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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娘的身子一怔,就睁大了眼睛。
“别说话。”文祁又打断了方锦娘准备说的话,“我也不是确定,你瞅瞅,你姐夫去世了,可是姐姐还活着,却是活在了热闹集市之中,就是因为易容术极好,可为何不给自己一个简单点的妆容,却生生扮成豆腐西施?”
“后来方漠莲却是连将府都没有进就走了,这中间难道你就真真想得透?我之前有想过,她许是将东西托于别人交到将府来的,可是我又想了想,这事该不可能,这般重要的东西她不应该会交给别人,那么就是她自己交到这边来的,可是她又消失得太快,我派人去查过了,当日没有漂亮的姑娘出城,她应还留在锦安之中。”
“许是你也会说她易容极好,可能易了容出了城,可是这不可能,她既在这锦安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想走,也绝不会摊上你这个妹妹的。”
文祁说着说着,就感到怀中的人不动了,他立马拉开方锦娘,才看见方锦娘早已怔愣住了,没有再说话。
可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其实这些,方锦娘她统统知晓,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
☆、三四、权力霸位
“十四弟可还好?”牢中的光线太于过阴暗,唐珣眯起了眼努力地想要去看清来人,却是没能适应那门打开时透过的光线。
但他还是听得出这是唐珏的声音,他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站起了身子,给唐珏行了一礼,唐珏看到他行礼,眉头一跳,不知晓唐珣是想要做什么,便也没有说话,只等着唐珣开口。
“十哥,珣弟一切安好。”
唐珏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们兄弟死伤,直到现在活下来的除了他自己,也就是只剩得眼前的这个十四弟,和还在襁褓中的十七弟了。
而唐珣与唐珏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这让唐珏每每在面对唐珣的时候,心头就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他们兄弟二人小时候一同放过纸鸢,一同逃过太傅的讲课,一同偷过御膳房的饭食,却就是偏生没有一同坐过牢房。
“十四弟,告诉为兄吧,你到底是想要什么?”唐珏命人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依着唐珣的身侧坐了下来,也不在乎着是否会脏了他的锦衣。
唐珣笑了笑,那笑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显得更是说不出的怪异,唐珣没有理会唐珏那有些烦躁的神情,冷冷的看着唐珣,唐珣的面上虽带了笑,可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轻轻地靠近了唐珏,压低了声音道:“十哥想要什么,我便是想要什么了罢。”
唐珏冷哼了一声,又看向唐珣,唐珣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王爷模样,嘴角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可眼底深处却是更多的玩味与野心。
“你认为,你想要,我便是能让你得到?”唐珏现下也有些发狠,他想要的不过是这江山与霸业,他却是从来不曾知晓唐珣也想要这王位,甚至于假扮着无能王爷这么多年。
他记得当年方锦娘还是庄墨玄的未婚妻的时候,她便告知过自己,唐珣这个人不得不防,野心极大,手段极狠,城府极深,表面平淡无波,暗地里却是在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他想要的,与自己所想的,是同一个地方,是同一件物什。
因为他们是兄弟,是血肉相连的存在。
他们不允许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凌驾于自己之上。
唐珏现下明白了,方锦娘当年所说的“血肉相连的存在”是何用意,是用在他兄弟的相对,他苦苦地笑了一笑,只这样坐在唐珣的身侧,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唐珏才转过头来看着唐珣:“十四弟,你可知,你想要的这位置,我如果不让与你,你我便是仇敌。”
“哈哈哈哈……”
唐珣的那一声长笑,让唐珏好一阵没有摸清头脑,只看着唐珣没有半分动作。
“你以为,我从何时开始还当你是兄弟?”
唐珏的身子一怔没有回过神来。
“我母妃的死是因着父皇与你母妃,你母妃想要吃我娘亲的莲子汤,说是莲子莲子,定能再给父皇生个小皇子出来,而我母妃当年就是因着莲子汤得到父皇的宠幸,而如今要给你娘亲熬汤,她便也是去做了。”唐珣说到这里顿了顿,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唐珏那张早已失了色的脸,才又将笑容拉大了些,“可是后来,你娘亲的孩子被那莲子碗汤给毁掉了,父皇就下旨处死了我母妃,这些你可还是记得?”
“可那汤本就是你母妃做了手脚的!”唐珏有些受不住了,只怒吼了一名句,却在看到唐珣的脸时彻底没有气力。
“那汤的确是我母妃熬的,我母妃在其中加了保胎药,是御医交于她的,我母妃有细细闻过了,那也的确是保胎药。可你有没有问过你娘亲,那时候的她,肚子里可真是有个孩子?”
“你娘亲在喝了汤后,因着本就身体过寒,吃不得大补的食物,又因着她月事来了,这般才用了葵水借以堕胎。后来父皇便是处死了我母妃,你怎的就不知道,那个时候,那个林御医也是消失了呢?”
唐珣说完后抬头对着唐珏笑了笑,唐珏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撞上了墙,好在他稳住了身子,才没能撞上去。唐珣好笑地看着他的神情,摇了摇头:“怎的?直到现在皇后娘娘还没有告诉过你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唐珏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得唐珣咄咄逼人的口气,直冲着他而来,他有些胸闷,他有些气堵,他想开口却是连呼吸都觉着有些困难。
“太子啊太子,那件事之后,我父皇就封了你的娘亲为后,你自然地成了太子,可是你可知晓,你这太子之位,是踩着我娘亲的头颅往上爬的,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
这般唐珏就真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想起来了,那年,宫中白色的布挂了将近三个月,母亲一直在房中不肯出门,三个月后,她出门之后,胭脂红妆,火红衣裳,她成了锦安第一后,她是万人之上的焦点,她那一刻美貌异常,人人口中的帝后。
再过了不久,便是方锦娘出现了,方锦娘依着他的母妃是皇后,便将他一步步往上扶,让他坐上了太子之位,他原以为这些,统统都是他用双手奋斗而来的,而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了,他的位置,有他母妃的馈赠,而这其中,牺牲了那个温柔善良的娘娘。
他自小喜欢同唐珣一起玩耍,不是因为唐珣喜欢他,而是他喜欢着唐珣的娘亲对他的那般好。他的母妃不甚理自己,只每天梳了妆等待着父皇的到来,那妖艳妩媚吸引着他的父皇,而那个娘娘却是清丽婉约得紧,会给他煮着汤,会给他端上甜食,会在他同唐珣争吵的时候只是笑笑,不会加以责备。
他原想,这要是自己的娘亲就好了。
唐珏笑了笑,没有再看唐珣,他不想再面对这些过去,这些过去太过于肮脏,太过于矛盾,他承受不起,期间的爱恨与纠葛,他也终是成了过去,如今这里,他唐珏还是依旧是个太子,争不去。
“十四弟,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援兵到不了北境,而我,要带着兵力去西境,你所想要的,你今生就是想破了头也定是得不到的。”他回过头看了看唐珣,笑了:“因为如果真是踩着你娘亲的头颅向上爬而得来的,那么我,不应该借由着爬更高么?”
那一笑,如暗夜里的野狼,让唐珣没有回过神来,他们还真不愧为兄弟,就是那种渴望而不让的神情,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狼!
唐珏笑了笑就大步踏出了牢房,没有再回过头来看唐珣。唐珣在看着唐珏离开的方向,只笑了笑,没有再有其他动作,便是由着唐珏离开了。
待唐珏走了后牢中又安静了下来,依旧还是一样的暗,唐珣坐回了原来的地方,眯着眼却是没有再睡,只是眯了眯眼又轻轻地笑了笑。
“查到了文祁同方锦娘现下怎样?”唐珣眯着眼轻轻地说着,声音压得极低,好似就是说给自己听那般,低得有些哑。
“回王爷,方姑娘与将军同北王宇文长达成了协议,这期间双方合作,绝不侵犯,只是宇文长似是与他王妃起了争执,王妃胡倩将匕首刺进了宇文长的胸口,却因着未伤到要害,也就是无需担心的。”声音从唐珣的上方那铁栏处传下来的,声音也是压得极低,只用唐珣可听到的声音轻轻地传到唐珣的耳里。
说话人是聂无双,唐珣坐在地上,轻轻地用手背扣着地板,忽而皱了皱眉,忽而又展眉一笑,好生没有兴趣,过了很久之后唐珣才抬起了头来看了看那铁栏。
铁栏外已是漆黑一片,因入了夜宫中巡逻的人越发地多了起来,唐珣仔细地听了听,才开口道:“无双,你便是留在王府不必再过来这里了。”
“可是王爷……”
“你且听我的就是了,父皇现在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唐珏如今要去西境,也是管顾不了我太多。再过几日父皇这方怕是会因缺了唐珏这个帮手而放了我出来,即便是我杀了他的宠妃,他也会去寻了因由来放我出去,何况,如果经他一查,就可知,并非是我对他的爱妃下了毒手。”唐珣这时抬起了头,对着那空旷的铁栏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无双你回去等着,过不了多少时日本王就可以回府了。你仔细安排打理了府上的内务,记得,若是有方锦娘的信,就立马过来告知我,其他时日就不必过来了。”
铁栏那方的人好半晌没有说话,正待唐珣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无双却说了句“知晓了”便飞身离开了这地牢之中。
锦安这夜日夜里开始了下雨,雨下得又急又大。
唐珣坐在地牢中有些难以入睡,四周早已安静了下来,牢中的地上有些潮湿,这使得唐珣极为不舒服,许久之后,一道闪电划过,亮了唐珣的眼,接着就是惊天一声炸雷。
那闪过的一线光明之中,唐珣看见了那光线中的女子,那是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子,有着姣好的面容,有着妙曼的身姿,有着人们一见就能倾心的湿润之感。
那个女子被人叫做祺妃,是他唐珣的母妃,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
那年皇帝在大雨中句句狠辣地告诉祺妃他唐珣就是他一时冲动时的错误,那时候的玉祺就站在了大雨之中,只求皇上能给唐珣找来太医,医治唐珣的病,可是就是这般跪了一天一夜,皇上就是再也没有见过玉祺。
玉祺因着身子还算好,便是没有生过太大的病,只是感染了风寒,后来终是来了太医来为他们母子诊断,可是从那以后,玉祺就是再也没有去见过皇帝。
可唐珏的母妃在怀上了第二胎时,却又正是他们母子俩的噩梦之日,他眼睁睁地看着俨冬絮流出大量的血,可是他只能跪坐在地不敢动弹,俨冬絮当天夜里经太医诊断落了胎儿,他的父皇震怒。
当天夜里他同玉祺被关进了这地牢之中,玉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从今以后,母妃怕是不能再伴着你了,珣儿你要自己活下去。”
那一刻他哭得嗓子都哑掉了,可是还是止不住玉祺嘴角边的血,那时候也有一道闪电划过,清楚地映出了玉祺的脸,玉祺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只抓紧了唐珣的手:“珣儿你要记得,活下去,是要有足够的幸运和勇气,为娘的,真的就只能伴你到这里了。”
他突然就止住了哭,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匕首,一刀刺进了玉祺的胸口。
玉祺就这样轻轻地笑了,闭了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唐珣从那日开始便是不住地生病,让皇帝不得不接了他出来,又为他安置了王府,从此他便是再也没有认真参过政,进过朝,做了一个无能王爷。
唐珣看着牢中空荡荡的一切,忽而又是一笑:“母妃你可能原谅了孩儿那一刀。”
那一刀,是为了减轻毒侵入骨的疼,是为了斩断情爱嗜血的痛。
☆、三五、噬骨之痛
这日方锦娘起得有些晚了,起了之后就没有见着文祁,这倒还真不像是文祁的性格与作风,她便是起身穿了衣,又仔细地为自己梳了头,才又出了军帐。
外面的阳光甚是明媚,有些洋洋洒洒的懒的味道,方锦娘就沐浴在这阳光之中,伸展了腰身,又将小脸微微扬了扬,活像一幅享受阳光的模样。
阳光享受过了之后,方锦娘又让人上了些饭食,吃罢早膳了之后,才来到了文祁商议军事的军帐中,文祁见方锦娘站在军帐外,忙起了身走向方锦娘。
他低下了头,轻轻地笑了笑,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问道:“怎的不再多睡会?”
方锦娘用小手在下面掐了掐文祁的手臂,文祁吃痛咬了咬牙却是面上带着宠溺的笑,方锦娘抬头间就看到了文祁那明媚如春风的笑,当下也愣了神,却还是乖乖放开了文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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