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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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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你先看布帛还是银两?”

“银子,银子。”

董渔连忙把他引着往左走,来到一个站满岗哨的小营盘,再次查验腰牌并登记后,两人才得以进去。

帐篷中放满大大小小的箱子,两名辅兵正在往一个箱子贴封条,旁边有一个训导官和一个军法官监督,另外两名军需官则在一张桌子上点另外一箱,一人过称,一人记账。

刘民有连忙拦住,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满是各种成色的银子。

“这箱是多少?”

董渔看看封条,低声回答道:“这箱是两千五百二两三钱。那边还有几个帐篷都装的银子,眼下点验过的都有五十多万两,还有一半以上没有清点,估计总数不少于百万,现在城中还不断有新的脏银被审出来,最后是多少,下官也不敢说。”

刘民有看着满屋子的箱子,手微微抖动,百万以上的银两,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文登营现在一年到头能收入四五十万两,但用去之后便所剩无几,要存下一百万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民有在帐篷中走来走去,摸摸这个箱子又摸摸那个箱子,海狗子见刘民有一时走神,拉着董渔低声道:“陈大人交代你,不要全给民政司,留下二十万两。”

董渔稍稍有些惊讶,以前要用钱都得民政司转过来,他也觉得每次找刘民有都是件麻烦事,听完一想问道:“是不是留作情报局和宣教局的费用。”

“好像是。”

两人窃窃私语,等到刘民有把几个帐篷看完,脸色似乎都轻松了很多,他一直忧愁的近十万人吃饭的问题在近期不用担心了。

董渔又带着他走出帐篷,往另外一处存放布帛的营盘过去,他边走边道:“布帛都是上好的锦缎、纶子之类,还有不少的棉布,光是锦缎的价值就在四十万两以上,大人说这些东西都转给民政。”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布帛的营盘,那里位置稍高,途中能看到山下的情形,只见兵营南侧大片地方停满上千的牛马车,单独的牛马数量更是多不胜数,刘民有估计总数超过了三千头。

他对董渔说道:“这些牛马都要养好,以后屯堡所需甚多,牛价一直在上涨,明年或许就到十两一头了。马你挑一挑,军马你们留下,杂马就转给民政。”

“这,陈大人交代过了,他打算留下一部分杂马,要建立骑马步兵实验营,其他一些在登州各地屯堡集中的地方建立驿站,驿站归军队管还是归民政还未定下来。”

刘民有听完后连连点头,听完忽觉不对,抬头问道:“登州其他地方还有屯堡?土地是从哪里来的?”

“好多大户都灭门了,陈大人让您尽快带民政人员过来,就是要清理闲置土地的。”

“哦,可这些土地都是有名有契的,咱们如何占得来?”

“属下哪里懂,但陈大人说他有法子。”

第110章不要脸

“唐知县快请起,不可失了文武礼节。”

蓬莱州衙的二堂中,陈新双手将面前的蓬莱知县扶起,这唐知县在破城时一并被叛军抓获,虽然有孙元化这样的大个顶着,但他作为蓬莱知县,丧城失地的罪责也难逃,难得今日陈新亲自接见他,恍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大人乃是正二品武职,下官不过七品知县,品级有别,朝廷礼节岂能乱了,下官一向不屑与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为伍,只佩服大人这样手执吴钩扫尽不平的将军。”

陈新看他颇为懂事,微笑着请他坐下,那唐知县摆出下属的模样,坐了一个角,连茶杯也不敢去端,“赖陈将军虎威,登州方得保全……”

“唐知县不必客气。”陈新挥挥手打断他,“登州不是保全,城中已被攻下,本官受吕监军之命血战光复,然府城全城糜烂,百姓流离苦困,本官见之不觉泪下。虽然本官只是武职,按说不该随便参言各位上官的事,但此事丧城失地,有辱朝廷颜面。如此大是大非的事情,该有些大人担的罪责,本官是不会帮忙掩饰的。”

唐知县噗通一声又跪下了,两行泪珠滚滚而下,他丝毫不顾体面的磕起头来,“呜呜,下官只是个知县,那孙元化不顾张总兵劝阻,非要放溃兵入城,下官亦是反对的。但,但下官人微言轻,那孙元化不听啊,下官冤枉啊,呜呜……”

以知县大人的政治觉悟,早就明白孙元化大势已去,他也知道陈新和孙元化不对付,此时连尊称都不用了,破城之后他家中也被乱兵扫荡,几个小妾和女儿被奸污,其中两个投井死了,他想起自己可能会被抄家灭族,几乎想对连累他的孙大人破口大骂。或许锦衣卫的缇骑已经在路上,拿到京师就是菜市口一刀,甚至可能象原来的蓟辽督师一样凌迟,妻妾子女入教坊司为娼,他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大哭起来,直弄得脸上涕泪纵横。

陈新也不叫他起来,待他哭过一阵后,口中啧了一声,“唐大人不要如此,你的罪责是有,不过你方才所说也有理,城中尚有巡抚、知州、知府,还有登莱道、辽海监军道,你一个知县自然是做不得主,不过朝廷自有法度,到时唐知县到了京师好好跟三司的大人们分说,他们必定是能体谅的。”

唐知县瘫坐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陈新。

“不过嘛,本官对唐知县一见如故,也给唐知县想到一个不用去三司的法子,如果唐知县在光复时有功的话……”

唐知县如同被电击中般,一咕噜爬起来抱着陈新的腿,下巴上的吊着的口诞都挂到了陈新裤子上,“求大人救救下官全家,下官日后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陈新看把他逼得差不多了,叫过身后的副官扶起唐知县,“唐大人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破城之时你派出家人召集义民,参与了镇海门之战,为我大军光复登州立下汗马功劳,本官在塘报中自然不会落下,吕大人那边也由本官去说明。”

唐知县嘴巴张得老大,仿佛魔怔了一般,陈新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唐知县才反应过来。他连磕三个响头,把额头都撞得发红。他当然知道陈新不会白给他好处,当下对陈新一本正经的道:“以后陈大人就是下官的座师,下官当毕生以师礼待大人,大人但有差遣,小人万死不辞。”

“唐大人言重了,本官武人一个,岂能当得大人的座师。其实与大人一般,都是为朝廷解忧,为百姓求福。要说到百姓,正好有一件利民的大好事,这处有一本名册。”陈新歪歪头,副官递过去一本册子,唐知县打开看了,都是些人名,而且很多还是农村中用的三儿、狗剩之类的。

他有点奇怪的抬头看着陈新,陈新抿了一口茶后淡淡道:“唐知县可否告诉本官,蓬莱县共用耕地多少?”

唐知县仍然跪在地上,恭敬的答道:“大人明鉴,蓬莱大多都是山地,耕地不足五十万亩,这当中还有些山上的贫田。”

“每年交粮税的也有如此多?”

“大人说笑了,交粮税的只二十万出头。”

陈新点点头,“城中大户你都知道,大多是这次遭乱了,册子上这些人都是战乱前就花银子跟那些大户买下的。没想到那些大户都是眼看叛军来了,想要让册子上这些当苦主,现在虽然那些卖家不在了,买卖还是要做完的。就请唐大人把那些地都过到册子这些人头上,五日内把地契都要办好。”

“这……”唐知县这才知道陈新要什么,就是要那些大户的不交税的田地,这册子上的都不知道是啥人,以他估计多半就只是个名字,根本连人都没有,地契最后都在陈新手上,谁又敢去问个清楚。他试探着问道:“大人要多少?”

“不是本官要多少,是那些百姓买了二十万亩,真金白银买来的,少一亩都不行。本官会派人协助你办理此事,五日内便要办妥。”

陈新说完看着唐知县发黑的脸暗暗好笑,他又对唐知县道:“咱们不用说虚话,这些田地都是本官要的,不过都是为安置这次受灾的百姓。唐大人牧守一方,此举活百姓千万,也是做的善事。”

唐知县根本不信陈新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他只当是陈新自己要当土老财,只是吃相太难看,他细想一下道:“是,大人说的是,只是……只是若是城中大户还有人的,小人怕凑不齐这亩数。”

陈新亲和的笑道:“本官觉得应当都没有了,若真是还有人的,你就告诉本官派来协助你的人,让他甄别清楚,不要让人假冒了。本官说过,一亩都不能少。”

虽然是隆冬,唐知县的额头却冒出密密的汗珠,他明白这个甄别是什么意思。

陈新淡淡道:“还请唐大人着紧此事,登州失陷,皇上必定震怒。万一缇骑来得太快,本官也拦不住他们,进了北镇抚司的话,大人您是斯文人,未必能熬到本官给您报功。”

唐知县搽了搽额头上的汗水,“下官明白,明白。”

“除了镇海门的大功,本官还听说唐大人自家也遭了兵灾,财物损失甚多,好在本官的人马正好追回了大人损失的珠宝,县衙下面的吏目家中丢失的,本官也一并找回了,一会大人就随本官的亲兵去领回。不过本官话说在前头,若是还有吏目敢自肥,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陈新说完就轻轻端起茶杯,唐知县算是听明白了,陈新打算以发还苦主的名义让他吞没珠宝,数量必定是不少的。他恭敬的磕头后站起来道:“下官这便去办理此事,五日内必定给大人办妥。”

“本官再说一遍,是给那些百姓办妥,他们亦是苦主,都是兵乱前就花银子买下的,大人不过是急百姓所急罢了。”

唐知县心中暗骂陈新不要脸,但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别说官位了,连命都在陈新手上,而且陈新还不用自己动手,陈新就算要他弄五十万他也只能去弄出来。

不过陈新此人也算不白差遣人,唐知县狠狠心扔下最后的节操,压低声音说道:“陈大人,小人这有一建言,登州土地贫瘠,要说地好,便要算莱阳西边,莱阳耕地过百万亩,那边便得麻烦登州知州大人了……但地最好最多的还是平度州,耕地两千万亩以上,听说那李九成往那边去了……”

唐知县就此停住,陈新盯他半响,突然发现这人可以大用,换上职业的微笑说道:“唐大人日后大有前途,本官觉得这次应当还不止留任原职,日后咱们还可以合作些其他事情。”

……

“让他们认真搜,乱兵藏的银子一定要搜出来。”刘民有瞪着发红的眼睛对董渔吩咐着,“珠宝那些东西你们先不要分类,我昨晚检查了你们的珠宝登记册,全是乱分的,祖母绿写成绿石,珊瑚写成红玉。”

董渔尴尬道:“大人,我手下的军需官也都是些兵士,能识字都算好的,那些珠宝名字连听都没听过,好多东西连属下也没见过,自然只有乱登记。”

“你还是把人腾出来点银子和布帛,我已经带信让王二丫和老蔡带商社的人过来,他们见多识广,比你们干这事稳妥。”

董渔巴不得如此,这些珠宝一个个光彩夺目,看着就让人动心。但现在进出仓库区都要搜身,进出都不允许带任何东西,军法官训导队军需官互相监督,门口的守卫是中军卫队的人,谁都打不了主意。看得人心痒痒又不能动手,董渔自己也不敢动手,三个千总部都已经有人私藏被抓住,总军法官聂洪昨日通报全军,已将犯案官兵羁押,待回文登后按军律严惩,很可能会砍头。

“刘先生你最好让他们快些来,这些珠宝价值太高,东西又不大,我每日都怕掉了一件得连累多少人。”

“没做亏心事,你怕啥。”刘民有走到帐篷外面,抓起一把雪往脸上使劲抹了一阵,精神为之一振。

眼前的帐篷连绵的密神山大营越看越顺眼,因为里面装的东西能收容更多的难民,让他们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

“土地,还是要土地。”刘民有轻轻自语了一句,没有土地的话,难民长久的生计总是没有解决。人心也就无法安定,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民而言,土地就是一切,这是他无法改变的观念。实情也确实如此,不管文登的贸易和工业做到何种程度,粮食都是一切的基础,刘民有去过江南之后,对粮食问题更加担忧。

董渔跟在后面,城门方向仍有牛马车出来,他低声对刘民有道:“今天这批是库银和金花银,陈大人在瓮城放了好几天,今天总算是敢运出来了。”

官府的银子刘民有反倒觉得正该要,文登营往年的军饷从未足过,足额到手也要返给上官很大部分,虽然比起其他边军已经好了许多,但刘民有觉得这些正该补贴给文登营。

刘民有已经两天没有合眼,此时精神却依然亢奋。董渔是军需官,但他属于两头管理,他是军队官员,但要物资和经费又得时时找刘民有,所以军民两方都把他当做下属。

自从刘民有到了等会走,便把他拉着一起复查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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