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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星雨深深叹口气,道:“小辛兄,人力能不能击败排教的法力?”
小辛道:“横行刀在不在你手中?”
严星雨道:“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也不能超过人的范畴,但法术却不然,那是超人力超自然的现象!”
小辛道:“连四没有死,有人能救活他。”
严星雨目光回到小辛面上,道:“除了连四和横行刀之外,别的事你概不关心?连韩自然的结局你也不想知道?”
小辛道:“韩自然究竟做过什么事?”
这个答案的确不能从那份报告中找到,小辛问话宛如用刀,轻描淡写地攻入要害。
严星雨微微怔一下,虽然不太着痕迹,表面上几乎看不出来,但如果这句话真是刀子,严星雨自是非死必伤。
其实恶仙人韩自然的事迹传说甚广,江湖上人人皆知,所以这一件最秘密的事才最有价值,才值得提及。但小辛却对韩自然一无所知,严星雨应该先说一两件恶迹才对。小辛只不过使对方暴露选材不当的错误。正如敌人明明是拔山扛鼎神勇之士,你还要选择重兵器与之硬拼,错误是一样的。
天边的彩霞已经由绚烂归于平淡,茅亭内光线微见黯淡。一天又过去了,小辛内心深处打个寒颤,因为那幽冥世界永远被黑暗统治,所以他不喜欢黑暗。
烟雨江南严星雨的眼睛没有漏过小辛任何微细的表情,他突然拍掌两声,老人家和书僮立即奔到。这一老一小聪明而又俐落,一下子就把亭子内杯盘等物收拾干净,却特别排下两个犀角巨觥,斟满了浓烈的莲花白,然后又在亭内亭外点亮了二十八盏风灯。挑灯夜战的阵势已摆好,最后那书僮送一把刀来,双手捧到小辛面前。
小辛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目光透过面上迷雾盯住书僮。那是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庞,眉毛长弯,眼珠黑而灵活,透出狡黠或者惊疑神情,好像敏感多疑的兔子忽然和猎人面面相对。
小辛声音变得冷酷狠辣,道:“你只要小指头动一下,我就打烂你的面孔。”
书僮全身露出僵木的痕迹,果然连小指头也不敢动一下。除了眼中闪着震惊的神情外,白白的脸上已有许多颗冷汗渗出。
小辛又道:“我给过你三个出手暗算的机会,但你都错过了,你想与我面面相对时才动手,那时你可以看见我的惊讶、恐惧和痛苦……”
烟雨江南严星雨居然负手站在一边看热闹,一句话都不说。
小辛道:“你不是人,只是一只刺犯。”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书僮的衣服,看得见书僮的双肩,手肘,膝盖等地方,都藏着布满细针的皮垫。任何人若是被他滚入怀中,非被刺得到处都是针伤不可,如果细针淬过毒,那就变成死尸。
那书僮只敢眨眼,全身其他部分果真动都不敢动。小辛既然说得出打烂他面孔,谁都不敢不信,同时谁也不愿意面孔变成稀烂苹果的样子。
小辛哼了一声,道:“开口讲话可以,就是不许动。你左腕藏着的是什么暗器?大概是用机簧射出的毒针吧?”
书撞道:“是……是一支钢管,内藏七支毒针十二粒毒砂……”他的声音本是孩童清脆的嗓子,现在已经嘶哑干燥。
小辛道:“原来是四川不动阎罗阎家的暗器,我记得好像叫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针砂可以一齐射光,也可以分两次发出,你是阎家的人?”
他大概忽然记起说过对方不是人,立刻又道:“你不是刺谓,也不是男人,你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有多少不同的特征?”
书僮面色灰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烟雨江南严星雨忽然开口,道:“小辛兄,这一位自称是阎家嫡裔,也是世上唯一还活着的阎家传人,芳名晓雅。”
阎晓雅,名字很好听,人也很雅致,尤其是用想象力看到这个清秀书僮把头发垂下,换上女装,再加上一点儿胭脂的话,必定有清丽绝俗之美。
卿本佳人,何以参与江湖仇杀之事?想当年四川不动阎罗威名赫赫,据说他曾经端坐在一方石台上,被一百余名披甲执盾的武林好手围攻。但他身不动手不抬,百余名武士全部仆毙,每个人都是在盾甲缝隙遮蔽不到处中了针砂之类歹毒暗器而死。这便是不动阎罗此一可怕外号的由来。
如果阎晓雅真是不动阎罗的嫡裔,又得到秘传手法的话,的确可以仅仅小指头略动便取人性命。由自可窥见小辛的观察力惊人之至,因为他一开口就指出,小指头都不许动。
目前的形势只有小辛和阎晓雅处于危机中,反正性命是别人的,所以严星雨悠悠道:“阎晓雅姑娘,我劝过你凡事务须三思,但你却一意孤行,可怜亦复可笑。
以我看来,小辛兄横行半壁河山绰有余裕,除非碰上拥有另一半天下的刀魔呼延长寿……”
刀魔呼延长寿这个名字好像本身已带有妖魔味道,尤其是烟雨江南严星雨亲口承认此人拥有一半天下,便绝对不会虚假。
但小辛竟没有表现出丝毫好奇心,却忽然道:“你样子很好看,所以我很不想打烂你的脸孔。”言下之意,还是要打烂她的面孔。因此,阎晓雅的面色更加苍白。
那个老人家从林中奔出来,急得一头大汗,远远厉声喊道:“小辛老爷休下毒手……”
小辛不理他,又道:“阎晓雅,闭上眼睛,闹得越紧越好!”
阎晓雅目光一闪,突然发觉小辛和她的距离不知不觉中近了半尺,她立刻骇然闭眼,当真紧紧闭着。
老家人奔近茅亭,确见小辛的人已经在亭外。他惊愕地猝然停步,小辛道:“我的夜眼还过得去,但我仍然不喜欢黑暗。”话刚说完,二十余盏风灯倏然一齐熄灭,四下陷入一片漆黑中。
这片黑暗来得如此突然,如果小辛还站在阎晓雅前面,他岂能躲得过阎晓雅的歹毒暗器?何况还有那老家人和虎视在侧的烟雨江南严星雨?
小辛的身子像飞花落叶般飘逸空灵,轻轻落在一个人后面。
这个人所站之处,距那茅亭还有十七八丈,他一定是发现耀眼的灯光忽然熄灭,所以也就凝立不动,满脸俱是惊疑的表情。
小辛伸手拍他肩头一下,那人身子一震,却感到喉间有一股热气扼住,发不出声息。
小辛在他耳边悄悄道:“你来干吗?”
那人全身肌肉神经忽然都松弛了,两手反抄,搂住小辛的腰。
她的气味,特别是双手,小辛熟悉得无以复加,这个人就是很野很美的绿野。她应该和爷爷在一起,照顾连四的伤势,何以忽然跑到这儿来?
他们走了二十余丈远,绿野发觉堵住喉咙那股热气不见了,当下双手勾住小辛臂膀,好像怕他忽然飞逝无踪。低声道:“你和他动手了没有?”口气中流露出无限关切挂念。
他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小辛自是会意,道:“没有,因为有别人打岔。”
绿野叹口气,道:“果然不出爷爷所料,他说你虽能顺顺利利见到严星雨,却不容易顺顺利利决战!”
小辛道:“如果你爷爷能推测出来,可见得这种情况并非凑巧碰上,而是严星雨有心制造的。”
绿野道:“当然啦,你到底知不知道?严星雨成名十多年来,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剑法?”
小辛淡谈道:“剑法并不顶重要,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人物才配称真正的高手。”
绿野忽然醒悟,道:“原来如此,幸而那一夜我亲眼看见你和数十个武林名家对峙的情形,现在我了解啦,那天夜里的一幕,真是悲壮凄凉之极呢。如今回想起来,热血就涌上胸口……”
小辛问道:“近年来四川不动阎罗阎家的毒药暗器,有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
绿野想一下,道:“不动阎罗是谁?我没听说过。”
小辛脑海中忽然泛现花解语美丽的脸庞。花解语博知武林历史和近况,她一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可惜她不但不在此地,甚至连她的生死亦很有问题。
绿野忽然粗野地摇撼他,道:“你在想谁?花解语么?”女性敏感的直觉往往使男人魂飞魄散,绿野一言中的,小辛不觉瞠目结舌。
绿野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起她,她有什么好?你说出来,我能比她好一千倍。”
她口气直率强烈,使人不能不信,亦不能拒绝——至少在口头上不愿拒绝她、伤害她。
小辛立刻拿出盾牌,便是连四。问道:“连四怎样了?”
绿野道:“没事啦,但也像从前一样没用,他是真真正正的懦夫!”
小辛若有所悟,道:“是因为他不敢拔刀么?”
绿野道:“对,他一直都不敢。”
小辛道:“你爷爷为了你,想过很多办法,仍然失败了,对么?”
绿野点点头,忿然地低哼了一声道:“我真不明白连四,世上真有那么儒弱怕死的人么?”
小辛静静思忖很多事,至于连四,已经不用多费脑筋,显然那些欺负他的流氓,是海龙王雷傲侯支使的。当然在雷傲侯的立场来说,只要连四肯拔刀,就算杀死十个二十个流氓,雷傲侯一定设法替他打点摆平,不至于吃上人命官司。
连四为什么不敢拔刀?怕拔刀不够快?或者天性怯懦根本不敢面对任何挑衅?
小辛问道:“你讨厌连四?”
绿野点点头,但面上却露出犹疑寻思的表情。当然她万万想不到,如此漆黑的一片环境,她的表情仍然被小辛看得清清楚楚。
小辛微笑一下,又道:“你不但讨厌他,还很恨他,因为这个人居然是你将来的丈夫,对么?”
绿野道:“对,但爷爷随时可以推翻婚事的承诺,我亦可以不听爷爷的话。”
小辛道:“你既然讨厌他恨他,把他交给我,好么?”
绿野道:“你要他干什么?”
小辛道:“你何必关心?”
绿野声音高亢起来,道:“我为什么要关心他?”
小辛道:“不关心就不必多问,连四在哪里?”
绿野赌气地噘起嘴巴,道:“不问就不问,他在南京。”
小李忽然道:“别说话,听……”
绿野吃一惊,屏息静气查听一阵,她没有听到任何可疑声息,但小辛的话可不敢等闲视之,所以不敢作声,摇摇他的臂膀。
小辛道:“你没有听见么?”
绿野道:“听见什么?”既然他开口了,她也就敢作声。
小辛道:“水田蛙鸣,夏天晚上最热闹了,当然还有些你听不到的声音。”
绿野为之气结,道:“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听过蛙叫?告诉你,这儿有螽斯、蝉,还有蟋蟀、炸蜢、青蛙,我都听见,从前在夏天的夜晚……”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很多:“我常常躺在树桠上,树叶的缝隙漏下来点点星光,那些小家伙们嘈得不得了,使我从来没法子数出星星的数目……”
仲夏之夜,数星星的年华,江南凉润的晚风,加上少女情怀,虫声变成诗歌的伴奏。绿野当然听得见而且有一份怀恋,但小辛呢……
小辛道:“我听见蜘蛛结网的声音,蜘蛛总是在夜晚结网,你可知道?”
绿野怔一下,道:“蜘蛛结网也有声音?”
小辛道:“蜘蛛到早上就收回蛛网,等晚上再结一次,你可知道?”
绿野当然不知道,但小辛越是提出许多她不知道的问题,她就越发感到他的神秘魅力。
小辛又道:“最近我在山川田野发现很多东西,故老口传或书本上都没有提到。你知不知道凤眼蓝的生长力有多么强大?我小心计算过,一株凤眼蓝(一种浮在水面上的植物,根部有充气的球茎,开蓝色花)每天可以繁殖三四百株。一晃眼功夫,整个池塘都满布着凤眼蓝了。你可知道每种鸟日暮归巢的时间都不同而又固定的么?首先是鹪鸟,然后是鸹噪的乌鸦,接着是麻雀、画眉,最后是燕子,这时天已经黑齐了!”
绿野静静听着,她希望这个男人继续说下去,不要停止,最好永远不要停止。
她亦从来没有想到过,每天看见每天接触的大地原野,竟有这么多希奇新鲜的事,只不知小辛何以能够发现?为什么他能发现别人看不见,听不见的事物?
小辛忽然拍她肩膊,轻轻地只有两下。绿野大吃一惊,道:“你要走么?到哪儿去?”
小辛说道:“去取回横行刀。”
绿野道:“我还能够见到你么?”
小辛说道:“当然可以,我会把刀送去南京,这把刀是连四的。”
明查暗访了十五天之后,种种证据都对烟雨江南严星雨有利。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出,连横行刀被夺的那一天,严星雨本人却在南京对岸浦口作客。请客的是南七省镖行鼎鼎有名的前辈人物风铃铁索石鹏,当天以及那一夜,一共有五个人作长夜之饮,严星雨是其中之一个。
其实却有六个人,不过第六个人却是严星雨的书憧,小辛查得很清楚,这名书僮正是那女扮男装的阎晓雅,所以把她剔出证人之外。
阎晓雅恢复女装之后,竟是淡雅如仙的美女。当她踏入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