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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施南生战场上的运筹帷幄,话说田娘送走了林夫人,刚刚坐下就听说府尹夫人来访。她苦笑了下,这回施南生可失算了。
他本意是怕田娘人生地不熟的,又有身孕不便走动,拜托了这些相熟的官员,请他们的家眷时常来陪陪田娘,打发时间。却忽视了,永国公夫人只一个,而那些夫人却是好几家的。
你来一次,她来一回,分开时间还行。像今天这样都凑到一起,接着来,田娘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而且不管谁来,都得把樱桃小姐抱出来遛遛,樱桃又特别喜欢往田娘怀里钻,田娘毕竟有了身子,应付着有些吃力。总算是送走了府尹夫人,田娘才算安心的靠在罗汉榻上歇歇。
大约半个时辰,“夫人,到了供奉菩萨的时候了。”荷叶小声的在一旁提醒。
“恩,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田娘舒展了□子,就勉力起来朝旁边的耳房走去。
自从施南生离开,田娘又开始早中晚三次上香供奉。
大理民众多年以来信奉的都是佛教,田娘入乡随俗,只要能保佑施南生的,她都去拜拜。
她先是在三清祖师爷的像前供奉香火,然后又到隔壁房间的观音菩萨面前跪下磕头。
默默的在心里祷告后,她虔诚的把三炷香插到香炉上。
午饭后,她到院里遛弯消食,绿锦从前面匆匆的走了过来。
绿锦看田娘,一身淡淡月白色的薄纱长袍,宽松的腰身一点也看不出四个多月的肚子。也许是因为不适应,也许是这些天的焦虑。这次怀孕,田娘没像上一次,那样发胖。
“什么事,劳动我们的大管家这个时候进来啊?”田娘笑着问道,平时这个时候都是绿锦巡视的时间。
绿锦笑着上前扶住田娘的胳膊,“嗐,早上没时间进来,刚巧有个事,我就自告奋勇的进来回,主要想看看夫人。”
“看我,呵呵,你们两口子眼睛里除了铺子就是钱,那里还能看到我,说吧,是什么事?”她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简单大方的衣着,利落的发型发饰,越发的有大家管家娘子的意思了。
绿锦扶着田娘走到凉亭里,亲自给她铺好坐垫,然后看田娘坐好,才说,“夫人,城里的米都涨价了,如今十两银子也难得买到一石米,米铺苏掌柜的来问,咱们三间铺子的存粮是三千石多些。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来问夫人,咱们自己是不是要存些自用。”
田娘思索了会,问道,“日前我去铺子,看到很多流民,你知道那些流民都是怎么安置的?”
绿锦楞了下,不知道田娘怎么问起这个,但还是据实说道, “因为流民太多,各个庙宇空地都差不多满了。为了避免饿死人,官府已经开仓放粮,只是官家的粥给的少。听说也维持不了多久,毕竟还得供养前方将士的口粮。”
“和掌柜的说,米要留一半,其他的随行就市吧,如果咱们便宜,倒是惹了祸,会引起疯抢。你让田茁风进来一下,然后你和双燕算一下,如果咱们也开粥棚,一天大约用多少米。”
田娘想起日前见到那些瘦骨嶙峋的小孩,面黄肌瘦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又想起父亲离世的那段日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那种难受。
绿锦听说开粥棚,眼圈一红,笑了,“夫人大义,婢子觉得您还该和莫夫人,府尹夫人商量下,联合一下城里的大户,这样能惠及更多的流民。”
田娘一拍脑袋,有些惭愧,“看我一天都窝在家中,傻了。可不是这个理儿,咱们一家能顶什么。去找田茁风,就说我的话,让他派人去请各家夫人来,就说有事相商。”
很快在城主夫人的号召下,很多大户人家都响应了田娘的提议,每家每天出人出米,联合施粥,给流民发放预防瘟疫的药汤,定时清理施粥场地。
在林绣娘的带领下,各家都捐献衣物给那些流民更换,各家定时出人义务的清扫街道,泼洒消毒的石灰水,避免瘟疫袭来。
田娘身子日渐笨重,已经被勒令禁止出府了。城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的进行着,虽然也会有人突然发作,可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和隔离,总算没发生田娘害怕的瘟疫。
战事的消息也时时的传来,天元十五年六月初,钦封的兵马大元帅施南生率领一万骑兵自大理而出,出永平,望宝山,于昌宁设下埋伏。
施南生先诈败退走,后惫夜突袭,以迅雷之势截断叛军首尾,消灭了叛军一万余人。后又设伏与去施甸的山谷,活捉住滇南王朝阳。
乘胜追击,挥军临沧等地,扫平残余击毙陇川土司武通,安南宋英自缚投降,至七月中旬,历时二个半月的滇南土司叛乱结束。
“娘,娘,站,站,啊,呜呜,站啊,”胖嘟嘟的樱桃嘟着嘴,拉扯田娘的衣袖。
她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练习站立,迈步。田娘心不在焉的看着女儿一次次的站起,迈步,然后又一次次的不成功,扑倒。
越氏看田娘那恍惚的样子,就连忙抱起樱桃哄劝道:“小姐,别站了,让妈妈抱抱,咱们去看花好不好,抓蜻蜓去,回头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蛋羹好不好。”
如今战事说是已经结束,前头部队也都陆续回驰。只是施南生和昌柏却迟迟没有回来的意思。就算是需要清理收尾,可是昌柏总该回来了,他毕竟不是军中人,完成宣抚的使命也就该离开了。
每天她都派人去打听,却是连那两人的具体位置都问不出。这几天,她右眼一个劲的跳,她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他们有谁是负伤了不成?
田娘越想越慌,猛地起身,“准备车,我要去城主府。”
一路匆匆的来到莫家,田娘也不理会林绣娘的躲避,眼睛盯着她,开门见山的说道:“请姐姐告诉我实情,到底国公和我弟弟出了什么事,是病了,还是伤了,总该给我个实话,让我这么悬着,日夜不安,倒不是对我好,倒是害了我和我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拉。”
林绣娘拉着田娘的手,“你先坐下,想知道什么派人叫我一声就是。身子这么重了,还坐车颠簸。这如今城里乱的很,出了事我可怎么和国公交代。”
田娘挣开她的手,一脸的决绝,“还请姐姐成全,是死是活的给个话。”
林绣娘为难的扎撒着手,却不知道怎么说,她嗯哈许久,忽然后堂转出一个男子,上前给田娘行礼问好。
“在下给嫂夫人请安。绣娘,你扶施夫人坐下。”
田娘认得这个男子,除了那个风流城主莫庭还能有谁。她顺从林绣娘的搀扶,坐到太师椅上。
莫庭长叹一声,“既然夫人找来,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柏兄弟无恙,是施大哥旧伤复发,不小心染上了时疫,如今已经派人去接国师。恐夫人担心,才一直瞒着。”
☆、114 惦念
那人得了瘟疫;那人得了瘟疫,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他不是说了让自己和孩子等他凯旋吗?田娘只觉得耳朵阵阵轰鸣,眼前茫然一片。
她使劲的咽口唾沫;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一定是莫庭和她开玩笑的;一定是;这家伙一向对她没好感;觉得她是个嫉妇。对;一定是开玩笑;谁让他每次送女人给施南生都被拒绝呢。自己可不能上当;上当就中了他的计了。
想到这里;心跳的和缓些了。眼前刚刚清明了些的田娘;还没来得及张口问到底如何,肚子里的娃凑热闹似的向上踢了她一脚,瞬间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她一手捂到那砰砰乱跳的肚子上,希望那捣蛋孩子消停些。一手挥了一下,叫黄鹂她们两个给她拿痰盂,免得吐到人家的地毯上。
挥手没人应声,想来两个丫头也被消息吓着了。她刚想开口叫一声,可是那一直往上涌的酸水,让她闭上嘴巴,生怕吐到这里难堪。
“嫂夫人,嫂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绣娘,你快让人请孙子虚来。”
看田娘一手捧着硕大的肚子,一手朝旁边挥舞,脸涨得通红,眼里含着泪花,却不开口。莫庭被吓了一跳,这下麻烦了,被那人知道,还不得一顿好拳头吃啊。
“哎呀,田娘妹子,你这是怎么了相公,看你都把施夫人吓到了,她还怀着孩子呢。”林绣娘匆忙上前检视田娘的情况,回头有些恼怒的看着莫庭说道。
莫庭摸着鼻子,不敢出声了。心里暗道,他那里知道这个彪悍的女人也有这样的表情。按理能让施南生一个妾不纳,一个通房不收的女人,该是天崩地裂不眨眼才对啊。
莫城主,您倒是说啊,我们国公爷他现在怎么样了,您看把我家夫人吓成什么样了?”黄鹂被时疫二字吓的脸色雪白,这夫人还没生呢,国公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办。
双燕则扶着田娘的胳膊,急急的说道,“夫人,您别担心,国公爷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田娘可算勉强压下那奔涌的酸意,咽下那份恐慌,她不信那人,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会这么倒霉,把命丢在云南。
“黄鹂,不可失礼,退下。”田娘低低的喝道。
林绣娘瞪了莫庭一眼,拉着田娘的手,“哎呦,田妹子,你可吓我。你这可是双身子的人,国公他虽然是沾染了时疫,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回来了。”
“莫城主,国公和我弟弟他们现在在那里?”孩子可算不踢了,田娘的心也平稳了些。
她朝林绣娘微微的点了下头,绣娘的话让她安稳些,可是却也证实了施南生的确染病的事情。这转眼不过几息的功夫,她却忽然发现,施南生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不可或缺了。
田娘心里突然有些慌乱,这样是不对的,她不该把那人看得这样重要。从嫁人的那天,她就一直把施南生当成像大舅母一样的合作伙伴。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定位为掌柜的和店东的关系。
一直以来,她不肯给他纳妾,却也没阻拦他自己往回抬人。从前他离开回来,她都可以过自己悠哉的日子。可这一次,全都乱了套。
“施大哥虽然染病,却不重,这其中什么原因我不明白,好像说他曾经吃过什么避毒的东西。不过他后背的刀伤比较重,郑兄弟他执意要照顾施大哥,又怕你着急,就只好含糊其词了。”莫庭看着田娘的淡蓝色袍服下的肚子,再也不敢乱说了。
莫庭不是当事人,最后还是找了那个送信的军士,田娘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临沧的一个村子爆发了瘟疫,整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大军回程时候,施南生所辖的骑兵,有一支刚巧从这个村子路过。人都没下马,还没什么事情。可是有些马却吃了那村里的草,喝了那村河里的水。结果到了第二天,就有几匹马倒下了。
有本地的将士,当时就发现了异常,立刻报告给施南生,施南生当机立断,先让厨房煮预防的药汤,没个军士都灌上一碗,以防意外。又找来一些生石灰,到处喷洒预防。
又下令,把那一队从村庄过的马匹,大约有三十几匹。不管好坏,都集中到一起,射杀,就地深挖坑掩埋。
偏巧那天昌柏也在那队骑兵中,他的马是一匹四蹄雪白的大红马,名字叫玲珑照夜雪,很稀罕的骏马。他骑了这马好几个月,天天在一起,有了感情。
别的马发病,他的马倒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和施南生说,能不能留下它,可施南生却不肯,坚持必须射杀,以除后患。
看着那白马哀哀倒地,他到底年少,不忍心,跑去摸马头。却没想到那马还没死利索,张口就喷出一口马血。
施南生看到他跑到禁区里,就吓了一跳,连忙跟了过去,看那马吐血,来不及想什么,只是迅速把昌柏拉到身后,结果那一口马血就喷到他身上去了。
“啊,嫂夫人,事情就是这样,您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打发了军士下去,莫庭看着温柔的田娘,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些麻了。
“他们现在在那里养病?”田娘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他们到底在那里养病。
莫庭迟疑了下,“在城外的龙山寺,我本想让他进城养病,可他不肯,说怕传给他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