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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沿着墙根走到那个角落,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戳墙上的石头。说不定有什么秘密通道之类哩。就在这时,大门猛推开来,拍在墙上。五六个警卫冲了进来,一字排开,单膝着地,手中的武器无一例外地瞄准赫伦。
双花后来想起这个细节的时候,觉得他们这样做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实在很过分。
赫伦又一声呼噜。
一个女人大踏步走进房间。
没有多少女人大踏步时走得像那么回事,可她就行。她瞟了一眼双花,眼神无异于看一张空床,随后低头盯着床上睡着的男人。
她也和龙骑手们一样,一身皮甲,只不过用料省得多。这一丁点皮甲,加上她那头长可及腰的红棕色秀发,就算是她对世间(而且是碟形世界这样的世间)体面标准所作的让步了。她的脸上还有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赫伦嘴里咕噜一声,翻个身,接着睡。
她的手微微一动,仿佛对待什么稀世奇珍一般,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细长的黑色匕首,往下刺去。
匕首落到一半,赫伦的右手猛地伸出,那速度,仿佛手能够从空间中的一点瞬移到另一点,全然没有中间的过程。“啪”的一声响,这只手在女子的手腕上攥紧了,另一只手同时伸向随身佩带的剑,虽然那剑早已不在身上……
赫伦醒了。
“嗯?……”他莫名其妙地皱着眉,抬头看着这个女人。随后,他发现了拿着十字弩的警卫。
“放手!”这个女人说,声音镇定平静,脆如银铃。赫伦慢慢地松开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揉着手腕子,盯着赫伦。眼神就像猫盯着耗子洞。
“那么……”她终于开口道,“你算过了第一关。你叫什么名字,野蛮人?”
“你管谁叫野蛮人?”赫伦吼道。
“我想知道的正是这个。”
赫伦慢慢地数着有多少个守卫,然后略微计算了一下。他的肩膀耷拉下来。
“我是火兽城的赫伦。你呢?”
“龙女黎耶萨。”
“这个地方的女王?”
“目前还不一定。火兽城来的赫伦,你看上去像是个职业剑客。我可以雇你……当然,前提是你能通过考验。一共有三关,你已经通过第一关了。”
“那剩下的……”赫伦停住了,嘴唇无声地蠕动着,最后决定冒险看自己的减法算得对不对,“……两个呢?”
“非常危险。”
“报酬?”
“价值连城。”
“打扰一下……”双花说。
“要是我没通过?”赫伦没理双花。他跟黎耶萨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闪起魅惑的小火花。
“要是没通过第一关,你现在已经死了。这很能说明以后的情况。”
“嗯……您看……”双花发了话。黎耶萨赏了他一眼,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了。
“把这人带走!”她平静地说,随后又转向赫伦。两名警卫把弩背到身后,胳膊夹起双花,双花的脚离开地面。他们把他架到门口。
“嘿!”双花大喊,守卫已经快把他带下楼梯了。“我的……”(他们在另一扇门口停下)“……箱子……”(他们把门拉开)“……在哪儿?”他被扔在一堆似乎是稻草的东西上。门“砰”地撞上,插销划紧的声响打断了回音。
另一间牢房里,赫伦眼皮都没眨一下。
“好吧,”他说,“第二关是什么?”
“你得杀了我的两个哥哥。”
赫伦仔细掂量着。“一起杀还是一个一个地杀?”他问。
“同时还是连续,随你。”她回答。
“什么意思?”
“只要杀了就行!”她厉声道。
“他们是不是好手?”
“远近闻名。”
“那么报酬……”
“我嫁给你,你就做魏尔姆堡的王。”
赫伦久久地沉默着,两道眉毛扭在一起——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算的问题。
“我能得到你和这座山?”他终于说。
“是的。”她直盯着他的眼睛,嘴唇一撇,“我向你保证,报酬超值。”
赫伦低头看她手上的戒指。上面的宝石很大,是非常稀有的乳蓝钻,产于米索斯盆地。他吃力地收回目光,发现黎耶萨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你是有名敢走进虎口的野蛮人赫伦!”她的嗓子都气哑了,“居然这么精打细算?”
赫伦耸了耸肩膀。“当然,”他说,“进虎口只有一个原因,拔它的金牙。”他一只胳膊一划拉,胳膊尽头的手里已经抓起木床。床飞向弓弩手,赫伦兴高采烈地跟着冲过去,一拳将一名弓弩手打翻在地,接着又把另一名缴了械。一会儿工夫,所有人都倒下了。
黎耶萨没有动。
“继续吗?”她说。
“继续什么?”赫伦从一堆尸体中站起来。
“你不想把我也杀了?”
“什么话?不不不,当然不。这……你看……
只是习惯而已。拳脚得经常练着。好了,那个什么哥哥们在哪儿昵?”他咧嘴笑道。
双花坐在稻草堆上,在黑暗里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少说也有好几个时辰,也可能已经好几天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已经过了几年,只是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不行,老这么想可不行。他努力想别的事情——绿草、大树、新鲜空气、龙。龙啊……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胡乱扒动。双花脑门上沁出了汗。
牢房里还有别的东西!这东西动静很小,但是,尽管屋里一片漆黑,他也能觉出这东西体积很大。他能感到那东西挪动时带动的气流。
他抬手摸索,手上有种油乎乎的感觉,一串小火花洒了下来,说明这里有一个局部的魔力场。双花发现自己渴望着光明。
一团火从他眼前滚过,撞上对面的墙。墙上的石头炽燃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牢房的大部分空间都被一条龙占据着。
他的意识中,一个声音说道:听从您的吩咐,主人。
站在烧得噼啪作响、坑坑洼洼的石头墙边,双花只见两枚硕大的绿眼珠,里面映着自己的倒影。这条龙和他心目中的一模一样:颜色复杂、皮质坚硬、脊背钻出长刺,颈子弯曲——一条真正的龙!它的翅膀没有打开,却已经几乎盖满了屋里的两面墙。
双花正好站在它的两爪之间。
“听我吩咐?”他问,又惊又喜。
当然,主人。
火光渐渐消失。双花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朝印象中门的方向指了指:“把门打开。”
龙抬起硕大无朋的脑袋,再次喷出一团火球。但这一次,随着龙脖子上的肌肉逐渐缩紧,火球的颜色从橙红淡化成浅黄,随后变白,最后成了一种非常淡的蓝。这时的火舌变成了一道窄线,燎到墙上,发亮的石头噼啪作响,熔化了。火舌喷到门上,金属进成炽热的残渣,如雨点般落下。
火光跳动,墙上的影子随之狂舞不已。金属灼烧了一阵,光芒刺眼,随后门板断成两半,倒在外边的过道上。火舌一闪即逝,像喷出时一样神奇。
双花小心翼翼地跨过渐渐凉下来的门板,往过道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
龙跟在他身后。门框太小,它钻出来的时候很费了点儿劲,肩膀一晃便撞飞了木头门框。这巨兽兴致勃勃地看着双花,身子抖动,皮肤也抽搐了几下。看样子,它似乎很想在狭窄的过道里舒展一下翅膀。
“你怎么进去的?”双花问。
您召唤了我,主人。
“我好像没这么干过。”
您心里想来着。您的心把我叫过来了。龙在他脑子里耐心地解释说。
“你的意思是,我一想你,你就来了?”
是的。
“变出来的?”
是的。
“可我这辈子一直想着龙呢!”
在这个地方,思想和现实之间的边界有一点模糊。我只知道,前一秒钟,我还不在,您一想我,我就来了。所以,很自然。我听从您的吩咐。
“我的老天!”
五六个守卫偏拣这个时候拐进了过道。他们站住了,目瞪口呆。其中一个猛醒过来,拿起十字弩,射出了弩箭。
龙的胸口稍一起伏,只见弩箭在空中爆炸,燃烧的碎片散落一地。守卫们一哄而散,逃离现场。不出一秒钟,他们刚站的那块地方已成火海。
双花敬佩地抬头看着它。
“你是不是还会飞?”他问。
当然。
双花朝过道四周看了看,决定还是不要去追那些守卫。反正已经迷了路,无论往哪里走都是对的。他从龙身边挤过去,匆匆往前走,庞然大物十分吃力地跟着他。
过道错综复杂,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座迷宫。走到一处,双花似乎听见一阵嚎叫,从他们背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而很快就消失了。偶尔,他们会经过一些破烂不堪的楼梯,头顶的阴影里隐约可见黑黢黢的拱门。暗淡的光线从门柱之间透进来,射在通道拐角处砌的大镜子上,反射得到处都是光影。有时,远处的天井会带来一道更明亮些的亮光。
“有件事很奇怪,”双花心想,走下一座大台阶,踏起一片银灰色的尘埃,“这边的通道宽多了,而且建造得更好。”墙边装着壁炉,上面还有雕塑;墙上到处挂着已经褪色的挂毯。挂毯上的图案大多都是龙——几百条龙,或是飞翔,或是栖息在吊环上,或是载着人捕鹿甚至捕人。
双花小心翼翼地伸手摸摸一块挂毯。料子马上破碎了,冒起一股烟,只剩下里面由细金丝织出的部分,成了晃晃荡荡的一副破网。
“他们干吗留下这些玩意儿?”他说。
我不知道。脑子里,一个声音礼貌地告诉他。
他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头顶那张布满鳞片的大马脸。
“大龙,你叫什么名字?”
双花问。
我不知道。
“我就管你叫奈利兹吧。”
好的,那我就叫这个名字。
他们在铺天盖地的灰尘中艰难跋涉,穿过一间又一间宽大的厅堂。厅堂是在整块岩石上凿出来的,用黑柱子托起穹顶。顶天立地的围墙上到处是雕像、石兽、浮雕和有凹槽的细柱,算得上别具匠心。每当双花要求给个亮儿,龙一喷火,这些墙上的东西便投下古怪的影子。他们穿过长长的画廊和巨大的洞窟圆形剧场。所有东西都埋在一层细土之中,全都荒废了。看样子几百年都没人进过这处死寂的石洞。
他发现一条小道,伸向又一处黑暗的通道口。
肯定有人经常使用这条小道,而且最近才用过。灰扑扑的地上,只有这么一窄条深深的痕迹。
双花顺着这条小道走,进入更加宏伟的厅堂,随后是弯弯曲曲的通道,对龙来说也足够宽敞(看上去,这里确实来过龙。有一间屋子里扔满了腐烂的鞍子,看大小是给龙用的;还有一间屋子里面有板甲和锁子甲,尺寸适合大象)。他们走到两扇绿色的铜门前,每一扇门都特别高,顶部伸进一片黑暗里,看不清楚。双花面前,大约胸口那么高的地方,有一个门把手,是一条铜制的小龙。
他刚碰了一下门把手,大门就自动打开了,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让人惴惴不安。
与此同时,双花的头发中火花噼啪作响,一股热风涌出来,却没有像一般的风那样扬起灰尘,只是把灰尘吹成令人不安的形状。灰尘变换着模样,随即落定。双花听到一种奇怪的“咯咯”响动——时空交错的远处有某种东西。到处是幢幢阴影,却不知阴影从何而来。空气里充满了嗡嗡声,宛如巨大的蜂巢。
一句话,在他身边,魔法力正在大规模喷发。
门里是一间屋子,罩在淡绿色的微光中。沿墙壁摆着的是一具具棺材,都放在大理石基座上。屋子中央有座高台,上面放着一把石椅。椅子里有个佝偻的人形,一动不动,却发出憔悴苍老的声音:“进来,年轻人。”
双花往前走。椅子上坐的是个人,至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去是这样。然而,那人蜷缩在椅子里的姿势十分古怪,双花庆幸灯光不太亮——还是看不清楚为好。
“你知道吗,我已经死了。”一个声音从黑影里传出来,似乎要跟他谈下去。双花希望那团黑影是这个人的头。“我想你自己也看得出来吧。”
“呃……”双花说,“是的。”他开始往后退。
“很明显,是吧?”那声音说,“你是双花吧?还是以后才是?”
“以后?”双花问,“什么的以后?”他停住了。
“是这样。”那声音说,“你看,死了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从时间的控制中解放出来。所以我能同时看到一切已经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但是,我死了以后才知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