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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你、你说什么?”刚才发话的一名将领以为自己听错了。
玄机子道长看着众人目光聚集过来,叹息道:“他们是一群禀地阴之气而生的尸物,肉坚如铁,不惧兵戈水火。”
看着众将一脸将信将疑之色,武阳王怒哼一声,大为不满道:“僵尸怎么了,僵尸就把你们吓住了?你们要不要献城投降了事?”
众将顿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方才发问的将领屈膝半跪道:“王爷,卑职一条命就交在王爷手上了,卑职跟随王爷十多年,别说僵尸,就是刀山火海也走过它几回了,还有甚好怕的,那些南蛮子打不过咱们,就会这等妖法,我大汉不也有众位仙师道长吗?”
众多将领纷纷下跪,声言附和。
武阳王容色这才缓了缓,唤起众人,道:“悬空观诸位仙长对南蛮邪术早就有所准备,诸位不必担心,只要我等众志成城,那南蛮必定有来无回,我武解阳何时怕过那些蛮子,是不是?”
众将轰然应诺,士气陡然高涨起来。
悬空观一干道人面上附着淡淡的从容微笑,以示安定众人,私底下,个个都惴惴不安,杨逸真的失踪始终在他们心中埋下了危机的种子,此时纵然对僵尸的出现早有所备,但临阵看到那黑压压的僵尸群,还是忧心不已。
“呜”
就在这时,雄浑嘹亮的号角声从江面上悠悠而起,直刺长空,与后起牛皮鼓的激响和在一起,在空中迸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
东风吹,战鼓擂,万兵齐备。
怒江上密密麻麻堆积的大小战舰,旗帜张扬,无数身着藤甲,手持弯刀,一身黑红短打的蛮兵站在船头甲板上齐声呼和,发出震撼天地的呼啸,一股蛮荒之气排山倒海地从江面上卷上城池,仿佛要将洛水城掀翻一般。
早藏在艨艟和斗舰中的蛮兵驱船列阵,接近城南偏东与正门毗邻千步的水城门,呼喝着俚语,缓缓排布成阵,似乎在为另一侧城门滩头前的僵尸阵打气。
城墙上油锅内火油沸腾,滚木礌石堆积,投石机和巨弩二十步相间隔遥指城下,在望哨令旗的指挥下,弓箭手、矛手、盾手等有条不紊地层层排布在墙垛内。
纵然多年未经战火洗礼,但在武阳王常年严厉的整备下,洛水城守军仍旧是一等一的精兵。
望楼内,只剩下武阳王和玄机子道长两人,悬空观余人皆已出阵,准备着手对付那群僵尸。
武阳王来回不停地踱步,神色不安,他突然止步道:“玄机子道长,本王总觉得不妥,南蛮阵容看似鼎盛,但算计下来,战船上不过区区数千九黎蛮兵,那乌蛮和白蛮只怕都还困在南线诸郡,这等阵容要拿下洛水城根本是痴心妄想,莫非他们还有别的阴谋?”
角落里盘膝静坐的玄机子睁眼抬头道:“莫非王爷视那僵尸如无物?”
武阳王大笑一声,道:“有诸位道长,那僵尸再能耐也难攀得上我十丈高墙,本王不解之处,就是他们隐藏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来了。”玄机子蓦然双目精芒大盛,弹地飘身而起。
忽然间,南面城墙下几团黑烟轰然爆开,冲天弥漫开来,原本纹丝不动的僵尸群,个个挺胸凸肚,死鱼一般的眼珠上翻。
前阵伫列中,上百名僵尸双腿微曲,前前后后扑跳了出去,一跃就是丈余。眨眼工夫,在城墙上守军呆滞的目光下,扑到了墙脚下。
躲在墙垛箭孔后的弓箭手本个个引箭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却给数十名道貌岸然的道人生生阻止了。
当先几具僵尸跃至墙脚,双手平举,十指乌芒闪现,凭空拔出一截灰白尖长的指甲,直插入了巨大的墙砖中去,灰粉扑哧洒落,看上去仿佛插入的是一方风蚀千年的朽木。
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后面扑来的僵尸群相继堆积在墙脚,后续僵尸则高高跃起,迭在上面,搭就人梯,转眼上百只僵尸如法炮制重重迭上,瞬间就危临城墙上。
墙头士兵再受不住眼下的诡异景象,就在这时,不知谁先放出了一箭,霎时铺天盖地的箭雨抛射而下。
强劲的箭矢落在僵尸身上,如中败革,掀破少许皮肉,即便入体也是盈寸则止,顶多令僵尸打个踉跄,殊难影响它们诡异的冲锋。
偶有因箭石跌落的僵尸,翻滚几回后,又重新弹起,纵跃了上来。
这时,不知谁大喝了一声,如同焦雷炸响,墙头众多放箭的弓箭手纷纷气势一泄,趁此一缓的机会,十多名灰袍道人袍服飞扬,纵身飞落到城墙墙垛上,高高站立,个个念念有词,一手掌剑,一手起符。
这时一具僵尸方从下赶至,弹足另一具僵尸的肩膀,猛然拔身两丈冲上了城墙。
附近道人正驱法送符,就近一名刀斧手见急当先迎上劈了上去,却见一溜乌光闪动,风声大急,顿时血肉横飞,那刀斧手瞬间给肢解成了几大块。
“孽障!”就近一名道人中止施法,剑光一冽,凌空横剑扫来。
正要肆虐的僵尸被挑飞了出去,滚落在城墙下,顷刻竟然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虽然一跌一跄,竟然还能行动,城墙上顿时一片惊哗。
“莫要惊慌,看我等施法!”一名道人朗声从容道。
他刚说罢,只见一道赤光闪耀的纯阳火符,在他手中剑锋上疾展冲天,略一盘舞,就抛射向又一具扑上墙头的僵尸。
火符入体,那具僵尸先是四肢一僵,轰然失足翻滚着抛落城下,同时浑身噗噗燃起了真火,手脚抖擞,很快化做一团黑炭。
城墙上窒了一窒,顿时掀起如雷声浪,一片欢欣鼓舞。
一道接一道雷火符咒,打下了城墙,一时电光霹雳纵横,火光辉耀,声响震天,第一批冲上墙下的僵尸群损殆过半。
学了精乖的将士们,将火油冲着墙下乱作一团的僵尸泼下,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焰,辅以滚木巨石,第一批企图冲上的百余名僵尸宣告失败。
紧接着,号角声再度响起,第二批僵尸两百余具,在一团团炸开的黑雾掩护下,分两队从城门左右分批冲了上来。
此时悬空观诸位道人才刚刚回过气,毕竟那些来自昆仑仙府的符箓引发都需要强大的法力真元支持,所需已是大大超出了这些凡俗修道者的道行。
半个时辰过去,日上三竿,再次将僵尸阵的冲锋击溃了下去。
在望楼中坐镇指挥的武阳王看到这一切,仍旧浓眉深锁,心中一股极度不安在不住扩大,却始终想不到哪里不妥。
第七章巴蛇
卧虎山庄迷阵内。
“左转干位,七步。”
“再前行五步,快!”
“破了!破了!”经天迷雾中,突然传来一个欣喜若狂的青年男子声音。
“破什么破?”一个女声当即不满地道:“一直在原地转呢。”
杨逸真不由分说一把拉住练无邪的小手,就要奔阵位而去,练无邪甩手道:“你做什么?”
杨逸真尴尬一笑,道:“我找到阵门的关键了,任何阵法都超脱不了九宫八卦,阴阳五行,只不过此阵将死门和生门放在了一起,应势而变,所以才每每错失破阵之机。你跟紧我的步伐,切忌不可落后半步。”
听杨逸真一说,练无邪这回毫不犹豫地递出了手。
杨逸真露出赞赏的微笑,这女子当真敢作敢为,毫无扭捏之态,当初想来还以为她与师姐萧月儿一般刁蛮金贵脾性,现在看来却是迥然有别。
“小心了。”杨逸真说罢,一把拖住了她的手腕,疾步踏正方位,冲了出去。
迷阵中两个身影如魅,不住腾挪飞掠,越行越快,风影模糊,卷荡起大片白雾,影影绰绰的阵石颠倒阵中,不断移形换位,阵势已经完全牵引发动。
随着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忽而一声轰然爆响,漫天迷雾自阵中心向四面八方呈涟漪状卷散了开去。转眼工夫,杨逸真两人又回归到了昨日那花木繁盛的石林之中。
两人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被困阵中虽然只有区区两日一夜,但两人却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杨逸真朝天长长深吸一口气,再看向身畔那张绝美脱俗的娇靥,心中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他轻轻放开了那柔软而有力的纤手,心中竟然掠过一丝淡淡的不舍。
“那巫女不在山庄里。”神游天外片刻后,练无邪收回了神念。
“糟了,赶快回城!”杨逸真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洛水城临水之处被围得水泄不通,战事紧锣密鼓,而在城北城墙上,一众守军却显得意态悠闲,城中粮仓的火刚扑灭了有一阵,北面并无围城之忧,城下依旧迷雾笼罩,看不清远方山岭的光景。
这时城前传来开城门的呼喊声,望哨上领头的将官当即回绝道:“武阳王有令,南蛮不去,城门不开。”
“大胆!我家瑞钦王带家丁义勇前来助阵,耽误了军机大事,唯你是问!”朦胧中,人影幢幢,城楼上望哨看不清状况,只能听见人群中一人狂傲至极的呼喊。
“请容先行禀报。”望哨匆匆丢下这么一句,下面就有传令兵奔了出去。
城楼内,正是武令候亲自坐镇,闻来报后,惊起道:“瑞钦王?赵寿……他进城作甚?”他匆匆而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为何执意进城?”武令候纵身屹立在墙垛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浓雾中的大队人马。
下面沉寂了半晌,竟是一个娇柔动听的女子声音传来道:“武公子莫非不记得奴家了?”
本威武壮志的武令候闻言呆若木鸡,半晌才颤声道:“可是羡鱼姑娘在说话?”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可不是奴家,武公子莫非不肯开城一见?”
武令候两手一张,毫不犹豫纵身飞掠而下,衣袍猎猎作响,转眼没入浓雾中。
在七八名金甲兵士后,一名柔媚的女子正眸光流转地望着武令候,她巧笑嫣然道:“武公子才区区几日不见,就不识得奴家了吗?”
武令候脸一红,大步上前,左右兵卫持矛退开,两人相隔数步,武令候痴望道:“羡鱼姑娘,那日匆匆一别,犹在眼前,可想煞了武某。”
后面一架豪华八乘马车内传来一阵轻咳声,巫羡鱼若无其事地回望一眼,目光又转回武令候身上,柔声道:“羡鱼此行随瑞钦王爷而来,王爷带了一些自家兵马,前来助阵,不知武公子意下如何?”
武令候望向马车后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精甲队伍,省起巫羡鱼突兀的出现,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舒服和奇怪,当下高声问道:“前面可是瑞钦王爷的坐驾?请出来一叙。”
马车不动,内里却传来声音:“令尊于本王有天大的恩情,听闻南蛮围城,本王虽是落魄潦倒,但也有心助一臂之力,令候莫非信不过本王?”
武令候神色一正,道:“令候军令在身,不敢不敬,瑞钦王还是请回罢。”
马车内当即传来一声闷哼,显然大为不豫。
巫羡鱼从袖中取出一枚黄巾包裹的印信,让一名士兵递了上前,武令候接过,略微一看,还了回去,仍旧摇头道:“军令如山,王爷请回罢。”
“令候果真执意与王叔过不去?”一位身着蟒袍腰缠玉带的白胖中年人,在一名侍女的扶持下,从马车上迈步走了下来,一脸怒意地虎视武令候。
巫羡鱼回身搀扶住赵寿,柔声劝道:“王爷莫恼,让妾身劝劝他。”
武令候一脸震惊道:“羡鱼姑娘与王爷是何关系?”
赵寿脸上浮现掩饰不住的笑意,道:“羡鱼乃本王爱妃,听说羡鱼说起与你相识,本王才让她出头招呼你。”他言下正是给足了武令候面子,不要不识趣。
武令候脸上血色褪尽,脑海里轰雷阵阵。
“武公子莫非真要把我们拒之门外?”巫羡鱼那似怜似怨、缠绵悱恻的声音,再次传入武令候耳中,直撩拨得他生不欲,死不能。
神思恍惚中,武令候脑海里只有巫羡鱼的一个声音,开门,开门……他踉踉跄跄地转身冲城楼高喊:“开城放行”
半晌后,城楼旗令下达,闸门隆隆声起,厚重的内城门缓缓升起。
城门下云雾深处,大批人马的声音开始陆续响动起来。
“慢着”一个清冽的女子声音自长空遥遥传来,话音未落,两道人影一先一后落在城门过道中央,刚好将失魂落魄的武令候挡住。
“无邪,你这是?”武令候惊神之下,神智清醒了几分。
“大哥,快下令停止开门,瑞钦王勾结南蛮……”
练无邪不及说完,就给避在兵阵中纵身而出的巫羡鱼笑声打断了。“没想到竟然低估了你们两个。”
此时内城门已经打开完毕,外城门轰然起闸开启,城外几里远近隆隆声起,大队人马正疾速赶往城门。
巫羡鱼衣丝飞扬,轻轻落足三人前,含嗔带怨地撩拨着武令候道:“武公子,还不快快赶走你妹子!”
“我妹子?”武令候目光迷茫,喃喃念叨。
“对,赶走你妹子!”巫羡鱼眸光中得意非常。
武令候猛然转身,怒对练无邪道:“臭丫头,走开,莫要跟大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