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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儿如今是混上来了,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儿,人前也极有体面,但在赫梓言跟前却不敢拿大。
他呵着腰满脸堆了笑迎将上去,“您来啦,叫您久等了!万岁主子昨儿个批了整宿的折子,早起早朝上完了才稍许眯瞪了一会子,倒把宣您过来的事儿忘了,您瞧,主子一醒过来就问您呢。”
内监是底下没根的东西,见人说人话,姜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并不在意,只是今儿急着召见自己,莫非真是边关出事了?
从边关过来的消息一向闷得严实,然而到底瞒不过他。
略计较几下,赫梓言也不急着进去,他拉了拉微皱的袍角,抬头笑道:“公公可知究竟是为了何事?我倒略听见些影儿,说是边关那头——”顿了下,他压低声音,“说是突格人又来犯了,消息可真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甜了这么久“度蜜月”章节乃们肯定也腻歪了。。。。。。。。。。。。。。。。。。。。。。。。。。。。。。那就新剧情线走起把= =。晚安!!
☆、第九十九回
胡桃儿在御前当差;要说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那绝对是说瞎话;他不敢开罪面前气宇轩昂站着的年轻将军;又把腰往下低了低,开口道:“确有其事,果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将军您的耳朵… …”
他谄媚笑着,忽又换了个声调;小心翼翼道:“万岁主子心情瞧着十足不好,适才睡在榻上也不安稳;昨儿有边关的急件送进来,您说的不错,想是突格人又不安分了。”
胡桃儿边说边拿眼偷偷觑着赫梓言;心说当初赫将军打边关班师回朝是得胜归来;又和突格人弄出个拿大懿公主和亲的事儿;虽说自古和亲都是常事,可大懿往前几代倒着数也没有和亲的公主了。
本以为和亲了就能够暂时解决问题,好歹过个十年八年的罢,没成想突格可汗哈兰尔来了个翻脸不认账,这才几年的光景呀,这么快就杀回来了!皇上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现下传召赫将军过来,成心晾着他在外等了这许久,兴许是要追究?
说起来,当年赫将军回来得甚为匆忙,据说那时候形势上已经一片大好,却为何没有趁胜追击?
胡桃儿垂下眼,许是自己不懂战情的缘故么?怎么觉着当年赫将军是无需与突格人谈和的,偏生赫将军在节骨眼儿上刹住了步子,急急就从边关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倒像有什么在京里头等着他似的。
天上云高高的,云尾连着云头缓慢浮动,赫梓言缄默了一息,胡桃儿见他面色不对,忙一哂,转身把人让进门里。
姜池今儿寻赫梓言来不是为旁的,正如胡桃儿所想,他是有气没地儿撒。
做皇帝的最怕江山坐不稳,突格人言而无信,分明迎娶了大懿的公主,却在短短数年后举兵相向,哈图尔既得美人还敢肖想他的江山,着实不识抬举!
赫梓言进来的时候姜池正临窗而立,鲜亮的明黄人影映在槛窗前,袍角的金丝金龙张牙舞爪,听到他的脚步他并没有回头。
行过礼,赫梓言看着姜池的背影顿了一顿,须臾才垂面敛眸道:“不知皇上传召御都所为何事?”
这话他问就太假了,边关有什么风吹草动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
槛窗外和风细细,远处屋檐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道道金光,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姜池嘴角向下撇了撇,转身打量了表弟几眼,唇畔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御都气色不错,这么猛一瞧倒不像那年风尘仆仆从边关赶回来的少年将军了。”
过了这么几年他自然较之过去有所成长,然而姜池是话里有话,当年的事再多提也没有意思,赫梓言为什么急匆匆回来如今亦无需追究,当务之急是叫他心甘情愿再往边关去。
姜池淡淡开口,“封城的事你想必都知道了。”
他只消说这一句话赫梓言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横竖是躲不过去的,大丈夫理当报效国家,他纵然舍不下书湘,却不能放任自己贪恋温柔乡。
杨将军死守封城一月,二月里突发疾病而亡,消息却现在才传进来,古代消息闭塞,路程遥远不能将信息及时传到,容易造成极大的麻烦。杨老将军一死,大懿除赫梓言外再无第二人可挑起击退外敌的重任。
姜池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仍旧犹豫,便踱步至堆叠如山的奏章后落座,“怎么不声不响的,莫不是怕了?朕还道御都不知道什么是‘怕’,却没想成家之后有了顾虑么。过去的事朕不打算追究,公主和亲也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只要你下定决心把突格人彻底驱逐出去,此番朕便命你为征北大将军,领兵八十万,御都以为如何?”
“——谢皇上恩典。”下首赫梓言叩首谢恩,恭敬答应下来。
他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皇帝的旨意下来还是一样的,他终究得去。且哪怕不是姜池这样花费唇舌他或许也会主动请缨罢,毕竟当年回来的太草率,现下想来实在是思虑不周了,竟高看了哈图尔,如今哈图尔带兵占领了封城,闹得边境浮尸遍野血流成河,他自问是有责任的。
心怀天下的不单是一国之君,他亦有为国为民献出所有的觉悟,没有在战场上滚打过的人不能明白,那一刻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能多杀一个敌人是一个敌人,哪怕自己下一秒就倒下呢。
赫梓言干脆的答应叫姜池十分满意,两人就战事细语一番,商定了离京日期,他这才退下。
… …
回府的路上赫梓言面色极淡,仿佛心事重重,却掩盖在风平浪静之后。
来信儿已经知道他们爷过不几日就要往边关去,这桩事有点急,先前一点儿预兆也没有,说走便走,老爷夫人那里没什么,少奶奶却未见得能接受。
瞧着他们成亲一年如胶似漆的模样,直叫外人羡煞,他们爷连个通房妾室也没有,只守着少奶奶一个人,这真是叫人吃惊,满京里决计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爷们儿来。如今冷不丁就要走了,吉凶难测,少奶奶日后怕是要日日吊着心过日子了。
门首上的小厮牵了马往后头马房里去,赫梓言提袍便进了二门,走到荷风馆前刹住步子。
有些事瞒不住,也不该瞒,他微一叹气,走将进去。
眼下正值大好春光,阳光明媚如少女,书湘穿梭在花丛间给花儿浇水,茗渠在旁边提着水桶,月季花大朵大朵铺满眼帘,姹紫嫣红满园春,空气中挥之不去全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儿。
很奇妙,他一见到书湘,原本在外累积堆叠的疲惫顷刻间都消失无踪了。
书湘头上一侧绾着个松松的发髻,是极为松懒的打扮,此时发髻上插了一朵娇艳绽放的牡丹花,花瓣上犹带有珠水,晶莹的几点在嫩黄的花蕊处闪耀,越发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整个人仿佛是花境里走出来的百花仙人,眼若点漆肤凝脂,眉眼弯弯唇角笑,举手投足间皆是他缠绵眷恋的源头。
正出神望着,书湘却看见他了。
她眼睛一亮,瞬间华光异彩,欢喜地把浇水的大木勺扔回木桶里,两手提着月华裙裙摆奔向他,一叠声儿问道:“今儿这么早便回来了么?还是一会子还要再出去的?你看我头上的花好看么?… …”
她叽叽喳喳的,引得他蹙了蹙眉头,嘴角却漾起浅浅的弧度,没有说话,视线凝注在她明亮澄澈的眸光里。
女为悦己者容,赫梓言这么不说话还皱着眉头很容易叫人误会,书湘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御都发什么傻?我在同你说话呢。”
他微微揽住她的腰,周围的丫头们自发退下去,书湘歪着脖子睨他,刻意把头上发髻里插着的新鲜牡丹花往他视线里撞。
赫梓言无奈地顺从她,甚至凑上去闻了闻。
花瓣夹带着她身上甜美的馨香涌进鼻端,他有些陶陶然,矮身在她唇角亲了亲,呢喃细语道:“香… …”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有点少,太困了明天多写点补上。。么么~
☆、第一百回
书湘抿唇笑;腮边两个圆圆的小酒窝陷进去,她眨眨眼睛成心问他道:“哪儿香?是花香还是我比较香?”
自打成亲后书湘也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她说话声儿娇软轻柔,如同有人拿着洁白的羽毛轻搔他心口。赫梓言低了低头,面上却掠过一线阴霾;去边关的事情不能不告诉她,只是实在不晓得怎样开口,也或许是根本难以启齿。
成亲不过一年的光景;他突然间要离开,这一走并不是几个月就能回来的;再少也超过一年;一年都是往少了算的,实际想想;此番大懿与突格人将会是一场拉锯战,消耗的是时间,三年五载他或许都不能见到她了,她会不会怨恨他?
书湘见赫梓言久久没有回应感到奇怪,就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回过神,再看向她时面色却同往日并无二致,俊美无匹,狭长的眸子恰到好处地弯起来,扬唇道:“自然是我们湘儿香,香得叫人离不开了… …”
他话里有深意,她听不出,灿然笑着拿手捶他胸口,一面嗔他“油嘴滑舌”,一面心里却打翻了糖罐子似的甜,扑着翅膀悠然飞起来。
两人相携着游走在花丛间,这样春光美好的时节,湖面破冰,岸边一溜儿垂杨柳,柳条儿翠翠嫩嫩低垂着,偶尔随风扭动拖曳拂过地面,湖面逶迤,和风吹皱一池春水——
这么样大好的景致,怎么看都该是和谐和美的场景,观景之人也该心情愉悦唇齿含笑,然而小夫妻俩却各含心事,书湘近来一直在琢磨着自己怎么还没有身孕的事儿,她害怕自己同大太太一样,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迫切希望快些有个孩子,不管是男女,有了孩子她心里才能有底。
赫夫人不爱看到儿子守着宁书湘一个女人,虽说是正妻,却不该把儿子束缚到如此的地步,难道除了她旁的女人都不能入眼了?一年下来肚子里也没个动静,倒是给了赫夫人往儿子房里塞人的借口,慈平人缘向来好,在太太屋子里有个交好的大丫鬟,也是闲谈时候套出来的话,是当得真的,她便回来后立时告诉了书湘。
书湘意识到什么,松快的心境不复存在,宅门生活向来如此,男人疼你你过的才好,赫梓言待书湘自不必说,可她还是生怕出现任何不可预知的变故。
湖边停了一艘小船,夏天的时候可以划船到湖里采莲,船身随着浅波微微摇晃,漾出一圈圈涟漪。书湘收回视线,她把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叹息一口,眉心微皱,泄露了心事。
赫梓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他的大手跟着就覆盖上去,罩住了她微凉的手背,“在想什么。”
他声调和缓富有磁性,手心在她骨节凸出的地方缓慢地摩擦,“难道没听过皱眉易老这话,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湘儿只管告诉我知道,谁叫你不高兴,我便叫他不高兴。有我在一日,湘儿永远无需蹙眉,你听见了么?”
书湘仰面瞅他,耷拉着眉目,“可是我听闻母亲要为御都寻几个年轻貌美的通房丫头了,我以为自己这一年来表现得很好,没成想母亲还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我。”她面上的郁郁浓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不瞒你说,我最是讨厌通房啊姨娘之流,成亲前没有这样深的体味,如今身在其中却感到厌恶… …这话儿我不能在别人跟前说,说了就是我善妒,别人要笑话的。”
想到自己将要离开,书湘却越来越依赖自己,赫梓言伸臂将她满满拥在胸前,在她视线之外紧锁着眉头。
心间骤然涌起千般的不舍,然而他不可能带书湘一道去边关,那是危险的地方,他不能承受她发生任何的闪失,想来只有京师里才最安全。
“成亲当夜不是都说好了?”他低头看她,摊开掌心揉搓她两边面颊,揉得书湘莹白白的一层面皮儿都发了红,赫梓言的声音却呓语一般,“照着那一夜里说的,我不会有通房,不会纳妾室,更不会在外寻花问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母亲那里我都会解决。”
“湘儿为这个愁烦着实不值当… …”他眸子里黑魆魆的,倏地勾唇莞尔道:“还是留着精神多想想晚上吃什么罢,唔,鲜笋成不成?咱们就在小厨房里做,今儿便不从大厨房提了。”
“这样,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倘若湘儿喜欢,日后尽可日日在小厨房里吃自己爱吃的。你那丫头…是哪个来着,厨艺倒是精湛的很,我瞧你也爱吃她做的东西,如此…我也好放心。”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那里头隐约升起薄薄一层泪雾。
“我说的不是这个。”书湘撅了撅唇,鼻尖微红,即便成亲后赫梓言待她一直很好,可是每一回听见他温柔的承诺——
每每至此,书湘都会鼻子发酸,眼眶里也聚起热流。这比起她成亲之初预想的何止好了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