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卢传宗,带你的亲兵追击那个固山额真,追到海里面也要抓到他,活的最好,死的也要。”卢传宗大声答应着去了。
陈新咬牙切齿的说完,松开了握着手铳握柄的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方才的恶战就发生在他眼前,逼得他投入了农兵火器分遣队,以及最后一个局的预备队,在农兵长矛阵附近一番血腥的拼死搏杀,后金中军前面的巴牙喇和甲兵损失殆尽后,余丁们迅速丧失了最后的士气,后金兵全线彻底溃退。
他的视野中,斜坡上满是亡命奔逃的后金兵,身后是奋勇追杀的文登营士兵,左翼外侧的一个局游兵也击溃了建奴那支六十多人的分兵,出现在斜坡上,拦截着散乱的后金兵,双方都没了什么阵型,只管拼命的向前,嘹亮的冲锋号不时响起。
刚才的战场周围插满密集的箭支,在他眼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低低的哀鸣声不断,一些重伤的士兵蠕动着在死人堆中爬行,明军士兵则伸出手,让救护兵看到。对那些后金的伤兵,各司留下的少量战兵正在补刀。
所有军队都派了出去,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个中军卫队和鼓号手,此时陈新的心跳也缓了下来,最后时刻后金兵中军的拼死一搏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手都握到了手铳握柄上,没想到这一战会如此艰难,背水一战的后金兵表现出了这个时代远东第一强军的能力,比滦州时的巷战坚定许多,野战时的他们充满信心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些真夷建奴比起固安的蒙古左右翼确实更加强悍。
他对后金兵的战力的估计还是有所误差,将农兵摆在最前排,放了太多后金兵上岛,对方总兵力实际已经超过了文登营,如果不是火器大幅削弱他们的战力,刚才陈新恐怕要亲自参战了。
两翼的战兵仍然表现优异,战技娴熟且意志坚定,展现了职业军队的素养,四磅炮、夜不收和特勤队都同样如此。中间的农兵连则差了许多,远远没有达到陈新的预期,特别是长矛方阵,他们最开初阶段表现不错,但被后金兵投射兵器打击时,显得笨重而慌乱,被巴牙剌贴近攻击后,几近崩溃,最后时刻全靠两侧战兵各自派出两队杀手队抄兵支援,所以在战后还需要进行总结和改进。
陈新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刘破军道:“打旗号叫脚船过来,让船上的水手轮流上岸,协助救护伤兵和清理战场,另外,让那些补刀的战兵停下来,要求每个水手至少要割一个建奴人头,中军的鼓号手和所有参谋,同样派去补刀。”
刘破军记在册子上,他知道陈新要让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人感受战争的气氛,这是陈新一直在强调的战场经验,那些水手成军后几乎没有打过仗,更需要这种历练。
他记完后道:“大人,仗打完了,您先休息一下。”
陈新摇摇头,长长呼一口气,“让疤子调一艘小船给我,我要去给吕直汇报,军队的仗打完了,我还有好多仗要打。你亲自盯在这里,按预案处置善后,记住,我要那个固山额真。”
第058章擒获
身弥岛北面,登州水营的福船上,吕直不停的把远镜举到眼前,焦急的看着岛上,他们开始时候看到一股股后金兵往西边赶去,在一处山头列阵后消失在山脊线上,然后的炮声不绝,山那边升起薄薄的硝烟,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炮声也消失了,他知道炮兵肯定是文登营的,炮声停止却说明不了什么,赢了输了都是会停下的。
吕直虽然读过兵书,也提督过九门,但真正打仗还是第一次,又涉及他自己的军功,自然十分紧张,他身边的张焘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心情更复杂一些,他既担心后金兵得胜,又不愿文登营太过耀眼,抢了他的风头。
“靠近些,让船再靠近些!”吕直转头对着水营的把总大声催促,张焘开口劝道:“大人万金之躯,不可轻入险……”
刚才还对张焘赞叹不绝的吕直不耐烦的挥手打断,眼睛凑在远镜上看得目不转睛,周围的水手中也发出嗡嗡声,一边对南边指点着,张焘赶紧转头看岸上,远处的一处山脊上冒出一些小小人影,接着越来越多,他们都没有旗号,吕直用远镜一时也看不清,只是连声催促那个水营把总靠近海岸。
“哈哈哈!”吕直突然放声大笑,他的远镜中出现了一面纯红色的旗帜,那个拿旗帜的人正跟着前面的一起溃逃,山上出现一批红色的人影,在坡顶发出一轮火枪齐射,“那旗是正红旗的,建奴败了!建奴败了!文登营名不虚传,真乃我大明第一强军!”
吕直兴奋的挥舞起远镜,在船头快速来回走动,当然此时上岸他还是不敢的,张焘眼珠转动,对吕直躬身道:“监军大人,下官愿领东江镇精兵一部上岸,协同陈大人夹击建奴,定叫那建奴……”
“张游击不可如此,东江镇长于水战,此时靠岸不妥,万一建奴穷鼠噬猫,怕伤我士卒甚多,反而不美,还是让陈参将清扫之后,再上岸不迟。”吕直不动声色,张焘摆明是孙元化的人,吕直消息灵通,孙元化眼下的处境他一清二楚,他心中也有了点自己的小算盘,希望能在登莱和东江有自己的势力,陈新目前是在向他靠拢,文登营战力强横,主官又懂事,自然是最好的力量。
现在张焘想上岛去捡人头抢装备,到时陈新肯定是要不满的,去年打滦州的时候,文登营在前主攻,攻战激烈,只来得及砍了人头,那些铠甲之类的很多被后面入城的勤王军抢了,陈新后来还到梁廷栋那里告状,最后马世龙出面好言向劝,陈新才罢手,声言是看在马世龙面上,让马世龙欠了他一个人情。
在张焘没有正式投靠之前,吕直不会随便给他捡便宜的机会,这次身弥岛之战,获胜已是必然,吕直开始考虑怎么给皇上书写大捷文书。
此时望斗中的士兵大声报告,说有几艘文登营的船过来,吕直走到船舷边,看到对面船头站的是陈新,连忙吩咐人将陈新接上来。
张焘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注视下,陈新上船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吕直大声道:“禀报监军大人,赖皇上洪福眷佑,大人运筹帷幄,文登营一战击溃岛上建奴,斩首数百,现正追击之中,待士兵清理完北岸,下官敢请大人登岛指挥追歼残敌。”
“好,好!”吕直笑得眯起眼,双手抬着陈新的手臂让他站起,上下打量一番,发现陈新身上满是血迹,锁子甲还破了两处,不由担心的道:“陈参将可是又受伤了?”
陈新一脸黯淡低声回道:“大人,建奴穷鼠噬猫,我大阵曾被冲破,下官不得不亲自上阵,击退正白旗固山额真亲领之白甲,身上多处被刀,好在都未伤及要害,所以下官才说,此战全赖皇上和监军大人洪福眷佑。”
吕直把马屁照单全收,嘘气叹道:“催锋于正锐,方显英雄本色,但陈参将乃吾皇栋梁,日后上阵之际,还应多多顾及自身安危,即便建奴之固山额真,亦比不过陈参将的安危要紧。”
“大人抬爱,末将没齿难忘,那建奴的固山额真从战场逃脱,战兵正在追杀之中。”
吕直其实最关心那个固山额真,毕竟明军从来没有擒杀过如此高档的后金将领,此时听了也不便追问,转而接着关心文登营的情况,陈新声音低沉,“末将所领军将损伤惨重,伤亡已有数百之多,战场上尸横遍野,一时还没有计出,他们大多是文登军户和流民,家中尚有老小,如今为国战死沙场,下官却没有余力让其家人衣食无忧,心中……有愧。”
陈新说着说着语带哽咽,他现在看多了苦难,要憋出泪来还是不容易,以他的演技,也只能到这个样子,吕直大功在握,拉起陈新的手义不容辞的道:“陈将军尽管放心,文登营乃我大明强军,军中皆是尽心为国的忠勇之士,咱家必定禀明皇上,绝不会让他们家小吃亏。”
“下官先代那些军户谢过大人。”陈新忍住手被太监抓住的恶心,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陈将军可还有其他难处,一并说与本官知晓。”
“大人,属下所带粮食不多,此战又伤亡颇重,还需在此岛休整一些时日,要请东江镇补些粮草,或末将出银购买亦可。再者,下官此次所带兵将乃从全营挑选而出之精锐,此战之后元气大伤,今年之内只怕不堪调遣,这并非是末将胆怯或推脱,实在是戚少保的练兵法需时良久。”
吕直听了满不在乎道:“粮草之事陈将军无需担忧,至于调遣,咱家自会在捷报中向皇上禀明此事,建奴咋受此重创,谅他们也没胆子今年再犯我大明。”
……
文登营一个旗队出现在北面海岸,登州水师派出几首渔船靠过去,得知溃散的建奴大部被歼,吕直才坐上脚船,带着陈新一起上岛,同行的还有一些东江镇将领。
刚刚登岛,陈新就叫过附近两个杀手队,在两侧护卫着吕直,一行人越过岸边的岩石,来到北岸一处山头。
不远处是一块较大的平野,南边就是青色的山脉,山脚下有不少快完工的船只,平野中间散布着建奴的尸体,东北边是一群蹲得密密麻麻的俘虏,周围有一些红色军装的文登营士兵。更远的几处丘陵还爆出一些零落的枪声。
吕直急切的走过去查看俘虏,俘虏被分作三群,一群是朝鲜人,在岛上共有五百多,登州水师炮击时,他们大多跑散,此时有近三百人被文登营战兵赶到这里,还不断有后续的押过来,第二群则是后金的包衣,他们在岛上只有不到一百人,抓到此处的大概三十多人。
最后便是后金的余丁和甲兵,由几个战斗组看押着,残余的后金兵从战场逃脱之时已经精疲力尽,最先一段亡命奔逃之后,大部分体力不支,被身着轻甲的明军火枪兵在追击中杀伤大半,投降的都被看押在这里,大概百人上下。
一贯在汉民面前趾高气扬的建奴,在周围战兵看押下垂头丧气,目光呆滞的纷纷低头坐在地上,他们身上的头盔甲衣全部被脱下,甲衣在另外一处堆积起来,衣服则被用来捆绑他们的手脚,露出光溜溜的头顶。吕直上去牵起一辫子,在手中抖动两下,颇觉有趣,那名余丁露出害怕的神情,根本不敢动弹。
跟随上岛的一群东江镇将官对满地的建奴首级十分眼馋,但文登营就在旁边,刚刚从战场下来的战兵们杀气未散,始终带着一种凶狠,让他们不敢起念头。
文登营的中军旗已经来到平地,刘破军迎过来,先把一面旗帜递给陈新,然后向吕直和陈新跪下大声道:“见过监军大人。”
吕直一看到那面旗帜,激动的抖落开来,正是正白旗的固山额真旗帜,吕直不由哈哈大笑,周围的尚可义等东江镇将领目瞪口呆,没想到文登营竟然能夺得此旗,这是只从建奴兴起一来从未有过的,他们看向陈新的目光已经大为不同。
吕直笑罢让刘破军起身,然后问道:“那固山额真抓到否?”
刘破军小心的回道:“还没有,不知是否已逃往南边,此地山高林密,眼下天色也快暗了,一时怕是不好寻……”
听刘破军光说困难,吕直脸露不悦,若不是看陈新面上,他就要呵斥于这个小军官,陈新赶紧打断刘破军,和颜悦色的吩咐道:“再难也得抓到,通知卢传宗继续搜寻,建奴丢了所有辎重和粮食,咱们疲惫,建奴更疲惫,一定要抓到。”
对刘破军说完后,陈新又转头对吕直赔笑道:“监军大人,那些建奴都是出身山林,有股子蛮劲,不过他们无船无食,必定无以为继,即便急切之间抓获有些难处,末将会想方设法,最多过一两日应能逮到。”
吕直脸色稍缓,陈新如此说,他倒是能接受,当下一路往主战场走去,陈新对刘破军低声道:“天快黑了,晚上在这块平地扎营,优先把伤兵安置好,然后是脑袋和铠甲,办完后尽快部署防御。”安排完后追到吕直身边,殷勤的扶着吕直的手臂。
一路上后金军的尸体不绝于途,有水兵正在收割人头,当他们爬上刚才激战的斜坡顶端,不由都看呆了,长长的缓坡上,摆满了密集的无头尸体、断裂的兵刃和残肢,许多文登营的水手在战场上走动,将一批批的人头和铠甲运往海边的脚船,另外有一些人在用担架运送伤兵。
他们越往坡下走,尸体越密集,最后到了开始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层层叠叠的尸体、兵器、旗帜堆叠在一起,四周插满弓箭,地上地面在吸收了大量血液之后,变成了一种略带红色的深黑,空气中充满浓重的血腥味。
离这里十多步的地方,则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明军尸体,他们后面是上百名各种伤员,白衣的救护兵正在忙碌,一些重伤者不时发出惨叫。
吕直盯着眼前的景象久久不语,东江镇的将领们不停的长吁短叹,他们长期与建奴作战,东江军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