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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仿佛才刚看见章晗三人似的,挑了挑眉便提高了声音道:“哟,这不是隆平侯大小姐,还有张大小姐和章姑娘么?你们一去这么久,终于逛完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 变生肘腋
张茹见母亲那炽热的目光投了过来,她正要辩解,章晗却抢在她之前,淡然若定地开口说道:“好教安国公世子夫人得知,我们三个只不过在鱼池前头喂了一会儿鱼。倒是刚刚有小沙弥进来禀报,淄王殿下,秦王世子赵王世子,洛川郡王听说太夫人在此,朝这边来了。诸位若要去寺里逛,还请留意一些。”
闻听此言,安国公世子夫人顿时面露异彩,刚刚那若有所指的语气也为之一变:“哎呀,既然如此,我们可得快走几步,免得撞上了那几位贵人。你们两个,动作快些”
见安国公世子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脚下生风似的走了,景太太立时也一把拉上了女儿景倩,因笑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如此我们也告辞了,听说张家老爷和我家老爷是科场同年,日后有机会,请张大小姐和章姑娘来家里坐吧”
这么一句客气话之后,这母女俩和几个随从的仆妇丫头也是匆匆忙忙出了月亮门去。倒是小韦氏没有女儿,只自己一个过来,这会儿斜睨了隆平侯夫人一眼,便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一个个走得都这么猴急,说什么免得撞上那几位贵人,我看是有心想要去撞上才对。真要避开,还不如在这儿留一留,横竖几位皇子皇孙都是最懂礼数的人,除去太夫人和嘉兴公主这样的至亲,总不至于贸然求见其他女眷,隆平侯夫人,你说是不是?”
隆平侯夫人被这话说得一噎,到了嘴边催促女儿快走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趁着这机会,章晗便笑道:“茹姐姐,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个景象,你就是要走,也得像太夫人和嘉兴公主告个别,咱们先进去吧。”
楚妈妈刚刚听到章晗的话,就立时往里头禀报过了,此时见章晗笑拉了张茹和张琪一块过来,她也不多言语,直接亲自打起了帘子。
章晗请张茹先进屋子,然后是张琪,旋即自己才最后一个入内。见满屋子顾家女眷们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她便上前对太夫人裣衽施礼道:“老祖宗,刚刚小沙弥来报,淄王殿下,秦王世子赵王世子,洛川郡王听说太夫人在此,朝这边来了。”
最初从楚妈妈口中闻听这消息的诧异和惊疑已经过去了,太夫人和王夫人面色都还缓和,然而,顾抒顾钰都是满脸的笑容,只有嘉兴公主似笑非笑地一手拄在扶手上,轻轻托着下巴。
“十七弟是来看老祖宗的,善昭那个书呆子是最怕单独见我,所以硬凑在这时候拉上别人来送我要他抄的佛经,可那两兄弟跑来做什么?”
要知道她这个十二姑姑,别说和他们不亲,而且和他们不熟
跟着进来的小韦氏却仿佛没听见嘉兴公主这讥诮的话语似的,笑着把刚刚的理由又说了一遍,道是在这儿避一避。她既没带着女儿,所言又是正理,太夫人也就淡淡地点了点头。而隆平侯夫人讷讷老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倒是太夫人若有所思看着头发重新梳过,妆容也和之前大不相同的张茹。
“这隆平侯大小姐的垂髫分肖髻,是谁给她梳的?”
太夫人这一问,隆平侯夫人却是微微一愣,章晗便笑道:“老祖宗,是我给她梳的。刚刚出去的时候恰逢一阵乱风,她那高髻歪了。这种发式费时费力,丫头们都不会,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费了老大的功夫给她重新梳了个头,索性又让她重新匀了脸。”
“我年轻的时候,及笄又不曾出嫁的女孩儿,原本就应该梳这个头。”太夫人微微一笑,语带双关地说,“哪里像是现在的姑娘家,不管及笄礼行了还是没有,全都是云鬓高髻梳了起来,步摇珠钗插满了头,唯恐打扮不够雍容华贵似的。她这样薄施粉黛淡扫蛾眉,倒显得清爽可人,不落俗套。”
隆平侯夫人被太夫人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正羞怒,却只见太夫人招手叫了自己的女儿过去,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就正色说道:“你和我那外孙女儿似的,大约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看上去弱不胜风。若要吃药的话,可以吃人参养荣丸,温补气血。”
“多谢太夫人……”
太夫人却只是斜睨了一眼慌忙上前拜谢的隆平侯夫人,又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张茹说道:“至于这药,我正好配了现成的,回头就让人送到隆平侯府去。要说隆平侯虽半辈子纵情声色,临到老又老糊涂了,但这天底下也不是一丁点公道都没有。不说别的,嗣子是他报请朝廷的不假,可若是不孝,做嫡母的也可以直接告了她忤逆”
一想到自己盛年早逝的次女顾夫人,太夫人虽最初对隆平侯夫人这个不速之客颇为不满,可刚刚见张琪和章晗为张茹解围,把人拉出去散心了好一会儿,甚至连发式妆容都改变了送进来,刚刚那满脸畏缩的少女总算可见几分明快之意,一时间就免不了出言提醒了两句。见隆平侯夫人又是震惊又是懊悔,她便索性又加重了语气提点。
“过继了给你们夫妇,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母亲,亲生父母从此之后就是伯父伯母,哪里有到你们府里指手画脚的道理?你自己没底气,女儿就没底气,你们两个都这幅样子,下人自然不会敬重你们,更何况你那嗣子?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你应该懂这个才是”
“太夫人……”
小韦氏见隆平侯夫人脸色苍白,但却真心实意地屈膝道谢,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然而,眼见太夫人对张茹又提点了几句,仿佛是真的站在这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女一边,她更是怎么都想不通其中根由。可就在这时候,偏生前头传来了一阵喧哗。
“安国公府的小姐被惊马吓着了”
见外头报进来这么一件事,太夫人一时愕然,随即才皱眉问道:“今日寺中来往的又是女眷又是贵人,寺中上下也不知道清过多少遍,哪来的惊马?如今事情怎样了,可有什么人磕着碰着没有?”
太夫人先质疑哪来的马,然后才问可有人受伤,谁不知道这位顾家老祖宗是动了疑心。不多时,楚妈妈便从外间打起帘子进来,垂手行礼后便低声答道:“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开了,竟是跑进来了一匹疯马,正好冲了正在说话的诸位贵人,安国公世子夫人和两位小姐多少不及,亏得洛川郡王见机得快,救了那两位小姐。”
陈善聪那个心狠手辣的胖子?他还会救人?
章晗顿时一愣,再一看小韦氏,却发现这位秦王妃的嫡亲妹子面色铁青,显然这一出突如其来的闹剧大大出乎其的意料。想到当初秦王妃想为洛川郡王求娶自己,以便能够断了这个最为秦王疼爱庶子的姻亲后援,结果她那次去秦王府的时候,险些就被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给设计了,再想想今天的事,她不得不觉着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就不知道安国公府的那位小姐今日特地随母亲到这隆福寺来蹚浑水,结果却遭遇了这一场英雄救美,心里头是怎么个滋味了
因为如此一番突发事件,太夫人也就没有再提点隆平侯母女,而是差人出去再打探。等到楚妈妈进来禀报,道是洛川郡王陈善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将安国公世子夫人和两位小姐送回安国公府去了,小韦氏终于再也坐不下去,强笑起身说道:“前头既然乱,我就从后门走算了,如此也省得惊动了。”
“也好,你慢走。”
王夫人见太夫人不过淡淡客套了一句,也就没有提出去相送的话,倒是嘉兴公主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平侯世子夫人一路小心些,这隆福寺里都有惊马,就更不要说路上了。”
“是,多谢公主提醒。”
见小韦氏笑得比哭着还难看,等到人才刚出了门去,嘉兴公主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紧跟着,她便吩咐道:“楚妈妈,秦王府那两兄弟如何我不管,你出去打探打探,十七弟和善昭这叔侄俩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还不见人来?对了,驸马和四弟还在陪二姑老爷?”
楚妈妈却连门都没出,就又屈了屈膝道:“那边人围得水泄不通,近不了前去,我只是打听了两句。秦王世子身体弱,呆了一上午本就头晕,再加上刚刚受了那一惊,已经有些受不住,所以不能过来,坐车先回去了。淄王殿下和赵王世子则是听说一块往这儿来了,想来就快到了。二姑老爷听说前头出事,和驸马以及四少爷去看动静了。”
她才说到这儿,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声:“公主,太夫人,夫人,淄王殿下和赵王世子一块儿来了。”
倘若这儿还是刚刚莺莺燕燕一大群的光景,太夫人必然只带王夫人和嘉兴公主到外头见这一对叔侄俩,就连顾抒顾钰也免不了屏退。然而此刻留在这儿的除了自己人,只有隆平侯母女,再加上刚刚自己出言敲打过了她们,又出过安国公府那档子事,想来她们也该聪明一些,因而太夫人微一沉吟便出口说道:“都不是外人,就在这儿见吧,且起身去门口迎一迎。”
然而,章晗随着太夫人一出静室,远远看到那叔侄俩并肩而来,可第一时间发现的却是陈善昭那额头上缠着的白色绷带,还有他那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
他受伤了?不是说惊了安国公府的小姐吗,怎会连他也受伤了?
第九十八章 受伤的世子
不止是章晗大吃一惊,就是其他人见到赵王世子这光景,也全都吃惊不小。太夫人便第一个扶着王夫人的手从石阶上快步下来,匆匆行了一礼便冲着淄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赵王世子是受伤了?怎么刚刚外头禀报的时候没提这一茬,殿下你呢,可有什么磕着碰着?”
太夫人先问赵王世子,再问淄王,这自然是因为陈善昭的伤是看得出来的,而淄王陈榕看上去虽完好,可也保不准里头有什么名堂。见陈榕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显见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贯镇定的她就更慌了,竟一把抓住了陈榕的手。
“殿下,这种时候还来见我这老婆子干什么,你们应该赶紧回宫让太医好好瞧瞧”
陈榕被太夫人说得面色发青,连忙抽出手来,哪里还有那种素日温文尔雅文采斐然的样子,竟是满脸窘迫地说道:“外祖母,我没事,善昭是看我那时候被那匹马一惊失神,所以把我扑到了一边,结果头磕在了青石上受了伤。要不是他不去救安国公府的小姐却来救我,也轮不到陈善聪去救安国公府的那两位小姐。”
说到这里,陈榕想到那时候混乱的情景,一时又有些失神。那匹马犹如疯了一般径直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结果安国公府的那两位小姐,还有景家小姐惊呼一声就往自己和陈善昭这边靠。可他从小在习武上头就根本没下过功夫,那时候完全惊呆了。要不是陈善昭把就要靠到怀里的姑娘顺手推开,然后一把扑着他往旁边一滚,他简直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
尽管陈榕此时此刻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没条理,可其他人还是都听明白了。一时间,太夫人和王夫人几乎同时双掌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顾抒和顾钰亦忍不住慌忙追问经过,而嘉兴公主则是嗔怪地召了陈善昭过来,毫不避讳地伸出手去摸他那缠着纱布的额头。
“你也是的,这么冒冒失失,救人是好的,可你好歹顾惜自己”尽管比陈善昭大不了几岁,可嘉兴公主口中带着理所当然的长辈语气,又沉下脸道,“那外头捎信进来的时候,怎么会只说安国公府的小姐被马所惊,提都不提你们都一块遇险的事?是你们两位天潢贵胄要紧,还是她们这两个安国公的孙女要紧?”
嘉兴公主平日鲜少动怒,此时这眉头一挑,却是气恼已极。然而,陈善昭却没事人似的,伸手弹了弹脑袋,随即龇牙咧嘴地笑了笑:“十二姑姑,别生气,真没事,你别听十七叔夸大,什么额头磕在青石上,只是我太不小心,那一滚滚得太狼狈,不但擦破了十七叔的手臂,结果还把自己的脑袋磕出了一块乌青来,未免看着吓人,这才赶紧缠上了纱布。至于报事的时候不提这次遇险么……估摸着相比咱们两个囫囵完整的,那几位吓晕了的小姐太显眼了,那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府里人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打听了一下,本末倒置也不奇怪。”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太夫人听着越是觉得惊心动魄,一时也忍不住扶着王夫人过来,满脸愧疚地看着陈善昭缠得严严实实的脑袋,随即便开口说道:“伤成了这样子,世子还是先回去将养来人,快去把我的轿子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