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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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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登州体系的人,在后金呆得越久,他越感觉后金那种野蛮的部落制难以与登州争锋。

特别最近两年来,后金国内每况愈下,盖州常年被登州破袭,孔有德的日子过得很差,陈新的态度让他坚定了投奔登州的念头,但如何策应陈新,却没有想好,且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也要确定登州能最终获胜,才会下最后的决定。

“孔总兵官。”旁边一个流利的汉语声音响起,“你与登州镇交战多次,他们的火枪兵通常如何作战?”

说话的便是皇太极身边的巴克什索尼,也就是后来托孤的大臣之一,后世满清权倾一时的重臣。他这次被派来天佑军,名为助阵,实为监军。

孔有德恭敬的道:“回索尼主子的话,登州镇乃天下强军之一,尤以步兵敢战,然今日大汗亲临指挥战阵,登州军也不过小丑跳梁。依下官跟登州镇打杀多年的经历看,登州镇一般用守势,其阵不动如山,必先用炮击打击我军战阵密集处,迫使我等向其阵列冲锋,自一里至两百步是铁弹,两百步内择机用散弹,令我勇士无时不在其炮弹下前进,此时我已队形渐乱,进入百步后,登州步兵对冲锋的我大金勇士排枪射击,其虎蹲炮在三五十步再一番炮击,其时弹如雨下,我大金勇士往往未到阵前已经折损过半,士气大跌之时,他们的铁甲兵再出征反击,是以我大金往往败阵。”

索尼心有同感,对面登州的炮兵部署在两翼,他们的射速非常快,超过后金炮兵的一倍,炮击的精度也更高,不由有些担忧的道:“就是担忧乌真超哈能否顶住,大汗让右翼撤回转子山以北,那边已经打乱了,非一时半会便能回。”

旁边的李九成对索尼讨好的道:“这次登州火枪兵主动来战,他们的火炮落在后边,我们的火炮却可痛击他们,特别是他们一般在七十步停下,乌真超哈火铳同样能打到,虽是难以击败登州兵,稳守当可无虞。”

索尼点点头,他们几人都不认为登州军能在火力下靠得太近,以他们的认知,应该会在七十步停下,只要有甲兵押阵,乌真超哈不会很快败退。

三人说话之时,登州步兵已经走到了两百步,后金的铜炮不时发射,铁弹在登州阵列附近溅射起团团的雪泥,几处登州战列被打穿。

李九成刚要大笑,对面一阵轰鸣,数枚四磅铁弹呼啸而来,李九成脑袋一缩,连忙观察登州步兵的右翼,却见那边的火炮依然在射击乌真超哈,他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却发现炮击来自前方的登州骑兵阵。

索尼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骑兵阵,“这骑兵也带炮了,这处不好守,右翼不知何时能收回来。”

……

一匹塘马回到后金汗旗下,对皇太极大声道:“禀大汗,已传令至右翼,十四贝勒说乌纳格阵亡,尸身未能抢回,十四贝勒马上收拢人马。”

皇太极微微松一口气,他见多生死,一个乌纳格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右翼顺利退回,他认为就能维持住战线,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取撤回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往东面看去,那边的炮声一直没有停歇,一排红色的人墙正在往他所在的位置前进,中间阻隔的便只有三千多名乌真超哈和一千余的正黄旗马甲,这是登州镇的全力一击,是否能挡住登州这记侧击,是后金兵能否避免大败的关键。

正面王家屯的枪炮声突然密集起来,皇太极回头时,一名镶黄旗的塘马飞快跑来,“禀大汗,有一支用喇叭短枪的登州兵进了王家屯,这支人马极为凶悍,达尔汉主子也被打伤了,他请大汗发兵救援。”

皇太极怒喝道:“告诉他,朕这里没有多余兵马,他若是守不住王家屯,就死在王家屯。”

那名塘马畏惧的退后两步,不敢再说,调转马头走了。

皇太极心头微微有些惊慌,喇叭短枪是登州战斗工兵用的,在旅顺时皇太极就见识过这支人马,那些士兵大多出身矿工,常年在最艰险的环境中劳作,不但体力强,而且性情坚韧,从军后打仗最是凶悍,少有愿意投降的,武器又最适合在村落中作战,他们投入王家屯,后金在王家屯的防御必定会遭遇严重威胁。

他想了片刻后响起岳托还有一部马甲,可以抽调来支援王家屯,举起远镜往转子山村看去,却见约两千余人的登州兵正从后阵进攻转子山村,岳托剩余的马甲已经尽数投入交战。

皇太极颓然放下远镜,后金全线兵力竟然都被牵制住,唯一的预备队就是他身后的葛布什贤超哈,他们骑战和步战都是精锐,但皇太极还担忧左翼,万一乌真超哈守不住,还得靠葛布什贤超哈去挽救左翼的危局。

皇太极想了片刻后,招过身后的一名巴牙喇,“去寻到二贝勒,请他务必派一部马甲入村。”

那巴牙喇领命去后,皇太极再次观察左翼的登州兵,他们的两千多骑兵在天佑军对面列阵,却暂时没有冲击的动作,似乎在等待中路的步兵攻击结果。登州骑兵的威力皇太极是知道的,他们这样平静的等待,更让皇太极心中发虚,一旦这个骑阵不受阻挡的冲锋出来,他的五百葛布什贤超哈也难以抵挡。

平复一下心情后,皇太极叫过另外一名巴牙喇:“去告诉多尔衮,不要费时收拢,立即带回蒙古左翼和镶白旗人马,能有多少是多少,那些外藩蒙古的不用管了,一刻钟之内,我要看到他的认旗回到转子山以北。还有,让正白旗的多铎抽调五百甲兵和巴牙喇来中军,立刻!”

刚刚吩咐完,左翼便传来一阵枪声,皇太极看到两军之间腾起阵阵白烟,步兵的交战开始了。

……

一声凌厉的呼啸声,左侧数十步外一片噼啪乱响,被炮打打碎的肢体盔甲四散飞舞,张忠旗急促的呼吸着,他握着手中的燧发枪,在队列中往左右张望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登州的炮击越来越精准,每一轮炮响都让张忠旗胆战心惊。好在那些炮弹的位置逐渐离开了中间,因为登州兵队列的前进挡住了往中间的跑到通道,登州两翼炮兵越打越往两翼方向集中。

炮弹的威胁小了,登州的步兵却已经接近,在他的对面,登州军的散兵已经走到了百步附近,张忠旗就站在第一排,能清楚看到滚滚而来的登州军,他们的红色军服在白烟中清晰可辨。他们大阵前方一些零散的步兵已经进入百步,有些人已经举起步枪嘭嘭的乱打,正蓝旗中有零星的人被击中,倒在阵前嚎叫,队列中一阵躁动。

张忠旗在恢复神智后,那种胆小也回来了,特别是塔克潭消失之后,怕死的感觉又回到他的身上。

“我要先保着命。”张忠旗对自己低声道。正蓝旗乌真超哈刚刚从旧编制改来,采用的是与登州方阵的伴随火枪兵一样的后退装弹战术,前排射击完后退回后阵装弹,为了留出退后的空间,他们的阵列相对稀疏,为了增加射击的强度,他们每次射击是两排一同齐射。

张忠旗希望尽快打完第一枪,然后便可以躲到后排,那里更加安全。

此时张忠旗的旗队长走到前面,对着队列大声嚎叫,让他们不准开枪,只有听到齐射号令才准射击。

登州镇大阵很快走到了百步,他们的散兵进入七十步,散兵们对着后金队列连连开火,正蓝旗中弹的人越来越多,张忠旗的眼角就能看到有近十人仆倒在阵前挣扎,那种白白挨枪的危险感觉让张忠旗全身发麻。

一些后金马甲穿过拥挤的乌真超哈,往对面的散兵冲去,用弓箭与散兵对战,那些散兵并不畏惧,他们在竹哨指挥下开始五六人的齐射。

有了这些马甲的掩护,乌镇超哈的队列稳固了一些,此时他们对面的红色登州人墙在鼓点和笛声中进入了八十步。

一声海螺号响起,旗队长大声喝道:“举枪!”

……

唐玮踩着鼓点,如同一具受鼓点遥控的机械般走在队伍中,前方的散兵互相狗斗着,后金残余的甲兵在大阵面前边战边退,有那些登州散兵的不断射击,后金兵安稳拉弓射箭的机会不多,面对着滚滚而来的登州大阵,他们不得不一退再退。

唐玮斜端着手中的燧发枪,枪头的刺刀散发着寒光,对面的后金兵号令连连,能看得到他们正在举枪,唐玮经历过钟老四无数次的严格训练,他能估计出距离大概在七十步左右,或许马上就要停止了。

但鼓点没有停止,队列继续前进着,对面一声喇叭响,后金阵列上爆开无数白烟,密集的火光闪动,齐射的声响震耳欲聋。

唐玮全身发麻之中,登州阵线上一片惨叫,数十名登州士兵仆倒在地,爆响的枪声余声散去时,唐玮才从麻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鼓点和铜笛还在鸣响,他依然在呆板的前进,被训练无数次的步幅也没有差错。

唐玮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腿在正常迈动,身上也没有疼痛感,他确定自己活过了这一轮,但他的眼角看到右边有一处空出来,后面一名士兵正在补上,不知是谁被打死了。

前方的散兵们在这一轮中被击中数人,连后金甲兵也死了两个,甲兵纷纷停止狗斗,往后金的阵列逃回。

登州的散兵却没有逃跑,他们用火枪零散的还击着,对面的后金队列淹没在一片烟雾中,齐射后会有小小的混乱,利用这个机会齐射更能打击敌人的士气,但鼓点依然在响着。

右边的谢飞低声道:“为什么还不停。”

唐玮说不出来话,左边的黄善也同样如此,唐玮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话音未落,对面的后金阵线又是一声喇叭,唐玮赶紧闭上眼睛,又一轮齐射到来了,阵列前方行走的连长身体一抖倒下了,唐玮下身一阵尿意,裤裆中一股热流烫过。

……

索尼不顾炮弹的威胁,直接站到马上,望着前进中的登州军,低头对李九成问,“已过了七十步,他们为何不还击?”

李九成胸有成竹道:“回郡王话,定是在五十步停下,然后与我军对射。”

索尼点点头,两人对话见,登州军已经进到六十步,后金军进行了第二轮齐射,依稀可见登州镇第一排不断有人倒下,马上又被后面的人填上,给阿济格的感觉是乌真超哈的射击几乎没起作用,但李九成既然这样说,看来登州军很快要停下,下一轮对射乌真超哈恐怕会损失惨重,但登州镇的损失也会很惨重。

索尼估计双方对射会持续一段时间,便转头对身后的巴牙喇壮大道“告知巴牙喇章京,若中军取胜,请全力击破其左翼,然后驱逐敌军溃退,之后侧击镶蓝旗对面之敌。”

……

烟雾弥漫的后金阵线上,第三轮齐射到来,但远远不如第一轮齐射的威力,由于正蓝旗需要后退装弹,队列变换中引起混乱,射击变得零散,持续的时间也更长。

乒乒乓乓的火枪声中,登州阵线上不断有士兵倒下,现在他们已经接近到后金兵五十步,停止前进的号音还未传来。

此时前方又是几点伴着巨响的火光闪现,是后金军在射击,唐玮心中一紧,头顶发麻,还不及求神拜佛,便听“当”一声,随即身旁的谢飞惨叫着向前仆倒,几点血珠溅到唐玮脸上。

“谢……”

唐玮只喊出半句,谢飞地面上的身影就被队列抛在身后,第二小队的吴墨补上来,替代了谢飞的位置。

所有士兵目不斜视继续前进,唐玮脸上淌过两行泪水,对他来说,这个陪他一起入宣传队,一起当戏鞑子,又一起陪他入伍的兄弟,是比亲人还亲的人。

唐玮抬起头,关大弟的背影出现在原本连长的位置,他拿着一根旗枪,用标准的步幅坚定的往前走着,面前后金阵列就在四十余步之外的烟雾之中,里面还有零星的火焰闪动着,唐玮咬牙切齿,变得面目狰狞。

……

登州军已经走了四十余步,登州军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他们在漫长的战列上汹涌而来,在他们的巨大威逼下,后金队列已经混乱,喊声枪声响成一片,弥漫着呛人的白烟,视野不清,号令无法听清,后金军的基层指挥已经接近瘫痪。无法进行齐射,线列上响着杂乱的枪声,将一团团白烟喷出,前方的视野愈加模糊。

张忠旗此时拿着仿山东镇的燧发滑膛枪,颤抖着打开药壶盖,向火门倒入引火药,火枪下一具尸体,头朝西倒在地上,这个指挥张忠旗的旗队长适才被一发登州散兵的射击轰烂了脑袋,他双眼圆睁,脑后一个大洞,流出一滩红白相间的液体,已快到张忠旗的脚边。张忠旗装填引火药时,视线刚好对着这具尸体,这造成他比平时的装填慢了很多,倒了几次才发觉壶盖没取下。

对面鼓乐喧天,登州军每次整齐踏步的声音就让张忠旗心口一跳,这样的声音背景中,又夹杂着身边射击声、受伤士兵的惨叫声、军官叫骂声,还有呛人的硝烟味,这些从来没有真正体验过的东西让他极度紧张。

他一边装弹,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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