寒星看看寒烈，又看看云燕，忽然她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贼兮兮地一笑，伸手豪气地拍了拍寒烈的肩膀，“哥，看你的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还没等云燕开口，就跟兔子似的闪得无影无踪。
“这个星儿！”云燕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骂道。
可她一接触到寒烈含着探究的凌冽目光，心里一颤，笑容就僵在了唇边，她干笑了两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寒烈淡淡地应。
“哦，那就好。”
冷场……在寒烈的目光逼视下，云燕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冰块脸，还是赶紧把任务完成了吧，“那个啥，这个是给你的。”她说着，生硬地把锦盒塞给他。
寒烈挑了挑眉，目光里有了一丝惊奇，“给我的？”
“嗯，”云燕诚恳地点头，“一直想送一份谢礼给你，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寒烈打开了锦盒，微微蹙眉，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串紫檀看了很久。看他那副为难的表情，云燕真是越看越窝火，本姑娘辛辛苦苦亲手串的，就算不喜欢，好歹也要给个面子说声谢谢吧。她挑了挑眉，没好气道，“你不喜欢？”
寒烈抬眼看她，依旧淡淡地道，“不是，我很喜欢。”
云燕简直欲哭无泪，真是败给他了。她气急败坏，忍不住就吼他，“哪有人喜欢是这种表情的？”
“那我应该怎样？”寒烈抬了抬眉。
“要笑啊，笑，知不知道？”说着，她裂开嘴，故意示范了一个夸张假笑。
看着她一脸滑稽的样子，寒烈的眉梢眼角，居然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如一抹春风，拂过水面。
云燕不禁看呆了，愣了一下，才莞尔，“你看，笑一下多好。”
对着她的笑颜，寒烈居然有一丝不好意思，他别过脸去，轻叹了一声，“我刚才只是在想，是戴着它好，还是不戴好。”他握着这串紫檀，看起来着实非常苦恼。
“啊？”云燕瞪大了眼睛，实在难以理解他的想法，“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戴呢？”
“查案的时候，经常会碰到打斗，怕一不小心弄散了它。”他直直地看向云燕，仿佛要看到云燕的内心深处，“因为是你送的，所以对我而言，很重要。”
云燕被他看得脸色微红，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煽情的话来啊，她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是我顾虑不周了，那我收回去，以后再换一件给你。”
说着，她伸手去拿寒烈手中的手珠，寒烈却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抓得死紧。他的手掌冰凉，带着微微的潮湿，力道却大得惊人，云燕慌乱地想要抽手，却抽不出来。
云燕从没想到冰冷如寒烈，也会做出如此热情的举动，脸上一阵燥热，“寒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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