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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无影是三心红王的首传大弟子,他的行踪虽然从来不现江湖,但是在武林人的猜测中,已是罕见的稀世高手。但是他此时竟丝毫不有轻视对面这青年道士之意,他拱了拱手道:
“青峰真人太过客气了,试问当今武林中,那个不知鼎鼎大名的武当三剑中的麦三侠?”
青年道士谦逊了两句,高无影正色道:
“高某奉家师之命向武当纯阳观主请安——”
青峰真人也道:
“贫道亦奉师谕向红王前辈问好。”
高无影仰首望了望穹苍,青峰道人道:
“咱们是在——”
高无影知他心意,举手指了指遥远处云天衔接着的山峰道:
“今者老朽自那山上下来,那山上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咱们就去那儿吧——”
武当三神剑中麦三侠名震天下,但是到底年纪轻得多,他谦虚地侧身道:
“高施主先请!”
高无影一低头,瞧见昏迷不醒的韩国驹,他不禁略一踌躇,心想放他在这里可不是办法,他想了一想,竟想不出妥善之法。
最后他弯下腰来,一把将韩国驹抱起来,回首道:
“麦三侠,走吧——”
他抱着韩国驹,潇洒自如地一跨而出,竟是九丈开外,麦三侠轻轻一返身,也自飘然赶上前去。
这两人,一个是神秘高不可测的高无影,一个是名动武林的青峰真人,他们的身形,快得无法形容,只是眨眼之间,已消失在莽莽苍苍的林峦中。
烽原豪侠第六章 错有错着
第六章 错有错着
得得得,蹄声慢了下来,马背上的方立青打了一个寒噤,悠悠醒了过来。
他摇了摇头颅,觉得浑浑然,什么也想不起来,抬起头来,阳光刺照着他的双目,才猛然想起半个时辰前的事来——
他“哎呀”叫了一声,四目环顾,一片陌生的景色,不禁又叫出声来:
“啊,我跑到什么地方来了呀?”
抬头一看,高山入云,林木萧萧,那一片光滑的石壁上刻着一行草字:
“峨嵋天下秀。”
“啊,我竟跑到峨嵋附近的山区来了,听韩叔叔说,这里离家起码该有三百里了……”
一想到韩叔叔,那血淋淋的苦战情景又浮上立青的脑洚,他失声叫了一声,连忙勒马向原路跑回。
马儿跑得已经疲乏不堪了,他仍是不住地催着。到了后来,他愈催马愈慢,甚至改变成步行了,立青心中焦急,索性跳下马,拍了马背一掌,心里喝声:
“马儿,去你的。”
他施展开十成轻功,飞快地向回奔去,也不知到底奔了多久,最后,他又回到先前他和韩叔叔被狙击的地方。
但是此刻那儿已是冷清清的一片,不见半个人影,他大叫了几声“韩叔叔”,也没有人回答,他的心猛然向下一沉,猛一抬头,只见一缕黑烟无力地缓缓上升,立青纵身跃上一棵高树,眺望之下,不禁失声叫道:
“火,是我家……”
他跳下村来,拔腿飞奔,一口气奔回村庄,已是累得气喘如牛,老远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焦土,不但方家的宅子被毁了,连两边隔壁的简家、梅家也都被烧得支瓦不存。
他觉得一阵昏眩,扶着一棵树枝,定神仔细望去,只见火已是熄灭了,但仍有不少乡民在提水往半红的残梁上烧,发出“滋滋”的声音,立青鼓足勇气,向着家走去。
乡民们立刻发现立青的出现,霎时一片纷乱变为寂静,立青没有说话,快步向那碎瓦颓垣中走去。
立青什么也没有找着,甚至在简、梅二家中也寻不着什么,他木然地走了出来,那些好心而好奇的乡民都围了上来,纷纷问询,立青心乱如麻忽然一个念升上他的心田:
“莫非爹爹到那土地庙去等我了?他不是约定到那里去见面的么?”
“对,还有韩叔叔也必在那边!”
他猛然大喜,忘记了一切,纵身一跃,竟然施展全副轻功疾奔而前。这一来引乡民大为哗然,又惊又骇,但是立青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忘记了疲累,像一阵旋风般飞跃而去。
□□□
穿过了一片橘子林,那土地庙在望了,立青心中又紧张了起来,他放慢了脚步,那两扇木门半开半闭地随风闪动着,立青试探着叫了一声:
“爹爹——”
没有回答。
“韩叔叔——”
也没有回答。
立青呼地一掌推开了大门,庙内空空如也,那有半个人影。
立青登时好像掉篱了冰窖之中,他呆呆地上在庙中,茫然不所措。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条计策来,真想大哭一场,但是当他一抬头,那地藏菩萨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模糊儿真叫立青“欲哭无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立青就躺在神像前的供桌上睡着了,在睡梦里,他一会儿梦见爹爹,一会儿又梦见韩叔叔,一会儿梦见这魂钢羽,一会儿又梦见艾老八和金老儿……梦中知流了多少次惊骇之泪。
立青原是一个十分洒脱的少年,什么事他都不放在心上,遇到想不通的事,便索性不去想它,只朝圆满的地方去想,是以他终日欢欢乐乐,不识人间愁味。
这时他如此一想,顿时愈想愈放心,便好像已经确知爹爹和韩叔叔无恙一般,最后他盘坐起来,拍了拍手,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
“吉人天相,他们不会遇难的。”
于是他想到下一步他该怎么办?
他摸了摸衣袋,还有十几两银子,于是他又耸了耸肩,躺了下来。
□□□
天上白云悠悠,衬在那蔚蓝的天上,就如一朵朵棉花球一般,凉风带着些野花的气息,令人心神俱爽。
立青踱出了土地庙,该向哪里走呢?
管他哩,信步走走便了。
走着走着,天黑了,他胡乱地在路边人家投宿一夜。
天亮的时候,他又走上了路,眼看峨嵋山又出现在远处的晴空里。
他走着走着,只因为贪林中一只白鹤与一条长达丈余的大青蛇搏斗,不觉耽搁了时刻,待他想起还有十几里山路才有小村投宿时,天色已是全黑。
他心想总不能宿在野外,便砍了几根松枝,点了一把火,继续前进,犹自不舍地回头对那占胜的白鹤看了一眼,只见那白鹤长鸣一声,从树上又飞下一只大小差不多的白鹤,两只白鹤用爪子一抓,立刻将青蛇抓断,大嚼起来,立青心想:
“原来树上还有埋伏,如果我能收服这对鸟儿,走山路穿林子可就不怕毒蛇了。”
他想边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那林子愈来愈密,都是参天古松,月光从树梢照进来,惨淡地洒在地上,夜风吹过,松涛似海,立青看看前面黑业业的一大片,似乎没有一个尽头,不觉十分烦躁。
又行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走出那林子,他赶了一天路,感到十分疲倦,眼看前途遥遥,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心中非常颓丧。
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忽闻一阵悠然的钟声顺风传来,似乎就在不远处,立青精神大振,快步疾走,转了几个弯,忽见天色一亮,明月高悬,前面不远处,峨嵋高耸,钟声就是从山上传来。
立青心内一凉,暗忖今夜只有睡在野外了,他再无气力爬山,就坐在一块大石后休息。
忽闻一阵凄切的哭声从身旁不远处发出,他一惊之下,立刻侧耳倾听,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立青武功虽然不高,人倒是胆大得紧,而且心肠甚热,当下也不思索,便循声找去,哭声愈来愈近,而且夹杂着愤恨的诅咒,立青听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话:
“白儿,你好好去吧!我如不把那些贼和尚杀光,那些庙宇烧掉,也就不用活啦!”
立青心想定是这位女子的儿子被山上庙里和尚杀了,所以她此悲痛。
他自幼丧母,对于母亲的音容都是一片模糊,可是他心中充满了对母亲的倾慕,常常把母亲想像为世间最完美的人。
这时他听到那母亲失了爱子,不觉大表同情,快步走前,想去安慰几句,突然吼声大吼,从山石后窜出一个绝大黑虎,虎目炯炯发光,瞪着立青,似乎阻拦他的去路。
立青大吃了一惊,倒退了几步,拔出剑来,那黑虎也不追赶低吼了两声,从石后又跳出两只毛色斑斓挑战虎。
立青见老虎并未袭击,心中盘算等老虎走开了再去看看那痛哭的女子,便闪到一块山石后,借着月光,偷偷伸出头来观察动静。
忽然一声长啸,又尖又是悦耳,那三只老眍也一齐抬头低吼了一声,便转身跑去。
立青大奇,忽然身后风声大起,回头一看,原来栖息林中这禽鸟,都为那啸声惊醒,振翼飞起。
又过了一会儿,立立青估量虎已走无便又向前走去,此时哭声已止,他还是照原来方向去寻。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长女子,背着他弓身正在用手指划来划去,方立青仔细一瞧,惊得几乎叫了起来。
原来那女子正挥手在一块岩石上写字,立青心想这岩石坚逾钢铁,就是用凿子去凿,也要费好大一番力量,这人竟然能以手指在上面刻画,真是功力绝高了。
半晌,那女子似乎写完了字,头也不回冷冷地道:
“躲在树后的小子快出来,不然,哼,可要你的小命。”
声音又脆又嫩,分明是一个少女,立青心想自己走来时并无半点声息,这女子又没有回头,怎会发觉自己藏身树后,他正自犹豫,那女子又道:
“你当真敢不听我说么?待会把你杀死,去喂老虎吃。”
她声音甚是悦耳,语气虽是极重,可是听起来到像恐哧小孩的似的,立青心中不乐,暗忖自己一个男子汉,难道真怕你不成当下一窜身,走向那女子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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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立青赌气走到那女子身后,呐呐然不知说什么是好,那女子突然一转身道:
“你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当我不知么,走起跑来重得像一头牛,还想偷偷摸摸做坏事,哼!”
立青被她一阵抢白,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如若是像他这般年龄的少年,早该回口相讥了。可是这人天性开朗,一转念暗忖自己终不能和一个女子争强斗胜,这一想只觉心平气和,耸耸肩便欲走开。
那女子见立青被自己骂了一大顿,连一句也没回,而且脸上并无怒气,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偏着头道:
“喂,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不认得那鬼草字。”
立青瞧了她一眼,这才看清那女子年龄不过只有十六、七岁,月光照在她又红又白的小脸上,肌肤真好像透明似的,实在明艳极了,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少女却不高兴了,嘟着嘴道:
“喂,叫你看那石上的字,又不是叫你……看人啦。”
立青甚是羞愧,那少女也不深责,他赶快转身去看石上的字,只见上面写五个草字,笔走龙蛇,气势万千,确是高匠所凿,正是日前他见过的,便轻声念道:
“峨嵋天下秀”
那少女哦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几个鬼字,我还道是害死我白儿的人所留下来的。”
立青见她不过十六、七岁,心想这等年轻怎的就会有什么“白儿”,那少女又一指她身前一个土堆道:
“你看我写的字怎样?”
立青只见那少女身前有一块岩石,四周刻得方方正正,上面歪歪斜斜写着“白儿之墓”个字,字字深入石内寸余,心知是少女适才用指所刻。
他沉吟了一会儿,不好意思批评少女笔法恶劣,那少女甚是灵巧,微微笑道:
“我也知道写得太差,我最不喜欢练字读书。”
立青呐呐道:
“刚才……刚才哭的……哭的人是你么?”
少女揉揉眼嗔道:
“你又不是瞎子,我眼睛这样红又肿,你难道瞧不见的么?”
立青只觉这少女傲气凌人,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美目流波,周围果然红红的。
那少女见立青不语,气道:
“你听到我哭声就想走过来看热闹是不是?我伤心你觉得很痛快是不是?你别得意,像你这种人再多几个也不及我一根指间。”
立青心想这姑娘真是不可理喻,他想了想道:
“你……你的指头的确……的确了不起,这么坚硬的石头也可划得动。”
他本想称她“小姐”或“姑娘”,可是再怎样也说不出口。
那少女闻言甚是得意道: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如果教你,包管你不到一刻也可以办得到。”
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