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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有人轻轻敲击高脚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一番客套和啰嗦后,杨怡走上去,先对众人道了声谢,然后切入正题。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要跟大家介绍一个对我而言很特别的人,他既是我的学弟,又是我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不久前,他成为了我更重要的人——我要谢谢他为我安排了这个聚会。……”
雅衷偏过头,轻声问刘益彰:“那个,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当然。”
两人并排站着,十指交握,垂在身侧。
他的手很软,也很暖,给人以抚慰的力量。
周围的人群开始鼓掌。掌声里,有人从他们身后擦身走过,脸上挂着微微笑,走上去与杨怡相拥而立。
他的声音浑厚朗润,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气魄,能在第一时间便俘获你的注意力。
这时候,如果能什么都听不见该多好。可偏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炸响在她耳边一眼清晰。他说与杨怡的相遇,说相识六年的情谊,说执子之手的承诺。
对杨怡,他不再吝啬他的承诺,是因为对未来的态度变坚定,还是因为他的承诺变廉价?
宾客们的掌声与笑声还在她脑中嗡嗡回响,华丽流畅的华尔兹已经响起,人们往四周移去,空出中间的舞池。杨怡挽起訾言,笑得矜持而满足。
维也纳华尔兹的舞步轻快而优雅,领舞的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刘益彰扳过雅衷的肩膀,迫使她移开目光,轻松地说:“我们走吧。舞会要变得无趣起来了。你也累了吧?”
“没有。”雅衷否认。如果是早就学会克制,那又怎能忍住这六年的不通音书。“我好好的。只是实在穿不惯高跟鞋。”
两个人去衣帽间取回衣服,随后便离开了。
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斜倚在酒店大堂二楼的大理石石柱旁,默默看着楼下大厅里匆匆离开的两个人。
“截止到刚才,你今晚的表现一直很完美。”
訾言冷冷一笑,回身望着杨怡。“只是擅自离场而已,有必要看得这么紧吗?”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让我紧张呢~。”杨怡上前环住他的腰,目光刚好来得及扫到消失在旋转门后的那对白色的身影。
“如果现在补救,也许还来得及哦。”杨怡靠在他肩头,脸色不变,唯有眼底一抹复杂隐现。
訾言轻轻推开她,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臂弯。“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我欠下那么多,早就失去了道歉的资格。”
灰姑娘 下
九
出来坐上车,时间也才刚过七点。
“我刚刚的样子很狼狈吧?”雅衷强笑。
刘益彰侧头盯着她。“还好……你可以不用再笑了,我知道其实你更想哭。”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明明就有。”刘益彰语气认真得有点愠怒。
“……好吧。我投降,我承认,我就是忘不了那个搂着别的女人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小人得志厚颜无耻的混账王八……蛋!……你满意了?!”这些年她性子收敛很多,不打架,不骂人,逼急了也最多腹诽几句。所以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骂全了。
话音未落,已经看见刘益彰笑吟吟的脸。
气闷。她自毁形象就那么有趣吗?!
“能骂出来就好,憋成内伤就不好了。”
雅衷忽然黯然。骂是骂了,可内伤已然深种,无计可消除。
“我真没用。自卑,胆小,恋旧,虚伪,无可救药。”
刘益彰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感情这事,各人际遇不同,各有取舍,不是别人可以随便评判的。
雅衷指指鼻尖自嘲:“那我这种倒霉催的遇人不淑还泥足不前的你见过吗,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过我讨厌卷发吧?因为分手的时候,我第一次穿了高跟鞋,弄了满头大卷儿,做着跟他一起出国的梦,千里迢迢去找他,还以为自己能给他一个惊喜……那时候我以为那就是结束了,这辈子恨死他再也不想提起这个人……谁想到到底,还是……”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好意思,突然跟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
刘益彰这个人,不谈公事的时候,身上会有一种让人极舒服的气场,不远不近,温和无害,让人忍不住就信赖。
“哪里。”刘益彰淡淡笑笑:“找地方吃东西吧,我饿了。一寸精舍怎么样?”
“那个……我请不起。”
有那么多好吃的地方,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价格贵得离谱这一点,实在太不亲民了。
“我有说过让你请吗?安心吧!”
车子停在一幢墙头爬满攀缘植物的白色房子前面。院门打开,车子直接开进了车库。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个样子啊。”
刘益彰不说话,带着她绕过那幢有落地窗和白色窗帘的房子,穿过后院,打开了墙上一个有密码锁的角门。
进门之后又别有洞天。在一个宽大明亮的厨房里,十多个人在流理台和灶台边井然有序地穿梭忙碌着。传菜和煎炒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一寸精舍的后厨房。”刘益彰笑着,眼神像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刚刚那座房子是你家吗?”
“嗯。”
“哇,真幸福,只要走几步就能吃到尽天下的美食。”原来宅也可以宅得这么有品位。
刘益彰更正她:“不用走的。我是一寸精舍唯一开放外卖服务的客人。”
这种卖弄的语气,真是欠扁。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突然想吃松露。”
“哦,我没意见。”怪不得刚刚在舞会上什么都不碰,原来嘴这么挑。
刘益彰就把雅衷丢在外面,自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托着一大盘各样东西,说:“走,去我家。”
雅衷看看他手里包装都好好的东西,迟疑地问:“你不会是想自己做吧?”
“怎么,不相信我?”
“啊……也不是。倒是你,这么做不是明摆着不相信你们大厨嘛……”
刘益彰一笑。“我才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做更有趣而已。”
松露是黑松露,包在锡纸和纸巾里。刘益彰熟练地去皮,然后用刨刀削了一片给雅衷尝。凝滑脆爽的口感,入口微甜,很新鲜。
“其实最地道的吃法是生吃。不过这贵比黄金的东西,不摆布摆布它有点儿感觉对不起花掉的银子!”
刘益彰指挥雅衷切了法国面包,放上芝士送进微波炉。自己围裙一系,把松露切片加淡奶油打成糊,锅里放黄油加精粉炒香后加松露,然后调味。小火细煮满熬半小时后出锅,盛在两个汤盘里。
从厨房拿出来的碗碟材料,一样不剩地全用上了。雅衷啧啧称奇。没想到刘益彰竟然是一深藏不露的大厨,办公室那群丫头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堵在门上抢亲。
浓汤爽滑味美,面包酥软香甜。美食当前,雅衷都忘乎所以了。刘益彰拿眼横她:“等一会儿,我去前院拿甜点和红酒。”
他出去的那一会儿功夫,客厅里电话响了。答录机开启,嘀声之后,有个语调活泼的女声开始自说自话。
“益彰,是我。今天是我们离婚三周年纪念,你是依旧孤家寡人呢,还是已经找到了陪你一起吃晚饭的人?……我最近要回国一趟,有时间见一面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联络我……再见。”
主人回来,雅衷指指答录机:“电话。”
刘益彰扔下酒,过去打开录音。站在那里听完后,才回来继续开酒。
“前妻。”
“哦,你们关系真好……”雅衷有种侵犯到别人隐私的感觉。
“嗯,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婚前婚后离婚后。”他倒放得开。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分开?”糟了,怎么问出这种话来。踩到地雷的话以后还怎么混啊,赶忙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总编你出得厅堂进得厨房又才高八斗长袖善舞,换作是别的女人,一定会嚷嚷着这辈子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说什么也不离的,呵呵……”
刘益彰慢悠悠摇摇酒杯,闻一闻,抿一口。
“她喜欢上了别人,有天突然说,离婚吧。我想了想,说,那好吧,祝你幸福。就这样,我们都没有很挣扎。”
“嗯?”雅衷愣了。“怎么能这样。你竟然都没有试着挽留吗?”婚姻在她心目中是何其神圣的东西,怎么能像小孩子一样,一言不合就散伙呢。
“感情已经不在了,虚有其表的婚姻没有挽回的价值。”他好像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这种轻率的做法和自以为是的态度让雅衷有些不舒服。
“虚有其表吗……”雅衷略犹豫,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记得你说,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就会结婚。那时的你,好像也并没有强调婚姻的感情基础。女人一般都怀有对婚姻的憧憬,因此结婚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放弃婚姻就是摧毁自己的梦想,这并不是谁都乐意做的事。她说她喜欢上了别人,那么你有确认她不再爱你了吗?一时的动摇也许不可避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只是想让你更爱她一点,或者,是你的爱太含蓄或者太隐蔽让她感到不自信?”
刘益彰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定定看着她。目光里说不出是恼怒还是不耐烦。
一不做二不休。
“不,也许——也许是你太骄傲,根本容忍不了这样的瑕疵,所以干脆把这种它连同滋生它的人一起从自己生活里抹去?”
他瞪着她,她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最后,他眼中的不悦一丝丝抽走,那种几乎一成不变的淡然重新浮上来。
“真是精彩。”与内容截然相反的语气,“你说的所有这些,我都没办法说你错。所有这三年里我所想的,也不过如此。”
“……你有后悔过吗?”
“两年前,她告诉我,说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我会直接就答应,连台阶都不给她留。如果我的错是骄傲,那么她的便是任性。我那时才知道要对她说‘对不起’,不过已经太迟了。”
雅衷低头,良久无语。
“也许,没有太迟。只要你把‘对不起’换成‘我爱你’。”
是的,就是那样。如果所有他对她说过的“对不起”里,有一个能被“我爱你”替换,那么无论何时何地,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着他跟着他走。
刘益彰怔住,摇摇头。“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也许’了。我们都走得太远了。”
“时间永在,我们飞逝”。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保质期的。有些东西,因为脆弱,因为美好,所以更经不起等待。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辛德瑞拉那么幸运,有三场舞会的时间去让王子慢慢发现。
在爱情面前,她的确是胆怯而自卑的。因为胆怯,曾经爱慕却不敢吐露,因为胆怯,明明苦恋却不敢表现,因为自卑,所以总是不曾争取就仓惶而退。她从没有为了保护他们的爱情真正勇敢一次,总是在被动地接受着。但是生活不是童话,她也不是公主,只是枯坐在白塔里等待,就有王子驾七彩祥云来。
所以……
“所以——”刘益彰放下餐巾,“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送你去找他。”
当雅衷站在他门前的时候,敲门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无论是比赛、考试、被点名背不熟的课文还是搞砸了工作,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她真怕自己会撑不住又落荒而逃。
一定要说,一定要说!都走到这一步了,无论是被拒绝还是被嘲笑,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勇敢一次!
门开了,訾言衬衣领口敞开着,惊讶地望着她。
雅衷逼自己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把在路上罗织好又一遍遍温习过的词句说给他听:
“訾言,我不是灰姑娘所以我没有时间等下一场成全我的舞会。有些话我必须现在就说……”
他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响起。越过他的肩膀,她看见身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的杨怡,倚墙站着,手里玩弄着一缕垂下来的湿发。
……
“……所以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六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依然还……”
他的眼神复杂纠结,有她最不想看见的歉意。这使她改变了来这里的初衷,艰难地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些都没关系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给我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说完这些,雅衷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訾言愣了一会儿,还是追了出去。
饭店门口的台阶上,不知是谁倒了一些水,结成了冰。雅衷走得急,冷不防滑倒了。訾言刚好赶到,立刻过来扶她。她还没来得及站稳,便一把推开了他。
为什么每次被他甩都要这么狼狈?!
“雅衷!”因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