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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宗熙果如他所说,一回南越就亲自带兵征讨南地割据的势力和散落的部落,短短几个月,南越宗熙的大名就已响彻天下。
而北地的斡旋比料想的更加艰难,尽管有天朝第一将军居中调停,北项也一再的忍让,几轮谈判,东昌西煌却依然寸步不让,甚至愈发嚣张无礼,我朝骑虎难下,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却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秘报——滕王在属地秘密调兵,意图不明。
滕王齐辉乃我的叔父,父皇之幼弟,论年纪不过而立,比大皇兄大不了几岁。
此人我从未见过,据说他自幼丧母,性情孤僻,不怎么讨祖父欢心,父皇登基时他不过十余岁,父皇怜他年幼让他留在京都安享富贵,他却不肯,只讨了块封地从此一去不回。
他多年来默默无闻,却选在此刻调兵遣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太子主张急速把北地兵马召回以防不测。
大皇兄却道此时撤军无疑助长了东昌西璜的气焰,一旦他们趁此机会吞并北项,恐怕以后再难控制,他怀疑此秘报乃太子一手筹划,是为不让我朝和东昌开战,求父皇查清再做决断;四皇兄也道滕化弹丸之地,偏远贫瘠,即便有事料想也不难对付。
父皇应允了他们,一面派使者前往滕化,一面要各地加强防范。
几日之后,传来使者被杀的消息,齐辉以勤王清君侧为名,率十几万大军分三路直扑京畿,半月之内连下十城,所向披靡。
滕化的确是弹丸之地,偏远贫瘠,而天下最花钱的莫过于战争,没有人知道齐辉如何筹集那么多钱粮,如何招募那么多兵马,也没有人知道那个领头的黑面将军是何人?只知道我天朝的将士面对他不堪一击。
几乎同时北地战事也起,东昌魏达、西璜于潜都是世之名将,左右夹击,莫怀远一时之间也分身乏术,回兵无望。
兵部的告急文书雪片样飞来,催白了父皇的头发和他越见消瘦的脸。
精兵良将大多远赴北地,其他驻守四方的军士一则不能妄动,二则一样远水解不了近渴,重新招募的士兵没有经过训练,可能挡住势如破竹的叛军?
危难之际,谁来力挽狂澜?
我找到清,开门见山地问:“想不想挂帅出征?”
那是自他游历江湖回京后我第一次找他,他的眼神有些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皇上下旨荐清便去。”
那天他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袍,海水般纯粹干净,不带一丝犹疑和狭隘,博大的胸怀似乎能容纳一切,却又安静地冷眼旁观。
“你想对不对?”我看着他:“你想象南越宗熙一样随心所欲地施展才能,不受任何制肘。”
可是他太年青了,以父皇的谨慎不会考虑,即便令他去也必然只作为普通的将领。
而他不愿居于人下啊,即使是有盖世之能、又与他生死之交的南越宗熙,何况那些从未放在眼里的庸才。
“靖王爷此来何事?”他沉下声音。
我出掌击他肩头,他侧身闪开,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快得让我来不及变招。
我笑道:“瑞,你答应叫我瑞的,在你能破解我这招之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甩开我的手,他皱着眉勉为其难地叫:“瑞——王爷。”
喜欢看他失去耐心却不得不妥协的样子,不过绝不能过分,我微笑,一如当初让他答应叫我的名字。
“我可以为你达成心愿,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上次他可是先答应才问的,显然,这次回来,他对我的戒心增加了。
“很简单,只要你……” 爱我象我爱你一样,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会不会惊吓到他?
我往椅背上靠了靠,突然语意一转,取笑道:“这么紧张啊,担心我会为难你?嗨,其实不用担心,你看,有人答应叫我的名字却没有做到,我不也没办法?”
“我——”
半是恼怒半是窘迫的潮红让俊朗无匹的面庞平添几分丽色,我目眩神迷,几乎忘了周遭的一切,直到刀锋般寒冷的铿锵话音传入耳朵:“王爷是来消遣荐清的吗?”
我一震,喝了口茶,勉强笑道:“荐清可有婚配?”
他没有,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同叶尚书甚至他本人接触,意图靠联姻把他拉过来。
我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礼部尚书叶朝宗。
五皇兄不在,四皇兄兼管了礼部,叶朝宗精明的很,这些日子,我试探了几次,可谓风透不过,水泼不进。
而一旦与叶家建立了紧密的关系,叶朝宗想不倒戈恐怕都不行。
那天他答应了和明昌公主的婚事,约定得胜还朝之时成婚。
回到府中,我告诉自己……很好,那么多人都没有答应,他独独答应我的,他对我果然和别人不同……很好,礼部就要成为囊中之物,离权力中心又近了一步……很好,完成了母亲的嘱托,替妹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很好,太好了,我满意得想喝酒庆祝。
只是在酒醒之后开始厌恶那个和我有着相同血脉的无辜女人,我的妹妹——莲。
第四章
深夜静寂,大地都在沉睡,只有一个地方不得宁静,那就是天牢。
冰凉的铁窗散发着腐臭的气味,呻吟和哀号不绝于耳。
即使不用刑,这样的环境下,那几个老东西也撑不了多久,尤其是年纪最大又撞伤了额头的范承文。
他病得不轻,看到我却依然在张岱和徐士炜的搀扶下跪倒,颤巍巍地三呼万岁,半途却撅过去,人事不醒。
这个人的确帮过我很多。
当初商议以何人为帅抵挡齐辉时,太子和大皇兄都极力推荐自己的人,彼此各具一辞,分毫不让。
总是截然相反的意见,昭示皇朝最有势力的两位皇子视同水火,很久以前就已成为朝堂之上的主旋律,他们的倾轧对立是没有原则的,几乎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尤其“影妃”去世后,父皇幽思难解,身体每况愈下,早已无力去理会。
而三皇兄的漠不关心和另外两位皇兄的推波助澜借机取利,也让父皇深深失望。
父皇是敏锐的,只是有些优柔和懦弱,他什么都看得出却不知道如何控制,于是越发的无所适从。
就象此刻,父皇悲伤彷徨的眼睛漫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我脸上。
我总是在他最难以决断的时候提出中肯和公允的意见,这半年多,他已经越来越倚重我的意见,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
“瑞儿,”他疲惫地看着我:“你有何主张?”
几十只眼睛全都看向我,犀利的是太子,他已经越来越防备我,除了表面的兄友弟恭,我们实际早已离心离德;凶狠的是大皇兄,他肯定以为我会帮助太子推荐李洛川;阴沉的是四皇兄,他已经知道我意图对礼部下手;而我没有捕捉到三皇兄的眼神,显然,他并未看我,他美丽的眼睛看得可是清?
我抬眼,对上一双清朗而殷切的眸子,那样的明亮,那样的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留恋在自己身上那双美丽无双的眼睛,第一次被他这样注视,浑身的血似乎都沸腾起来。
我慨然出班,朗声奏道:“两位皇兄说得都有道理,儿臣见识浅薄恐不能提出什么有益的主张,不过儿臣知道有一个人或许有定国安邦的良策。”
“什么人?”父皇精神一震。
我环视群臣,缓缓吐出三个字:“范承文。”
而他闻听朝中有事便秘密入京,昨夜才到,我赶在入城之前见了他。
他看到一身夜色行装、长剑雪亮的我很是惊讶,半天才认出,言道:“早知有人会来找老夫,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是靖王爷你。”
那是自然,其他人怕是不能来了,我微笑:“那么你可知本王找你何事?”
他点头:“王爷请回吧,老夫心中自有主张。”
还剑入鞘,不介意他看清上面的血迹,我用脚在地上写下三个大字,笑道:“你的主张若不是他,就不必入京了。”
他豁然笑了:“王爷来看这个。”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叶荐清”。
我吃了一惊:“这是——”
“莫将军派人快马紧急送至。”
莫怀远?果然他们之间不像传言所讲,却为何要隐瞒?
“据闻莫将军素来不喜他,为何——”
“莫将军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怨而废公,他既保举此人,那么此人必有过人的才能。”
原来他也不知,我笑了:“那么有劳大人,请大人恕本王冒犯之过,告辞。”
他在我身后道:“如果下次王爷不为别人而是为自己来请老夫,或许结果不同。”
后来父皇把他留在京城,官复原职,我拜他为老师,他果然答应。
看着那个稀疏白发下的惨淡面容,我默然不语,大概我的神情太过严肃,张岱和徐士炜都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阴森森的牢房只听见窗外的风和炭火不时“啪”的一声爆响。
“传太医。”
我沉声吩咐,让人打开牢门,亲手扶起他。
大碗的汤药灌下去,他慢慢转醒。
我按住他欲起的身体,问:“当年几位皇子之中,朕的势力最为薄弱,你为何要帮我?”
“势力?”干裂的嘴唇扯开一个苍凉的笑容,艰涩的声音吹开半覆在面上的稀疏白发:“老臣为官几十载,深知从平步青云到直落九霄往往只有一步,人才是关键所在。老臣阅人无数,自认一眼便能知人本性,却相处了三天仍错把陛下看做浮躁愚钝的庸碌之辈,第二次见面陛下锋芒初露,老臣才觉醒。需忍能忍人所不能忍,当断则能断人之不能断,这才是成大事者必备的条件,与之相比,其它的都在其次。”
所以他以为我能拿出当年杀兄弟、灭家族、整肃朝纲的魄力除去清,却不知我能忍人所不能忍,独无法忍受没有他,我能断人之不能断,却无法断了对他爱念,与他相比,其它的都在其次。
“好一个需忍能忍人所不能忍,当断则能断人之不能断。”我点头,站起身逼视他混沌的眼:“既然知道这个,你就该知道朕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就请皇上下旨吧。”他一梗脖子道。
这老东西居然跟我犟起来,说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哈,我的悲悯之情在他的“忠心”面前倒显得可笑了。
我缓缓点头:“很好,老大人如此忠君爱国,朕岂能不成全?”
“皇上,” 张岱砰然跪倒:“先帝遗诏在上,臣等之心天地可鉴,皇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先帝遗诏,我一甩袖子,冷哼:“若朕就是执迷不悟呢?”
“先帝啊——”范承文痛声疾呼,老泪纵横:“老臣无法劝皇上迷途知返,有负先帝重托,虽死亦不能瞑目。”
谁管你瞑不瞑目?
当了几十年的官居然连为人臣子最起码的本分都不清楚,活该自寻死路。
臣子的本分首先要看清谁是他的主子,如今是我当政,他们一口一个先帝,这么忠心怎不跟着去了?
哼,这两人一个愚一个楞,却都喜欢倚老卖老,真是又臭又硬,怪不得一向阴狡的杨衍之也无计可施。看来从他们身上不会有收获了。
我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徐士炜。
他也算皇族中人,母亲和泰公主乃父皇之姑母。毕竟是旁姓,在众多同宗皇族中算是远的了,而且才学也并不如何出众,能够担任宗正卿,执掌皇族属籍,应该是源于其沉稳端正的品性。而在当年的皇位之争中,他几乎是唯一始终保持中立之人,所以此人未必是父皇最倚重的臣子,却无疑是最可信赖的托付者。
我踱开几步,猛然一转身:“徐卿家。”
他应声跪倒:“臣在。”
我不再说话,他也不动。
“徐士炜。”我加重口气又道。
他仍是一句“臣在”,保持着伏拜的跪资,连膝盖也没抖一下。
我笑了,冲他招手:“过来。”
“尊旨。”他正经八百地磕了个头才起身,迈着平稳矜持的朝步走到我面前,跪伏在地。
果然是父皇亲选的宗正卿,任何时候都恭谨端严,言行仪范堪为人臣之楷模。
还记得一向寡言少语、不惹是非的他曾经公然奏本,从君臣父子、纲常法度、国体民意,力陈特权之害,奏请父皇取消三皇兄一切特权。
人人都为他捏了把汗,父皇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朕知道,君王之仁可以惠泽四海,君王之爱却不能只给一个人。可是朕是君亦是人啊,二十年,朕恪守祖训,躬亲勤政,殚精竭虑,唯恐有负天下苍生,如今朕老了,心力交瘁,来日无多,你们就不能允许朕保留一点人之爱吗?”
但是人之爱遇到江山社稷,遇到纲常法度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不得不痛苦地看着他那象月亮一样美丽且高不可攀的爱子压下骄傲的膝盖:“拿去吧,那些本来就不是儿臣想要的,儿臣想要的父皇永远也给不了,就像父皇永远给不了母亲想要的一样。”
伸出的手颤抖着收回,父皇在那一刻老态毕现。
也让我深刻地看到,臣子们往往以能否说服或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