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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昨夜梦回旧时光
1
那是一间类似西北大车店般的屋子,狭窄逼仄,一溜通铺。正当深夜,万籁俱寂,几个黑影从各自的床铺上翻下地无声息地走向墙边的一张铺位。朦朦月色中隐约可见铺上躺着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面朝里睡得正沉,全不知危险临头。
那几个人一到床边便很有默契地同时出手制住了那个男子的四肢喉口,男子惊醒过来时已被他们反捆住了双手面朝下揿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强塞入口中的袜子阻住了他的叫声。在感觉裤子被剥去时,男子意识到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他拼命挣动着试图逃脱,可是无济于事,两条腿被几只手有力地拉向两边,在第一个凶器刺入的时候他痛得全身发抖,惨叫在喉咙里回旋成阵阵呜咽。身后的男人亢奋地在他身上挺动着,粗重的鼻息溶进了屋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就在男子痛得快要窒息时,耳边清晰地传来几句话将他重又拉回现实,也同时令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对不住了。原本哥儿几个想留着你慢慢玩,可惜有人传话过来要这么弄死你。真是舍不得,老子呆在这儿操驴的心都有了,好容易碰上个鲜嫩的,唔,真他妈够紧。”
……
他已感觉不出疼痛,不断有人加入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带出大量温热的液体,他知道那是血,身体越来越冷,头脑一点点晕眩,意识却变得格外清醒,没想到这一生的句号会以这种方式画在这里。
见他渐渐没了反应,几个人为增加快感,开始啃啮挫折他的肌肤肢体,一阵阵激烈的刺痛让他止不住痉挛颤栗,换来的却是下一轮的狂暴。就快解脱了吧,但愿来生做猪做狗再也不要做人。
……
看着那男子身受的种种,我急切地想上前救援,可是两条腿却好似灌了铅怎样都挪动不了,就连声音也失去了,我没有放弃,耐心地向前一步步努力移动,终于我来到他的身前,他仿佛也感觉到我的存在抬起头来,最先我看到的是他万念俱灰的双眼,然后才看清他的模样,清挺的脸形文秀的眉眼,等一下,我怎么好象认识他,是在哪里见过呢?那么熟悉,熟悉得让我心痛,然后我看见他笑了,苍白惨淡一无生趣,蓦然我认出他来,他,他就是我。
……
尖叫不出的憋闷将我从梦魇中救出来,我深深地吸着气等待心中那阵绝望退去。是,我做了个噩梦,现在醒来了。
扑鼻而来的异味令我想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这里是个临时工棚,不大的地方,住了廿多人,干的又是强体力劳动,夜间焉能没有汗酸体臭。
我起身套上外衣,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却出奇的明亮,一轮明月皓然当空,对了,今天是八月十五,晚上工地还发了我们一人一个月饼来着。那么说我又长了一岁,我今年多大了?让我算算,30,我今年整30了,而立之年啊。
燃起烟,我渐行渐远。
那个梦我已有年余未做,以为终于摆脱它了,谁知今夜成为我30岁生日唯一的贺礼,我从不知忘记过去竟是那么艰难。
那个梦的可怕不在于它是个反复造访的噩梦,而在于整件事确实存在过,多年前实实在在在我身上发生过。那不是什么荒村野店,那是监狱,我曾经坐过五年牢,进去的时候23,出来的时候28,如今我已经30了。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渴望记住的往往一去无痕,就好像我总也忆不起自己16岁时候的音容笑貌;但是呕心沥血想要忘却的,却又如同附骨之蛆般挖之不去,比如心底那张威严深沉的脸容。
烟蒂烧到了手,一痛里我收回思绪,发觉自己已走到工地这边来,明天还得干活,睡不够的话还不是自己受罪,毕竟不再年轻了,我反身回工棚,走到一半,听到些许人声,在前面靠近公路的地方,因是静夜,隐约可辨是个女子被压抑的挣扎呼救声。一向的我是不管闲事的,但今夜不同,心绪的波动让我想以更激烈的事情来抒解平复。
我拿了铁锨往声源行去。'秋'
当爱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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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这里是一处正在兴建的别墅区,位于郊外,工程已进入后期,我们这二十多人是被招来的临时工,专门负责植草种树建设绿化带。
声音来自一个土堆后面,那是刚做到一半的人造山坡,即可阻隔从公路传来的噪音,又可为别墅增添些许野趣,开发商为吸引客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我是从后面绕过去的,借着月色可以看清有五个人正一同拉扯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已是衣衫零乱披头散发,正自挣扎不休,我二话没说抡圆了铁锨一阵猛打,几个人被打得抱头鼠窜,有两个还见了血,因为吃痛发了两声喊,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我是一个人,镇定下来立刻掏出匕首凶器上来围攻,胸中的一团怨气烧得我全无惧色,藉着铁锨的长度灵活的身手我下手越来越悍,一时竟有着杀人的冲动。
随着我锨头重重拍在一人的后背上,遇袭的女子好似刚刚回过神来开始厉声呼救,空旷的夜色里几乎惊天动地,那几个家伙本就被我打破了胆,能动的三个立时四下逃遁,但已经晚了,打斗声早已惊动了工友,纷纷拿了家伙前来帮我,我们在一块儿干活已有月余,多少有些感情,而且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以多胜少还往后躲的道理。
这时我的心情已经安定下来,看见工地保安也已赶过来我便没再跟着掺和,见那女子还站在一旁发楞,便走上前,可她一见我要过去吓得一边以手遮掩裸露的身体一边不住往暗处后退,结果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我见状没再跟过去只脱了外套扔给她,她立刻抓了手忙脚乱穿上身,不见一点犹疑,真是落难,我那身汗酸味亏她一点都没避忌。暗影里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雪白的一张面孔,还有轻淡的香水气隐隐传来,单闻味道就知价值不菲。
见我作势欲走,她先开了口,声音还算镇静:“我的车停在路边,熄火了,怎样也打不着,手机也没电了。”
我叹口气,人总有倒霉的时候:“在哪儿,我帮你看看。”
那是辆半新的黑色本田,我试了试对她说:“电瓶没电了,不过可以推着,只是路上别再熄火了。”
招呼工友帮忙替她打着了车,警车也已赶到,我实在怕见警察,趁着纷扰悄悄回去工棚接着睡觉,迷糊中最后的念头是一个女人开黑色的车,少见。一觉睡到上工,连工友陆续回来的骚动都没吵醒我。
这事只在工地热闹了几天就过去了,而我的这份差事也随之结束,树已种完,大家便也各奔东西。我回租住的廉价平房歇了一天,便又到劳务市场等下个雇主。
因为有过前科,我无法找到体面象样的工作,做生意又没本钱,加上没有一技之长,大学里念的是纯数,而且没毕业,只好做些体力劳动,好在没有家累养活自己还做得到。私下里我挺喜欢这样动手不动脑的生活,人事简单,不用面对别人好奇探寻的眼光,晚上可以倒头就睡,今生今世除了三餐一宿,我已无其它奢求。
一看到老钱,我就知道有戏了,今天运气不错。老钱是个退休工人,闲得没事常在这一带转悠,慢慢就开始相帮着为雇主介绍人工,从中收些零花钱,因为人头熟,信誉不错,所以他手上总有不少活计等人去做。
在我招呼他之前他已先看到我:“小陈,今天早啊。上回那工作干得还满意吧?”
我点点头:“这不昨儿个刚结束。您那儿有没有……?”
不等我说完他就乐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莫急莫急,活儿多得是,只要你肯干,象你这样勤谨的年轻人不愁找不着活计的。这不,前两天就有人托我找几个装修工人,我估摸着你那边的事就快到头了,特为替你留了个缺,我记得你以前干过装修的对吧?”
“是的,什么时候开始?多少工钱?”
“呶,工头就在那边,你直接找他谈吧,我已向他推荐过你了。”
“多谢您了,钱大爷。”我道了声谢过去与那工头谈,二十分钟后我便付清老钱的好处费,随那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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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次的工作是给一个三层楼的别墅做内部装修,具体来说是将三楼一个两居室套间重新整修一下,工作量不是很大,但看来工头相当重视这个雇主,不仅较真质量,而且盯牢我们不得弄脏别墅里的其它地方,至于东西更是严禁我们触碰。
我负责做墙面,开始时其他几个工人还不时找我聊天,几日下来知我不喜多话便不再叨扰,我乐得埋头干活。
不是我不想开口,而是不知说什么。女人?家乡?还是过去?我是同性恋,压根对女人不感兴趣;家乡早在19岁被开除学籍的那年便与我没有关系了;至于过去,我巴不得能够忘记,还提来作甚?!
工作进展得不错,我们吃住都在这里,因为屋里不准抽烟,我便常常趁着小憩到院外路边过把瘾。北方的秋天,天高云淡,我已经不大记得南方的四季,但是这样的日子真的没什么不好。
一周后我见到了雇主,当时我正在路边吸烟,远远看见一前一后两辆小车开过来,后面的那部黑色本田有些眼熟,司机是个女子,隐约可见容色雪白,不是这么巧吧,不过反正那晚混乱不清,谁还记得谁是谁呀,想着这些我踩灭烟头回屋干活。
她进来时我正与一面墙壁搏斗,已经返工三次,这次再不令工头满意,我的薪水就保不全了。她带了个男人,明显是个行家,东张西望一番便与工头到外边讨论起来。之后从工头的脸色来看,她是满意的,那以后直到装修结束,她都没再出现过,倒是那个男人常常会来露一面,偶尔提点要求。
齐心合力一个月,我们终于如期交活,验收完毕后除我以外各人都领到了工钱,好象每人还有一笔额外的奖金,看他们几个兴高采烈相约去酒馆时我益发疑惑,因为工头交代我直接去雇主那里领我那份工钱,我问他缘由时,他一副不知道也不关心的样子,只是与我互换了联络号码,说是我手艺不错,以后有活还找我。
大家都陆续离去了,偌大的别墅只得我与那个来验收的男人,他也不理我,只说屋主过会儿就到,便顾自忙自己的事去了,我无所事事便又回到刚装修完的房间做些打扫工作,心里并没对此做什么猜测,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不对将要发生的事做任何预测,因为没用,该来的总会来。
大约过了40分钟,仍不见雇主出现,我有些不耐烦起来,原本打算今日早些收工可以去泡个澡解解乏,身上头发都已脏得会在公车上被人嫌恶,我想干干净净回我的小屋睡觉,难不成这点卑微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又过了20分钟我才听见汽车入院的声音,探头出去见到好几个人下来,其中有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原来屋主今日便直接搬回来住了。刚把手洗干净,就有一个40余岁老成持重的男人来唤我,着我跟他去见女主人,我猜他是专职的司机,样子很象,而且刚刚我看见是他开着前面那辆车,然而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此刻只想早点拿钱走人。
那人将我领到一层的一间房中便离去了,一望而知是书房,整齐清爽无甚特点,但有些小摆饰可以看出主人出身不低,绝非一半的暴发户。
我又枯等了十分钟,房门才被推开,随即响起一把清宛的女声:“为什么不坐?”她走到我面前指指屋里的沙发。
我点头致意但没去坐沙发,而是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里,这里清洁起来容易些,我不想平白增加别人的工作量。
她没说什么跟着坐进桌子里面。这就对了,比较象谈公事的样子,我第一次正面打量她,她长得不是很美,五官偏硬,年纪约莫40岁上下,但是保养得不错,气质上佳,只有家世很好的人才会有那种含蓄的雍容。这相人之法还是跟着年丰的那些年里学会的,当然,他同时教会我的还有许多许多。
我走神的同时,她也微低了头在想着什么。不会吧,只是交割工钱哪用这么费力,她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觉有些紧张,静静看向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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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她被我的眼光惊动抬起头来笑一笑:“你叫陈家豪?”
“是。”我被她笑得发毛,下意识挺了挺背脊。
“我叫傅庭煜,今天是想专门感谢陈先生那晚的救命之恩,路上堵车累您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感觉到我的紧张她马上言归正传。
怎么总是让我碰到这类敏锐厉害的女子?!上一个几乎置我于死地,这一个呢?只是谢恩?我直觉不会如此简单,不过无所谓,只要与华采苹那毒妇无关就好。我沉住气等候下文。
“是这样,我这里需要一个家务助理,月薪2000元,外加社会保险以及管吃住。不知陈先生对这份工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