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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皇后只看着女儿娇俏的模样微笑,一时未反应过来,那一筷子粽子就被顺启帝全抹在了嘴角上。
“怎的和三岁孩子似得!”做了坏事的顺启帝“恶人先告状”,自袖袋中掏出帕子极仔细的轻轻为瑾皇后擦拭。眼中爱意并不加以掩饰的流露。
如此和美情深的一幕尽收于沈茉娘眼中。
世人皆云:自古帝王多薄幸,然而,于眼前,父爱、夫爱,难得一见的帝王柔情就在那里,直叫沈茉娘艳羡不已,心中更是波澜浮动。原来,这便是她深埋于心里,一直想要却无法道明的。
“小马娘子,怎的忽然愣住?”
身后的筝娘抱着小磊子轻声问,“快些过去罢,王妃于皇后娘娘在看我们了!”
“嗯……好!”沈茉娘收了心绪再望向凉亭时,已经不见了顺启帝,不远处海棠小径,威仪的高大背影缓缓没入了一片深粉浅红中。她于心中苦笑,一天一地,黑泥白云,终是配不上的。
两日后,端阳节一大早,裴元修与珑玥坐于银安殿上,受北疆官员拜贺。而后赏赐了一众官员粽子与雄黄酒。
出了银安殿,官员们窃窃私语,只道:靖北王这个黑面神自打娶了王妃,也开始懂人情世故了。去岁端阳节设宴,仲秋节赏赐月饼,此回又是雄黄酒和粽子,想来这皆是公主王妃的主意。
裴元修治藩如治军,极为严苛。
不是他不懂怀柔之策,不通人情世故。而是他有了上一世的前车之鉴,晓得你若和蔼可亲,只会让人以为你软弱可欺。
上一世他初入北疆之时,原本就是想着以德政而治藩地,谁知竟被那一个个文臣生生压制,缓了许久方扬眉吐气。
历朝历代,帝王与上位者惧的不是骁勇善战的武将,只要卸了兵权便无甚可担忧之处。怕的是文臣清流的一张嘴。
曾有一度,裴元修恨极,直想效仿秦始皇来上一回焚书坑儒。
藩地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小政权。
藩王对于藩地任上官员有绝对的任免之权,对藩地属民有生杀之权。
这一世,裴元修一入藩地,虽说未将北疆任上官员皆罢免了,却进行了一番政绩考核,好的留,坏的去。若是上世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真不敢如此,可如今的他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可以说,对北疆的情况无一处不熟悉,自然任免起来驾轻就熟。
先以强硬手腕,可以说是武力镇压似的管理,所有北疆武职皆换了自己麾下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军。
而后,再对北疆文官不假辞色,又于肃清反王余孽之时更是惩治了大批的文官,使得北疆官员一提到这个煞神王爷无一不胆颤。
故而,如今裴元修稍加施以小恩小惠,就让他们心中欢喜,感恩戴德。
打发走了诸位官员,裴元修扶着珑玥还未待迈出银安殿,就见裴多脸有急色的跑来,离了老远就作揖道:“王爷、王妃,大道上来了皇上仪仗,正往咱王府中来,小裴管事让我赶紧寻您拿主意呢!”裴多心里着急,府里头住着位皇帝爷,怎的大道上又来一位?府中这位不会是冒名顶替的罢!可是又不像,王妃怎会错认了亲爹?
“噢?”裴元修与珑玥对视一眼,吩咐道:“你去往后院禀告皇上、皇后!”
“哎!”裴多应了一声,转身撒丫子就跑没了影,十二、三岁年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打发走了裴多,裴元修又吩咐随在身边的裴少,“你去与裴小说,让他迎迎那仪仗去,看看随护的是何人!”
“是!”裴少也领命,而后闪没了人影。
珑玥轻笑,道:“这两人怎么跟兔子似的!”
“嗯!是勤快孩子!”裴元修也笑。这两个小子他用着还算合心意,老实却不木讷,有点子大智若愚的样子。
“于殿中坐了许久,又是这身行头,累了罢?”裴元修见珑玥额头有薄汗渗出,心疼,“先回房中将大妆卸下,歇息会子。”
珑玥轻轻摇头,这端阳节正是夏日最热之时,珑玥又有孕在身,更是惧热,然而,那仪仗之事还不知到底如何,她怎安心。
只将身子的重量依附于裴元修。
裴元修见她坚持,也深知小妻子脾气执拗,也不再劝,只命人抬了软轿来,扶了珑玥坐进去。
还未到门口,就见裴大迎面而来,躬身施礼,而后道:“回王爷、王妃,那皇上仪仗是英王来接圣上与皇后还朝的。”
听了这话,本是坐于轿中的珑玥一把挑起轿帘子,面有兴奋的问道:“可真?”
“裴小刚刚传话回来,他此时正陪着英王往府中来!”裴大老实回话。
“快!快快!快去大门!”珑玥笑弯了翦水凤眸。她家小哥来了呢!
见了珑玥的高兴劲,裴元修随面上也挂着淡笑,却心中发酸,竟是与李隆佐吃起味儿来。
王府中门大开,撤去门槛,红毯铺道,如迎皇上一般,将仪仗迎入了王府二门处。做得如那龙辇之中真有帝后一般,以掩人耳目,不想让众知晓,皇上皇后早十几日前便已入住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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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銮驾英王入王府,露行踪皇帝颇无奈
李隆佐来在了靖北王府二门处,跃下马背,眼里便没有别人,只向着裴元修身边站了的珑玥大步行来。如儿时那般,伸了手就想将她架了腋下抱起来。
“咳!”裴元修看出李隆佐的意图,轻咳一声。
李隆佐顿了手,皱眉扫了一眼裴元修,对于这个让自家宝贝妹妹远离京城父母,嫁到北疆来的家伙,他无甚好脸色。
然而,再看到珑玥微微凸出的小腹时,摸了摸鼻子,方想起来,妹妹早已不是三岁孩童,要当娘了。
“小哥……”珑玥眼眶微红的轻唤了一声,想要扑上去如幼时那般撒娇,却碍于场合,只得屈膝福身行礼。
“九儿啊!要当娘了!”李隆佐感慨,见珑玥眼中含泪,心中一疼,忽而玩笑道:“小哥我何时有了这般大的面子,得九儿王妃大妆相迎?”
“是小哥会挑时候到!今儿个端阳,我与王爷刚自银安殿上出来!”珑玥弯眉,如当闺女之时的样子,又与李隆佐斗起嘴来。
“小哥我就是赶着过节来的!可有包了粽子?许久未曾吃到九儿亲手做的吃食了!”李隆佐说着去拉珑玥的手。
裴元修却闪身半挡在了珑玥面前,道:“英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我们里面说话!”开玩笑,如今九儿是自己的媳妇儿,这手怎可能让其他男子牵?纵是兄长也不可!
李隆佐瞪他。
裴元修轻笑,小声提醒:“英王还不曾拜见过皇上皇后!”
李隆佐听闻,收起了与裴元修斗气儿的心思,说道:“速带我先去拜见父皇母后。”
裴元修颔首,却拦了要一同去淇奥院的珑玥,“这大热天的,你又有了身子,还穿着大妆于银安殿上坐了半日,定是累得紧了,先回去换下大妆,若是想去,再使了软轿抬你过去。”
“嗯,韧之此言有理,你这般去了,见了父皇母后也少不了一顿说教,再被轰回去歇着!”见裴元修对珑玥体贴,李隆佐心中满意。
珑玥略思索之后,点头,微福了福身上了软轿回碧苍院去。
顺启帝銮驾至靖北王府之事只片刻工夫就传偏了整个儿疆城。藩地官员们很快就使了小厮来贿赂王府看门的下人,打听消息。
“小裴管事,这银子咱收还是不收啊!”
王府的的向个看门下人是随裴元修打过仗的,后来受了伤不能再当兵,就被裴元修留在了府中看个门,自然对王府忠心耿耿。
今儿个裴小当值,主理王府杂事,听了回话,笑道:“送上门的银子因何不收?又不咬手!”
“那……”下人犹豫,收了人家的银子,总要给消息不是。
“只说当说的,摆在明面上,有眼睛之人都能看到的!”裴小坏笑。
下人对着裴小拱了拱手,高高兴兴回门口等着收银子去了。
裴小则转身去回自家王爷。
裴元修正于淇奥院作陪,见裴小鬼鬼祟祟的探脑袋,与顺启帝告了罪,来在院里。
听了裴小的回话,他笑骂:“掉钱眼儿里混账小子!”而后又道:“去外院书房知会一声他们,有人请吃酒只管去,送礼来只管收,问甚话只管答了今日所见!”
这“他们”自然指的是幕僚先生与亲卫们。
“得嘞!小的领命!”裴小笑着退出去了。
再说珑玥那边,她换下了王妃大妆又洗漱之后,坐了软轿往淇奥院来。
进门就见皇帝爹正对着小哥瞪眼睛。
“銮驾仪仗都来了,这是逼着朕回京!哼!”顺启帝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圆几上,看着面前垂首而立的小儿子,也不知哪个的主意,以銮驾出行之姿,将他来北疆之事不着痕迹的便昭告了天下,如此他又怎能在此地住得安生?
单不说,北疆官员这回是必然要见了,且,他也不可再想住多久住多久了。
作为帝王也身不由己啊!扔下朝堂之事久住于北疆女儿之处,不说于天下百姓说不过去,光是言官的折子也得如雪片般纷至沓来。
可顺启帝是真的不想回京,这些时日来,每日里听瑾儿抚会儿琴,再闲来无事作会儿画,还有珑玥陪着聊天说笑。没有那一睁眼就看到了厚厚一叠奏折,顺启帝觉得他现在就如同归隐田园一般,娇妻爱女就在身边,日子过得甚是舒心,再在就盼着小外孙生出来抱上一抱了。他甚至在寻思是不是应该禅位给儿子,自己当个清闲的太上皇了。
“父皇,下月万寿节还要等您回去主持,且,您与母后留书只身前来北疆,着实令我等兄弟们不放心啊!”李隆佐未将出主意的太子妃供出来。他那太子兄长虽说早已帮着父皇打理朝政,然而却也只是片面,如今一下子接手整个儿国家大事,着实有些招架费力。这监国与执政是不同的,若是继了位,登了大宝,那便是自己说了算,可如今,却还要掂量了事情处置之后,父皇的想法,这就着实累人了。眼瞅着兄长的人都瘦了一圈,竹媗嫂子看了心疼,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珑玥站于门口听了,心中好笑,原来她家爹娘是偷跑出来的啊!还是留书出走。怪道只带了这么俩半人就来了北疆,想来,兄长们若是开始就知晓,必然是不会答应的。
晚膳是一家人一起用的,就像寻常百姓家那样,父母子女一桌子围了。
李隆佐与珑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三句话就斗起嘴来。
顺启帝与瑾皇后看了也只是淡笑,眼中尽是欣慰。
裴元修是两世也从未曾有过这般与家人一同用膳的温馨,感觉胸中似堵了甚,上不去,下不来,却很暖。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罢了晚膳,珑玥有了身子嗜睡,早早的就哈欠连天了。
顺启帝与瑾皇后看了心疼,打发了三个人出去。
裴元修送了珑玥回碧苍院,瞅着她睡下,才溜达到了李隆佐住的院子。
两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闲聊,裴元修厨房送了酒菜来,二人对饮小酌。
“你这院子弄得与京中的小院一般模样啊!”李隆佐夹了一筷子脆藕放入口。
“正是照着那结庐修的,九儿喜欢!”裴元修对着李隆佐举杯。
提到珑玥,李隆佐瞪着裴元修,“说,你何时打起她主意的?”
李隆佑与李隆佐皆是聪明人,又与裴元修于军*事,很多事情比顺启帝看得明白。珑玥远嫁没多久,这兄弟二人就琢磨过味儿来,自家妹妹被这厮算计走了。可,要说这小子何时打起九儿主意的?
细想想,裴元修真正与九儿接触便是自“结庐”而起。难不成那时他便对还未长成的九儿动了心思?
如此想来,兄弟两个自心里打了个寒颤,这得要多深的城府,才能这般早的便开始布局,还就为了娶个小丫头。
这几年,李隆佑与李隆佐可是好好的打探过裴元修,对他了解越多,就越心惊。心惊他的计谋,若是他想谋反可比原来北疆那个反王棘手。然而,却也安心,安心于他并无野心,一门心思的全放在了九儿身上。尤其这一年来,埋于裴元修身边的细作递来的消息,这厮对九儿那妮子可谓言听计从,骄纵她的样子比他皇帝爹那位高高在上的闺女奴不遑多让,大有超越之势。
有时候李隆佐就跟他那太子兄长合计,人家女儿美得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他家这妹妹倒是美得保国安民,只祸祸裴元修一个了。
裴元修听李隆佐问,只嘿嘿一笑,并不回答。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