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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反应呢?这样的颜色,理应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莫非,是因为她与晓荷的年纪相仿么?
“不,我不认识她。”江儒痕淡淡地否认,他所认识的,是另一个女子。
“那女孩有一间自己的玻璃工艺品店,开在离此间不远的地方。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去看一看,买一件玻璃工艺品回去孝敬老婆。”邵先生半开玩笑地说。无论老友是为什么而失魂落魄,他都无意深入地探究。谁没有几件沉潜在记忆里的往事不欲人知呢?他就帮老江一次罢。
非佛的玻璃旗舰店已经开张一个月,生意红火得让她觉得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扰攘也一样使她头疼。所以除了在家里工作和到工作室里烧玻璃,她绝少会去旗舰店驻店,反倒是她手下的一班伙计,有空便会过去看看。
“非,为了庆祝你的旗舰店开张一个月,我请你去吃巴西菜如何?”非神推开公寓中工作间的门,对正在埋头画草图的非佛说。
“唔——”非佛听了,想抬起头回答他,才发觉她伏案太久,颈椎有些僵硬了。
“怎么了?”非神快步走到透写台边,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颈背,轻轻按揉她明显紧绷的肌肉。“我很怀疑,你一画起图来就忘我投入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至此,那平日里我不敦促你休息吃饭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自己的民生问题的。”
“唔,我有按时吃饭啦。”她被按摩得舒服得似一只猫咪,喉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再下面一点……对,就是这里,再大力点。”
非神好笑地依言加大手劲,她当他是免费的按摩先生不成?但看她一脸享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继续揉捏她的颈项,感受她洁白肌肤在他的掌心留下的细腻柔滑触感。
渐渐,在不知不觉中,掌下的按摩变样成了轻柔的爱抚,让他忆起酒醉之夜两人火热的耳鬓厮磨。
“非。”他喑哑地低唤,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性感魅惑。
“恩?”非佛的颈背在他的按摩下已经不那么僵硬,轻轻仰起头看非神。
非神眼光蓦地一炽,她粉红色柔软娇嫩的唇似这世界上最甜美的诱惑,他叹息一声,降下他的唇,试探地轻吻,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由蝶触般轻浅触碰到忘情缠绵的深深吮吸,这一吻,几乎令他把持不住。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放开胶着的唇舌,恋恋而不舍。
“非,不要离开我。”非神包着非佛,沙哑地请求,是他自私,在她意乱情迷时候要她答应他的要求。
非佛敛下眼睫,唇角有小小幸福的笑纹,最近,非神对她多了亲昵到暧昧的举动,可是,她爱他,便一点也不想反抗他。不离开他,就是她最大的梦。
“好,我不离开。”她应承,早在那年被他救活时,她就已经离不开了。
非神拉起她,“走罢,请你去吃饭,顺便叫上圣和你的小助手。”他笑自己冲动似情窦初开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如果再与小非独处,他会忍不住当场吃了她。但,他不要小非在妾身不明的情况下同他上床。他爱她,想将她融入骨髓。可,他更尊重她。
爱她,就尊重她,是他对自己心爱女子的承诺。
叫上非圣和辛容,一行四人到非神自己开的餐厅用餐。那么巧,竟然碰到正在巡店的Evans,五个人干脆坐在一桌,边吃边聊。
“Sacred,最近怎么不见你出来猎艳,躲到哪里去了?”Evans一边喝酒一边十分八卦地调侃自己的好友兼合伙人。
“猎艳?”辛容听见了,一双杏眼睁得老大。“猎艳”一词之于她,简直是外太空生物般的存在,令她好奇得不得了。“怎么猎啊?”
“想知道?”Evans勾唇一笑,粗犷的脸上别有一股不羁的性感。
“别教坏小孩子!”非圣轻斥,辛容在男女情事上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他可不想她受Evans的污染。
“什么教坏小孩子?也要教她见识一下花花公子的手段德行,以后如果被她遇见这样的男人用类似的手法,才可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就叫防患于未燃。”Evans转而问一直笑而不语的非佛。“你说是不是,Phoenix?”
其他人齐齐看向非佛,非神更是紧张。他以前的风流旧帐,数目甚巨,好不容易他晓得了自己的心意,也开始渐渐打开了非的心扉,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又起了什么波澜。
想不到,非佛竟然单手支腮地点了点头。“好啊,我也真想见识一下呢。这样日后才好见招拆招,不至吃亏。”
一旁的非神听了,只得苦笑,男人风流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他老去的一日,她同他生气时候大抵都将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过去如何如何风流快活”之类的话罢。
Evans则得意非凡,立刻亲身演示。
“喏喏喏,先要走进一间高级食肆,选一张光线视野皆佳的桌子落座,风度翩翩地点菜,要一杯餐前酒。待酒送上来,执住酒杯的杯脚,将脸微微仰高十五度品酒,做陶醉状,然后环视餐厅,记住,要看似优雅而淡定,了解一下餐厅里有无单身女性,或者有男伴的美丽女性也无妨。确定目标之后,就请侍者送一瓶酒过去,有男伴的女士则一定要等她独自一人时才可以送过去。当那位女士顺着侍者的指引望过来时,便执起酒杯向她致意。接下来就要专心的用餐,要比女士早一步结束用餐,将她的帐单一并结付了,先行离开餐厅,倚在自己的车边等女士出来,绅士而体贴地问,是否有这个荣幸送小姐一程。之后,就要看猎物上不上钩了。”
Evans说完,示意侍者送一瓶酒给两位正在用餐的女士,果不其然,两位女士齐齐转过头向他们这一桌看了过来。一人年纪略长,约四十多岁五十岁;另一位,想来是Evans所谓的“猎物”了,面目清秀,二十五、六年纪。
Evans向她们举了举杯,中年女士没有反应,只是死死盯住他们这一桌,而年轻女子则举杯回敬,脸上笑容温和有礼,不以为忤的样子。
Evans笑了笑,转回头继续他的“猎艳”演讲。“看,互动良好。如果我有心勾搭,等一下就可以有后续动作了。”
辛容看得目瞪口呆,非圣则极不赞同地摇头,而非神只能继续苦笑,无力反驳。这一招,他用得最得心应手,毕竟他就是餐厅老板嘛。
惟有非佛,轻轻笑了起来。原来猎艳也大有学问呢,还要拿捏光线、角度、火候,真是不简单,看来花花公子也不是人人能做的,要有那个本钱才行。她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脸上颜色无奈的非神,自桌下伸手握住他的手。
非神一震,望向非佛,然后眼中泛开喜色,反握住她,紧紧的,再不放开。
五人随后在融洽而轻松的气氛下用餐,待用餐接近尾声时,Evans招手叫侍者结帐。
“咦,Evans,你不替那一桌买单啊?”辛容仍念念不忘“猎艳”一事,惹得大家统统失笑。
“喂喂喂,我对我的绿盈可是痴心得很,怎么会真的去勾搭野女人啊?”Evans立刻摇头摆手竭力澄清。“送她一瓶酒已经很了不得了。”
众人齐齐朝天翻白眼,这小气鬼。
“可是,那一桌的女士为什么一直恶狠狠地盯住我们,好象很不高兴的样子?”机灵鬼辛容压低声音说。
“诶,真的呢。”Evans也点头,那位中年女士真是以死光眼直直瞪住他们呢。“不会是因为我请她们喝酒罢?那可是一瓶好酒。”
“会不会是你得罪过人家啊?”非圣半开玩笑似地问。
“去你的,你大哥得罪过人家还有可能,我可是守身如玉。”Evans口无遮拦地说。
单家两兄弟几乎想掐死他。
这时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士走进了餐厅,走向那位中年女士所在的一桌,低头与她们交谈,然后偕中年女士一起离开。在他们经过非佛他们这一桌时,女士的眼神更加怨毒,仿佛会射出利箭来,而中年儒雅的男子则脸色一凝。然两人并未驻足,继续走了开去。
“她恨我们中的某个人。”经过再三观察后,辛容肯定地说。
除了非佛,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非神。他以前可是风流大少,虽然没有滥到个个遭他始乱终弃,但总还是有几个的。
非神极无辜地耸了耸肩,莫名其妙,那女人看上去倒有些面熟,但他肯定他们并不认识。
非佛却遥遥凝视两人远去的背影,真奇怪,那对中年男女,让她有极熟悉的感觉,仿佛,她一早已经认识他们似的。也就奇怪在这里了,她可以确定,他们之于她,只是滚滚红尘里擦身而过的陌生人罢了。
收回视线,她向非神微笑。她信任他,知道他决不会做出失格而招致怨恨的事来。他的分寸,一贯拿捏得很好。
“不,她恨的不是Sacred。”非佛伸手捏了捏辛容的俏脸。
“咦?非姐怎么会知道?”辛容愈发的好奇了。连其他人也以愿闻其详的眼神望向她。
非佛侧头想了一想,仔细斟酌了一下,才说出她的观点。
“那不是女人恨男人的眼神,而是——女人憎恨女人的眼神,恨得刻骨铭心,纠缠得连心灵都不能喘息。那是就算连死亡也不能令之消失的恨意。”她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那股恨意,凛利得竟让她觉得有肌肤之痛。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非,你想得太多了。”非神连忙将她揽进自己的胸怀,被她一说,他也觉得那两道带着深切怨毒的视线让人浑身不自在。不不不,这一定是疑心生暗鬼的缘故。一个陌生人怎么会如此地恨着他们中的某个女人?这里除了辛容,就只得小非一个女性了。她们两人怎么会惹人怨恨?改头换面的非应该更不会才对啊?
“是啊,小非,你想太多了。”非圣也安抚地微笑,然而情不自禁地,他与非神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会去查清楚的。
“走啦。我们去续摊,继续庆祝Phoenix的旗舰店生意兴隆。”Evans豪气万千地说。
“你又想起了她,对不对?”离开了巴西餐厅的江方如兰带着淡淡幽怨问。
“你太敏感了。”江儒痕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二十六年,四分之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妻子仍时时叨念,令他永远也不能真正忘记那个已经消失在他生命中的女子。因为妻子对她绵绵不息的恨,使他对她的爱永恒地沉淀在了他的心灵之海深处。然而过去二十六年以来,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他联想到那个风一般不羁、云一样漂泊的女郎,直到那一日他在谋杀时间的门内遇见那与他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孩。
老实说,她长得,并不象那个如风独立的女子,但她们有一模一样美丽无匹的卷发,乌黑浓密亮泽得仿佛有独立的生命。
当时他以为是四分之一个世纪的长久分离与思念令他美化了自己记忆中女子的每一个细节,以至于终于有一个陌生人的某一部分符合了他的印象而导致他的念念不忘。
然而今日,在餐厅里又一次遇见了那名年轻女孩的时候,他心底的那分熟稔与亲切感觉,如泉水般涌了上来。血液里似有一把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不可以错过她。这令他觉得诧异不已。他早过了疯狂痴恋的年纪,除了多年前的那一段意料之外全情投入的恋情,他再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想结识一个人的冲动。
江儒痕的妻子江方如兰优雅而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凌厉狠毒的怨怼之色。丈夫是她的枕边人,他的秘密,她心知肚明。可是,她强忍了下来,没有撒泼耍横,反倒伏低做小。最终,她保全了自己的婚姻、家庭,可是,却没能保住丈夫的心。虽然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结合,可是,只要丈夫忠于这个家,忠于她这个妻子,她也就别无所求了。然而,他的心,再也不完整了,他的爱不再完整了。夜阑人静的时候,丈夫会悄悄起床,站在阳台上吸烟,默默地伫立良久,才又返回卧室睡在她的身侧。只是,回来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
即使是这样,她也可以忍受。因为有儿子女儿陪着她,儿子聪明懂事,女儿乖巧体贴。然,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酷?一向活泼的女儿,竟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解除了与邵家的婚约,去做了修女。她不能理解。女儿怎么可以笑的那样云淡风轻地说:妈妈,我要去赎罪,只有在主的怀抱里,我才能得到心灵的安宁。
江方如兰恨恨地望着丈夫未因岁月而稍减其英俊气息的脸,她爱他啊,爱到愿意原谅他的出轨,爱到不择手段也要捍卫自己和他的婚姻。可他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她的努力?为什么?
就这样,夫妻两人心思各异地走在一处,却不知命中注定的悲剧早在一次又一次心灵的错过中铸就成型。
第九章
谋杀时间俱乐部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