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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听着,按照高矮个的顺序,肩并肩地站直了,谁要是弯腰驼背,小心老子用鞭子抽他!”
陈贵的嗓门挺大,挥舞着鞭子驱赶庄汉们排成长长的一列。
“你,个子高一些,往前面站!”
“你,个子矮一些,往后面站!”
因为坞堡内的校场大小有限,两百多人只站一排容不下,刘和便下令士兵们顺着墙根往后面排,总之必须肩挨肩地站成一条线。
列队完毕之后,刘和对着最排头的十名大个子庄稼汉示范说道:“你们像我这样将头转向左侧,然后从一到十报数!”
“一、二……九、十!”
“声音太小了,早上没有吃饭么,给我放开嗓子喊!”
刘和发飚,大声怒喝。
于是,这十个人拼尽吃奶的力气,挨个按顺序报数。
反复练习了五遍之后,刘和让这十个人站在了校场的中心,并让田畴拿毛笔在他们的前胸和后背上面按序号写下十个数字。接着刘和爬上塔台,冲着下面所有人喊道:“现在,你们都看着校场中间这十个人,看他们是如何从一到十报数的,待会儿所有人都要跟着做!”
刘和在塔台上大喝一声:“从一到十报数,开始!”
被选中的十个人于是依次转头报数,一遍下来准确无误,虽然动作不够标准,但有了雏形。
“现在,剩下的人模仿他们准备开始报数。当喊到十的时候,暂停下来,等报完的十人走到场中站在对应的那十个人身后,我再喊报数,然后下一轮开始。”
“报数!”
“一!二!……十!”
“暂停!你们十个人,刚才口中喊几的,便寻着场中衣服上写有相同数字的那人,站在他的身后!”
十个人很快找到各自的排头,迅速站到了校场中间。
如是反复报数,然后各自寻号入队,不多时两百六十人的一个大排面变成了校场中间一个二十六乘十的小方阵。
最为神奇的是,这个方阵的右上角那个排头兵,个子最高,而左下角的士兵个子最矮,从远处看去便像一道整齐的斜切面。
“从现在起,最右边的十个人,便是基准兵!下面,进行第二轮的报数,这次报数与上次不同!上次的报数只是为了分配阵中位置,而这一次的报数,不需要从一到十,而是按照顺序一直往下报,等到第一排面第十人报数结束时,接下来的那个报十一!”
“现在,第一排面开始报数!”
“一、二、……十、十一……十七……十六……”
“停止报数!你是怎么搞的,前面一个报数十七,到了你这怎么变成了十六?十六已经有人报过了!”
“一个个把耳朵给我竖起来,谁再犯错,第一次抽十鞭,第二次三十鞭,第三次一天不许吃饭!”
“第一排面,重新报数!”
这次整个排面无人犯错,顺利报数到二十六名。
“现在,第一排面的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念自己刚才报的那个数字,以后列队的时候,便站在你们刚才报的这个数字的位置上!”
如此这般,费了一番口舌,刘和将阵列中所有人的位置确定下来。
一直站在高台之上观摩的田畴和王越,早已被刘和这一套简捷快速的整队方法所折服,他们都在心里自问若是换了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答案是,没有可能!
第二十二章怦然心动
刘和的本事显然不只限于教会一帮“泥腿子”如何列队和报数,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还教会了这群佃户出身的乡下土鳖们如何站军姿,如何齐步走,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喊报告。
虽然这些内容只是后世军队单兵训练中最基本的一些动作,而且看上去似乎与作战打仗没多少关系,但却蕴含着跨越了一千多年的人类集体智慧,是保证一支军队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根本基础。
古时两军交战,一方部队被敌方歼灭超过一成以上时,部队就可能出现溃退;被歼灭超过三成以上时,则整支部队就会一泻千里、彻底崩溃。
这个时期,交战双方全部使用的是冷兵器,不可能出现瞬间大面积的人员伤亡,如果参战双方坚持死战到底,那么一方想要歼灭另外一方,就只能是以命换命,而不会出现大面积的溃逃和投降。
后世之中华,曾经涌现过许多英雄的部队,他们凭借钢铁的意志和森严的纪律,在战场上整建制的与外敌同归于尽,或者伤亡达到八成以上时依然死战不退。有时候,一个营或者一个连队为了掩护主力撤退转移,可以视死如归地迟滞敌方一个团甚至一个师的兵力!
若论战斗的激烈程度,显然是后世那种子弹横飞、炮火硝烟的战场更严酷,那么后世的军队为何能够做到死战不退,一次战斗减员两到三成甚至是五成以上都不会溃败呢?
答案就在于士兵的纪律养成!
一群纪律严明的绵羊肯定打不过一群纪律松散的狮子,可若是给这群绵羊的身上披上护甲,给羊头的顶端安上致命的尖角呢?
在刘和看来,邓海和陈贵带来的这群佃农便是一群绵羊,短时间内想要将他们训练成凶猛的狮子没有可能,但将他们训练成一群听话的绵羊却大有可为。
三天半的时间,显然无法训练出一支军纪如铁的强兵,就算刘和是天神下凡也做不到。但通过这几天的训练,刘和让大家真正明白了一个词汇的含义,那就是——纪律!
纪律,如钢似铁,任何人都需严格遵守,否则必然会受到惩罚,甚至撞得头破血流!
在刘和训练的间隙,王越见缝插针地向庄户们教授了几招使用刀枪和棍棒类武器的基本动作,以便大伙手持朴刀和长柄武器时不至于胡乱挥舞一气。
大侠王越在洛阳以开武馆授徒为职业,他对于十八般兵器的熟悉程度绝对超过任何一位带兵的将军,由他给大伙教授武技虽然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嫌疑,但如今一切事急从权,王越本人还是非常理解和支持刘大公子的。
到了刘和入住屈家堡的第四天晚上,身负重要使命的丁况摸黑进入坞堡,向刘和汇报了他和史阿前往丰乡城联络的情况。
“启禀公子,大师兄已经见到了盘踞在丰乡城内的那伙强人的头目,并且送出了消息!”
刘和得知史阿已经与丰乡城一带的山贼头子接上了头,顿时喜上眉梢,有些急切地询问丁况:“史阿怎么说?”
“大师兄说那一带聚集的好汉并非外界传闻的只有千人左右,而是有两千五百人!这伙强人分成三股,最大的一股约有一千多人,由大当家熊钺带着驻守在中部的鹃岭;另外两股分别由二当家朱标和三当家的邵峒带着驻守于北面的流岭和南面的郧岭。”
“大师兄还说那个熊大当家的对于公子的提议比较热心,已经向驻守流岭的二当家发去讯息,请他过来共商大计,估计不久之后便有好消息可以传来。”
刘和听完丁况的汇报之后,仔细询问:“以你所见,丰乡城一带的地形如何?当地有多少百姓安家落户?这伙强人又是靠什么维持生计?”
丁况回答道:“丰乡城虽然带着一个城字,实际上那里到处都是林木参天的山岭,极少有开阔平坦的地带,更没有大片的平地可以用来修筑城池。当地的百姓称丰乡为‘三岭夹两槽’,又因那里山大沟深,土地与河流相对较少,亦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
“据我暗中观察,丰乡一带至少有近两万山民散布在各处的山岭沟壑之间,他们主要依靠耕种和渔猎维持生计。山民当中有不少是黄巾乱起之后从关中逃进山来的百姓,他们现在已经与当地的老住户融合在一起。”
“丰乡城这伙强人其实并非占山立寨的山贼强盗团伙,他们皆来自于当地的山民和住户,主要靠当地山民和百姓的供养生活,平时也参加一些附近村落的劳作,一旦有其他势力前来侵掠时,则将附近的山民转移进入易守难攻的坞堡之中,由他们进行保护。”
“这一趟前往丰乡城十分辛苦,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这里有两根金条,是本公子赏给你和史阿的,千万莫要推辞!”
刘和有些“肉痛”地从木匣内取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硬塞进了丁况的手中。
丁况十分高兴,向刘和道谢。一根金条对于家境贫寒的丁况来说,可不算太轻的赏赐。
汉末之时,愿意习武之人,大多数都是家境贫寒之辈,若是有条件的,都去读书做官了,谁还会去学那些舞刀弄枪的下等本事?
若非即将到来的乱世将武人的价值和地位抬高起来,像史阿和丁况这些人学成武艺之后,也就是给那些世家大户们充当打手和看门狗,想要提高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机会。
再者说了,侠以武犯禁,无论到了哪朝哪代,打打杀杀的武人除了参军一途,似乎都无法走上台面,成为主流社会当中一个有地位的阶级。
丁况走后,刘和独自一人在屋中沉思。
“如今看来,对于丰乡城这股势力的策略需要立即进行调整了。这些武装自耕农盘踞在位于雍州、荆州和益州三州交界的深山老林之中,平时依靠当地的百姓自给自足,并不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若非此次我派了史阿和丁况两个武艺高强的家伙深入进去查探,也不会知道那里如今竟然有两千五百人的队伍!”
“别人也许不知道深山根据地的恐怖作用,可我却是知道的!后世那位导师不就是前半辈子带着一群农民在山沟沟地面转悠,最后却硬生生地将拥有数百万大军的朝廷给玩残了么?”
“若是能将这些人收拢起来为我所用,不仅可以解决目前三户亭的问题,还能在长安、南阳、汉中之间埋下一颗钉子,一旦时机成熟时,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此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我现在的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平安返回幽州,帮助自己老爹对付公孙瓒、袁绍、韩馥、公孙度这一群野心家。一旦我离开了南阳,仅有的一点影响力和号召力便会立刻被袁术给抹除,到时候这群占山为王的家伙岂能真的听我的话?”
“唉,还是手下无人可用啊!若是有一个像臧霸或者张燕那样善于占山为王的部下前去坐镇,收服这群山民还不跟玩儿一样?至于像赵帅哥那种偶尔客串过一把山贼头子的绝世猛将,就算让老子自己去当山贼,也舍不得让他只带着一群山民打游击!”
刘和在屋内像是魔怔了一般,一会儿哼着奇怪的小调兴奋不已,一会儿又拍着大腿唉声叹气,搞得屋外的田畴和王越只觉得莫名其妙。
“公子,屈家主来了,说有十分紧急之事向你禀报。”
屋外响起了田畴的声音,打断了刘和的思索。
“有请屈家主入房叙话!”
屈林进来之后,一脸兴奋地向刘和说道:“启禀公子,昭家和景家果然坐不住了,他们派人前来向我施压,要求我们屈家适可而止,立即释放了前几日抓捕来的抗租佃户。”
刘和冷笑几声,一脸讥讽地说道:“这昭家和景家还真他娘的不要脸!当初逼迫你们屈家和他们一起暴力对待乡民佃户的是他们,现在三户亭各处村庄内的农户们开始酝酿武力反抗时,他们又把你们屈家推在前面充当替罪羊,吸引仇恨!”
屈林也是一脸恨意地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次若不是您带着后冯村的乡亲们入住屈家堡,我们家族之中有些人还是看不清那两家的嘴脸!”
“屈家主放心,这次屈家实际上没有抓任何一个佃户,加之邓海和陈贵等人又将属于你们屈家的几个村庄内的青壮带进了坞堡,所以等到民乱爆发之后,你们屈家受到的冲击会比昭家和景家小很多!”
“这几日眼见着公子将堡内数百庄汉训练的服服帖帖,屈家上下都是心服口服,对于公子的安排再无人敢有什么异议。如今公子这么说,小老儿就更加放心了!”
刘和点头,提醒屈林说道:“屈家主也要时常提醒一下家中的老老少少,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三闾大夫的后人,就可以眼睛长在头顶,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后对邓海和陈贵等人客气一些,这些人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可能被掀翻!”
“须知,‘人在做,天在看’,若非你们屈家以往对乡民们还算厚道,这次首先覆灭的便是你们屈家!还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不是随时都可以宰上一刀的羔羊,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
刘和的一席话,说的屈林头上冷汗直冒。
第二十三章造反好榜样
正如刘和对屈林所说的那样,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民风彪悍的三户亭一带的各地乡民!
屈家大肆抓捕抗租佃户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刻意散布之下,不到一天便传遍了三户亭的各处村落。
起初,乡民们都不太愿意相信,觉得要抓人也只会是昭家和景家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