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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天恨略作沉吟答道:“耍笑不无可能,但我们既已照她所说进行,只有贯彻到底,防范之心,尤其不能懈怠!”
白元章颔首称是,二老便带着甄秋水入洞。
这幽洞极深,进入约莫数十丈,不但尚未穿过,反而越往前越黑!终于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并更有阵阵霉腐臭气,随着阴寒山风,送入三人鼻中!
目力高低,与内功火候大有关系,甄秋水内功在三人中最弱,因此在这黑洞之中,仅能隐约看出二三尺内景物,茹天恨功力最强,但也只能看出丈许左右,故而‘洞顶蛇’三字,使这三位老少奇侠往前举步之间,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
弯弯曲曲地绕了半天,尚未看到一点光亮,也没有遇着什么洞顶毒蛇?但已到了洞外!
算算时间,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两个时辰之久,但洞外比起洞内,却也强胜不了好多地,一般漆黑!
原来,洞外是一片极为高大丛密的原始森林,枝叶遮天,藤箩蔽日,地上满满铺着厚厚落叶,难怪洞内看不到阳光,还闻到霉腐气息!
三人注目之下,不禁都微觉愕然!白元章失笑说道:“这哪里是风光明媚的世外桃源,简直是蛇虫禽兽所聚居的幽灵地狱!”
茹天恨长眉微锁,沉声说道:“这种原始森林,直古未经开辟,其中不但藏有奇毒蛇虫,猛恶禽兽,并有更厉害的,杀人不见血的处处沼泽,真不愧白见所说的‘幽灵地狱’之称!何况人行林内,方向莫辨,不如翻上树顶,先看看形势,确定方向再走。”
白元章认为茹天恨所言,见识老道,确有至理,遂当先腾身而起,选择了一株参天古木,翻上树顶。
茹天恨师徒也相继跟踪而上!
三人目光环扫四外;只见这座密林,是处盆地,周围群峰刺云,高陡削立,宛如刀切斧砍,斜阳未坠,霞彩流天,密林树木则是一望无际,藤萝枝叶,结顶交柯,方圆十余里大的一个山谷盆地,几无寸尺空隙!
这种荒凉苍莽所在,不仅无人,甚至连鸟兽均轻不一见。
白元章双眉紧蹙,苦笑说道:“我们如非找错了路,便是上了人家恶当,目前似乎只有两路可循,一条是选择一面高峰,辛苦攀登,另一条则由原路退回原处!”
茹天恨闻言长眉微挑,未曾立刻作答,目中炯炯神光,电扫四周,并就树顶盘坐,屏息凝神,闭目不动,竟似入定内视!
白元章深悉这位“丹心剑客”刚强坚毅,从不轻易畏难言退,但见他突然在树上盘腿跌坐,凝神调运内功,虽知必有所为,却无法理解其奥妙何在?
甄秋水静立梢头,芳心苦苦思索,也复难以行透恩师这突然静坐之举,用意究属何在?
隔不多久,茹天恨微睁双目,缓缓长身站起,正色向白无章说道:“茹天恨适才所为,乃运用内功中无上心法,‘天视地听’之术,虽对此火候尚浅,但一心既静,五官中口限鼻功能皆歇,独聚耳音,仍依稀听到东南方微有异响,似是水声,故而倘由原路退回,不如索性再往东南一探,是否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妙?”
白元章闻言暗惊茹天恨委实胸罗万有,学究天人,连“天视地听”这等无上神功,均曾涉猎!自己话虽如此,何曾愿意遽尔退转?致贻虎头蛇尾之讥,故而点头含笑,长袍飘处,当先由树顶飞身,踏叶行枝地,往东南而去!
茹天恨随后举步,甄秋水也复腾身,老少三人,身形轻似云飘,疾如燕掠。
赶到东南林边以后,果见山峰与密林之间,尚有两丈距离,壁下怪石嵯峨,无数潺潺细流,怀珠泻月,萦绕其间,茹天恨长眉微轩,笑指细流说道:“地尽疑无路,空搜却有溪,这潺潺细流,自东而来,何况奔腾水响,清晰可闻,只要溯溪而行,‘溪头’当不在远,这回应该有几分希望了吧?”
白元章心说诚服地,含笑说道:“茹兄‘天视地听’的无上神功,妙绝当今,委实令自元章拜服之至!我们趁着斜阳未坠,天色未黑,应该赶紧溯溪而行,先找到‘溪头’,再定次一步行止。”
茹天恨谦然一笑,老少三人遂溯溪流上行,未几即见无数细流,自一个双峰夹峙的狭谷之中,淙淙流出!
三人仁立谷口,但见狭谷乱石森列,水清见底,似乎说它是涧亦可,说它是溪,也未曾不可?但如认为这就是人“桃花源’的密径,却难免有点虚无飘渺!
谷口宽仅丈许,除了嶙峋怪石,便是缓缓而流的清澈溪水,三人虽能仗持轻功,踏石前进,但根本不知是否内有路径?只闻“潺潺”水声,回荡谷中,辨其发音之处,当在半里以外!
茹天恨沉吟半晌,摇头失笑说道:“王摩诘‘桃源行’中说得好:“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既名‘桃花源’。自然不愿轻让世人擅入,故而替白兄祛毒的那位姑娘,倘若真系‘桃花公主’孟小霞,她可能故意引我们误入歧途,不令扰乱她桃源安乐!”
茹天恨话完,甄秋水接口说道:“师傅,管她是不是‘桃花公主’孟小霞,及那四句歌词是虚是实?我们反正无事,便当作游踪偶及,探险蛮荒,也应该一穷究竟!”
茹天恨闻言,已知爱徒生了争奇好胜之心,但自己也何曾不被那位姑娘的歌词,及目前的诡秘地势,引起兴趣!何况真若半途而废,无法寻得桃源,岂不贻笑蛮荒,永留话柄?
故而甄秋水话音一了,茹天恨使即笑道:“秋儿说得不错,我们且把‘溪头’‘洞顶’,以及‘九转九回’等语,置于度外,就当结伴胜游,且一穷这蛮荒奥秘,宇宙奇景!”
说完朗声大笑,伸手拉住白元章、甄秋水,三人同自飘身,凌空飞出五六丈远,足尖轻点溪中怪石,再度腾跃,眨眼之间,入谷便达二三十丈!
此处谷势已有转折,水响益隆,但溪中石块渐少,有时必须施展极上轻功,踏波飞渡!
转过一片陡削峭壁,眼前奇景忽呈,一条极细飞瀑,在千仞绝峰的石罅崖缝之间,回环曲折,溅珠如雨,喷散似烟地垂天而落!
飞瀑虽细,但因落处太高,故而水响颇隆,下面并有一片小潭,承接飞瀑,等飞瀑注满潭中,再转化成无数细流溢出,分随山谷之势,往下流去!
三人赶到潭边仁立,白元章偏头向茹天恨,蹙眉笑道:“谷势已尽,虽然与愿有违,但能观赏这种幽谷飞瀑的清奇景色,也不算完全白跑!”
茹天恨微笑不答,目注潭中,只见潭水清澈无比,仿佛与自己所经见过的各处名泉相较,均无逊色!
甄秋水黛眉微蹙,若有所思!
白元章手捋微须,苦笑说道:“那位姑娘,未兔太会愚人,什么‘溪头’‘洞顶’,迄今居然形影不见!”
茹天恨依旧神色从容地微微一笑,目光缓移。
瞥过白元章面上,方欲启口,无意间看到爱徒沉思之状,不由转念问道:“秋儿,你何故出神苦思?可有所得?”
甄秋水回眸一笑,向茹天恨问道:“师傅,瀑布倾注入潭,潭水溢谷成流,这种水能不能算是溪呢?”
茹天恨听罢爱徒所问,倏地双目之中,精光如电!
白元章也朗声长笑,抢先答道:“甄姑娘思巧虑密,所问诚属有理,山水成流,即可称溪,则我们面前这处水潭,不就是那位姑娘歌中所指的‘溪头’了吗?”
第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甄秋水微笑摇头,白元章略为一愕,讶然说道:“水潭不是‘溪头’……”
茹天恨淡然失笑,斜指那条悬空飞泻细瀑说道:“按情度理,潭中之水,受于飞瀑,瀑源起于绝峰,如觅‘溪头’,应在绝峰之顶!何况谷势已尽,附近未见有洞,秋儿所云,当系据此推测,但是否属实,唯有翻上峭壁,登临绝峰一探,才能确定答案片
白元章拊掌大笑说道:“对,对,对!知徒莫若其师,甄姑娘能想到,茹兄便能猜到,我白元章大概剧毒新解,灵智未复,除了钦佩高明以外,只有自告奋勇,攀峰一探!”
茹天恨微笑说道:“这也不必,我们既到此地,实已有进无退,不管峰顶是否‘溪头’,抑或水源尚长,且一同攀登,再作道理!”
白元章闻言略一拱手,长袖随风轻展,肩头略晃,人如潜龙腾空,一拔五六丈高,足尖在峭壁凸凹之处,稍沾即起,内仗一口丹田真气,外仗轻灵巧快身法,左右飘忽,腾跃连连,那消片刻工夫,便翻上峭壁绝顶!
但他刚刚立足崖头,身后微风飒然,茹天恨师徒业已赶到!
三人参差屹立,六道目光齐注。
原来在谷下仰视,只道此峰插天,高峻无比,孰料到达峰顶,方知大谬不然。
峰后岗峦重叠,一望无际,则此峰背部,也仅是一道缓缓上升的山脊,飞瀑源头,便从这峰顶的一处地穴之中,泊泊涌出!
白元章笑指涌泉地穴说道:“此水既从地穴之中涌出,我们应该总算是找到头了!”
茹天恨欣然点头笑道:“话虽如此,尚须麻烦白兄一验此水有毒与否?才能确定是不是那位姑娘的歌中所指之溪!”
白元章闻言,即自怀中取出一只绿玉小瓶,拔去瓶塞,在涌泉穴旁的积水石孔中,倒下些许绿色药末!
这点药末方自入水,泉水异状立现,但见水泡微冒,色渐呈黑,三人看来心头又惊又喜,均不由面色微变!
甄秋水黛眉深锁,状似惋惜地说道:“好好一泓清泉,怎会含此剧毒?”
白元章悚然接口说道:“尚幸此泉深藏蛮山之中,此处更罕有人迹,如若不然,必将贻害无穷!”
甄秋水应声追问道:“白老前辈,此水所含,究是何种毒物?竟能一清见底,水色不变!”
白元章持须答道:“此水所含剧毒,倒不是世人罕见,人间少有的奇毒异质,仍俗称‘砒霜’,本草纲目名叫‘批黄’之物,此物大部产于‘信州’,故又名‘信石’。
可能因此泉泉脉,经由蕴藏‘信石’之处通过,以致毒质溶于水中!最使人难防的是,‘信石’不含异味,入口更有微甜,使人误以此泉甘美,欣然畅饮,解渴以后,跟着便是肝肠尽断!”
甄秋水不禁咋舌说道:“亏得我们一路行来,未曾饮水……”
说时妙目流波,又复微笑说道:“在出了那个黑洞,进入丛密森林以后,我们虽然即时翻上树顶,但从未看到一鸟一兽,甚至连蛇虫都未一见,原来其理在此!白老前辈,此泉虽然有害,但也不能说它无益吧?”
白元章摇头笑道:“甄姑娘所说未必尽然,因禽兽蛇虫之属,生长山林密莽,各有天赋本能,它们才不会饮这剧毒泉水。始终未见之故,或有其他怪事也说不定!”
茹天恨肃然微叹说道:“天生万物,各有其利弊得失,所幸我们已找到‘溪头’,总算有了进入桃源之门,但‘洞顶’之洞,目前却竟有两个,又要让我们选择其中之一!”
言罢举手向右方指去。
白元章与甄秋水随同瞩目,右方二十余丈外,两崖对峙,中隔一条浅浅山沟。
就在对崖平坡上,左右各有一个深大洞穴!
白元章蹙眉苦笑一声,向茹天恨、甄秋水说道:“一路行来艰难甚多,但均被我们度过,并到达这水含剧毒的所谓‘溪头’,目前仅有两洞,正误各占其半,选择起来,似乎并不甚难!茹兄及甄姑娘,我们先近前一看,再作定夺!”
茹天恨含笑点头,三人缓步走到洞前。
只见两洞形状相若,洞口宽度也不相上下,均是一般黑黝黝地深不可测!
但通达的方向,似乎仍是一左一右,茹天恨略为思考,断然说道:“倘若只看表面,无法断定两洞之间,应走何洞?不如由茹天恨与白兄,各人一洞,前进十丈,察看洞中虚实,记熟形势,然后退出究参,决定取舍!”
白元章点头赞同,即与茹天恨分左右各选一洞,闪身而人。
甄秋水则独立崖头,静待二老退回以后,再行参研商定行进方向!
隔不多久,茹天恨与白元章相继出洞,各言所见,茹天恨所入右边洞中,光滑坦平,无甚奇特,白元章所人左边洞中,却有极恶膻腥,令人触鼻作呕!
甄秋水静听以后,略作沉思,向茹天恨建议说道:“师傅,如依秋儿所见,我们应该选择右边洞穴!”
茹天恨意似嘉许地,点头微笑说道:“秋儿料事渐准,盖凡属奇险之事,多半常在极其平淡中发生!白兄进人之洞,其中腥膻扑鼻,定有猛兽隐藏!但此等猛兽再凶,尚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亦无须这位姑娘提出警告!
何况她特别提到‘洞顶蛇’一词,这蛇或与去年高黎贡山所发现的‘翼手地龙’相类,既有这等罕世奇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