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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他们的家人,全都给我扫地出门不许给他们留一丁点东西,把人统统赶出京城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是。”
三山街上的那场火,将赵王府的那占了三间屋子的铺面烧得干干净净。那些积年的账簿固然烧了个精光,同时失去的还有绸缎庄里存着各式布料绸缎,算起来损失很不小。然而此时此刻,跪在正堂里的却不仅仅是这个绸缎庄的管事,还有另外两家铺子的管事。尽管他们不曾闹出失火来,但账簿同样烧得干干净净的他们面对这一桩已经捅了天的事情,即便自诩为老江湖老油子的他们,也禁不住瑟瑟发抖。
跪在那儿已经超过一刻钟,上首的世子和世子妃却都是不发一言的情况下,闹出失火的秋老六终于撑不住了。他几乎是使劲把头往地上撞了几下,随即带着哭腔叫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万望世子爷和世子妃瞧在小的多年辛劳份上,饶过小的这一次”
尽管另两位管事对这个闯出大祸的同伴恨之入骨,可这会儿见章晗冷厉的目光落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他们只觉得后背心汗毛一炸,一瞬间就想起了王府外头那三具冻殍。几乎同时,他们也全都是和之前秋管事一样,咚咚咚磕起了响头来。就在那沉闷的声响在这屋子里回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静寂时,他们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时都停止了动作。
秋管事乍着胆子抬头一瞧,却发现是陈善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来,拳头还捏得紧紧的。尽管从前一直都当这位世子爷不理庶务更不懂庶务,没怎么在乎过他,可这会儿他立时意识到,倘若不求这位仁善的世子爷宽宥,先头已经露过雷霆手段的世子妃决计不会放过他
“世子爷,小的是跟着殿下建藩时的老人了,求您看在小的跟了殿下几十年的份上……”
他这一起头,另两个也立时磕头如捣蒜地求饶了起来。
“世子爷,小的是王妃陪嫁的家人,小的一直忠心耿耿,账目上头只是一时糊涂……”
“世子爷,小的只是不合听了人挑唆,只以为太子妃荐来的人是想对殿下不利……”
最后一个辩解无疑是最最聪明的,但这种拿大事来给自己脱罪的言语也是章晗最不能忍受的。尽管上一次举起屠刀的结果并不能让她觉得愉快,但她还是随之站起身来,对陈善昭敛衽行礼后说道:“世子爷,父王离京的时候,曾把王府内务和人事账目等全都交给了妾身,今次的事情让妾身处置可好?”
陈善昭原本打算暂时不管自己这书呆子名头,假作一时震怒,把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全都清理干净,但此时此刻听到章晗这话,又见她的眸子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哪里不知道妻子这么做是想为自己担去别人的注意力?尽管感情上他极其不愿意,但在理智上,他却知道章晗这么做才是对的。因而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坐了下来,沉声说道:“好吧,既然父王全都交给了你,那就你来处置”
“世子爷……”
还不等那三人再想出什么哀求的法子来,章晗就沉声说道:“来人,把他们拿下”
“世子妃,您不能……”
然而,此时带着亲卫侍立在这素来就杀气腾腾的白虎堂中,正是章晟本人。对于嫡亲妹妹兼世子妃的命令,他自然不会打丝毫的折扣,立时就有亲卫扑了上来,干净利落地将人反绑,根本没有让人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机会。而在人全数绑上的那一刻,章晗就开口说道:“其他两个也就罢了,秋老六,你闯的既然是捅了天的祸事,就应该按照律法明明白白地处置。这一次的事情,说得好听是失火罪,说得不好听,定一个纵火罪也不足为过”
眼见堂上侍立的总管夏勇和外院诸总管俱是神情一紧,章晗前些天仔细细细地研习过朝廷律法,当即冷冷地说道:“若是失火罪,烧的不是他自己的房子,不过是笞五十。但若按照纵火罪,放火烧官民房屋及公廨仓库,系官积聚之物者,皆斩。并计所烧之物减价,尽犯人财产折剉赔偿。光是这几条,你刚刚那些辩解分明巧言令色世子爷是朝廷钦封的赵王世子,自然是敬上敬律法,如今犯的是大律,你还敢在那儿拿着从前的功劳要挟?”
陈善昭见章晗不提家法只提律法,顿时会意,当即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而那铺子被烧的秋老六起头虽知道章晗这位世子妃行事果决,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却不想真的会听到一项死罪,而且那赔偿二字压在头顶,从前在外头养尊处优过着好日子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一时间他顿时完全瘫软了下来。
而章晗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又看着章晟道:“章晟,你带着王府亲卫立时把人送应天府衙去,然后派人去看住他的家人,着应天府衙立时追赔,不得有误一把火烧得世子爷的大好生辰扫兴败兴,再过一个多月更是过年,三山街那铺子今年账上的亏空,自然全都要着落在这秋老六和他一家人身上”
等到章晟带着亲卫亲自把秋老六拖出了屋子,章晗方才侧头看着另两个噤若寒蝉的掌柜,见他们都流露出了期冀的目光讨饶的神情,她便淡淡地说道:“至于你们两个……你们虽说没有失火,但既然账册也是‘无巧不成书’烧了,那现如今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
听到章晗竟是迸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两个管事对视了一眼,继而眼神闪烁了起来。然而,还不等他们心中迸出一丝希望,他们就又听到了接下来的一番话。
“不过,不管你们想说什么,这两家铺子想来你们也是不能胜任通告整个王府,三山街奇望街大中街这三间铺子即日换主事的,若首告从前的主事曾有欺上瞒下藏匿银钱亦或者其他罪状的,查清之后两成给赏上下家人中,但使有本事能管好铺子,亦或是有什么能干人举荐的,只管报上来我也不说给多少工钱,只要他们能让世子爷舒舒服服看到什么书就能买什么书,年终账目盈余够王府过年,我给那铺子的管事一年盈利的两成为赏今天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这话,我可以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言出必行,绝不食言”
听到章晗如是一说,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打算瞒下几分家私的两个人顿时呆若木鸡。眼见章晗那满是寒光的眼睛看着自己,两个人只觉得喉咙口噎得慌,却不想倏忽间又听到了这位世子妃那冷冰冰的话。
“眼下,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吞进去的东西一分一毫都吐出来,我给你们留两成,算是你们这些年来的酬劳。否则王府过不好这个年,你们这个年也别想过了”
尽管这个条件换成平日,他们根本连想都不会想,但眼看着秋老六兴许连命都保不住,家人也十有八九会跟着倒霉,他们自然不想也落到那样糟糕的地步。于是,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低下了头,声音中满是苦涩和畏服。
“小的愿意把东西都交出来,只希望世子妃网开一面”
当陈善昭从冷寂肃杀的白虎堂中出来时,他就着清冷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见一身白狐皮披风的章晗扶着沈姑姑的手缓缓跟了下来,他想起自己担心了好些年的婚姻大事不但终得圆满,而且还大大超乎了自己的期待,他不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愉悦笑容。尽管接下来,他便不可能和之前那样时时刻刻看到自己的贤妻,但他的心里却是信心百倍。
“看什么呢”
章晗总是难以想象,为什么陈善昭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能毫不避讳,就如同此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赞叹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什么瑰宝似的,让她心里又是欢喜,隐隐约约又有些被外人窥视的羞恼。然而,她本是嗔怒地说上这么一句,却不料陈善昭竟是就这么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紧紧攥住了,旋即便转身往前走去。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脚步,也没注意到沈姑姑什么时候放开了搀扶自己的手,直到已经走了十几步远处,她才突然惊觉过来。
“陈善昭……”章晗轻轻叫了一声,见旁边的人仿若未闻似的,她忍不住又提醒道,“这是在外院,你别这么明目张胆”
“律法上又没有规定,当丈夫的不能在人面前拉着自己妻子的手”陈善昭侧头看见章晗的脸上不知不觉就红了,他知道小妻子虽说在人前够雷厉风行,可实则却是个脸嫩的人,当即微微笑道,“没事,如今谁都知道我这书呆子娶了个厉害媳妇,谁还敢嚼舌头,不怕被你惦记上了倒大霉?”
“呸……我又不是母老虎”
“贤妻大人虽不是母老虎,但那虎威却是着实慑人得很,没看到从夏总管以下,人人都是对你噤若寒蝉的样子?我原以为少说也要三五个月才能有这样的效果,没想到连番事变之下,不到一个月你就成功了,可是……有时候厉害的名声却未必是好事,日后盯着你的人就更多了。”
章晗脱口嗔了一声,但随即耳畔就传来了陈善昭那低低的声音。听着听着,她便紧紧反握住了陈善昭的手,随即用低沉却斩钉截铁的声音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让人盯着我,你才能放手去做你的事。放心,我又不是那等温室里头娇弱的花,禁得起事情”
“你呀”
眼看二门渐近,几个仆妇都迎了出来满脸殷勤恭敬地行礼,陈善昭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进了二门,夫妻携手沿着青石甬道又走了老远,他才突然又开口问道:“你之前说,只要他们能让世子爷舒舒服服看到什么书就能买什么书,就会依约赏钱,为什么说这话?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我虽然爱书,也攒下了那么多书,但关键时刻不是不能动的。”
“但眼下还不到关键时刻。”章晗抬起头来看了看陈善昭,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绝不会去动你最喜欢的东西”
“傻瓜,如今你才是我最喜欢最放不下的”
陈善昭终于忍不住停下了步子,几乎生出了一种把人抱在怀中肆意亲吻的冲动。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能做的只是轻拂着章晗额前那一缕不甚服帖的头发,右手顺势又拂过了她的耳垂。见她在最初的愕然过后,竟是连耳根都有些红了,他不禁促狭地一笑,拉着人就转身快步往前走去。即便是听到耳畔传来了章晗那微微气喘的声音,他亦是没去理会。
等到终于进了上房,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留守在屋子里的秋韵出去,继而便攥着章晗的手腕进了西屋。此时此刻,厚厚的高丽纸隔绝了外头的落日余晖,却也让尚未点灯的屋子里显得昏暗而又静谧。通着地龙的屋子里分外暖和,就只这么双目对视的一小会儿,他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章晗额上那一层细腻的汗珠。下一刻,他便把自己的唇贴近了上去。
“唔……”
尽管自从新婚之夜后,夫妻两个便再未有过那样的肌肤之亲,但平日毕竟是同床共枕,陈善昭仿佛一直在挑战自己意志力的极限,每每喜欢撩拨她,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然后自己狼狈地去净房换衣裳。因而这一次,章晗对他又一次兴之所至的亲近,并没有太多的意外。然而,等到他伸出手去解她的衣裳时,她才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别,你这身体……”
章晗这声音才一出口就被陈善昭堵了回去。她几乎是连抵抗的力气都还没使出来,就被他强势压在了床上,耳畔更是传来了那坚实大床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件做工精良的白狐皮披风早已经在他的大力下散落在了地上。尽管她分外想提醒他如今还是傍晚,尽管她分外想提醒他如今该节制,可话到嘴边却根本说不出口。当她只觉得赤luo的肌肤触及空气,生出了一股战栗的颤抖时,身上却须臾便覆盖上了一层柔滑的东西,竟是陈善昭用锦被裹住了她。
“今天是我的生辰。”
陈善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只见原本支着胳膊肘满面焦急地要坐起来的章晗一下子愣在了那儿,那无限美好的曲线就这么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知道她必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方才缓缓解开了自己那衫子上一粒一粒的扣子,当一地衣物散乱了之后,他方才单膝跪在了床板上,一手拉下了帐子,随即就这么赤luo裸地跪坐在了章晗的身前。
“好端端的生辰,敷衍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紧跟着还被这样一件扫兴的事给搅和了,你之前既然说是你不好,是不是该补偿我了?而且,忍了这么多天,我要是再继续忍下去,你日后就该称呼你家相公为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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