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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章晗闻言一笑,当即便让王凌背过身去,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她早些年跟着顾夫人常常干这些事情,如今做起来自然毫不生涩,见王凌舒服地轻轻吐了一口气,她正想再打趣两句,突然只听得王凌低低递来了一句话。
“大嫂,外头有人,不是计嫂子,你别怕,也别动。”
听到这话,章晗只觉得心头大震,手上不由得一停,随即方才镇定心神依旧如起初那样揉捏着。也不知道过了一刻还是许久,就只见王凌突然厉喝一声,两只如同白玉一般的脚突然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竟是倏忽间从榻上一弹而出,撞开支摘窗到了外头。她只听得外间几声闷响似的交手,紧跟着一切便寂静了下来。满心惊疑的她生怕出声让王凌分心,只能紧紧捏着这些天从不离手的裙刀。但须臾,门帘就被人挑了起来。当先而入是赤足的王凌,而跟在后头的,赫然是满脸尴尬的章晟!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暗战之始
“大哥?”
章晟见王凌头也不回地回到章晗身边坐了,想到刚刚的尴尬,他很想落荒而逃,但最后还是单膝跪下施礼道:“请世子妃和郡王妃恕卑职莽撞……实在是好容易才得知二位的落脚处,一时情急便直接潜入了进来,结果……”
说到这里,他想起刚刚王凌一下子翻出窗户那招招致命夺命的手段,忍不住心有余悸。()倘若不是他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武艺全都是为了杀人练的,连带保命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恐怕一个不留神就真的要丢人丢大发了。他正低头想着,突然只听到上头章晗扑哧笑了一声,不觉抬起了头。
“大哥,这又不是在王府里头,你和四弟妹打都打过了,眼下就别这么拘礼,起来吧。”
章晗原本很不希望章晟回到这危机四伏的京城,但人来都来了,再想把人赶走却是休想,她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么一个现实。等到章晟磨磨蹭蹭站起身,却是根本不敢去看王凌,先道了一句且容卑职暂避慌忙退出了门,她顿时忍不住瞥了王凌一眼。见其若无其事洗了刚刚那一番厮打而沾上了不少尘土的双足,又取来巾子抹干了穿袜子,她方才有些心有余悸。
“阿弥陀佛,幸好你们两个都没什么损伤。”
“当然没损伤,章指挥一发现我是个女人就缩手缩脚的,招招都是自保,我想着若是敌人潜入,哪来这么好心,更不会唯恐动静太大让人注意,结果定睛一看却是你大哥。”王凌处之泰然地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随即冲着章晗笑道,“不过,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大嫂。你大哥还真是惦记你。得了,把人唤进来问问吧。”
等到章晟再次进屋,章晗问明了其将陈善昭陈善睿送到北平布政司所辖范围之内,和赵王府的兵马会合方才匆匆再次南下。而陈善昭陈曦父子和陈善睿都好,她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一时间没注意到章晟说完话后那有些心虚的如释重负。然而,她一时低头没看清,王凌却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眉头一挑道:“章指挥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尽不实?”
见章晗果然立时抬头看了过来,眼神中多了一抹审视。章晟顿时暗自叫苦,哪里不知道王凌是有意的。在自家妹妹熟悉的逼视下,他硬着头皮扛了片刻,便只能沮丧地说道:“晨旭倒是没什么,可世子爷在路上走得不太稳当,过淮安时病了一场……”
“什么!是什么病,可请了大夫,如今可好些了?”章晗连珠炮似的问了三句。见章晟一时哑然,她一时情急之下,竟是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拽住了章晟的袖子,“大哥,你给我说清楚,陈善昭究竟怎样了!”
面对这种一个应付不好便要成为一场风暴的局面,章晟慌忙解释道:“世子爷真的没事!他启程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就算换上了特制的马车,每日里要赶的路太多,他又忧思重,不知不觉就感染了风寒。我直接裹挟了一个淮安名医上车带往北平,至少我回转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有好转……”
章晗呆呆地松开了手。陈善昭的脾气她自然很清楚,看似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实则是最执拗的人,知道她给他下了药,又抛下他们父子留在京城,自然而然憋着气。可是。她也没办法,那一日火焚赵王府时的局面若有陈善昭在场,那兴许会更加惊心动魄,她承受不住那个后果!她并不后悔那么做,可一想到他在大冷天带病赶路,她就只觉得一阵揪心疼痛。
“大嫂,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的。”
王凌暗自后悔自己勾得章晟说出了这种最好瞒着的真相,从旁劝解了一句便立时岔开话题道:“对了,章指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当听说章晟是径直找到了武宁侯府顾家,冒险在后巷潜伏,又在顾泉的帮助下得到了王夫人口信,章晗一愣之后,便看着王凌说道:“如今咱们这里有了三个人,活络的余地大了,但是再呆在这儿也就不合适了。一来容易被人发现,二来若有事连累了计嫂子这个好人更是不妥,三来知道的人也多了些。四弟妹,你这几天都在外头,外头街面各处的巡行军士以及眼线如何?”
“人少多了,这都过去半个月,我去注意过,连城门的守备都松懈了许多,否则章指挥也决计混不进京城来,更不要说其他地方。当然,搜身却是难免,尤其女子许进不许出,这就断了咱们俩出城的可能。如今这种时候,太子想的是稳大局,而不是搜出赵王府的人。他也不是傻瓜,十有**应该得到了大哥晨旭和善睿不在京城的消息。”
“那赵王府那一片废墟呢?”
“后院完全烧了,前头白虎堂等地方倒是侥幸还保留了下来。”王凌露出了几许唏嘘的表情,随即冷笑道,“一帮人在里头搜了十几天,没发现尸体以及地道等等,起出了当初我有意埋得浅浅的几箱子金银,欢天喜地送到宫里请宫去了,后来兴许受了申斥,自然而然就都退走了。想也知道,都是当年工部督造的府邸,哪来的什么地道?”
“那好,咱们就回王府中去住,白虎堂既然还在,自然能够住人。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便是灯下黑的道理。”
章晟这几天一直辗转于几个小客栈中,自然谈不上什么吃住,可眼看章晗和王凌窝在这等简陋地方,想着她们曾经都是锦衣玉食的人,心里自然也希望她们搬到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去,或者索性想办法混出京城前往北平。然而,一听到章晗非但并不打算走,而且竟然准备潜回赵王府,他不禁眼睛瞪得老大。可还不等他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发现章晗朝自己看了过来,那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大哥,你既然是回来了,我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面对这种熟悉的表情。章晟暗自苦笑一声,最终只得认命地低下了头去:“世子妃只管吩咐,只要不是再抛下你们回北平,我一定领命就是。”
“四弟妹。你把你之前探听来的那张名单交给大哥。”章晗见王凌把名单递给了章晟,她便开口说道,“这些是这些天京城诸卫大换血后被汰换下来赋闲在家的人。太子要维持住大局,势必不可能把禁卫真的布满大街小巷,而且兵马更多的得布置在京城之外防备奇袭,所以这些人中只有一部分官阶高的被看住了。之前四弟妹已经勾出了其中几个在军中人望高又有真本事,而且性情爽直的。你设法去一一见一见。记得告诉他们,皇上先前将伴着自己戎马几十年的天子剑赐给了晨旭,实则是赐给赵王,令其危机时刻勤王反正!”
章晟捏着那一张纸,又低头扫了一眼上头用朱笔圈出来的五六个人名,打仗都从来不紧张的他不禁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世子妃,并非我推搪,我不是当说客的材料……”
“所以。我说过了,四弟妹标出的人都是性子爽直到有些鲁莽的。”章晗对着兄长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大哥不需要说太多,和人打一架就够了。无需许之以重用,赵王殿下并不要他们率兵相从,只要他们约束军中旧部,关键时刻效忠皇上,而不是太子!”
这种话听得王凌眉头轻挑,可转念一想,秦王逆谋已是一清二楚,而太子则是在京城兴风作浪,相比之下。自己的公公赵王可不是什么都没做?这效忠皇上四字竟是无可辩驳!于是,她愉悦地翘了翘嘴角,当章晗约好明日在赵王府白虎堂会合之后把章晟赶了走,她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挽住了章晗的胳膊。
“大嫂,你可别兄长一来就忘了我,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都奔走了这么多天。你还不累?”章晗斜睨了王凌一眼,见其一歪头,仿佛准备寻什么东西来验证一下自己是铁打的,她不禁扑哧一笑,旋即便开口说道,“那好,交给你一个最艰巨的任务……”
章晗有些戏谑地拖长了声音,但脸上随即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把你爹找出来!”
王凌这才想起此前章晗说过的那么一句话,怔忡片刻后,她便重重点头道:“好!”
这天晚上的威宁侯府会芳阁,顾振正摆酒招待那些父亲往日的旧部。才刚拿回威宁侯爵位的他逐席给众人劝酒,神色殷勤而又热络,话语中除却君恩,便是太子提拔。于是,一帮刚刚才升了一级到两级不等,得了好些赏赐的军中硬汉们当顾振提起昔日父亲威名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迸发出了昔日豪情。
“想当初老侯爷还在的时候,纵横睥睨何等风光,那时候武宁侯也好,赵王殿下也罢,全都……那个瞠……那个瞠乎其后!”
“说的是,小侯爷,可千万别再堕了老侯爷名声!”
“以后多生十个八个儿子,这威宁侯府也不至于让人说人丁单薄!”
顾振满口答应了下来,叔叔伯伯们又是一阵乱叫,等到回席,一个丫头到身后耳语了两句,他立时一怔,随即便摆了摆手吩咐人退下。好容易等到酒酣之际,他让自己挑选来的美貌侍女去陪酒,悄然退席之后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让他暗地掌管锦衣卫旧部,却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豪爽汉子最瞧不得诡谲手段。可他那军略武艺都是半吊子,若是靠这个无论如何敌不过二叔这样战功赫赫的老勋贵,少不得另辟蹊径!之前突袭赵王府的事情办砸了,而他请太子抄检嘉兴公主府又遭了拒绝,不真正立一点功勋,他怎么能像从前的锦衣卫指挥使滕青那样暗掌杀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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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世子的决断!
自从赵王和北平都指挥使胡宽带兵出发,宛平郡王陈善睿动身前往辽东见武宁侯顾长风之后,身体并未完全大好的陈善昭便挪到了布政司衙门,主管整个北平布政司的上下事务,协调都司的兵员调派以及粮草转运之事。
由于他年少便入京,赵王府上下的幕僚对他这位世子颇为陌生,只知道他素来有些书呆,但却深得当今皇帝宠爱,最初虽不说轻慢,可审视的目光却是少不了。直到半个月下来,见陈善昭做事井井有条,处事公允果决,众人这才渐渐服膺了这位少主。
然而,外人看着陈善昭已经从乍然夫妻分离的悲伤中恢复了过来,赵王妃眼看着长子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犹如冰雪一般的冷静,心里头不禁越来越担忧,越来越不安。这一日,她破天荒坐车来到了布政司衙门,吩咐上下不得惊动,这才悄悄地前往布政司衙门的签押房。为防惊动,她弃甬道不走,反而从旁边的泥地上过,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了陈善昭那清冷的声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更何况父王如今正将兵在外,尔等就敢在粮草上有所怠慢?这一拨十万石的粮食,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可是世子爷,眼看就快到了春天播种的时节……”
“我有说过让你去征百姓的种子和口粮?那些富绅大户仓廪之中积存甚多,向他们征派!告诉他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父王若是大胜,将来另还他们加倍,此外荫一子为廪生。若是谁不肯,就说本世子亲自上门和他说理!”
“是是是。”
赵王妃在外头听得眉头大皱。尽管陈善昭这法子是战时无可奈何之计。但不论怎么说,府学的廪生若是拿出来给那些富商大贾做交换条件,且不说如今人家是否满意。日后也必然会被某些清流指摘,以陈善昭往日爱惜名声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做出如此反常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