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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抬头直视皇帝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道:“瑾哥哥本就是太子,而且在太子的位置上的作为是父皇和朝中各位大人们有目共睹的,所以‘太子’一位瑾哥哥没有理由就此放弃。至于父皇问的‘儿女情长’,对瑾哥哥来说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太子一位是瑾哥哥的价值所在,也是国事所需,人们时常称为‘公’;儿女情长是瑾哥哥修身之要,是家事所需。国与家息息相关‘密不可分,没有家哪来国?没有国,哪儿来的家?要瑾哥哥舍弃其中之一,这岂非强人所难?”
皇帝听了玉儿的话,半天不作声,只是用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沈丞相见自家女儿敢当众挑衅皇帝,遂赶紧出声劝她:“玉儿,你说什么胡话!这是朝政,焉能让你个女流之辈横加干涉?还不快向皇上请罪?”
皇帝不及开口,倒是皇后先出声儿了:“这件事玉儿也有份,她说说自己的想法这无可厚非,皇上您说对吗?”
对皇后的话,皇帝不置可否,只向玉儿问道:“如若谨儿不是太子,你可愿意做他的王妃?”
“不愿意!”玉儿肯定地道。
“不愿意?”皇帝与皇后异口同声地爆出惊讶的疑问声。
现场的大臣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静安公主居然能毫不遮掩地表示出对权力的在意。在场的人莫不为瑾感到惋惜,他千方百计想要守护的感情居然这样摇摇欲坠!他不惜与皇帝抗争想要争取的感情居然只是建立在权力基础上的空中楼阁!
听到玉儿的否决声,鹿儿相当得意。她认为,玉儿这样势利,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对之一往情深?
就连皇后听到玉儿决绝的话语也不由拧起了秀气的眉头。她以为瑾和玉儿是两情相悦的,却不想玉儿对瑾的感情竟然这样薄弱。难道她看错了?可玉儿似乎并非势利的女子啊!
玉儿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在乎瑾是否听懂了她的话。
所幸,瑾对玉儿是相当了解的。他没有因为她那句不太中听的短暂话语而生气,相反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用着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温柔地道:“我的小玉儿怎么可能爱上一个游手好闲的皇子?你放心,瑾哥哥绝对不会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酒囊饭袋。”
他要江山,更要美人!他的宏图大业和他的一世爱恋,一样都不会少。
玉儿的脸上露出了一朵比烟花更为璀璨夺目的笑容,因为她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誓言。
玉儿大胆的回答和瑾毫不计较的表情,以及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这些都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臣们纳闷儿了,难道太子都不在乎玉儿对他的感情是否单纯?莫非太子也走入了情感的沼泽玩起来单相思?
瑾将实现从玉儿的身上移开,横扫了一圈变得鸦雀无声的场子,好心情地对皇帝道:“玉儿所言的‘不愿意’,是指她不会愿意儿臣放弃太子一位。”
帝后对视一眼,齐声问玉儿:“玉儿,是这样么?”
玉儿笑魇如花地点点头,为瑾哥哥果然听懂了她的话儿兴奋异常。
皇帝又问道:“倘若太子娶你,他便不是太子;倘若他是太子,他便不能娶你。你愿意选哪一样?”
俗话说均无戏言。皇帝现在当着众位大臣和柏阳国主说的话,即便不是他的真心话也是金口玉言,他日想改也改不了。他出的这道选择题明摆着告诉瑾,要想当太子就得舍弃玉儿娶柏阳公主鹿歌为太子妃。
皇帝的话太严重了,这不是儿戏,由不得皇后不将一颗心揪紧。她试着劝说皇帝:“皇上,谨儿和玉儿两情相悦,您就给他们行个方便,别再难为他们了。”
皇帝严肃地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得到,就一定会有牺牲。”
现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连沈丞相都将一颗心悬得老高。他与皇帝君臣多年,他了解皇帝刚才所言并非完全是试探之语。若是瑾因为玉儿失去了太子之位,沈丞相便会成为朝中拥护太子一派的敌人。这还不打紧,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良心的责备。他一直很看好太子的,怎能因为自己的女儿破坏了太子的大好前尘?
“玉儿,你可不能胡来。”沈丞相厉声插了一句,提醒玉儿不要毁了瑾的前程。
皇帝听见沈丞相出口干扰,遂淡淡地对他道:“沈爱卿先别插话,让她自己决定。”
玉儿正要开口,瑾倒先出声来:“父皇非得逼儿臣舍弃一样东西才甘心么?舍太子一位而就玉儿,朝野上下会将儿臣视为胸无大志,只顾儿女情长的懦弱皇子;若舍玉儿就保太子之位,普天下都会认为儿臣是个为了权势而可以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皇帝笑道:“作君王,哪一日不在权衡时弊中度过?若没有审时度势的本事,这张龙椅你可坐得稳当?当然,若你们有两全其美的发子,朕自然不会反对。”
众位大臣见气氛开始紧张,皇帝又咬死不松口,他们只得连连下跪,请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再为难于太子。只有柏阳国主父女不为所动,他们心想反正现在太子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娶鹿歌,所以只能硬逼着太子就范,皇帝的那道选择题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
玉儿没有被皇帝的问题给难倒。她沉着地将目光四下一扫,看到宫灯嘹亮的宴会现场中大臣们跪做一团,心里很是欣慰。看来,瑾哥哥身为太子是众望所归了,她自当为瑾哥哥高兴才是。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到柏阳国父女的脸上时,她的眉头不由一皱。那父女二人此刻正用着看好戏的心态,幸灾乐祸地等着她出丑呢。
玉儿嫣然一笑,口气轻松地朝皇帝道:“父皇的意思是,太子哥哥不能娶玉儿?”
“如果他要做太子,他既不能娶你。你愿意成全他?”皇帝问道。
玉儿点点头,肯定地道:“玉儿当然成全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对玉儿有情,玉儿自然不会让他变成一个屈身于温柔乡的闲散男子。”
“那么你是想让他做太子?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娶你。”皇帝提醒着玉儿。
玉儿浅笑盈盈,满不在乎地道:“那无所谓。”
无所谓?
皇帝脸部神经稍稍一抽,心想:玉儿这丫头又在搞什么花招?她可不要再制造矛盾才好,否则这么都大臣在场,她日后想赖账都不行。
玉儿知道父皇已经被弄懵了,遂赶紧再加把火,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道:“只要瑾哥哥不娶玉儿,他就能稳坐太子之位吗?”
皇帝看了眼柏阳国主,柏阳国主又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鹿歌细细一思量,太子只对玉儿有情,倘若他不娶玉儿,太子妃一位便会一直空缺,她就有机会掳获太子的心。于是,她慎重地对柏阳国主点了点头。柏阳国主见女儿点头,也表示太子如果不娶玉儿,一切好办。
柏阳国主父女那厢都住了口,皇帝才对玉儿道:“不错。”
“那好,瑾哥哥不娶玉儿,换玉儿娶瑾哥哥!”她诡诈地道。
皇帝一听,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玉儿说什么?她要娶谨儿?不可置信的皇帝当即向身边的皇后求证:“玉儿刚才说什么?她要娶谨儿?”
“是的,皇上。”皇后乍一听也惊得无以复加,不过转念一想玉儿这丫头鬼精灵得很,这确实是玉儿让人防不胜防的行事作风。
玉儿见大家都被她的话给炸得眩晕眩晕的,遂故作不解地道:“大家为什么这般惊讶?倒插门儿的事不是常有的么?”
倒插门!天啦!她居然要让当朝太子倒插门!
“胡说!太子怎么能倒插门!”柏阳国主首先发难,真是防不胜防,想不到这丫头如此诡计多端!
玉儿玩儿一笑,得意洋洋地对在场的大臣们道:“敢问各位大人之中,谁精通当朝律法?不知王法上可有明确规定太子不能倒插门儿?”
“这根本就不用规定,好不好?”鹿歌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玉儿摇摇头,很是不赞同地道:“玉儿不知柏阳国的规矩,但在咱冰瀚国章法齐全,百姓们自然得按章法行事。律法上禁止的,咱们不做;律法上没有明令禁止的,咱们如何不能做?父皇、母后,玉儿说得可对吗?”
117 皇帝指婚
玉儿提出让瑾倒插门儿,不过是想在鹿歌和柏阳国主的面前提出一个理由,一个暂时可以让瑾不娶鹿歌的歪理罢了。可以说,她这番说辞连她自己都是觉得太过牵强,只是用来暂时堵住在场之人的嘴巴而已。
看现在问题出现了,父皇和母后居然一致同意让她“娶”瑾进相府,让太子真真正正的倒插门儿!
“父皇,您不是跟玉儿开玩笑吧?”玉儿睁着一双闪亮闪亮的大眼睛,秀气的娥眉轻轻蹙起,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是惊讶。
皇帝慎重地点点头,威风凛凛地对玉儿道:“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岂能跟你开玩笑?”
“父皇,这、这……这也太突然了吧?”玉儿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感觉好像情况有点儿出人意料?父皇先前还一副决不让步的模样,现在转眼就举双手赞成她和瑾哥哥在一起?
玉儿还不及想个明白,皇后又出来说话了:“玉儿,你父皇金口玉言,一言一行都是圣旨。你可不要违抗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对帝后轮番上阵,丝毫不给玉儿思考的时间。这不,皇后的话才刚刚说完,皇帝有出声了。
“玉儿还有何意见?莫非先前你的一席话都是用来诳父皇的?”皇帝紧紧皱起一双浓眉,脸上布满寒霜,仿佛很想处罚玉儿一样。
皇后见皇帝“发怒”,赶忙语重心长地劝解玉儿:“玉丫头,你可想仔细了。倘若你不能兑现刚才的话,那么你就是故意骗你父皇的。这可是欺君大罪。连你爹爹都要跟着遭殃。你确信刚才说的话是真心话,而不是故意蒙你父皇的?”
玉儿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事到如今,她能说不是真心话吗?无可奈何的,她点了点头,认栽吧!
皇后见玉儿点头,遂送了口气对在场的大臣们道:“所幸今儿礼部尚书崔大人也在。崔大人,本宫命你明儿个立即着礼部查阅历法,为太子和静安公主挑个黄道吉日!”
“挑日子?”玉儿猛然抬头,脑筋瞬间短路。此时,她才朦胧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招了个不小的麻烦。
皇后宠溺地拉过神思恍惚的玉儿,温柔地对她道:“这不正赶上了么?你瞧瞧,在场这么多大臣为你和谨儿庆贺,这是多大的面子呢?择日不如撞日,赶巧了你父皇今儿也在场,他亲自为你们指婚,往后谁都不敢再有异议。”
玉儿那脑袋瓜子甭管啥时候都好用,只除了谈及感情问题时。一谈感情,她脑筋就打结。原本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对感情这档子事已经想透彻了呢,没想到转眼又懵了。到底是哪儿不对呢?她冥思苦想了大半天,始终还是没有个结果。
“父皇、母后,这事儿是不是太急了点儿?要不再等等?”玉儿是在找不到推脱之词,只好使用拖延战术。谁让这个“倒插门儿”的馊主意是她出的呢?既然主意已经出了,父皇母后也点头了,她能怎么办?
玉儿瞄了瞄四周数百双顶着她的眼睛,脑中刚刚冒出的“偷溜”念头迅即被扼杀在摇篮里。呜呜,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为何都没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她心想,还是瑾哥哥待她好。每每她被人打败时,瑾哥哥总会像变魔术一样快速地出现在她面前,为她解决问题。可是今天瑾哥哥一听到父皇母后说道指婚,他就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旁边,他到底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儿呢?
嘿!对啊!瑾哥哥不是还没点头答应么?玉儿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感觉自己茅塞顿开呐!她当即在心里得意洋洋地合计道:瑾哥哥是什么人?他要强得很呢!他能同意倒插门儿?连寻常男子都不愿意的事,身为一国储君的瑾哥哥能同意?
“呵呵呵……”玉儿没留意到自己禁不住口地发出了像捡了金鸡蛋一样的贼笑。
她的笑让周围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大家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脑子受了刺激,或者是听说可以娶太子谨,所以兴奋得神志不清了?
皇后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想要爆笑的冲动,没想到刚才还鬼灵精的玉儿现在却被绕得脑袋成了浆糊。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小丫头精灵归精灵,可要说这弯弯绕,还是皇上更拿手呢。
不过令皇后不解的是,玉儿为什么笑得那样贼贼的?凭着直觉,皇后觉得玉儿的笑有点儿诡异。皇后将目光对准瑾,希望能够从瑾身上了解得一些关于玉儿怪异举动的解释。
对着皇后探求的目光,瑾什么都没有说。他仍旧维持着一脸的平静,只是黝黑的眸子里精明的目光不经意地闪了闪。
之子莫若母,皇后当然能从瑾那副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他对玉儿所抱有的绝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