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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美酒,大块肉,钟磬乐,人生极乐不过如斯,这天钟会喝了许多,有些是他敬人先干为敬,有些是人敬他,他也一饮而尽。眼见着脸上满是红晕,脸色却也和缓了许多,不复是那张平日心怀叵测满是城府的模样。
倏的,钟会站起身,端着还有一半酒水的铜酒樽从席间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走到正厅中央,那些美貌舞伎们也慢慢且舞且退,给这位醉意浓浓步履漂浮的征西将军让开中心位置,又复环绕这位将军继续起舞。
“太仆大人,”钟会望着也醉意几分的刘厚哈哈一笑道,“会平生不喜饮酒,今日可是破例随您痛饮,今日不醉不归啊!”说着举杯相邀,先干为敬,刘厚也连忙起身回礼一饮而尽。
钟会长舒口气,望着大厅侧右方那些乐人高声道:“为我奏乐,我要歌一曲!”
说罢也不等那些乐人弄明白到底这位将军想唱什么曲子,这位将军已经自顾自的高声唱起歌谣:“陇头流水……”亏得这些乐人机灵,马上将乐曲更换,笛声起,钟磬伴奏。钟会又继续唱道:“流离西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西上陇阪,羊肠九回。山高谷深,不觉脚酸。手攀弱枝,足逾弱泥。(注4)”歌声很难听,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走调走到那些乐人们跟不上,又是酒醉,舌头直打转不听使唤,更是难听之极,那些伴舞的女子们一个个心生蔑意,就是谁也不敢流露一丝表情。
“诸君以为如何啊!”钟会哈哈大笑,看着众人道,“我五岁便识音律,我母亲便说我乃是天生奇才,可学师旷作万世乐,可惜岁月蹉跎,到今天方能如愿。”
关中诸将一个个拍手直叫好,狂笑不止。
“太仆大人,您也来歌一曲吧?”钟会相邀,刘厚连忙说不敢不敢,轻轻推却。
“太仆大人这就不够意思了,”钟会脸上微微有些不悦,这让刘厚一阵惊慌,不过钟会很快就又换上一脸笑容道:“算了,会也不难为太仆,这些女子,太仆觉得如何?”说着慢慢转身,指着左右四周的这些仍在慢慢起舞的女子。
“都是人间绝色!”刘厚老老实实,“特别是领舞的那几个。”
钟会仰天大笑:“太仆大人您真是快人快语,这些都是会让部下特地从长安征招来的歌伎,今日正好与诸君同享,太仆大人您若是看上哪个不妨带回宅中细细享受温柔。帐中诸位也可随意挑选,后营还有一二十女子备用。”
众将哈哈大笑。
这些歌伎们一脸惊慌,舞步也有些散乱,旋即又恍若没事人儿似的继续跳。
这场宴会最终就在酒意狂乱的终点渐渐消退,众将一人挑一个带回各自府宅细细享受温柔,钟会也自己挑了一个带回自己房间。
刘厚在离开大都督府没多久,身后的卫瓘就追了上来,拉住有七八分醉意的刘厚衣袖,低声道:“太仆大人慢行。”刘厚微微一凛,让自己的亲兵将那个自己挑选的女子先带回自己房间,跟随着卫瓘,两人到一民宅内坐下,卫瓘身边的亲随也送来醒酒药物递给刘厚、卫瓘。
等亲随离开后,“卫瓘小声问到:“太仆大人,晋公有什么吩咐么?”
刘厚慢慢取出怀中的一块黑色蓝田玉佩(注5)递给卫瓘,卫瓘醒会,轻轻将玉佩磕裂,露出玉佩内被卷缩成一小片的纸张。
卫瓘读了许久,目光变得呆滞,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厚,低声道:“这么处置行吗?”
刘厚忙道:“这是晋公的意思,这个玉佩是晋公交给在下的,除此之外晋公只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顿了顿,又道:“知道了,不用担心。”刘厚继续道:“晋公就是这么说的,别的就是信上说的。”
卫瓘无语,刘厚又复低声道:“阌乡侯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晋公心明如镜,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只管小心接受就是了。”
卫瓘轻轻一叹,低声道:“那好吧,”他话锋微微一转,再度道:“您明天该回洛阳了吧?您可否代为回禀,邓士载军败也是不幸偶然撞上那人(注6)。老将军为帝国保疆守国十余载,如今丧师辱国虽是大罪,看在他一片忠心份上,还是姑且将他子女禁锢府内,等得知蜀中情况再作处分吧。”
“这是自然,”刘厚道,“晋公就是这么做的,没有将他们收入大牢。”
两下分别,临别前,卫瓘又想起件事,望着刘厚道:“对了,太仆大人,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这次还算勉强。帮长城都督打点粮草调度很得长城都督赞赏,不知太仆能否……”
刘厚笑了:“这是自然,在下明白,在下会告诉太傅大人请他老人家稍稍提拔提拔那个小子,毕竟我们也是同宗嘛。”
卫瓘也笑道:“那敢情最好,这次是在下欠您一份恩情,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在下能帮的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刘厚笑嘻嘻起身去快活了。
卫瓘等刘厚走远小声嘟囔:“哼,同宗,笑话!你们跟那边的不也是同宗么。”他声音很低只有自己能听见,之后又自言自语道:“刘实啊刘实,你个混蛋小子,本来多好的战功啊,现在好了,那个该死的小子逃出升天把邓老将军都搞死了。论起来,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哪有什么战功?哼,要不是你姐姐和你那个侄儿,我才不会帮你呢!”
他嘀咕完后站起身,也离开这座小小宅所,今夜是狂欢之夜,他也不会例外。
(注1:光复,指的是老曹当年定军山战败后被迫放弃汉中,以曹魏的眼光来看,他们自然也会说光复。)
(注2:这是魏国的年号,蜀景耀六年、炎兴元年,吴永安六年,西元263年。)
(注3:悲翠就是现代人口中的翡翠,三国时代吴国出产这种玩意儿,魏国拿马牛跟吴国贸易换取奢侈品扮装女子,事件见资治通鉴魏纪青龙三年十一月。)
(注4:这是乐府诗《陇头流水歌辞》,是横吹曲词,横吹指的就是主要乐器是笛或者其他一些管状乐器。汉代并不像后来唐朝以后那样风行五言七言诗,如大家所知汉代更盛行赋,相类似的诗的格律也跟后来不同,所以拿唐诗来显摆自己有水平有文化在汉代三国魏晋都是吃不开的。诸君要写三国时代诗文,不妨看看古诗十九首和汉乐府,难度比较大哦。)
(注5:蓝田玉,这是中国古代名玉种之一,墨玉。现在的蓝田玉,实在是不值什么钱,本身的矿藏也几近枯竭,但是,你要知道何氏璧其实指的就是蓝田玉,而根据历史记载,这块何氏璧最后被秦始皇雕凿成印绶,这就是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就是一块镶嵌着金边的墨玉。墨玉的优势就是黑,因此夹藏书信文件也很容易。)
(注6:那人指的就是刘武,不提名字的。)
展翅之章 节一百零一:意外
仍然是十二月十一日,依旧是中午,就在大魏帝国太仆刘厚抵达汉中南郑城颁读诏谕的几乎同时,蜀中涪城涪水西侧,一支队伍正慢慢顺着金牛道南端栈道缓缓往岸边赶。
这就是刘武手中的那六百多人,素质还不错,不愧是子弟兵。几次故意穿梭那些没人走过的叉路时都能跟上,虽然在雪地行军还是差了点。可是正常时节谁在冬季长途行军呢,因此马念提出要测试一下这些士兵时,刘武同意了。这一天半的行军就是测试,如果这些士兵基本上都不适合雪地作战那刘武也只好厚着脸皮退出,他去汉中是一场豪赌,一点好处的机会都没有他是不会去的。
这样,本来可以一天多一点就能抵达的涪城,他们多用了半天时光。
一路上刘武跟马志马念和蒋氏兄弟们不断沟通,马氏兄弟是将门之后个个好战英勇,与刘武也是从小相识的伙伴,让刘武略略吃惊的是,马念这小子,这两年没见就端的好生厉害,多读了几本书不但开始掉文还能结结巴巴将孙子兵法念上几篇也粗通大意。至于马志这个当大哥的,马志这家伙这两年每日里都苦着脸跟他老子马承天天盘算筹划自家的产业,也算学问见长。虽然两人都只算粗通文墨,这几本书下来儿时的鲁莽性子总算消磨掉一些。至于蒋氏兄弟,那个弟弟蒋筑就跟马氏兄弟几年前的模样一样,鲁莽到没头没脑,亏得还知道听哥哥蒋涭的话。这小子论气力便是刘武身上一点伤没有怕是也敌不过,恐怕只有徐五才能不相上下,可惜徐五……命运真是残酷,当年刘武还在陇西的时候好几次身上几乎满插着箭也没死掉,可是那么个壮汉只是一支箭就……刘武眉头微锁,暗暗一叹:这就是命运,可惜了,多好的一个汉子。
“将军,竹筏搭好了。”蒋涭小心提醒还在感伤逝者的刘武。
刘武收回心神,看着那些正将竹筏推入涪水准备渡河的士兵们,忙道:“那好,我们现在渡河,到涪城内休整。”
“可是,”蒋涭望着刘武小声为难道,“我们能不能不进涪城?”
刘武默默注视这个男子。昨天晚上露营时这个比他小两岁的蒋家嫡长子差点没哭出声来,刘武也知道这个蒋家嫡长子目前的处境也很苦,十一月二十七日下午他答应蒋斌参加救援行动的那天后,刘武也从母亲马氏那边陆续得到了一些关于蒋氏家族的情况。
自蒋斌被困汉中,加上汉中局势到现在还不甚明了,整个蒋氏家族就像站在沸油锅旁。只要蒋斌投降,就算皇帝顾及局面不会追究到底,可一但人望尽失,蒋氏一族的未来将会彻底崩溃。
所以,据说这段时间太仆蒋显正不断游说家族内各个年长老者希望能在汉中坏消息到来之前将兄长的族长大位暂时交由自己代摄。从情理上说,也并无不可,蒋显是蒋斌亲弟弟,就像张绍暂摄兄长张苞之位。可是当年张绍暂摄兄长张苞之位时张遵不过几岁,蒋涭已经二十五岁了,这种情况由蒋涭继承是天经地义,蒋氏家族完全没有必要由蒋显暂管。现在蒋显提出这种要求明摆着要乘机夺兄长一脉的权力,亏得族中几个老人坚决反对,非要等汉中消息确凿才肯出面。
这或许是为什么蒋涭非要将父亲救出汉中的一个原因吧,他是为了他的那个这些日子天天哭泣据说哭到眼睛都有些看不清楚的母亲,也是为了自己。
将心比心,刘武大致揣测蒋涭是担心到达涪城后会消息走漏,他静静道:“这次救你父亲最少得要个把月,最快也得要一二十日,你把族中子弟擅自带离临邛城这么长时间肯定会被人察觉。早让人家知道又能怎样呢。你来找我帮忙无非是你不懂汉中情况,可我离开前线也有些时日了,我也得问问旁人。”他继续说道:“放心吧,我只是想去问问几个老朋友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他们知道我们是想去汉中救援汉城也许会偷偷帮助我们的,就算他们不敢帮也不会阻挠我行事的。何况我们没有带更多粮草,总要先去补充一下。顺便让弟兄们休息休息。”
蒋涭无语,算是默认。
刘武率领这支超小型部队在一个时辰后终于进入涪城。涪城内还是那么喧嚣,密密麻麻多达数万人,据说这些时日原本驻扎在梓潼的主力都暂时退缩回涪城就近取粮,涪城守门将连盘查都省去了,街道上到处可见熙熙攘攘的军人,这支几百人的操着一口地道蜀郡口音的小部队顺利进入涪城。
进城后蒋涭便让族中子弟暗暗探访,过了一会儿蒋涭回来报告:宁随、董厥、张翼、廖化、包括大都督姜维这些日子都陆陆续续到达涪城,大都督府也暂时设在此处。可是今天偏偏例外,大都督和众将分两队去视察左右谵道修复工程了,留在城内的只有一个参军来忠。
“问清楚来参军现在在哪儿么?”刘武问道。
“听说好像是在查阅帐目。”
刘武明白,还是在前些日子他去过的那个地方,只不过现在不是董厥而是来忠罢了。
“我们去拜访他老人家。”刘武说道。
“侯爷,这不太好吧?”蒋涭一脸难色。
“你不要担心,来将军也是很好说话,他是不会告发我们的。我们只有从来将军那边知道剑阁那边的消息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说到这儿刘武突然又想起那张胖乎乎肉球球老是带着和善笑容的肥脸。今年快七十岁的来忠是夏侯老将军的好友,那段陇西岁月里刘武与来忠交往颇深,刘武甚至知道这个抽老头儿肚子上长着一枚大大的瘊子,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用滚水泡脚,喜欢跟人抬杠开玩笑。
“那好吧,”蒋涭无奈,成都那边是不会对所有人告知北方剑阁的情报,没办法,他也知道必须知己知彼,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北方的消息。
不到一刻钟,刘武等一行人陆续抵达涪城守将府门首。大门洞开,就是有两个卫兵看守,这次跟城门那边的守兵不同,他们喝斥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马念忙带着刘武的信物前去解释,然后请这两个小兵将信物带给来忠,顺便还偷偷在这两个小兵手里各塞了一小把五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