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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很希望知道陶正直这种手法叫什么名堂?”刘双痕问。
“这是巧手天机朱若愚无上绝学之一,称为“七巧天罗”。七条金线可以利用任何地形任何事物困住敌人,每一条金线的压力一旦固定之后,稍有改变,被困者马上死于非命,据说是忽然会有毒针刺人肌肤之内。因此李政如果忽然清醒的话,他一定会用力挣扎,这时七道金线压力都为之波动改变,因此结果如何我不必描述,总之,我绝不希望他忽然清醒就是了。”
每个听见这些话的人,脑子都像忽然填满了浆糊,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想。
沈神通忽然微笑一下,使沉重气氛轻松开朗了一点。
他只向刘双痕道:“假如陶正直真是魔鬼化身,我当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不对?”
刘双痕也奋然笑道:“对,你说得很对。”
“幸而终究他还是人,只不过比别人卑鄙恶毒而又聪明些而已。”。
“他既然是人,当然就有人的习惯轨迹可资推测追索,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沈神通叹口气又遭:“他只不过是人面兽心而已。”
“那七道勒住李政的金线,只怕是快剪也剪不断,照这样的情势看来,自然是先尽力找到陶正直最重要。”
“是的。”沈神通点点头。
刘双痕又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错,因为我让陶正直大摇大摆离开。”
沈神通道:“你没有错,我明白你为何这样决定,这样做法……”
崔怜花摇摇头说道:“我们一点不明白。”
崔怜月道:“当时我们若是联手合力围攻,陶正直不一定逃得掉。”
刘双痕道:“反过来说,我们也不一定能够收拾他,或者困住他,对不对?”
马玉仪居然也插嘴,她的容貌以及声音,虽然都比不上崔家双姝美艳迷人,可是,她却有另一种吸引人的风致味道。
她说:“武功方面我不懂,但我却知道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李政大哥一定比现在更危险,假如你们合力向陶正直出手的话。”
刘双痕笑得很漂亮,这一特点往往使他的话更具说服力,尤其是女性受到影响更大,他还特地向李政娘子说道:“我就是没有法子忘记这一点,所以,不敢用拼命方式对付陶正直。”
李政娘子连连点头,含有无限感激之意。
刘双痕又道:“何况陶正直想沈神通大哥赶到,我也一样。所以我们好像有了默契,而暂时不必拼命了。”
崔怜花道:“你希望沈大哥赶到,人人都明白,但陶正直也希望他赶到?有没有搞错?沈大哥赶到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的确想等我赶来此地。”沈神通回答道,“因为陶正直深信‘七巧天罗’天下无人破得,所以要利用李政性命跟我讲和,像这种威迫我低头的机会并不多,他一定要好好利用。”
人人都恍然明白了,这道理本来很简单很明显,假如你是陶正直,虽然本领很多武功很强,可是你既然一直害不死沈神通,那就不能不反过来考虑沈神通追捕罪犯,或仇敌的本领了。
陶正直极可能已感到,若是此生此世,常常要提防一个像沈神通这种人物的大仇人,必定是极为痛苦可怕的事情。
故此他打算和谈,他不想变成沈神通追捕的猎物。
马玉仪替李政娘子发问最关心的问题:“那么沈大哥你怎样决定呢?”
沈神通立刻回答道:“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我何以好像很有把握。”
崔怜花、崔怜月两姊妹一齐抓住刘双痕,也齐声叫道:“大哥,你快说,究竟怎么样,沈大哥是不是决定讲和?是不是先保住李政性命再说?”
刘双痕道:“喂,喂,你们女孩子斯文一点好不好?”当然他只不过使气氛不要太紧张,而讲讲笑话而已。所以他马上回到正题上:“如果我没有猜错,沈大哥决不轻易讲和,换言之,他决不肯轻易放过陶正直这个魔鬼,你们不防再看看李政身上那七道金线,大家看清楚点。”
每一对眼睛依言做了,可是每对眼睛也都发现那七道金线根本依然如故,并无丝毫变化。
又是崔怜花首先发难,她再揪住刘双痕臂膀用力的摇,问道:“我们都看了,但好像没有谁看得出有什么古怪?”
“应该有人看得出一些道理。”刘双痕坚持己见,“如果没有,那只不过是时机未到,所以这个人暂不作声,暂不透露而已。”
“谁?这人是谁?”问话的人是李政娘子,她当然比任何人都心急。
“是我。”声音有点有气无力,幸而咬字清晰,故此没有人听不清楚:“但我没有把握。假如我出手无功,那时不但李政没命,我自己也立刻会被李夫人斩开十七八载,我不想这样死法,所以我不敢开口。”
说话的是面色苍白的吕夫人,她的冶荡妖艳虽是比从前大大逊色,可是嘴角一丝苦笑,却还是颇使人恻然心动。
“你为何没有把握?”刘双痕问。
“刘双痕问得很对,你既是小幻天家派高手,而小幻天家派开派二百年以来,几种秘传绝艺当中,有一种正是这种机巧禁制之学,你不可能没有精研过此道,我有没有猜错呢?”
吕夫人道:“没有猜错。”
“那么你为何一直不吭一声?”沈神通咄咄质问:“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想等到什么时候才肯透露你有这种本领?”
吕夫人答非所问,道:“世上已经很少人知道我小幻天家派之名,更少人知道机巧禁制这门绝艺名称。但这儿不但有人知道,竟然还多达两人,我真是觉得难以置信。”
沈神通徐徐道:“刘双痕出身在武林名门世家,他拥有的资料档案只怕说出来,你也不敢相信。此所以陶正直使出各门派奇功秘艺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是杭吉的怒刀,秘密的程度大概不逊于你小幻天家派,但他仍然可以一口叫出。”
这个解释大概很足以令人信服,所以没有人再提问题。至于他沈神通何以也知道?亦无人再问。相信是因为人人都认为沈神通能够比别人知道多些,乃是很应该很正常之故。
吕夫人道:“然而还不止你们两个,那陶正直既然跟随过巧手天机朱若愚,他难道会不知道我小幻天家派这一门秘学?”
现在大家总算有点眉目了,想来那吕夫人不敢自告奋勇之故,大概是恐怕陶正直另有陷饼,就算不是陷阶,总之陶正直也一定已把吕夫人的本事计算在内。
吕夫人又道:“除非你们答应放我走,而且我先声明我不一定成功,但即使我不成功,即使李政死了,你们仍然得放我走,这样我才肯尽力试一试。”
没有人知道应该是怎样决定才好,所以连李政娘子在内,无人作声。
刘双痕静静地望住沈神通,刘双痕对他很有信心,所以等他开口。
沈神通并没有故弄玄虚,并没有故意不作声使大家焦急,他的确正在大动特动脑筋,务求作出最佳决定。
何以决定这种严重问题的责任,总是落在他头上?他终于叹口气,叹气声中包含无尽孤独沉重之意。
任何人有时总不免会有点感慨或牢骚的,沈神通忽然记得自己曾经用这话劝慰过别人,但现在却轮到自己劝慰自己了。
所以他泛起别人不能了解的自嘲的苦笑:“大牧场的朋友们离开此镇之后,一直回到关外。”他终于用清晰坚定的声音说道,“刘双痕崔家小姐们好像也应该打道回府,不可再在江湖游荡了。”
崔怜花皱起两道眉毛,皱眉人人都会,只不过她却皱得特别好看,这一点使人不明白她有什么诀窍。
她说道:“这是以后的事,沈大哥,我们目前该怎么办?”
沈神通道:“不必心急,我们一步步来。”
不过他所谓一步步来的方式却与众不同,别人解决事情是由先至后顺着次序,但他显然是反过来办。
沈神通接着说道:“由于你们一心一意回去,不会再与我碰头也不会有任何接触,所以陶正直就算安然逃脱了,大概也不会把你们当作目标,最低限度他不至于将时间气力浪费于你们身上。因为他已不能用你们的安危来威胁我了。”
刘双痕说道:“如果我是陶正直的话,无疑也必定先集中,全力来对付沈大哥你再说。”
沈神通显然是首先解除了再有人质事件的顾虑,假如上述这些人都一直回去,而不再与沈神通联络,则陶正直就算再抓到他们,一时间也对沈神通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们现在虽然找不到陶正直,但他迟早必会出现。”沈神通声音很冷静,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不过等到他自己出现时,那便是意味我们全都束手无策,无法解决李政,所以他现身再出来跟我讲价钱谈条件。”
李政娘子垂头躬身,说道:“真对不起。”
马玉仪伸手搂住她肩膀,柔声说道:“不必这样,我们都很关心,这个很重要的人呢?”
沈神通徐徐地道:“如果我们有办法把李政从‘七巧天罗’中救出,情况当然又大大不同。”
崔怜月道:“但你又说过谁也找不到陶正直。假如我们能解救李政大哥之难,但那时候陶正直却又不敢现身了,我们怎么办?”
“这种情势仍然对我们有利,至少李政已经不受威胁,我现在要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吕夫人如何处置?我真正意思是徐奔兄死前有没有透露过他的想法?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他的遗志,我一定要尽力为他完成遗志。”
答案只有马玉仪讲得出,她说道:“徐大哥说过,他决定将吕夫人送给东海四贤,他还说这是最好的主意,因为吕夫人这件礼物,可以叫东海四贤替他报复吕惊鸿被害的仇恨。”
她看见沈神通连连点头,不问可知沈神通知道东海四贤是什么人(其实世上之事,沈神通不知道的大概很少很少)。于是连忙问道:“东海四贤究竟是什么人?又假如吕夫人正是害死吕惊鸿的主凶,他们真有法子履行诺言替徐大哥报仇么?”
“他们都是很有信用的人。”沈神通说道:“照我看大概履行诺言并不困难。”
他仍然没有讲出东海四贤是什么人以及是一些怎样子的人。
反而是吕夫人告诉大家,她面色苍白得可怜可怕,尖声叫道:“不,不,沈神通,你怎可把我送给那些疯子?”
原来东海四贤都是疯子,假如吕夫人的话属实,当然谁也会感到震骇恐怖。任何人若是自诩胆大得连疯子也不怕的话,最好先去参观过疯人院才可以夸口。
“我向来不主张任何形式的私刑。”沈神通说道:“但这是徐奔兄的遗志。徐奔兄现在能不能再有其他愿望,同时亦没有可能更改了,所以这件事恐怕就此决定了。”
吕夫人的腿忽然软得有如棉花,因此不能支持体重而瘫坐地上,她还急促地喘气,大有惊怖欲绝之态,那样子真是可怜极了。
沈神通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话声一如平时,道:“李政夫人,叫一个人进来,用被子把这女人包裹起来,我自会找人送去东海。”
吕夫人尖声叫道:“不,沈神通,你怎可以这样对我?”
沈神通冷冷地反问道:“我为何不可以这样对你?”
别的人都不敢插嘴,因为人世上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实是有如乱丝,连当事人也可能不尽了解,何况是局外之人。
沈神通又道:“至少吕惊鸿徐奔以及大牧场一些热血朋友们,还有春风花月楼的几条人命,通通都得算在你们头上。”
你们的意思自是包括了金算盘,很可能连金算盘那个一直坐在轿子里的儿子也有份。
“何况另外还有许多未为人知的冤魂?”沈神通声音冷如冰雪。他向来很少流露出内心情绪,所以这回他显然对这个美艳如花但却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极之痛恨。“老实说你将落在东海四贤手中的命运,已经不可能改变。我现在考虑的只不过是把你就这样送去呢?抑是先毁了你的容颜,例如割下鼻子或什么的。”
每个人到了最后关头时,自然会尽力选择痛苦较少的路,吕夫人亦不例外。
她声音都变成嘶哑了,道:“不不,沈神通沈夫人,求求你千万别毁我的容颜。”
沈神通大概亦没有毁她的容颜之意,所以他作个手势,马上有两个大牧场铁骑出现,用两张大棉被将这个妖烧冶艳的尤物包裹起来,还用绳索缚好,只让她露出头颅。
沈神通只向刘双痕解释,可能是因为这些话的内容不便对这一些少女及妇道人家说出,但却又不能不让她们晓得。
他说:“她容颜如若无损,东海四贤虽然一样会折磨她,至死方休,但这个过程就跟容颜已毁大不相同了,你也知道男人对漂亮女人总是比较优待些,何况如果她比普通漂亮女人更漂亮的话,受的苦当然少得多了。”
靠近镇口的一段街道由于特别宽阔,所以乍看好像一片专门停车驻马的广场。又由于出入这候桥镇不论向哪一个方向走,都是由这儿开始分岔,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