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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神通果然不是做偷香窃玉之事,他正在搜集情报,这种手法本不稀奇,只不过能够找得到适当有用对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知道不知道有一个叫做何同的人呢?”
小瑞摇摇头:“不知道。”
李嫂虽然又塞一块黄金人肚兜,却不禁微现失望之色,因她跟沈神通约定好每问一句话就是一两黄金,如果小瑞知道得越多,当然赚得黄金就多,相反的如果小瑞知道得少,自然赚得就少了。
不过沈神通显然全无吝啬黄金意思,所以他问了几句废话。
例如: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想不想赎身回家?这两句当然完全是题外话,又例如:现在野趣园共有多少家人婢仆?其中有多少是吕夫人带来的?
后来的问话其实也是多余,不过李嫂却绝不同意,因为她已经一共揣起七块黄金,任何问题对她来说决不是多余的。
沈神通拈出第八块黄金,小瑞微笑着瞧他,大概觉得这个人很有趣而且很大方,说不定他真肯付黄金给主人,替她赎回自由吧?
一时气氛变得轻松而亲切。
“小瑞,你小心想一想,最近金老爷和吕夫人在一起之时,有没有说过些特别的话?”
小瑞立刻点头:“有,我第一次看见老爷板起面孔跟吕夫人讲话。他说那个女人不是普通女人,你或者任何人都不许动她,吕夫人忽然掉下眼泪,但老爷仍然很严厉地说,我宁可对一百个人失信,决不可欺骗沈神通。”
小瑞娓娓道来,倒也生动。
而沈神通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任何人都一望而知这些话对他极有价值。
正因此故,李嫂才会暗自顿足叹气。要是小瑞老练一些,保证最少有五六块金子入手了,她直到现在才发现沈神通有一条约定非常可怕,那就是当他们交谈时李嫂绝不许插一句嘴,否则追回全部金子。
这条约定很可能闹出人命,如果李嫂真看不开的话。
因为小瑞又继续道:“吕夫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淌泪,那样子真是可怜极了,连我也觉得很不忍心,老爷后来叹口气说,老实说就算我肯失信于沈神通,但眼前仍要忍耐,绝对不能动那女人。吕夫人这时才开口说,那么你是答应不论沈神通过得过不得关,那女人仍然要给我了?老爷说……”
李嫂已快要昏倒,但觉平生所识所见的人,以小瑞最愚蠢了,这些话每一句绝对都值一两黄金,但她却好像对黄金有仇似的,竟然往外推去,莫非她忘记二一添作五,有一半黄金是她的吗?
李嫂急也没有用,沈神通温和注意的表情大大鼓励了小瑞。
“老爷说,我有什么不听你的呢?但我们为何要惹这么多身败名裂的祸事?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那个女人?吕夫人说:因为你曾赞过她说她漂亮。老爷说:但那时候我根本还没有见过她,我只不过听底下人报告而已。”
小瑞终于停嘴,可怜李嫂已经满面流汗双腿发抖。小瑞看见了讶道:“李嫂,你不舒服?”
李嫂恨不得给她两个大耳光,最好把她打得嘴巴淌血,但已因又急又气而浑身无力,甚至连话声也很低微:“我很好,你真是个让人疼爱的小妞儿。”
小瑞居然高兴地笑一笑,道:“老爷,我的话对你没有用呢?”
沈神通向李嫂竖起一只手指,一面微笑应道:“有用,有用极了。”
一只手指表示要扣回黄金一两,这也是约定条件之一。李嫂虽然未曾昏倒,却已发出极重的喘气声。
“老爷,你还要不要问?”
沈神通竖起两指,说:“刚才的话很精彩,但你还未曾讲完。”
“是的。”她又说道:“我家老爷又说:现在你派人带走她,但一定要记住两件事,第一绝不许动她,第二件是一定要及时带她回来,以免到时非交人不可却变不出人,这样我们才有回旋的余地。吕夫人对老爷所说的条件都答应了,以后就没听见他们提过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沈神通竖起第三只手指。
李嫂不是喘气而是呻吟了。
小瑞讶道:“李嫂,你真的没有事?”
沈神通当然对李嫂的心理反应过程了如指掌。
他其实也不过故意是顺便作弄她一下而已,并非真的小气不舍得花钱,所以他道:“小瑞,我还有话问你。”
这句话好像定心丸,李嫂魂魄登时都回来了。
“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女人藏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吕夫人的家人之中谁不见了?”
“一共两个,一个叫来富,一个叫王成。”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落脚在哪里?”
“不知道。”
沈神通竖起的三个指头都收起来。
李嫂已经心雄胆壮得很,腰肢挺得笔直,还居然敢违约开口。
“哦知道。”她说:“哎呀,我忽然记起一开口金子就通通要吐还给老爷,所以我又骇得忘记他们在哪儿了。”
沈神通笑一笑。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妇人刁滑非常有趣可爱,当然,事实上却是由于她知道那两个家人下落之故。
“你口袋里的八块黄金如果能使你不再惊骇,我猜想再给十两一定可以帮忙你的舌头把话吐出来。”
黄金一块一块地放在桌面,每块都灿烂得悦目极了,至少世上很少人会认为难看。
李嫂立刻说出一个地址,那是在野趣园和城市中间的一个小村落。
那村落莫说正当必经之路上,其实只要是在野趣园周围数十里范围之内,沈神通也一定知道的,因为他老早就弄得很清楚,有很多地方甚至亲自踏勘过。
沈神通的心突然跳得很急,神智也有那么一阵子迷迷糊糊。
一阵寒冷夜风扑面惊醒了他,眼前多出一个人,但沈神通并没有惊讶,因为那人是丰神俊逸的刘双痕。
“她们已经安然回去,我把风时一直也很小心,绝对没有人能潜近。”
“谢啦,兵贵神速,我马上就走,最迟凌晨可以赶回。”
刘双痕的声音有点担心,说:“如果明儿早晨忽然要动手,而你却奔波折腾了整整一夜,况且城门闭得严严的,你把她安顿在哪儿才好呢?我看你这一去若是成功,干脆别回来。”
沈神通摇头叹口气,我何尝不懂得撒腿一跑的办法?但这一战关系重大之至,最重要的是有机会把何同踪迹查出(司徒拙等人仍然在依照指示进行查访和监视中)。
何同这王八蛋还不要紧,要紧的是要从他身上追查出儿子沈辛下落,目前种种迹象,都强烈显示自己的儿子早就离开了他母亲。
其次就是悲魔之刀,这是师父孟知秋向人许下的诺言,如有可能,当然最好能保存他数十年的声名信誉。
所以沈神通用苦笑表示不能一走了之。
刘双痕却笑得一点不苦,轻轻道:“这事似乎不难解决,但你却是关心者乱,所以你根本不能施展你震惊天下的智慧了。”
刘双痕的话果然收到刺激的效果,沈神通立刻收摄心神变得十分冷静与沉着。
刘双痕的笑容更显愉快,又说道:“你忘记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你才办得通。而且你运气很好,因为你恰好有朋友愿意分劳分忧,所以如果那地方太远,就让我独自去,如果不太远,你陪我走一趟,下半截就是带她远走高飞,这才是最劳累的正本戏,我独个儿唱,你早早回来休息养精蓄锐,我却学那黄鹤一去不复返,因为安顿好尊夫人之后,我直接去找陶正直。”
此举还有一些好处已经无须说出,例如,金算盘发现马玉仪失踪,而沈神通却好像从未离开过野趣园一步,必定会反而疑惑到何同头上,为了气愤也为了收拾残局,金算盘可能会托出全盘内情,同时把悲魔之刀双手奉上,免去了一场凶危恶战。
沈神通忽然觉得刘双痕高不可测,这是指胸襟才智而言,只不知在武功方面是否也如此?
那张俊美面孔和愉快笑容并没有答案,也没有暗示。
但沈神通却忽然比刘双痕愉快一百倍还不止。
因为马玉仪绝对不能再遭遇也不能再受任何挫折磨难了,所以除了刘双痕之外,还有谁的能力可堪信任付托呢?
人生本来就是别时容易见时难的。
所以古往今来,无数圣哲智慧之士,用清心寡欲或苦行等严刻可怕方法,力图避免有情,有情就是不能忘情。
如果能忘情的话,哪管别离也好,相见也好,有何分别有何不同?又何来易、难之有?
但遗憾的是古人又曾慨然扼腕叹息说:人非太上,孰能忘情?
太上就是圣人哲人之意,世上大多数人是只是人而不是圣哲,故此大多数人不能忘情的。
也因此公门强人沈神通渴望和娇妻爱子相见相聚,这种心请既可理解又使人同情。
但他能否突破命运罗网?
沈神通果然不负强人之名。
他以智谋及武功,尽力铲除崎岖的人生道路上的障碍。
不过道路却仍然很长很长。
不论沈神通心里怎样急法,也不论他动作怎样迅速,事实却正如他所预料,陶正直果然有足够时间做他的事。
李大通所率领的是一个王若梅和十五名兽人,的确只有一步闲棋。
马玉仪固然目瞪口呆,连徐奔也惊愕做声不得。这是因为那面貌冶艳身材绝佳,但全身只有一件透明蝉翼薄纱的吕夫人,忽然从陶正直掌中飞起。
她飞得很好看,像轻烟一样冉冉上升,到了差不多两丈高,身子在空中稍稍停歇一下,然后才像蝴蝶一样轻盈翩翩移动在空气中。
这种情形真是惊人,她姿势不但好看,最要命的是晶莹肉体魅力四射极之诱惑,尤其是徐奔由下向上仰视的角度。
本来任何男人看见这等情景都不免怦然心动血流加速,但这种反应却纯粹基于情欲,而没有感情混杂其中。
徐奔却不同了。吕夫人长得跟她姊姊吕惊鸿一模一样,单单这一点他本就要花很大力量克制自己,不准自己表错情。
平时好像没有问题,但现在是十分特殊的情形,故此徐奔的反应好像比旁边的男人强烈得多,好像更迷醉些就甚是合理了。
许许多多事情竟然似是同一刹那发生。例如马玉仪已像小鸡一样被陶正直抓住,但马玉仪却直至感到吕夫人在空中的舞蹈大有古怪时,才发觉自己已落在陶正直手中。
另一方面吕夫人凌虚妙舞也已经结束,因为她有如一朵落花飘坠在徐奔怀中。
徐奔竟忘记还有别人在旁边,不但把她抱得很紧,还吻在她美丽朱唇上。
陶正直笑容仍然很俊逸,声音也很温柔,但马玉仪却觉得其中似乎蕴藏着无尽邪恶。他说:“你们应该先查验我的伤口才可以相信,因为我本人虽然有血,但别人也有。”
徐奔身子一震抬头望住吕夫人。
吕夫人也笑盈盈道:“许多男人只不过看见我身体就被处死,你能够抱住我能够吻我,死也比别人划算光彩得多。”
她双手已分别按住徐奔脉穴,当她声音提高之时,徐奔马上感到真气波荡,显然她不但已制住他重要脉穴,连他的内力亦在她控制中。
吕夫人本来已被徐奔以极之精纯奇奥剑法,破去全身武功,使她真气提不起来,也就等于破去武功。
然而陶正直居然能够助她迅即复元,而且过程中无痕无迹,这陶正直的武功造诣委实可以称为深不可测了。
陶正直看见马玉仪露出厌恶表情,眼光也不望向自己。当下哈哈一笑,道:“吕夫人,你愿不愿猜测一下我怎样对付这位沈夫人?”
“猜?大概猜不出了。”吕夫人一面吃吃笑着一面回答,“但我却很有兴趣想知道,你肯不肯讲出来呢?”
“当然可以。”陶正直也笑着说道,“我对她胃口好像不怎么好,不过有些男人一定不同意,尤其是那些像野兽的人,所以我想研究那些人对她胃口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哈哈……”
徐奔是苦于不能作声,否则他一定破口大骂。
马玉仪却暗暗庆幸徐奔不能开口,所以没有激怒对方,使对方立即出手,她本人虽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她心中充满希望以及斗志,原因是她已看见一个人的面孔在窗外露了一下,这张面孔当然是故意露出来给她看见的。
马玉仪虽然本身简直没有武功可言,可是任何女子若是像她一样经历过无数风波苦难,也必定会坚强以及会变得大胆,而且她有一个非常奇怪的预感。
这次的灾难似乎已是最后一次,如果应付得过去,将来大概不会再发生。
因此她必须镇定冷静,以便全力以赴,冲破这一重灾险难关。
但假如徐奔激了对方,使对方立下了毒手,那就什么都不必提了。
陶正直话声又传人众人耳中:“现在,就算沈神通率领了天下无数高手赶到,我担保他一定没有办法可想,何况我还下了一着闲棋。这着闲棋必可阻延他赶来此地的速度,故此当然他终于摆脱了一切陷阱伏兵赶到此地之时,他只能看见一幢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