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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二字一出,方锦娘险些是哭了出来,却还是强忍了眼底里的那种酸处之意,小心地说了一句谢谢,正待推着轮椅出去。
文祁就在这时上前推住了她的轮椅,因着方锦娘背对着他,所以她看不到文祁眼里的神态,以及他此刻的表情,她只能心下一颤,等着文祁对她的宣判。
方锦娘以为,从那一天开始,文祁是不会再接近她了,就是还在几个时辰以前,文祁对她的态度也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像极了一块冰的温度,而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方锦娘手足无措了起来。方锦娘是个很少慌神的女人,然而此刻她眼里的那份无措竟也是真真实实的。
她突然想起大致在很久以前,文祁总是会和落平阳因着方锦娘而争论一番,他离不开她这个如同妖精一般的女子。可是所谓的离不开,也无非是时间与世情还未到而已,只是残酷还未到而已。
在方锦娘还在想从前日子的时候,文祁却开了口。
许久没有听到文祁的声音了,在此刻听来却是同方锦娘一年前所听到的有所不同,她心下怔住了,却还是稳住了身子静静地听着。
“屏风我会找人给你送回去,去了西境,你便安生点罢,没人能经得起你天天折腾与日日算计。”
那说话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温暖人心,也不像几个时辰前那般清冷冰凉,她说不出这种心不住地往下坠的感觉,她亦讲不透如何去回头看那个此时不知作何表情的男子。
倒是文祁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推着方锦娘向前走去,离开了他自己的军帐。只是推着方锦娘。
今夜似乎过得特别漫长,长到方锦娘连呼吸都可以细数。她心中甚是无助,只得静静地等着文祁。
“一年了,可能告诉我,你当时作何想法?”
冬天的北境,风一吹便是扬起层层黄沙,方锦娘的发因着夜里没有捆绑的缘故,随着风在黄沙之中狰狞缠绕,一如鬼魅纠缠着她的心,紧得难以呼吸,直至窒息。
“只是想到为了保命而已。”
“你心里应当清楚,她不会伤害你分毫。”
方锦娘听到这里便是没有再说话了,此时文祁已将方锦娘推到了她的军帐中,看着那金色的屏风,和那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一排字,忽的就红了眼眶,无法再去看上文祁一眼。
而文祁似也没有准备着等待着方锦娘的回答,只是看着方锦娘的背影好一阵子才跺了跺步子,转过了身来。
文祁因了性子放荡,所以不太爱挽上自己的发,这般夜里的风吹了过来,吹得文祁的发也凌乱了起来。那凌乱之中却也依旧可见文祁那帅气的轮廓,只是那薄唇之中吐出的字句却是让方锦娘的心沉入了深海,那是万劫不复。
“屏风上的字绣与一年前的方锦娘,不是你。”
风,就这样放肆地灌进了方锦娘的耳朵,像失了聪般,再也听不到了其他声音。
☆、五五、焦心等待
第二日的北境出了太阳,不像前些日子那般雾蒙蒙的,方锦娘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微眯了那双好看的凤眼,她静静地独自推着自己的轮椅回头看了看这个生活了一年半的地方,突然有些舍不得了起来。
尽管有太多的难受与煎熬在这其中作祟,但是方锦娘不得不说她一直都很喜欢着这里,喜欢着大漠给她的这种浩荡大气之感,喜欢着一年前的这里,有一个男人爱她如生命的那种感觉,虽是回不去了,可是这种存在感,让她这一生也都是无法去忘记的,她方锦娘一生得到的温暖也并不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她也是自感知足的。
就在方锦娘回过头来的时候,微微一瞥,就看见了文祁,注意到了方锦娘的眼神,文祁不自然地回过了头与自己身边的将士交待着事情,方锦娘自嘲般地笑了笑,终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对于文祁的纠结。
一切都按照着文祁的交待进行着,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方锦娘看着那些忙碌的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看着这初升的太阳,便是与之作别罢了。
她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喝了在这北境的最后一味药,跟着落平阳一道上了路。
和从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文祁没有同她一道去西境,他们分开了走,像是要撇清彼此间的关系那般。
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分开,从了后来心的离去。
方锦娘因着腿脚不便就和落平阳一道坐着马车,而文祁却是独自一人骑马向前方而去,他想着也许就这样,迅速逃离这北境,这般,也许,他们还是有明天的,也许,逃了这伤心的地方,逃了这留有伤痕的地方,他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居住地。
这一天,方锦娘如文祁所说那般安生地坐在马车中,什么话也没有说过,只是静静地翻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落平阳也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而晗玥却是在一旁昏昏欲睡了去,那一点一点的小脑袋因着马车的颠簸险些与车栏相撞。
方锦娘看着这般沉沉睡过去的晗玥,嘴角轻轻地上扬,有一个很宠溺的笑,她伸过手去,小心地捧起了晗玥的脑袋,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这才又轻轻地笑了笑,捧起了书来看了起来。
晗玥却是因着方锦娘的动作早已醒了过来,感受到了方锦娘那轻柔的动作,她鼻头一酸,便是流下了泪来。
因着方锦娘的腿早已失去了知觉,所以她自然也是感觉不到那冰凉的液体慢慢地滑过,晗玥那浓密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没有再动,亦是再睡了过去。
落平阳将这一切统统都看在了眼里,却是没有说什么,他用余光微微瞥了眼方锦娘,方锦娘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没有半分动作。
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从车帘往外看去,大漠一个劲儿地在向后退了去,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一如那个叫素秋的女孩子,轻轻地退出了他的生命。
一天的行程让方锦娘和晗玥有些吃不消,她轻轻地为有些晕车的晗玥顺着气,一边接过落平阳给自己的药丸,然后慢慢地吞下,闭着眼,养着神。
忽闻车外一声惨叫,马车跟着也是一颠簸,竟是让方锦娘和晗玥生生地摔了出去,尽管落平阳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却是只能抓回了晗玥。
方锦娘摔了出去,被狠狠地摔在了黄沙之中,跌坐于地,她抬起头来,忽地觉得喉间一紧,便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晗玥这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落平阳。落平阳安置好了晗玥才拉开了车帘,这一看,他自己也是傻了眼了。
大漠之上已升起了红得有些腥的月亮,这时的落平阳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大漠之上,不仅有着嗜血的狼,还有着和苍狼一样恐怖的盗贼。
而此刻他们所遇上的,就是那大漠之上的狼,阴狠得厉害。
落平阳因着只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所以那些盗贼还没有发现他,只是护着他们的将士们早已死伤无几,剩得方锦娘一个人跌坐于那些盗贼之间。
那些如狼似渴的表情,让落平阳的心狠狠地往下坠着,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个药师该用什么去救下方锦娘以及那个还在马车中瑟瑟发抖的晗玥。
方锦娘却是抬起头来冲着那一群盗贼笑了笑,那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地美艳,也正是这一笑,让那些盗贼彻底地失了魂魄。
她忽地回头看了落平阳一眼,因着这速度极快,让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是将信息传达给了落平阳。
落平阳的心一沉,他读懂了方锦娘眼中的意思,带着晗玥迅速走,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不用回来,不用担心。
他一咬下唇,一声长呵,策马扬鞭,扬起一阵黄沙,模糊了方锦娘的视线。
“啪!”
一记耳光打得方锦娘瞬间吐出一口血水来,这让方锦娘的耳朵里一阵轰鸣,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贱人!你他娘放那男人走了,老子上哪儿讨钱去?”
为首的那男人留有满脸的胡渣,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一些难听的脏话,方锦娘却是只是静静地听着,小心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擦拭着自己嘴角边残留着的血迹,没有回着话,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为首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骂着骂着忽地就停了下来,眼里有着残忍嗜血的狠戾,他突地就蹲下了身子,板过了方锦娘的下巴,方锦娘被他微用力的手一握紧,朱唇轻启,却还是用着那倔强地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笑了笑,似是注意到了方锦娘不便的腿脚,那笑里有着肮脏与龌龊的光,这让方锦娘的心一下子却是沉到了谷底,连笑也僵在了脸上,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老子钱没捞到,总归是要找点做陪的,而你这贱人,恰恰好要往刀口上撞。”他依旧还在笑,笑得方锦娘终于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坚定了,她的眼里除了倔强以外,还有那种很是害怕的神情,只是眼底冰冷,这让那个男人更是兴奋。
他渐渐加大的笑声在这空荡的大漠上扬了起来,这声音里**得厉害,方锦娘的身子抖了抖,却还是佯装了镇定,没有再动。
“老子瞅着你的姿色不错,今儿就是让咱几个兄弟尝上一尝,明日再带去贬卖为奴,也是可以给老子挣上几个价钱了回来!”他越说越是下流,这时还回过头来看了看其他的人,“兄弟们说是不是?”
“是!”
那一齐回答的声音在大漠之上久传而去,方锦娘的心如置冰窖再也没有回温过。那些男人们身上带有血腥之气,他们中有很多人吹着口哨,并且用极为流氓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方锦娘。
方锦娘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她此刻就像一个被剥光衣服的人,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被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没有丝毫的尊严。
这样的情况几时是她方锦娘所面对过的,她方锦娘这一生中,虽是遇人不殊,却是没有像如今这般别人所贱弃。
方锦娘想哭,但此刻的她亦也是想笑的,奈何这哭与笑,她都做不到。
她只能面上淡漠,内心却在不停地求助,不断地呐喊,但是她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些肮脏的男人们用着那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无助地闭了眼睛,想以此来结束这个荒唐的噩梦,可是那个男人伸手又是给了她一巴掌,直打得她眼角边渗出泪来。
“哟。”那男人轻佻地看着方锦娘,回头又对其他男人们使了个眼色,“这娘们别说,姿色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的,也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滋味到底又是如何?”
话一说完,那些男人便是笑了开去,留有方锦娘一个人手脚冰冷地坐在原地没有动,风吹了过来,吹得方锦娘的头一阵疼痛,疼得快要窒息,却是怎么也倒不下去。
她死命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此时的她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了,没有要命的尊严,没有保命的能力,只能在此刻任人宰割。
一向要把拿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方锦娘这一刻才突然想起了许多人来。
想起了那些因她而死,或是为她而去的人们,这样的感觉,不是生不如死,不是万念俱灰,而是无可奈何,而是……她方锦娘也有做不到的时候,她方锦娘,毕竟了不是神,毕竟了,不能掌控世间万物。
那男人见方锦娘的神情如死灰,便是笑着向方锦娘靠近了几分,□着向方锦娘伸出了手来,在方锦娘的脸上摸了摸,那恶心的感觉瞬间让方锦娘回过了神来,却是只能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那男人看出了方锦娘眼底里的死寂,却是没有放过她,从脸上一直滑到了她的脖颈间,这让方锦娘的身子一个机灵,而那男人嘴里的话却更是难听。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一会,有得你爽的。”
说完,大漠之上扬起一声狼哮,如怨如泣,像极了方锦娘此刻的心情,她想叫想哭想喊,却是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她全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而那个男人肆意的触碰也让她不住地犯着恶心。
那男人本也就是大漠上的苍狼,无甚耐心,只“嗤啦”一声,便是扯烂了方锦娘的衣服。
风肆意地灌了进来,让方锦娘无处可逃,她只得怔愣地看着天上的那轮带有腥红血色的明月,泪就这样肆意地划进了黄沙,留下了一道浅浅淡淡的痕迹。
大漠的另一边,策马而跑的落平阳心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姨娘还在那里。”
他猛地就停下了马来,回头看了看苍茫大漠,什么也看不到,他早已离得方锦娘很远很远了,再也看不见了。
心就这样痛了起来,像是再也见不到了那般,他感觉到自己生命中答应景老头子要以性命相佑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