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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妈把小家伙放到依凝躺的大床上,解开小睡袋,开始摸摸索索地寻找她印象中的那粒朱砂痣。
小家伙睡兴更浓,被打扰十分不悦,连连撇他的小嘴巴。
依凝看得心里一阵酸酸的,她喊道:“妈,不用找记号了,这是我的儿子!”
语气那么肯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不用什么朱砂痣做证明,她只要看孩子一眼,就知道他是她的骨肉!那种母子间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只有她懂得。
“找到了!小宝贝的肩窝里有朱砂痣,没被护士偷换呢!”顾妈妈满意地露出笑容,突然又奇怪地“咦”了一声,问道:“这是……谁挂上去的?”
大家再次围聚过来,见孩子的脖子上挂了条黄灿灿的金锁链,款式很普通,做工却很精致。这就是小孩子常常佩戴的长命锁,并没有什么稀奇。问题是,孩子刚出生,大家刚刚跟他见面,谁会给他戴这个呢?
医生护士谁也不会钱多烧包,接生一个孩子就送把黄金锁做赠品纪念,那岂不是赔死。
“妈,这不是你给宝贝戴上的吗?”顾欣妍怕老妈上了年纪记性差,便提醒道。“你好好想想,也许你刚进产房的时候太紧张,给宝贝戴上了金锁又忘记了!”
“胡说八道!”顾妈妈愠怒地反驳道:“老妈又没老糊涂,这锁是不是我挂上去的,怎么可能分不清楚!”
依凝心里一动,突然想起自己在做剖腹手术的时候,好像看到凌琅陪在她的身边,他攥着她的手,亲吻她安慰她,让她别害怕!
“把宝贝抱过来!”依凝要求道。
小宝贝被抱到妈妈的怀抱里,似乎嗅到了特别的气息,竟然睁开眼睛,张开小嘴四处寻找乳头。
“宝宝饿了,要吃奶呢!”顾欣妍希罕到不行,觑着可爱的宝贝,小声地提醒姐姐。
当着全家人,依凝不好意思喂奶,便说:“待会儿吧!”
她将那条黄金锁琏从宝贝的脖子里揪出来,仔细看了看。果然,金锁的正面铸着个“凌”字,反面则镂镌着“长命百岁”的字样。
是凌琅给孩子的!依凝攥紧了那条长命锁,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原来一切不是幻影,他真得来过!却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又悄然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眷恋。
“妈,姐夫来过吗?”顾欣妍显然也看到了锁上刻的“凌”字,便小声地问道。
“他已经不是你的姐夫了!”顾妈妈没好气地道:“来过又怎么样?还不是又走了,跟阵风似的!”
杨阳走过来,见依凝仍然在对着那条金锁发呆,便笑着说:“孩子戴着这锁挺漂亮的,改天我也给他定制一条,两条轮流着戴。”
言下之意,他也是孩子的父亲,让依凝意识到他的存在。
依凝躺在那里,对杨阳虚弱地微笑:“等你的金锁做好了……让宝贝戴你送的那条!”
“真的?!”杨阳喜出望外,美丽的凤目闪烁着惊喜。“凝凝,你……只让宝宝戴我给买的金锁?”
“嗯。”依凝缝合的刀口越来越疼,她颦起秀眉,不再说话。
杨阳伸出手,巧妙地解开了挂在宝宝脖子上的金锁,说:“我先收起来吧,等宝宝长大了再给他!”
这话说得太远,但在场无人抗议,也就通过了。
摘下金锁的时候,宝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小的四肢挥舞着以示强烈抗议。
顾爸爸忍不住说:“宝宝是不是反对摘掉金锁?”
顾欣妍点点头,道:“有可能呢!”
大概是对小宝宝的哭泣充满了同情,顾欣妍便对杨阳说:“把金锁还给他吧,小家伙挺可怜的!”
杨阳正想把金锁藏起来,听到顾欣妍这样说,只好笑道;“宝宝哭不可能跟这个有关吧!他才多大,懂什么。”
尽管这样说,不过大家的眼睛都看着他,也不好一意孤行,便把金锁又重新戴回到宝贝的脖子上。
宝贝立刻停止了嚎啕大哭,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仍然抽哽着。
大家都感觉不可思议,如非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看到的。刚出娘胎的孩子,竟然懂得护东西了!
*
于梦洁轻轻推开半掩的书房门,走进来。抬首望去,见凌琅站在窗前抽烟。
颀长英挺的健躯立在窗前,有着一丝孤寂落寞的味道。
他对着窗外的夜景出神,修长指间夹的香烟袅袅地燃着白色的纱朵。
“琅,”于梦洁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到他。
听到声音,凌琅转过身。
于梦洁缓步趋近前,轻声地问道:“怎么不过去吃晚饭呢?”
“我不太有胃口,你吃吧。”凌琅说道,同时绅士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琅,你好像不开心。”于梦洁觑着他落寞的俊脸,美眸迷离,“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凌琅沉默,无语。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忧伤呢!”于梦洁掂起脚尖,伸手抚向他紧蹙的眉心。“我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帮助你让你快乐起来!”
凌琅抓住她的玉手,将其扯离眉间,却握在手里并没有松开。“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就是你能为我所做的最大帮助!”
听到凌琅提及腹中的孩子,于梦洁有些不自然地微笑点头。“我会的!琅,我们去吃晚餐好吗?”
“好。”凌琅极绅士,在女士再三邀请之下并未再拒绝。
*
好不容易盼着穆嫣和孩子们乘飞机离开,胡大伟那叫一个惬意。
就算在穆嫣面前,他竭力做出一个好丈夫的样子,其实心里那叫一个累!
男人为什么累?想要的东西没得到呗!
他不喜欢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喜欢金钱挥霍美女成堆。当年他离开穆嫣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他发现自己真得很不喜欢这种一陈不变的生活。
穆嫣很好,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类型。他比较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比如说,像舞台上这位脱衣舞娘,他钟意她很久了。
此时,胡大伟就坐在迪厅的舞台边,摆好姿式,准备对着美人流口水。
“嗨,帅哥,我们该多么有缘啊!居然又见面了!”
胡大伟怀疑自己真见鬼了!如果不是大白天也见过焦美云,他怀疑她是鬼魂缠身。
不然,为何他每次出现在迪厅里,她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出现?一次两次算巧合,每次如此……这、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焦美云看到胡大伟大惊失色的模样,乐得花枝乱颤。“嘎嘎,你的模样真可爱!”
胡大伟收敛了怯意,色心又起。穆嫣没在家,跟这个送上门来的焦美云玩玩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也不花钱。
“想我了吧?”胡大伟嬉笑着搂住她的纤腰,用嘴巴拱她诱人的红唇。“亲一个!”
焦美云热烈回应,两人就在热闹的迪厅里搂抱成一团。
*
穆嫣抱着刚出生不到三天的小宝贝,看着那拳头大小的脸蛋,心里充满了怜惜,“好小的孩子哦!我都快忘记宝宝俏俏这么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依凝仍然躺着,三天之内还不能下床活动。她让杨阳拿出零食分给宝宝俏俏吃,注视着两个活泼的孩子,挽唇笑道:“两个宝贝都长高了不少!”
顾妈妈见到两个久违的侄孙儿(女),喜欢得不得了,便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
杨阳仍然陪在依凝的身边,随时照顾她。
穆嫣不止一次地打量杨阳,得知这位俊俏的男孩子就是依凝在电话里提起的极品美男,也就是未来的丈夫,不由十分惊讶。
看男孩年龄并不大,照顾起依凝来却头头是道,无比细心体贴。也许,正因为男孩的陪伴照料,才能让依凝在如此脆弱的时刻坚持下来。
“我照顾依凝娘俩,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穆嫣对杨阳微笑道。
杨阳知道这姊妹俩多日不见有悄悄话说,便点点头,说:“还有半个小时宝贝就要吃奶了,奶粉在这里,瓶子里有凉开水,你注意调节水温!”
“放心吧,这些我比你熟悉呢!”穆嫣抿嘴儿笑道:“宝宝和俏俏都是吃奶粉长大的!”
等到杨阳出去,穆嫣敛了笑,回眸望向躺在床上的依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依凝苦笑:“一言难尽,提起来都是泪!”
“还有力气开玩笑,心情还没坏到家嘛!”穆嫣抱着孩子走过来,坐在床前的椅子里,小宝贝在她的怀抱里睡得十分香甜。
“宝宝很喜欢你呢!”依凝说:“除了杨阳,他谁都不找!就算睡着,别人一抱就醒!”
“唔,看来跟我投缘!”穆嫣伸出纤细的指轻轻触摸孩子可爱的小脸蛋,叹道:“好漂亮啊!长大了准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依凝乌亮的大眼睛黯淡下去,半晌,强挽起嘴角,说:“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穆嫣沉吟了许久,道:“这么漂亮的孩子粉妆玉琢般的,为好养活给他取个贱名,叫小臭吧!”
“小臭?”依凝失笑,“艺术家就这水平?我妈取的名字也比你的好些!”
“姑妈给他取什么名字?”穆嫣好奇地问道。
依凝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垂眸道:“妈说,这是个活脱脱的小琅琅,就叫他小狼崽!”
“噗!”穆嫣口里喝的水差点儿喷出来,叹道:“姑妈太有才了!”
最后,依凝探究地总结道:“要不来个双璧合一,叫臭狼崽吧!”
“……”
*
医院的大厦旁边停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布加迪,车窗玻璃半落,露出凌琅绝色倾城的俊颜。
深邃的星眸隐隐布着血丝,额角发丝略微有些凌乱,却仍然致命地英俊。
他在车里坐了好久,想进去看看依凝母子,可是无论如何搜肠刮肚都无法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阿九在旁边轻声提醒道。
“再等一会儿!”凌琅以手抚额,只觉烦乱无比。“听说临江有亲戚过来看望她,都是谁?”
“嫂子的表姐穆嫣,带着双胞胎孩子,此时就在嫂子的病房里。”阿九答道。
“穆嫣……”凌琅在脑子里略微累索,“陈奕筠就是为了她退出黑道生意的那个?”
“对!”阿九顿了顿,接道:“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穆嫣跟她的前夫复合,并且同居在一起!”
凌琅久久地沉默着,他原本就不喜欢多话,这段时间更加少言寡语。如果可以,他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响起,一路鸣叫着冲到了医院的急诊大楼门口。
因为这家医院的急诊大楼跟妇科住院部是一体的,所以那辆救护车正好停在黑色布加迪的旁边。
救护车停稳,车门打开,跳下来随车的医生和护士,同时门口也有医生和护士迎接出来,看这忙碌的阵容,车上的病人应该身份显赫。
果然,随后见袁秋走下来,她神色慌乱,眼角噙着泪,焦急地喊着:“快啊!动作快点儿!弗德里克快不行了!……你们一定要赶快抢救他!”
几位男护士将一幅大号的担架床抬下救护车,再抬到早就准备好的急救病床上,推着急救病床上了紧急无障碍通道。
袁秋没有跟进去,却站在那里无助地流泪。美丽的长卷发披散在肩膀上,香肩耸动,极是柔弱可怜。
凌琅打开车门下车,缓步走到袁秋的身边,问道:“怎么了?”
袁秋抬起满是泪痕的娇颜,见是凌琅,便悲啼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哭得如此可怜,柔弱无助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光。每当她流泪,他都会心疼。时光荏苒,曾经的浓烈感情悄悄淡漠,他不由胸口微微酸涩。
任何语言的安慰都如此苍白,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她只是需要他的怀抱靠一靠。
这个表面风光的女子,在丈夫瘫痪之后背地里流过多少泪水?无人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