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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鉴大笑起来:“你别跟我在这儿装了,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去做了两次义工我就相信你其实是个好人?放屁!老子前两天还去了怡年养老院呢,你他妈也就去过三四次吧,还是一个月前才开始去的——那大妈还说你这几天肯定是忙,所以都没有去过了呢……我靠!你想在我面前装好人,不用耍这一套吧?真他妈恶心!”
陈晔一下子变了脸色,青白不定的看着谭鉴,不过立刻又恢复了常态,笑嘻嘻的说:“你跑去调查我?谭鉴,我很让你失望吧?流氓就是流氓,从里黑到外,你一定这么想的吧?你很愤怒吗?因为觉得我骗了你?”陈晔的笑容愈发邪恶起来,“你在乎我吧?无关痛痒的人你理都不会理!你骂啊,我随便你骂,你骂得越厉害我就越高兴!”
谭鉴吸了一口气,推开他就走。
陈晔紧紧的抓住他:“你偶尔表现得像个人就这么难,谭鉴?非要摆着张没表情的脸你才觉得安全?你他妈动脑子想一想,我有必要为了骗你就跑去养老院做义工吗?吃饱了撑着我?我说了我是为求一个心理平衡——我老爸答应把那块地皮给一家夜总会!靠!老子在替他积阴德!”
谭鉴看着面容扭曲的陈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着陈晔发火,当初他从怡年养老院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冷笑了一声,他想陈晔他是不是个好东西,有没有在他面前做戏关他鸟事?怎么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发作了呢?
谭鉴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大脑不听指挥,噼里啪啦的就开始乱说话?为什么我要这么愤怒?因为凌例?因为陈晔?
因为他妈的老子被骗了近二十年,我老爸在外面竟然有个私生子,叫做夏小川?
十分钟后,谭鉴坐上了陈晔的车,半小时后,进了离得最近的一家Pub。谭鉴隐约看到一个Blue啥啥的,心里想今晚上最好碰上个蓝色妖姬,随便多少钱买她一个晚上,老子疯了!
因为不是周末,而且时间也不晚,Pub里的人并不多。陈晔扯了谭鉴在最角落的沙发坐了,叫了一打百威,谭鉴闭着眼喝光了一瓶,喘着气放下空瓶子,抬眼发现陈晔手边已经摆了两个空瓶,正准备开第三瓶。
“你怎么喝这么快?”他瞪着眼看陈晔。
陈晔嘴对着瓶口,含混不清的说:“因为很久没这么喝过了。”
谭鉴笑骂起来:“操!原来你有喝啤酒的瘾?我知道烟瘾毒瘾赌瘾,今儿才知道还有人犯喝啤酒的瘾。”
陈晔说:“不然那些酗酒打老婆的人怎么来的?就因为他们犯了瘾,他们婆娘不让他们喝个够,所以发疯。”
谭鉴说:“你喝,你喝,我喝一瓶你喝三瓶,我们来比赛。”
陈晔骂起来:“操!这什么不平等条约?”说是这么说,但毫不犹豫的仰头就喝,谭鉴觉得他就是存心来喝酒的,或许他真的千杯不倒?不至于自己一瓶对他三瓶都会被放倒吧?
谭鉴慢慢的又开了一瓶,他想醉了也好,这世界真他妈干净。
结果这次先醉的人是陈晔。
谭鉴想明明是老子心情不好,怎么先醉的人反而是他……谁买单?
谭鉴粗鲁的把歪在沙发上像滩泥巴一样的陈晔拽起来:“买单买单!”
陈晔迷迷糊糊的甩了只钱包出来,谭鉴抽了一把的百元大钞递到服务生手上,又胡乱接过找还给他的钱,一古脑儿的塞进了陈晔的皮包,然后拖着他往外面走。
陈晔咕哝着问:“回家了?”
谭鉴骂:“去你妈的!”
谭鉴把挂在他手臂上的陈晔带出Pub,坐上计程车,司机问,去哪?
谭鉴抽了几张钞票递过去:“你喜欢哪个酒店,就去哪个。”
陈晔醉了倒也安静,只是半路上突然皱着眉头要吐,谭鉴立刻恐吓他:“你敢在这里吐出来试试看?打得你妈妈都不认得你!”陈晔呜噜了两声,表情很是痛苦,表示一定要吐,司机慌忙拐到就近的一家酒店,停了车。
谭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飞速把陈晔拖下车,一把将他塞进了卫生间,然后自己去前台登记房间,办完手续后,又折回卫生间找陈晔。
陈晔趴在洗手台上,吐得天昏地暗,抬起脸,目光浑浊的落在谭鉴身上:“你是谁?”
谭鉴说:“我是你大爷!”
陈晔叫:“大爷……我操你大爷!”
谭鉴拍了他一巴掌,陈晔吃痛,狠狠的看着他,脚步虚浮的晃了晃,终于站不稳,靠在了他肩上。
谭鉴拖着他上电梯,进了房间。
把陈晔扔在了床上,谭鉴自己也觉得晕起来,酒劲现在才开始上涌,想吐,跑到卫生间干呕了半天,吐不出来。
陈晔在房间里叫:“哈哈哈……再喝!”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的声音,谭鉴头痛的冲出卫生间,看到陈晔手里抱着酒店房间里摆在小巴台上的啤酒罐,对着墙乱摔乱打。
谭鉴腾的一下心头怒火乱蹿,扑过去夺下陈晔手中的啤酒,“啪”的拉开拉环,一口气喝干,抹了一下嘴,举起空罐子,死死的瞪着陈晔:“再吵老子就砸死你!”
陈晔安静下来,呆呆的看着谭鉴高举在半空的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谭鉴放下手,走过去,在他背上拍了几下,陈晔反手就抱住了他。
谭鉴没有挣扎。
陈晔说:“为什么你还没有醉?谭鉴!为什么你还没有醉?”
谭鉴说:“其实是你醉了,所以没看出来我也醉了。”
陈晔笑嘻嘻的道:“那你亲我一个看看。”
谭鉴就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过才碰了一下,他的脸就被陈晔迅速扳过去了,陈晔像疯了一样的吻他,谭鉴觉得自己的嘴唇肯定破了。
陈晔喘着气:“你爱我吗?”
谭鉴说:“不爱。”
“操!为什么不爱?”
“我不爱男人。”
陈晔放开了他,看了他半天,突然大笑起来:“你为什么不爱我?谭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不爱我,他们都是顺着我求着我要我爱他们,为什么就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
谭鉴还是那句话:“我不爱男人。”
陈晔怒叫起来:“我操你妈的!你不爱我为什么让我吻你?”
谭鉴说:“我今晚上本来还准备去叫小姐呢,难道我爱那个小姐?”
“啪——”的一声,谭鉴脸上挨了一巴掌,他觉得自己想吐。
“今天是老子生日!你个王八蛋,我找了你一天,你不接电话,下班就跟个老女人约会——我跟在你后头我心里好受吗我?我都不知道看上了你哪一点,就是鬼迷心窍的想讨好你,你还说我恶心,说我演戏给你看……我操你的,老子干死你!”
陈晔狂吼着,伸手来抓谭鉴。谭鉴越来越想吐,只得捂住嘴,一脚把陈晔踢倒在地,冲进了洗手间。
陈晔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跟进了卫生间。
这次换了谭鉴趴在洗手台上狂吐,吐完了胃里面所有的东西,就开始吐胆汁,最后实在吐不出来了,才颓然的抬起头。
陈晔呆呆的看着那滩红红黄黄的东西:“你吐了?”
谭鉴喘着气,打开水龙头把那些东西冲下去,拼命的漱口,陈晔的脸突然凑了过来,又要吻他,谭鉴不能忍受,他妈脏不脏啊?一把推开了他。
陈晔歪歪的跌坐在地上,低着头。
谭鉴扶住墙,四周都是白晃晃一片,他想我操!我再操!为什么酒店的墙全部要砌成白色?
陈晔垂着眼,眼角渗出一点点泪:“为什么我活到22岁,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你说你不爱我,我怕呀谭鉴,我每天都在怕,怕我要的最后都得不到。我家老头子收了那么多昧心钱,连养老院他都肯卖给夜总会,我看到那个阿婆对我笑我就想哭。我恨他,他只爱钱,他在外面养女人,他只知道要我毕业后出国——谭鉴,你说等我大学毕业,我怕我没时间啊……我想考研,我想留下来……我是真的怕……”
谭鉴的脸孔也呆呆的,他盯着天花板,他想你怕,可我们都在怕啊,每天都在怕……为什么男人要爱男人呢?为什么你会莫名其妙爱上我呢?看不到尽头的路,不会走得心寒吗?明明是这么聪明的啊,嬉笑着不屑的看着大千世界,何苦要一刀刀剥开筋肉,非要看清楚脉络理肌,非要求一个为什么……得过且过不是最好?
谭鉴说,给我一支烟。
点燃一支烟,烟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谭鉴就笑,操!何不直接画个骷髅头来得更触目惊心。
陈晔半睁着眼,说,给我也来一支。
谭鉴便把从他身上搜来的烟盒扔还给他,陈晔抖抖的接住,抽了一支出来,手指头没力气夹住,他的眼睛都快要合上去了。
谭鉴说:“你爱过夏小川吗?”
陈晔闭着眼,烟也掉在地上,含含糊糊的说:“谁……他妈爱谁……”
谭鉴说:“我想有人好好爱他,就算是你爱他也好。”
陈晔哼哼的胡乱应着,身子一点点的往下坠。
谭鉴说:“其实他是我弟弟。”
陈晔的头歪在了谭鉴身上。
谭鉴笑起来,眼泪慢慢的滑下来:“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我从小就知道妈妈不爱爸爸了,可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我明白我一定要找个女人结婚,日子过下去自然就爱了——你说两个男人要在一起,能过多久?三年?五年?十年?难道等我四五十岁了,你还会追住我不放?陈晔,你和夏小川,一个我不能爱,一个我爱不起。”
陈晔没有反应。
“陈晔,你经历得还太少,所以无知无畏。”谭鉴摸摸他的头发,硬硬的,一根根嚣张的竖立着,“而夏小川,他总会遇上对的那个人。我是他哥哥,表哥也好,亲哥也好,对我来说,血缘关系都是不能抹煞的存在。他还是个孩子,我比他大那么多,很快就会老了……陈晔,你是第一次听我讲这么多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呼噜声。
谭鉴慢慢放下手,疲惫不堪。明明是喝的多的,偏偏醉不了,而这个陪他买醉的人,反而醉得一塌糊涂——于是淡淡的微笑,今晚上真是荒唐,从没有这么失去理智过,还好终究没醉。
还好终究没醉。
14
第二天沉沉的醒过来,陈晔发现自己居然就在洗手间里睡了一晚上。骂了句操,爬起来,看到谭鉴蜷缩在另一边,还没有清醒的痕迹。
陈晔走过去弯腰想把他抱起来送床上去,动作间惊醒了谭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说:“天亮了?”
陈晔忍不住笑,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多看看他睡着时毫无防备的样子也是好的。
谭鉴说:“你傻笑什么?还不快去洗澡?脏不脏?”
陈晔的笑容立刻就僵在脸上了。
谭鉴洗完澡出来,看到陈晔坐在床边上看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便没好气的道:“你还没醒啊?”
陈晔盯着他的脸:“你脸怎么肿了?”
谭鉴说:“是啊,不知道是谁干的?”
陈晔讪笑起来,抓抓头发,突然说:“谭鉴你昨天亲了我!”
谭鉴面不改色:“你发梦呢?”
陈晔争辩道:“我喝醉而已,又没有失忆!谭鉴,你别跟我装糊涂!你亲了我,亲了亲了!”
谭鉴吓一跳,他从没见过陈晔这种小孩子耍赖一样的行为,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晔接着又说:“好象我也亲了你吧?”
谭鉴想你那也叫亲我?差点没把我啃断气!
陈晔逼着赶着的问:“你承不承认?”
谭鉴说:“亲了就亲了,你又不是第一次。”
陈晔笑起来:“可你这次没有反抗呀……”过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气愤起来,“你是不是还踢了我一脚?”
谭鉴头痛,这人一大早跟他来翻隔夜帐……怎么就没有醉死他?
“我没有踢你,是你自己跌跤。”
陈晔不信:“可我肋骨还在痛呢……”他伸手揉着自己的肚子,苦着脸,“好像肚子也很痛。”
谭鉴想你怎么不说你下面也痛?演这么像!
陈晔说:“我生日你就送我一脚?你好狠的心啊谭鉴!”
谭鉴说:“那一巴掌怎么算?”
这么一说,陈晔又想起来了:“你在酒店大堂的洗手间里还打了我呢!谭鉴,你说,你为什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