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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德赞转头看向李世民,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地人。告诉我,如果今天我把你杀掉或是囚禁起来带回吐蕃,你会怎么想?”
“这是你应该做的。”李世民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回报赤松德赞挑衅的眼神。然后接着说道:“就如同,我也想在这里埋伏两千弓箭手,将你射成马蜂窝。”
赤松德赞哈哈的大笑:“但是。我们都不会这样做。”
李世民微笑:“难说。至少我不保证。”
“你不会地。你肯定不会的。”赤松德赞十足的自信,大声说道,“我从来不会看错人。虽然我见到你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但我敢肯定,你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李世民哈哈的大笑起来。他头一次感觉,赤松德赞这样地人,才配当自己的劲敌。和这样的人当对手,远比当朋友要有趣得多了!
“请进吧。汉王。我地大拂庐,从来只招待值得招待的贵客。”赤松德赞跳下马来,率先朝大拂庐里走去。他扬起一手,头也不回的对身后说道,“很明显。你就是这样的贵客。”
“那我真是感到荣幸了。”李世民也跳下马来,跟着走进了大拂庐。站立在闱帘边的吐蕃士兵。面无表情纹丝不动。李世民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特意放慢了一下脚步,盯着他们的脸上看。那些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木雕的一样。
李世民心中暗自沉吟:看来赤松德赞,地确是个御下极严,而且很有办法的君王。他手下的一个小卒子,也是这样的守规矩……
进了毡帐,李世民发现,里面居然一共只有两个人。而且按照在原的习惯,在一个大火炉边摆了两张矮几,置下了坐蒲。赤松德赞已经大喇喇地坐到了一张矮几边,伸手指着自己对面的矮几说道:“请坐。”他地身边,站着一个枯瘦而略有点佝偻的老者,正用他鹰鹫一般的眼睛,斜瞟着李世民。
李世民分明感觉出,那个老者的眼神中,流露出许多的恨意和杀气。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神情自若的坐到了矮几边。
赤松德赞指了指那个老者,说道:“尚结赞。我们吐蕃的大相。上次在岐山被你打得丢盔卸甲的那个。”
尚结赞的身子微微一震,朝李世民拱了拱手:“久违了,汉王殿下。”
李世民回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也拱了拱手:“原来是尚大相,真是久仰,久仰。”
尚结赞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里迸射出凌厉的杀气。但他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只能恭身退到了一边。
“请吧!大唐有名的剑南烧春。”尚结赞一扬手,拿起手中的酒杯,“我曾听闻,大唐最有名的大诗人李太白,都曾卖掉自己的貂裘,换取剑南烧春的美酒。相必,定当是不凡了。”
“看来赞普,对我大唐不是一般的了解了。”李世民也拿起酒杯,说道,“李太白解貂赎酒的故事,在剑南是家喻户晓,传为一时趣话。这剑南烧春产于绵竹,是最有名的大唐宫廷御酒之一。”
“御酒?”赤松德赞呵呵一笑。“看来大唐皇帝的享受,也不过如此么!”说罢就一仰脖,喝尽了一杯。
李世民也喝完了一杯,放下杯子说道:“唐以仁孝治天下,与百姓同甘苦。虽然剑南烧春是御酒,却未必只有皇帝一人能喝到。剑南的百姓,就时常饮用。不像吐蕃。普天之下,也只有赞普一人独享。古曾有云,独乐不如众乐。以赞普的博学,肯定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旁地尚结赞几乎要就发作,一句话就顶到了喉咙边差点吼了出来。不料。倒是赤松德赞笑呵呵的先替他说道:“按汉王这么说,大唐皇帝是仁君,而我是暴君了?”
李世民倒也不否认:“赞普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在你们汉人的眼里,我们高原上的民族始终是荒蛮人种。无法与你们这些高贵的文明人相提并论。”赤松德赞淡然说道,“我们的刑罚严苛,作风粗莽、残忍、霸道。这都被你们深为不耻。但是。我们同样也看不起软弱的汉人。披着自以为文雅地一张皮,虚伪,狡诈。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的骨子里比我们更加残忍和阴险。”
“所以,我们之间就有战争。”李世民笑了一笑,说道,“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而且又有了利益上的冲突。战争就变得无可避免。”
赤松德赞哈哈的大笑:“可是,大唐面对我们吐蕃,总是败多胜少。尤其是最近二十年。看看吧,你们曾经引以为豪的都城,被我地铁蹄践踏过;你们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李氏皇族。被我诛杀了无数人;你们曾经最繁华的丝稠之路,如今被我像枯木一样的掐断;曾经标志着盛唐至强武力的安西四镇。如今都是我地牧民在放牛牧马。南诏,吐谷浑,林邑国,婆利国,盘盘国,包括东女国。以前都是臣服于大唐的,近年来也对我俯首称臣。你知道这些说明了什么吗?”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摇头:“不知道。”
“这说明了,大唐地日渐衰落,而我吐蕃,在日益强大。”赤松德赞大声说道,“终有一天,我的铁蹄会踏入肥沃的中原。慵懒而散漫的中原人,从此全部成为我的奴隶。大唐繁荣昌盛了一百年,气数已经尽了。再加上大唐朝廷上,坐着一个沐猴而冠的胆小鼠辈。只要有他在,我就有信心,迟早一天马踏中原,放牧九州天下。”
李世民听完,一点也不恼怒,反倒是呵呵的笑了起来:“赞普,人人都有理想。你的雄心壮志,更是比天还高。不过,我们中原历经千年,虽历经各种战乱和痛苦,终究能够屹立不倒。反观诸领胡邦,从来没有百年国运。这个事实,你又知道说明了什么吗?”
赤松德赞脸色微微一沉,但马上恢复了平静,说道:“什么?”
李世民微笑道:“这说明了,胡虏虽强,终究拆不断中华地脊梁;华夏虽弱,一股浩然之气却永远在九州大地上盈盈盘旋。你有强兵,我有不朽的意志。你用铁腕与酷刑,驱使百万大军前来攻伐中原;我中原也有亿万的热血百姓,誓与国共存亡。知道吗,就拿眼前的这一场战争来说。这已经不是我李谊、我西川与你的战争。而是华夏民族,与你地战争。九州上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团结过。我知道,你有数十万铁骑,我或许的确不是你地对手。于是,你才这样肆无忌惮在维州城北二十设下大拂庐,请我来赴宴。因为你心中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击破维州,生擒我李某人。于是你才摆出了这样的高姿态,显示你的无限君仪和狂妄的霸气。”
尚结赞抽身一动,几乎就要拔出刀来。赤松德赞也眼神一凛,露出了几分怒意。但他伸出手来止住了尚结赞,久久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毫不回避的看着赤松德赞,脸上挂着似有非有的冷笑。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狡诈和冷静。”半晌以后,赤松德赞才开始说道,“好吧,我不否认你的猜测。我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攻陷维州、血洗剑南,生擒你汉王李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能有这样的把握,你有吗?你们汉人,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逞口舌之能。明明被人打得痛苦呻吟毫无反手之力,还要口口声声的喊着什么信念、精神。那么好吧,就请你凭借信念与精神这两把武器,来对抗我的三十万大军吧!”
“哈哈哈!”李世民放声的大笑起来,“一个没有精神和信念的民族,是可悲的!纵然无比强大,也只是铁打的木偶一般,总有一天要绣死,要烂掉。赤松赞普,你是很了不起,我李谊私底下,也十分的佩服你。同时,你也是我最好的敌人。虽然你我之间的胜败,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一件事情我敢肯定:终有一天,貌似强大的吐蕃,就要臣服在中华的脚下的!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永远臣服!”
赤松德赞也哈哈的大笑起来:“汉人,就是天生喜欢做梦胡吹!这就是你的遗言吗?真是不怎么动听。”
“如果你能攻破维州并生擒我,就算是吧。”李世民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赤松德赞,“如果你不能,这就是一个预言。或许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我李谊也看不到那一天。但是我敢肯定,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如果你愿意,请将这几句话记到你们吐蕃国的史书中。等着吧,会有那一天的感谢赞普的盛情款待,本王告辞!”
赤松德赞的脸皮微微颤抖了一下,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来:“战场上见!”
第一卷 浴火 第211章 坚壁清野
在赤松德赞与尚结赞的目光逼视之下,李世民昂首走出了大拂庐。
尚结赞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的说道:“赞普,就这样让他走了?”
“让他去吧。”赤松德赞伸手摸了摸嘴角的小胡子,颇有几分不屑的冷笑道:“现在杀了他,毫无意义。我要在战场上,扑灭他最后的一丝骄傲。正如他所说,现在这场战争,已经不是我与他之间的对决了。而是吐蕃与汉人的战争。可以想像,他现在成了汉人的精神领袖。我这样将他拿下,汉人是不会心服口服的。唯有在战场上彻底的击败他,才能让汉人打从心眼里对我们产生敬服和畏惧。”
“可是……”尚结赞仍然有些不死心,“如果现在将他拿下,剑南西川,就等于是失败了一半。机不可失呀,赞普!”
“你不用再多说了。这一次,我心意已决。”赤松德赞站起身来,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当我看到他射出的一箭对我扑面而来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我的相法。一定要与这个人决策于疆场,放手一搏以决雌雄。不然,就算最终我能平定大唐九州,也会留下最大的遗憾。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他那样激发我的斗志。这些年来,大唐能打的将军本来就不多了。李晟、浑、李怀光、马燧,就是大唐最强的四员战将。可他们都是只能统率一军驻守一方,顶多就是独挡一面。而李谊这个人不同。且不论他的军事才能比这四个人要强,心术谋略更是他们无可企及的。他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却在短短的几年之内,两次大败我的精锐大军。尚结赞,你也是在他手上吃过败仗的人,你莫非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有是有一点……”尚结赞有些惶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赤松赞普像今天这样兴奋。有些嗫嚅地说道,“他的确与李晟那些将军不同。李晟等人,固然骁勇擅战,但老臣等人尚有能力与之周旋,真打起来也会互有胜负。可是李谊这个人……说实话,上次岐山之败,老臣感觉完全被他牵着鼻子在打。到最后惨败。还没能明白为什么会中了他的计。可谓是,输得不明不白。”
“哼,输得不明不白,就表示你应该心服口服。”赤松德赞微眯眼睛,瞟了尚结赞一眼。说道,“他的特别,就在于和你们这些将军、大臣所站的高度全不相同。今天短短的这一点会面的时间,我就感觉出了,他身上地气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亲王。而是……比唐朝大明宫里的那个懦夫,更像一个皇帝!这种东西,你们是感觉不出来的。我却能。他的身上。全没有作为一个臣子地本份。这样的人,要么是天生的霸者,要么是个野心的狂徒。可是他偏偏还有与他的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地特殊气质。尚结赞,亏你还是和他打过仗的人,居然对他全无了解。真是可悲啊!我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实在太老了?”
尚结赞周身一震,慌忙跪倒下来:“老臣糊涂、是老臣糊涂!”
“行了,起来吧!”赤松德赞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尚结赞一顿。语调又变得平和了。好言对尚结赞说道:“一时糊涂,也是可以理解和原谅地。但是,总不能一直糊涂。从现在起,包括我在内,任何人都不能再小看李谊这个人。之前我曾料定。凭这二十万大军,几乎可以将蜀人的胆吓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席卷西川。现在看来,事情不会如同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尚结赞,逻些城和南诏等国的兵马,都出发了吗?”
尚结赞站起身来,头都不敢抬起的说道:“回赞普。我们在格尔木整顿兵马的时候,已经将向逻些城和南诏等国发出了号令。相信这时候,这些大军都该已经出发了。逻些城会由尚息东赞或是尚赞磨统领五万大军,途经波窝、金沙江畔,联合南诏等国的联军,一起攻打东女国。估计兵马总人数,不下十万人。赞普,这几乎是我吐蕃,历年来最大地军事行动了。”
“你是想说,为了一个小小的西川、区区的李谊,不值得,对吗?”赤松德赞冷笑一声,说道:“你心里一直有着这个想法,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
尚结赞将头压得更低:“老臣不敢。”
“算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虚伪客套了。做了就是做了,还有什么敢与不敢的?”赤松德赞说道:“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是做臣子地,对我的事情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