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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听雨,长得很漂亮,虽没到让韦帅望惊艳的地步,但也算漂亮了,而且不爱说话,沉默地坐在下首,声音沉静,年纪比慕容夫人要小十来岁,年青的脸紧绷晶莹,不过,在韦帅望眼里,这种年轻不算分,至少再年轻个十几岁才算年轻,他倒觉得慕容夫人眼角的皱纹很和气。
慕容琴仍然孤僻而嚣张,慕容剑坐他母亲身边,同样沉默,那股子犟劲明显来自母系遗传。云璇有说有笑,问两个孩子吃什么玩什么了,看到什么了,慕容琴讲解沿途风土人情,慕容剑负责点头:“嗯,对,是,差不多。”听雨同云璇的对答,就象妯娌,客气,有说有笑,但不亲热。不过云璇看着慕容剑时,笑容倒是真的。
慕容卓一直沉默,只有云璇同他说话时他才注意听,别的人都当不存在。他的心事重重,让帅望好笑。咦,这个人,这该不会是他第一次出手干坏事吧?
帅望咳一声:“慕容伯伯,你决斗过很多次吧?”
慕容卓被云璇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啊,我?不,只一次。”
帅望目瞪口呆:“啊!”
慕容卓叹口气:“同温家。”
帅望道:“你练了一辈子功夫,只用过一次吗?”
慕容卓愣了一会儿:“还有,几次,不过——”不过只是露面已经足够了,是的,一辈子只用过一次。
帅望忍不住笑了:“那慕容剑岂不很惨,象那个学了屠龙术的家伙,终生找不到龙来斗,哈哈。”
慕容卓愣了一会儿,慢慢道:“习武的目地并不是决斗。”
帅望吐吐舌头,笑:“也不是同自己家人练着玩。”
慕容卓沉默一会儿:“主要是为了冷家,慕容与温家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冷家不离正道太远。”
帅望想了想,再笑:“各种手段?任何方式?”
慕容卓放下筷子,沉默良久,站起来走掉。
帅望笑笑,搔搔头:“我说错了?”
云璇也放下筷子:“小家伙,你说话很有意思。”
帅望沉默一会儿:“慕容伯伯要废我的内功,您能为我求情吗?”
慕容剑霍地起身,云璇微微侧头:“坐下!我要听原因。”
韦帅望把前后经过叙述一遍,云璇问慕容剑:“是吗?”
慕容剑点头:“是!”
慕容琴道:“是,不过他没说他是怎么杀死温剑的。”
帅望微笑:“我只是觉得,那情形对女士来说,有点过份,很可怕,很残忍。你说得是,为了活下去,还有,我的亲人活下去,我也一样,任何手段,任何方式。所以——”所以我在哀求。
云璇呆呆地看着韦帅望:“你才十岁,我的天,如果你能表现得象个孩子,会更容易让人心软,你知道吗?”
帅望半晌点点头:“我知道。”
云璇道:“你很骄傲。”
帅望沉默一会儿,笑:“因为我还小。”
云璇道:“你还能继续骄傲吗,一直,以后?”
帅望吐吐舌头:“不知道。”
云璇道:“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因为骄傲的人,总有些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九十八,
云璇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椅子里驼背垂肩的慕容卓,他的疲惫与挣扎快要把他压垮。
慕容家的人都很聪明,他们很知道一个做事必须专心,把所有时间用在一上事上,才能胜过所有人。一个只做一件事的人,是无法处理现实世界的冲突的,他们总是试图为自己家族的最高能力者配备一个亲密可靠的生活秘书,不过,甚少有成年人愿意接受他人的管理,慕容卓同他的弟弟,就不是很好的合作者,所以,他们已经二十多年没再见过慕容越了。既然弟弟不行,他们就为卓配备了一个聪明的夫人,这一次,慕容卓总算适应良好,所以,你可以理解,卓并不是一个能果断做出决定的人。
韦帅望早已看出他的优柔,可是韦帅望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他的,对卓有说服力的,是琴与云璇母子。既然慕容卓已不可为,就只有云璇了。
装天真,扮可爱都是对付伯母的好办法,只是太屈辱。
还是年纪小,所以有一点骄傲,做不出那样的事。
云璇轻声道:“慕容,不必这么苦自己。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你已经考虑够久了。”
慕容卓支着头:“你不明白。”
云璇道:“做人要有原则,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慕容卓摇头:“我不知道!”在家人安危与道德底线之间做何选择?
云璇道:“你杀了他或者放了他,那孩子拥有的最可怕能力并不是武功,所以,杀了他或者放了他。”
慕容卓问:“我应该怎么做?”
云璇沉默良久:“我不赞成杀一个孩子。”
慕容卓低声:“要我放了他?”
云璇道:“那孩子很聪明,可是,我喜欢他的骄傲,既然他面临死亡都无法放弃他的骄傲,恐怕他很难做出让他自己不耻的事来吧。所以,放过他吧。”
慕容卓道:“我已经告诉他我的决定。”
云璇点头:“我知道,可是这个决定让你疲惫。”
慕容卓沉默。
云璇道:“你从没杀过人。”
慕容卓点点头。
韦帅望说得对,慕容家的人很寂寞,因为自律甚严,从不招惹事非,功夫又太高,没人敢招惹他们,所以,很少有杀人的机会,动手杀人,对慕容氏来说,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云璇道:“这件事会困扰你,所以,放弃吧。”
慕容卓轻声:“把它交到小剑手里?”让慕容剑在未来的日子里解决韦帅望?被解决的可能是慕容剑。
慕容卓摇摇头,缓缓到云璇面前:“你会让我把这种决定交到慕容琴手里吗?”他推开云璇,转身离去。
云璇道:“慕容!”她无法再说,如果将来接过担子的是慕容琴,她会做何选择?云璇为慕容卓的质问心寒。
慕容卓在屋外的小路上遇到韦帅望,韦帅望正同慕容剑说再见:“别担心,没事,走吧。”担心也没用啊。
慕容卓点点头:“跟我来。”
慕容剑急道:“父亲!”
慕容卓沉着脸:“闭嘴!没你的事!”
帅望笑着挥挥手:“一会儿再同你玩。”
慕容卓的目光罩在韦帅望身上,帅望回过头,自他的目光中感受到寒冷,他仍旧微笑,内心深处却明白,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同慕容剑一起玩了。帅望微微迟疑,看了慕容剑一眼,那天使小子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帅望再次微笑,算了。
算了。
慕容卓带韦帅望到湖边,湖边有间临水而建的小屋,韦帅望说:“我师父在对面等我。”湖的对岸,在氲氲水气中,看不清楚,帅望微笑:“他等不到了吧?”
慕容卓这才发现韦帅望的纯真笑脸只是一个表情,即使口气伤感,笑容依旧纯真,慕容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又咚咚,他嘴巴干涩:“对不起——”
帅望笑:“啊,没关系,说不定会见到我妈妈。”
慕容卓呆了呆,这才确定韦帅望是指他要杀人:“你怎么知道——”
帅望轻声叹口气,同慕容卓大约解释不了什么叫杀气吧?他不会明白,韦帅望经历多次生死关头,已经习惯自空气中嗅到危险气味,那或许是人在要杀人时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的味道,或者他只是从人的眼睛深处看到,那在黑暗中信信地吐着舌头的嗜血的古老本性在狂叫嘶吼以及闪闪发光。
帅望轻声:“没关系,这样,温家也不会找他们麻烦了,你会同温家说凶手已死,是吧?”
慕容卓握紧拳头,对自己怒吼,动手!动手啊!快点杀了他,拖得越久越痛苦,对他对我,都是这样,快动手!
帅望眼睛微微有点迷茫,呆呆地看着湖面,好象看到韩青焦灼的等待,他轻声:“快动手吧。”
我师父会马上知道,再不必受煎熬,虽然死讯令人悲哀,可是悲哀比等待更容易忍受。那是一刀与凌迟的区别。
慕容卓在帅望身边,他不想面对韦帅望的眼睛,只得到帅望身后,那就成了背后伤人了,杀一个孩子,在他身后。慕容卓闭上眼睛,一掌拍下去。
就象打在墙上,却比墙柔软,慕容卓的一巴掌软着陆,他睁开眼看到挡在帅望身前的慕容剑,那一刹,不知是轻松还是气愤,然后就看到一颗不知什么东西闪着光从韦帅望手里飞出去,飞到湖里,“轰”的一声巨响,湖水溅起几米高的水浪。
湖边的三个人,目瞪口呆地被湖水拍了一身,发梢衣角嘀嘀嗒嗒,大珠小珠地流着水,两位慕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拍得呆在那儿,真真正正地呆若木鸡。
良久,慕容剑抹了把脸,晃晃头,一条小鱼从他身上跌落在地,噼噼啪啪地在地上跳动。帅望拾起那条小鱼,丢回湖里,回头,笑。
慕容卓这才回过神来:“你!!”
帅望眨眨眼,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你儿子救了你一命。”
慕容卓怒吼:“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太可怕了,这个孩子,太可怕了!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孩子杀人的手段,而是他杀人的态度,谈笑间,已断人生死,却丝毫不露声色。他居然会因为动手杀这样一个妖孽而痛苦迟疑,这孩子不过笑笑,就决定杀人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不能留他在世上给慕容剑那个笨蛋做不可能的任务。
帅望苦笑:“好,让你们家小剑躲开点好吗?”
慕容卓愣了愣,嗯?不是他儿子在拦他吗?那孩子竟还有杀招怕伤到慕容剑?慕容卓气愤地想到,这个混蛋孩子倒是个恩怨分明的小孩子。
慕容剑回头看帅望一眼,责备,回头:“爹,你不能做这样的事!”
慕容卓惊呆了:“你还要拦我?你知道他的手段还要拦我?!”
慕容剑沉默一会儿:“不管他怎么样,爹你不能杀一个十岁的孩子。”
慕容卓呆呆地看着慕容剑,我的天!
帅望苦笑,天使啊天使,你真让我惭愧,可是我要象天使你一样善良,早就死翘翘了啊。
慕容卓怒吼:“让开!”
慕容剑不动。
慕容卓推他:“快滚!”
慕容剑没有动。
慕容卓按在慕容剑胸前的手僵住,再加力,慕容剑还是不动,只是脸上微微有点诧异。
九十九,
慕容卓慢慢咬紧牙,用尽全力,慕容剑微微后退半步,不动。
慕容卓慢慢收回手,他明白了,那孩子如初生的太阳,缓缓上升,而他,已是日暮途穷。慕容剑刚刚后退那一下,只是不想伤到他父亲。
慕容卓悲愤地:“你!”
慕容剑轻声:“等韦帅望长大,我同他公平决斗,不能是现在!”
慕容卓狠狠给他一记耳光:“等他长大!你还会有公平决斗的机会!你个白痴!”
慕容剑咬着牙:“我不是白痴!我有我的原则!功夫,是用来维护信念的!”
慕容卓瞠目结舌,什么?这是他儿子说的?这是——小剑说出来的话?那个除了练武就只会发呆的小孩子说的?
慕容剑回身,拉起韦帅望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慕容卓怒吼:“你敢!”
慕容剑同慕容卓对视一眼,第一次在父亲愤怒的目光下即没有恐惧也没有退缩,他轻声:“我必须如此。”人如魅影般在草尖上滑过,他带着韦帅望,依旧飞一般消失在山丘后。
慕容卓怒吼:“慕容剑!你走出这个家门,就永永远远不要再回来!”
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吹过,面颊微微刺痛,韦帅望的手臂痛象是要断掉,他惨叫痛叫皱眉瞪眼之后,慕容剑把他背到背上。
韦帅望在风声呼啸中大笑:“好一匹青风追日的赤兔胭脂马!”
慕容剑抬头四望,目力所及没见到一匹马影子,这才明了,韦帅望说的赤兔就是他英俊善良的慕容剑,慕容剑心想,好小子,我我,我是一匹马?我刚救了你的狗命!
韦帅望的大笑被灌了一嘴风,草味的风,苦而清新,帅望回头:“你爹不会追过来吧?”
慕容剑跑得更快,帅望笑:“刚才你爹好象推不动你的样子,那么也应该追不上你吧?”
慕容剑沉默。
是,父亲竟然推不动他,暴怒之下没有推动他,怎么回事?
父亲——
韦帅望发现人家受了这样不公的待遇,依旧一肚子孝心,一点也不象他会挑剔人家说:“嗟,来食!”的口气,同这么厚道的小子在一起,心理压力太大了。韦帅望拍拍慕容剑:“嗯,你相信我是好人吗?”
慕容剑回答:“这同你是不是好人没关系,你才十岁。”
韦帅望露出撞到鼻子的表情,妈妈的,不必说得这么诚实吧?
慕容剑道:“等你长大了,如果你——如果你做了什么坏事的话,记得我会去找你。”
帅望晕倒在慕容剑背上,我的乖乖,敢情我在人世界还有一个道德良心的守护天使。难怪你爹要杀我,他大约猜到这个道德上的无印良品有天会与我这个边缘人士有点小碰撞吧?你这个嫉恶如仇的态度可是不利于团结的。
慕容剑沉默一会儿,可能是觉察到韦帅望的沉默,补充一句:“其实我觉得,你也不会太坏。”
韦帅望忍无可忍地在他脑袋上凿了一下:“会说人话不?什么叫不会太坏?
慕容剑闭上嘴,嗯,他们都说他不会说话,他可能真的是不会说话吧,不过,韦帅望确实