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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住上面的 横梁,再把方形厚木板放在上面,然后覆盖泥土,要许多许多泥土和沙,堆成一个 约1。5米高的土丘,再把妻子的花盆放在上面,我们称这花盆是伪装,日本飞机就不 会识别出下面藏着什么。更使日本人不易察觉的是我们把这个巧妙的地下坑洞建筑 在一棵树的底下,树根这时可能就长在它的上面。我们给四周的墙壁蒙上干净的草 垫子,开了两个门,一个门供人们进出,一个门专供运送货物。后来还在这两个门 外垒了沙袋路障,保护不受炸弹爆炸产生的气浪破坏。
人们都跑到我这个防空洞里来占位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它有这样的名声: 特别牢固。
我在建筑这个“英雄地下室”时,估计最多可坐12个人。但在建筑好以后发现 我大大地估计错了。我们共有30个人,坐在那里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所有这 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呢?十分简单!我的每个勤杂工都有妻子,有孩子,有父亲、母 亲、祖父和祖母,如果他没有孩子,就收养一个!(顺便说一下,多么兴旺的业务!) 此外,我还得接纳一个邻居和他的家人。他是一个鞋匠,战前我曾对他发过火,因 为他把20%的扣头计算在制鞋价格之中。后来突然发现他是我佣人的一个亲戚,我 能怎么办呢?我让他们都进来了。我不能让自己丢脸呀!我在这个地下室里给自己 放了一张办公室的椅子,其他人都蹲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我自己理所当然地也得 进入这个防空洞,至少在轰炸离得很近而且很厉害的时候是如此。并且,我坐在里 面时,孩子们和女人们会由于看见我也可怜巴巴地坐在里面而感到放心。这时我发 觉,我在北戴河下决心尽快地赶回来是做得对的。
假如现在我这么写,说我一点也不害怕,那我一定是在撒谎。在防空洞开始剧 烈震动时,也有一种感觉悄悄爬上我的心头,类似“哎呀,我们要再见了!”在我 的防空洞里有一只家用药箱、手提灯、铲子、十字镐和样凿,但是,坦率地说,当 我想到,我们大家有可能都会被埋在这个老鼠洞里时,那些东西并没有给我提供多 大的安全感。说真的,是害怕了。可是,为了消除害怕,说几句快活的话,或编造 一个笑话,大家跟着笑一笑,炸弹的威力就大大减小了!老实说,只要炸弹没有刚 好落到自己的头上,人们逐渐地也习惯了狂轰滥炸。每次轰炸的间隔时,孩子们都 迅速地跑出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你无法想象得出,这时会发生什么事。
夜间轰炸既有弊也有利。第一次警报信号响过几分钟后,电厂拉断了电。领带 可以不要,但在这几分钟内我至少必须穿好裤子和皮靴。然后,当我把所有要保护 的伙伴安全地藏进地下室后,才可以悄悄地在暗处坐下。继而我经常会摸索着回到 我的起居室里去,悄悄地找一张最舒适的椅子,转眼问便睡着了。这是我在孩提时 代练就的功夫,那时,只要下雷阵雨,我就常常这么做。
可是(我们的室内生活写得太多了)只要危险一过去,防空洞里的客人们和我之 间的家庭式关系自然也就中止了。必须是这样。除去工资以外,必须有一个区别, 不至于会失去纪律。
现在再写一点有关这个城市和警报信号的情况:
谁要是在战前即两个月前,熟悉这个重新繁荣起来的南京城的,谁要是在当时, 特别是中午时分,观察过市中心繁忙的交通情况的,如果他听说过大约100万~120 万居民中至少已有80万人离开了这个城市,那他对现在城里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 几乎空荡档的街道和广场就不再会感到惊讶了。所有红色的砖瓦屋顶都刷成了黑色, 就连整个红砖瓦的住宅区也都刷成了黑颜色。每隔50米~100米就有供行人躲避用的 防空洞,有些只是上面堆些土的洞,刚好够一个人爬进去。
所有的电影院、大部分旅馆、绝大部分商店和药房都已关闭。有些小手工业者 还在半开着的大门和百叶窗后面悄无声息地干活。
一排排的房子之间,可以看到一些缺口,面积大约有6所~12所房子那么大,这 是轰炸造成的破坏。但是事情过后呢,人死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够多了),现场 清理干净了,于是便几乎不再有人注意这些缺口,事情也就忘记了。
同样也漆成了黑色的公共汽车还在行驶,在中央各部等单位下班时车里挤得满 满的,因为政府官员都照样工作,星期天也如此!街上的秩序是无可指摘的。军人、 警察和平民纠察队谦和而正确地履行着他们的义务。在两枚炸弹炸开了中山路主干 道的碎石路面半个小时后,就已填补了那些坑洞,修复好了路面。修路时交通一点 也没有中断。
没有一个外国人(这里的外国人已经不多,德国人约有12名妇女和60名男子)受 到过干扰。相反,人们都怀着惊讶的好感注视着我们这些还坚持留在这里的外国人!
警报突然会响起。以前我们用作报时信号的电器汽笛响起了拉长的“呜— ” 声,这是第一次信号:警告信号。就是说敌机已经起飞,正在飞往南京途中的某个 地方。所有的人都赶快奔跑回家,或者奔向附近的防空洞。住得比较远的人就坐人 力车赶到安全的地方去。有幸坐在汽车里的人突然发觉、他们的老式小汽车在和平 时期时速还跑不到10里、现在却一下子达到十六七里的速度。当我喜形于色地祝贺 我的司机取得这个出色的成绩时,他露出一种调皮而尴尬的脸色。看来是我击中了 他的唯一致命弱点。
回到家以后,我就派人在大门两边守着,以检查拥进来的人们。邮局和电报局 的公务员受到每个人的欢迎,随时都得安置他们。除此之外,凡是与我的家庭没有 关系的人,都拒绝入内:“真对不起,没有地方。请您别见怪,我们没有多余的位 子了。”
抱着婴儿的妇女们受到优先照顾,允许她们坐在防空洞的中问,然后才轮到带 着较大孩子的妇女,最后是男人。这是我始终顽固坚持的顺序,它使男人们感到无 比惊奇。
几个大胆的男人— 管家、佣人、司机(他穿着西式服装,必须有相应的举止) 以及其他人,还有本人只能暂时留在外面。
第二次信号!一再重复的一长三短的“呜”声,表示敌人正在南京上空。现在 全城空荡档的、一片死寂,无丝毫动静。街道上不时有步行或开着车的哨兵在巡逻, 也有城市民众应急队队员。
我们数着敌机的架数,同时为正在追赶它们的中国歼击机感到高兴。在高射炮 (防空火炮)开始射击时,肯定有纷纷落下的炮弹碎片,我们便慢慢走近防空兜的入 口。轰炸机向下俯冲时,发出巨大的呼啸声,紧接着是100公斤~500公斤炸弹猛烈 的爆炸声。当炸弹接连不断地落在不远处时,大家都张大着嘴,一声不吭地坐在防 空兜里。我们给孩子们和妇女们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团。只要稍一平静,就有“英雄” 一个接一个地从地下室里走到外面去,想看看周围的情况。每当有一架敌人的轰炸 机被高射炮击中后燃烧着摇摇摆摆地栽下来时,中国人就高兴得热烈鼓掌。只有这 个滑稽的、让人琢磨不透的“主人”的表现又一次令人不可思议,他一声不吭地抓 抓帽子,喃喃地说:“别吵,死了3个人!”鞋匠嘀咕道:“怎么啦,他们可是想要 你的命呀!”
在云层后面,撤退的日机和追击的中国飞机还隆隆地响了好长时间。然后响起 了缓和的“呜— ”声,警报解除了,危险过去了!大家平静地却是大声地谈论着 重去干活。
这段时间确实很有意思!没有谁埋怨无聊。现在已是晚上10时了,警方的戒严 时间开始了,街上一切交通都已停止!
德国学校已不再存在(它已关闭),解聘了教学人员,退掉了校舍。孩子们均已 乘飞机离去,去了安全的地方。这是过去的事了!但是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再办 起赖的!
老鸹
“老鸹”是已故领事海因里希·科德斯给我起的一个中国外号,意思是“老拉 贝”,并无其他含义。
10月18日
仍然是阳光灿烂的天气,天空没有一丝云。8时45分,刚用完早餐,晌起了第一 次和第二次警报,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9时45分又取消了警报。 “假的。”中国人说。它相当于“骗子”、“伪装”或诸如此类的含义,照意思翻 译是“虚尽”或“虚传的警报”。
中午以前很平静,我和韩(湘琳)去中国银行和铁道部作了商务拜访。午餐后, 14时30分,又响起了警报。这次我们听到了飞机飞赖的声音,但它们仍在比较远的 地方,受到了高射炮的射击。它们在南面某个地方(似乎是在城墙外面)扔了许多炸 弹,没有向下俯冲。16时解除了警报。又损失了一个半小时。谢天谢地,我们仍然 很健康。这时我们想要安静。
里贝先生整个时间都站在电厂里他的涡轮机旁。这个漫不经心的傻瓜!他今天 刚把修理好的机器重新开动了起赖,所以不想让电厂立刻再停下来。“假如日机真 的成群密集飞赖,”他说,“当然我也会躲起赖的。”是的,亲爱的,但愿你还有 时间去躲起赖!
10月19日
哼,今天日本人对我们可真照顾!
午夜2时,响起了警报,我正在穿第二只靴子时炸弹已经落了下来,震得整个房 子都抖动起赖。只有里贝没有动弹,仍然安静地在睡觉,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家伙什么都不当回事!正当我朝他叫喊“喂,里贝,第二次警报”的时候,响起 了几枚炸弹的猛烈爆炸声。我的朋友里贝却平静地回答说:“是是乔,我听到了!” 今天夜里,我们又看见了我们西门子舒克尔待厂制造的探照灯在照射。我走进防空 洞里,不得不再维持一下秩序,因为有个远洋公司的报务员,他身材肥胖、大腹便 便,总是会挤占妇女们和孩子们中间的好位子。我略微调整了一下位子,因为太激 动。掉进了地下水的洞里,把我臀部也弄湿了。今天凌晨,防空洞人口处出现一张 用德文、中文和英文写成的醒目的大海报:
致我的客人们和本洋行成员的通知
几经常使用我的耐轰炸的防空洞者,必须遵守下述规定,即应该让孩子们和妇 女们(无论是谁)占用最安全的位子,也就是防空洞中间的位子。男人们只可使用两 边的坐位或站位。
有违反本规定者,今后不得再使用本防空洞。
约翰·拉贝
1937年10月19日于南京
胖子报务员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凌晨4时,危险终于过去了。我们大家对此也没 有多大的兴趣了。
刚上床又响起了警报,时为凌晨4时30分。这次得保持冷静。我疲乏地又穿起衣 服。当我终于穿着完毕,站在那里时,警报又解除了,时为4时50分。这是一次虚传 的警报。人们把巡逻返航的中国歼击机误认为是敌机了。警报取消很长时间以后, 我正躺到床上时,高射炮中队突然又射击起赖。想必那些人是完全搞糊涂了,但愿 他们没有击中自己的同胞。后来我想把失去的睡眠再补回赖,但在凌晨时刻很难睡 得着。那玫,我就洗澡去吧!
月光皎洁的夜晚又变成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在8时55分,来了第一次警报。 如果再这样下去。今天我们大概做不成多少事了。里贝把不让他工作的日本人大骂 了一通。9时55分取消了警报。我们没有见到敌机:又是一次虚传的警报,或者说, 日本人从南京边上飞过去了。
中午12时15分响起了今天的第四次警报。警报拉响后,我们已不再那玫匆忙了, 到第二次信号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可是,这次几分钟后就狠狠地干起来了,猛烈的 轰炸声就在很近的地方。我们大家都快步朝防空洞奔去。天空阳光灿烂,几乎无法 认出敌人的飞机。防空中队开炮了,但是没有击中。由于很有可能会被纷纷落下的 碎片击中,我便命令大家都进防空洞去。我们等了约10分钟,城北和城南都有可怕 的炸弹落地声,南面升起一个很大的烟柱,在天边慢侵地散开,没有火光,只有爆 炸产生的烟尘。13时10分,危险过去了。里贝先生吃饭来迟了,他说,今天他也不 得不进了防空洞。日本人在电厂总机房不远处投下了一批炸弹,但电厂末受损害。 里贝又一次交了好运!
10月20日
上午8时,出了太阳,天边有一些云。日本人今天一定会来访。
昨天浦口的轰炸一定很严重。我听说,津浦铁路局的办公大楼和附近的煤场被 炸了。据说炸死了9人,伤10人。现在日机已不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