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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真撇嘴道:“休想杨某人与你同流合污,此间事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既然那个人已经突破神禁找到你,到时候由不得你选择。”向隐声音犹若山岳一般沉重,几乎有让杨逸真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良久,杨逸真漠然道:“你既有如此追求,你为何与妖族合作,魔化如此多妖兽,对九州岛虎视眈眈?”
“魔道自有魔道的生存之道,你不明白。”向隐深深叹了口气。
“你选择与龙胤合作,我们就注定是敌人。”杨逸真这一阵与向隐说话间并没有闲着,凭借神奇的上古巫功,法力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
向隐正要说话,他神色忽然一变,身外魔气陡然聚集起来,转瞬消失不见,空留森森一句,“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瑶姬和九玄仙子站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摩崖上,前方虚空星星点点的灰白光芒在眨动,隐约有一个流动的平缓漩涡藏在其后,彷佛凝结的冰雾。
这里正是幽都山的腹心地带,也是三绝域地界核心所在。
“暗域是幽都山三绝域中最不可测的一域,不论是谁进入此域,六识和感知力都会大幅度下降,平素小妹也不敢轻易出入,如今有神器压阵,更是凶险异常。”
九玄仙子闻言默不作声,暗提法力,手上升起一道五彩光圈,由缓到疾印向暗域结界禁制。
刹那间,一道璀璨至极的光华,在暗域禁制上爆发,雷声滚滚,整个天地忽然明暗不定。
“看来师姐的玄玉掌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师妹好生羡慕,想当年师父就不曾传于瑶姬。”在九玄仙子视线外,瑶姬目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嫉意。
“罗刹女,本尊怜你红颜铁骨,一再容让,可惜你不识时务。”向隐的魔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九玄仙子两人前方。
九玄仙子玉面一寒,满腔恨意道:“魔头,你来的正好,我玄女门与你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是时候了结了。”说罢提掌就要攻出,不料,一手却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印上了她的背心。
“师姐……”瑶姬掌心法力吐出,她闭上眼睛,低声道:“对不起。”
九玄仙子噗地喷出一口热血,抛飞而出,只来得及回望一眼,就直撞进了暗域禁制法阵内,身影一个扭曲后,消失不见。
向隐转首对瑶姬道:“你做的很好,本尊即刻赶赴昆仑,这里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本尊失望吧?”
瑶姬媚笑道:“魔尊大人放心,瑶姬誓死效忠魔道,永不言悔。”
“接着。”向隐扔了一宗卷册给瑶姬,淡笑道:“本尊从不亏待忠心的人,这是血魔道经典副本,血魔道、合欢道就此由你一人统领,我魔道齐心协力,日后定然大事可期。”
“血魔道的经书怎会在魔尊大人手上?”瑶姬受宠若惊。
正要离去的向隐,莫测高深地回首道:“想知道?”
“瑶姬,只是、只是很好奇。”瑶姬埋首强压心中的波涛和寒意。
“你知道为何以我天魔宗的实力,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一统魔道,但数千年来,我魔道都不曾作此行动,坐视魔道诸部内斗?”向隐低沉的声音中藏着无限傲然之意。
一阵山穴寒风袭来,早已寒暑不侵的瑶姬,忽然感觉到浑身冰冷,寒意从头到脚凉到了心底,嗫嚅了一下,终究说不出话来。
“时机,只因为时机未到,数千年来,我魔道列代先贤都在等待一个契机。”向隐的声音彷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惨烈厮杀的远古洪荒时代,“你真以为玄女门单薄的实力,能克制我天魔宗几千年?
“你错了,玄女门一直在我天魔宗的掌握之中,这些女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麻痹那些整天嚷着除魔卫道的牛鼻子。你以为,你和你师姐分别入主合欢道和血魔道是偶然,或者是巧合?”
“魔尊的意思,那个契机已经……等到了?”瑶姬已经完全麻木了,她所臣服的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每次她总以为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但下一刻她又会发现还是完全不懂这个男人。
向隐看着这个已经从精神上彻底被摧毁的女人,意兴索然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场人间游戏,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魔尊英明。”瑶姬盈盈对向隐渐渐淡去的影子拜下。
深渊上空的暗域漩涡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涟漪在激荡。
跪伏在虚空的瑶姬,直立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丝涟漪,良久,点漆般的美眸竟有了点点晶莹的光芒,似乎隐藏着无穷的悔恨、愤怒、绝望。
在一片虚无、冷寂的黑暗中,一名青衫文士盘坐在地面上,闭目冥思,一个红色的影子在远处不断飞来纵去,彷佛溺水一般,拼命试图抓住救命之所,却往往梦魇一场,一无所得。
“红尘,冷静点。”清朗的男子声音,打破了若有若无的风雷声。
“不用你管,多情剑仙这么有能耐,还不是落入魔头的陷阱。”九玄仙子充满怨憎的声音回荡在虚无。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萧云忘长身而起。
暗域独特的结界令他们的声音无法及远,两人的对话彷佛隔了两座山一般费力。
“你要我原谅你,好啊,你去杀了向隐这个魔头,我就原谅你。”九玄仙子停住飞驰的身形冷笑道。
青衫拂动,萧云忘已来到九玄仙子身畔,叹息道:“这暗域果然名不虚传,凝聚幽都山千万年的魔气所布魔阵,已然自成一个天地,非同小可。不过,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有办法。”
“相信你?”九玄仙子神情中有不屑、嘲讽,还有恨意,“当年向魔头约战玄女门,我一直在九凝山等你消息,我一直相信你会助我们对抗强敌,可直到玄女门洞府被毁,师父被打得魂飞魄散,师妹被抓走,我都没有等到你的出现。”
“可这么多年来,你可有听过我解释?”萧云忘苦涩道。
九玄久久凝望着萧云忘,蓦然间直指着他,似乎深蕴了千百年的怨恨瞬间爆发了出来,“谁要你解释,你解释有什么用,师父她再也不会活过来,玄女门的千古基业早已烟消云散……若非我深信你会带来昆仑派强援,师父怎会正面与那魔头相抗,怎会落入那魔头的圈套……”
面对九玄仙子的指责,萧云忘无言以对,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能任凭她发泄怒骂。
“是,我萧云忘一生无负于人,唯有此事愧疚于心。”萧云忘并没有忘记身处险境,他一把抓住失去神智的九玄仙子肩膀,“红尘,出了幽都山,我萧某人任你责罚,但现在你要听我的,那老魔头也许正在看我们笑话。”
“笑话,我这些年的笑话你看的还少吗,堂堂玄女门光杆掌门人,竟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血魔道妖女,背负无数恶名,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无数个日夜都未曾安宁过,每当入梦,就梦见恩师在看着我……
“这些年我每杀一个人,心就要碎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入魔了,自己究竟还是不是玄女门弟子,没有任何人能告诉我、能帮助我,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红尘,你听我说。”萧云忘再次抓紧九玄仙子,试图控制她的情绪。
“我不听,我为什么要听。”九玄仙子护体法力一震,就将萧云忘的手弹了开去。
“你就真这么恨我?”萧云忘神情无比痛苦,再不复剑仙的骄傲,他指着自己胸口,惨然嘶笑道:“你来,如果打我一掌,你能好受些,就来。”
“好,是你说的。”失去理智的九玄仙子双眸充血,纤手闪电一掌击在萧云忘当胸,那本能泄愤一掌击出刹那,她就后悔了,她看到萧云忘洒血倒飞了出去,面上犹自挂着惨然的微笑。
直到萧云忘落在魔气翻滚的地面上,九玄仙子伸出的手掌仍旧僵持在半空,一人挣扎着俯撑在地面上,一人痴痴立着,彼此凝望对方。
“你难道还不明白,当年你师妹前来昆仑送信,信里所提约战之地,将我引向了歧途,也就是说那封信出了问题,而今那个瑶姬效力向隐麾下,你难道还不明白当初的一切?”萧云忘摇晃着在远处站了起来,拭了一下口角,缓步又走了回来。
九玄仙子彷佛泄气的皮囊,整个人委顿在地,双目无神,萧云忘的话,她很多年前就曾想到,只是偏激的她,在后来听到萧云忘与凤岚的婚讯后,就再无法理智地面对,仇恨成了她生命的全部,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今,她选择再次相信原本她以为委曲求全,生存在向隐魔头麾下的师妹的同时,却再一次吞食了背叛苦果。
这一切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若非心中那长期的信念在维持着她的意志,她早就倒下了。
此番再次见到这个令她爱恨难分的男人,满腹的积郁一次爆发了出来。
“红尘,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要相信我。”萧云忘再次来到九玄仙子面前。
“弥补,你能让我师父活过来么?”九玄仙子无比凄然地抬起螓首,双目了无生气。
“逝者已往,人不能总活在仇恨之中。”萧云忘屈身,轻轻将九玄仙子扶了起来,这次九玄仙子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布。
“是么,你我身处险地,所言这些又有何益?”良久,九玄仙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幽幽叹了一口气,松开了萧云忘的手,扭转身去,“还有,不要叫我红尘,师父死后,就没有人再叫我的名字,红尘已经死了,只剩下玄女门的九玄。”
“红尘……”萧云忘灼然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也许我玄女门命该如此,我迁怒于你又有何用。”九玄仙子踉跄脚步,茫然前行,“这次是我牵累了你,若有机会,你就一个人逃生去罢,那魔头不是你我能对付的,若有可能,你照拂我那徒儿一二,别让玄女一脉断绝,九玄就知足了。”
“红尘……”
“你还是那么固执,不要叫我红尘,很多年前你就不该这样叫了。”九玄仙子忽然回首驻足,“凤岚,她真有那么好?”她凄婉笑了一下,没有等到答案,转身又继续前行在黑暗中。
“是我负了你。”萧云忘嘶哑道。
“你们的孩子,我见过了,那女娃很漂亮,想必萧夫人她也差不到哪里去罢?”九玄仙子幽幽地说着,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这次是我不好,害你女儿落入向魔头手中……”
“不,怪不得你,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萧云忘跟了上去,苦笑道。
“不,是我太急于求成,若非我一意孤行,被瑶姬蛊惑,也不会有今日之局,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言谈之间,九玄仙子神智已经完全平复了。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年你出事后,我找了你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回山后,我整日饮酒作乐,与人赌斗闹事,把昆仑山闹得鸡飞狗跳,那时候凤岚出现在我身边……
“后来我总算重振斗志,打算再次出山找你,不想师尊找上了我,进行了一次密话,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娶了凤岚……”
“你不必说下去了。”九玄仙子听到这里,脸色异常的苍白,她急忙打断了萧云忘后面的话。
“是啊,不必说下去了。”萧云忘负手仰天叹息,整个人无限萧索。
九玄仙子转首,刚好与萧云忘对上,她赫然窥探到了那双深沉得几乎可以装下整个天地的黑眸,掠过一丝难言的心痛。
她早已枯萎的心底,忽然燃起了一丝火苗,转瞬又为她的理智所扑灭。
两人浑然忘记一切,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并肩漫步在五感封闭、黑暗的暗域。
这一刻,他们捐弃了命运的成见和捉弄,享受这一刻的平静和温情。
“轰轰轰!”连声巨响,九婴九个蛇头纷纷垂落血海中,杨逸真擦了擦额头,长出了口气,向隐传给他封印妖兽的密咒相当消耗元气,尤其九婴这种上古洪荒怪兽,要令其重新沉睡可非一件容易的事。
他招来一头状似河马的温和水妖,骑了上去,浮沉在血海上,开始又一个轮回的调息。
为向隐驱策,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里没有日夜,他不记得用不死树洗伐了多少妖兽,但他判断中,大约有六成妖兽已经为他洗伐了肉身和元神,距离完成向隐的要求已经不远。
他不得不思考下一步行动,他根本无法相信向隐会遵守承诺,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有把握用乾坤印突破血域的空间限制。
但他必须考虑的是师父跟师姐的安危,如何解救才是眼前的大问题。
左思右想,却没有一个好办法,他怕离开这里会惊动那魔头,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杨逸真将要收功的刹那,忽然间紫府一阵扰动传来,他错以为是走火入魔前兆,赶忙敛神精气,不料他头顶百会一热,天诛自行冲了出来,悬停了片刻后,笔直掠往血海一个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未想过会有飞剑自己失控的时刻,难道是天魄神兵内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